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正思忖着如何证实时,却见不远处的长孙湘雨淡淡说道,“都过来瞧瞧,可是此人!”
原来,趁着梁丘舞问话之际,长孙湘雨注意到屋内壁桌上设有文房四宝,便取过纸笔来,唰唰几笔,画出了八皇子李贤的相貌。
不得不说,长孙湘雨不愧是深酣此道的各中高手,凭着精湛的画技,只见那画中的李贤,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老鸨与青楼众女子闻言走到桌旁,细细观瞧,继而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此人!”
“…”随手将手中之笔投掷一旁,长孙湘雨从怀中取出香帕擦了擦手,微颦的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忽然间,有一名正对着屋门的青楼女子面色大变,举起手指着屋门所在,惊声喊道,“是他!——就是他杀了众多姐妹!”
屋内众人大惊之色,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诧异看到,季竑正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内,一脸不知所措。
“我?你说是在下杀了人?”季竑一脸不知所措地指着自己。
瞧见季竑,老鸨与那几名青楼女子吓地浑身颤抖,连连退后,靠在墙根,其中有一女子手指着季竑泣声说道,“莫不是么?——昨夜喝醉酒,奴家一位姐妹好心劝你二人莫要多饮,免得伤及身体,你便大怒,拔剑相向,将奴家众多姐妹尽皆杀死,奴家侥幸逃出屋外,你亦不善罢甘休,提着剑追到楼下…可怜楼下众多无辜姐妹,皆被你这贼子所害!”说到这里,她几步跑到谢安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扯着谢安的袖子,连哭带求说道,“谢公子,谢大人,您可要替我等众姐妹做主啊!”
“…”谢安张了张嘴,莫名地望着那名青楼女子,在他看来,看这名女子的表情,并不像是作伪。
换句话说,多半是金铃儿假扮着季竑的模样,造下了这份杀孽。
好家伙,这季竑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安微微叹了口气,尽管他清楚季竑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但是当着面前这些苦主的面,他也不好袖口旁观,在思忖一番后,抬手指向季竑,犹豫说道,“先…拿下!”
“是!”费国等人众将闻言一拥而上,将季竑制服,卸下其佩剑,将其双手反绑。
好在季竑也是明是非的人,知道谢安的为难处,倒也不认为是谢安公报私仇,因此,倒也没有反抗,任凭众将用绳索绑住自己。
也是,毕竟眼下长孙湘雨这件事已圆满解决,谢安与八皇子李贤之间,已不存在什么致命的矛盾,甚至于,看在长孙湘雨的份上,谢安多半还会帮他们。
见季竑颇为合作,谢安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继而扶起面前的青楼女子,轻声说道,“这位姐姐倒是陌生,不知唤作什么?”
“奴家唤作映虹…”那青楼女子心有余悸地望着季竑的方向,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映虹姐姐,”谢安轻笑一声,硬着头皮顶着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冰冷的目光,将映虹扶起,微笑说道,“映虹姐姐你看,本官已将那贼人拿下,姐姐放心…现在本官来问你,昨夜持剑杀人的,正是他么?——人命关天,姐姐可要瞧仔细了!”说话时,谢安手指季竑。
望了一眼季竑,映虹眼中露出无尽恐惧之色,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此人!——即便是化作灰,奴家也认得…”
“这样啊…”谢安点了点头,忽而问道,“那…此人在行凶时,李贤殿下又在做什么呢?”
“李贤殿下?”映虹愣了愣,继而才意识到谢安指的是另外一位客人,连忙说道,“回谢公子话,那名客人好似酒量不深,两杯酒下肚,便已昏昏欲睡…”
话音刚落,那边季竑惊惑说道,“这不可能,我家殿下酒量虽说称不上海量,但也不至于两杯酒就醉倒…”
见映虹望着季竑面露惊惧之色,谢安知道是季竑突然插嘴吓到了她,抬手示意季竑先莫要插嘴,继而继续询问映虹道,“映虹姐姐,李贤殿下,当真是两杯酒下肚就醉了么?”
映虹连连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谢安心中已想到了一个大概。
多半是假扮成季竑的金铃儿暗中在酒水中下药,迷倒了李贤,继而寻了一个借口,大开杀戒,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李贤与季竑主仆二人,拜其所赐,且不管李贤如何,至少季竑眼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尽管案发的时候,季竑一直与谢安等人在一起。
唯一叫谢安感到不解的是,金铃儿何以会一反常态,滥杀无辜呢?
要知道,自幼便是[罪民]出身的金铃儿,对于同为孤儿的人,素来便有同情心,为此,她当初几次忍住不曾杀害谢安,而此百花楼内的红尘女子,虽说并非个个都是孤儿,但好歹也是苦命的红颜,按理来说,金铃儿不至于会杀她们嫁祸李贤与季竑才对。
金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
你以往可从不滥杀无辜之人的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思忖着心中的疑惑足足半响,谢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件事,本官大致已有了头绪…对了,映虹姐姐可知李贤殿下眼下身在何处?”
直到如今,谢安唯有尽早地找到李贤,亲口向他询问此事。
映虹闻言,怯怯地抬手指着季竑,说道,“有姐妹瞧见,此人行凶后,便带着那客人走了,不知去向…谢公子何不问问这贼子?”
问季竑?
在你等指证他行凶杀人的时间段,他可是好端端地与我等在大狱寺啊…
心中苦笑一声,谢安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待会,本官定会严刑拷打于他,逼问究竟!——映虹姐姐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唔,”映虹想了想,摇头说道,“奴家知道的,都告诉谢公子了…”
“好好,”谢安笑着点了点头,平和地说道,“这样吧,几位姐姐受了惊吓,先且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本官与诸位大人…哦,对了,倘若众位姐姐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可找这里的无论那位述说,可好?”
众青楼女子点了点头,见此,谢安便叫苏信带着众青楼女子先且下楼。
那一干青楼女子前脚刚走,长孙湘雨后脚便走到了谢安身旁,玉指捏住谢安腰间一块软肉狠狠一拧,冷笑着低声说道,“谢少卿还真是个多情的郎呀,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
谢安痛地险些惊呼出声,偷偷观瞧长孙湘雨面色,知道她是吃醋了,连忙解释道,“误会,天大的误会,那只是一种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手段…”
“拉近关系?——怎么不见谢少卿使手段与奴家拉紧关系呀?”以长孙湘雨的智慧,如何会想不到谢安方才那是一种安抚的手段,毕竟那名女子受了莫大惊吓,只不过,她故意曲解了谢安的意思罢了。
也是,摆着她与梁丘舞在旁,谢安一口一个姐姐称呼其他女子,这叫她如何忍受?
不得不说,谢安在哄女人这方面,实在有一套,见此连忙说道,“湘雨,你和舞,我还需拉近关系么?咱三谁跟谁呀,对吧?——湘雨姐饶命,都看着呢…”
听闻谢安这番话,尤其是听到那一声[湘雨姐],长孙湘雨可以说是心花怒放,松开拧着谢安腰间软肉的右手,轻轻替他揉了揉,笑嘻嘻说道,“算你识相!”说到这里,她好似注意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见屋内众人表情古怪地望着他们,没好气斥道,“瞧什么瞧?——还不忙碌起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知道是人命关天,您还在这打情骂俏?
心中暗自嘀咕一句,荀正等人不敢怠慢,继续着手检查尸体。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军四将之一的严开身穿铠甲疾奔上楼,抱拳对梁丘舞以及谢安等人说道,“将军,姑爷,长孙小姐,李贤殿下找到了…”
屋内众人闻言一惊,季竑急声说道,“我家殿下在何处?”
“这个…”望了一眼季竑,严开脸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神色,舔舔嘴唇说道,“在京师游骑副都督文栋文将军府上…”
“文栋?”季竑愣了愣,表情有些惊愕。
仿佛是看出严开面上表情有异,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紧声问道,“严大哥,莫非出什么事了?”
严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低声说道,“李贤殿下…酒醉杀了文栋文将军一家,其兄文钦得知此事,怒率五百北军将士,要杀李贤殿下偿命,眼下,陈纲正领着三百东军弟兄,与文大人僵持…总之,大事不妙!”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带路!”沉声说了一句,谢安一撩官袍,率先走出屋外。
第五十五章 贤王杀人?这不可能!(三)
“文栋,是文钦文大人的弟弟?——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在乘坐马车前往京师游骑副都督文栋的府上时,谢安好奇地询问着同坐在马车内的梁丘舞与长孙湘雨。
梁丘舞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安,你来冀京才一年罢了,有些事不知也不奇怪…文钦与文栋,乃一母所生兄弟,乃冀京四镇之一,文家后起之秀,不过,在数年前,不知为何,文栋与文家人闹翻了,搬出祖宅,从此不与文家的人来往,而文家,也当做没有这个族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兄长贵为光禄寺卿、统领北军禁卫,而弟弟却仅仅只是五品京师副都督…”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好奇问道,“文钦兄弟关系很好么?”
梁丘舞轻叹一声,解释道,“总归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是故,尽管文栋将军被驱逐出文家,可文钦文大人依旧在暗中关照着,尤其是这两年,文钦文大人已继承文家家业,成为文家现任当家,因此,他兄弟二人倒也比以往走得近了…”
“这样啊…”谢安点点头,忽而纳闷问道,“既然他兄弟二人关系这般密切,便能排除掉为继承家业导致不合这一可能…为何文栋将军会与家人闹翻呢?”
话音刚落,坐在角落的季竑沉声说道,“只是因为文将军素来与殿下交好,而文家…谢少卿也知道,文家早已投向太子李炜!”
谢安闻言一愣,诧异问道,“季先生的意思是,文栋文将军,乃李贤殿下一方的人?”
“并非殿下一方的人,乃是殿下至交好友,是在这冀京,殿下少数能够袒露心腹的至交!”更正着谢安的话,季竑连连摇头说道,“因此,在下说什么也不信,殿下竟会杀害文将军一门家小…”
深深望了一眼季竑,谢安默然不语。
而这时,坐在马车内的长孙湘雨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奴家害了爱哭鬼,使他凭空遭遇这般劫难…”
谢安愣了愣,诧异说道,“湘雨,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此浅显的事都想不到么?”责怪似地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叹息着解释道,“昨日在我长孙家府上,奴家与爱哭鬼预谋,欲借你的表现说服奴家父亲…太子李炜误会了,他误以为爱哭鬼那是在设计铲除你,毕竟那时谁都知道,你与太子李炜已联手…”
“安,你与太子李炜联手?”梁丘舞诧异地望向谢安,一脸的难以置信。
也难怪,毕竟梁丘舞对太子李炜的印象极其差,要知道当初,由于长孙湘雨闲着无聊,算计众人,使得太子李炜误以为四皇子李茂将返回冀京,心中大急之余,兵行险着,在梁丘舞酒水中做手脚,欲侵犯她,要不是谢安偶然撞破了太子李炜的奸计,她梁丘舞早已失身于太子李炜。
直至如今,梁丘舞依然对于此事耿耿于怀。
或许是注意到了梁丘舞心中的不悦,长孙湘雨替谢安辩解道,“舞姐姐先别急着气恼,容奴家说句话…安哥哥之所以会与太子李炜联手,无非是因为奴家,因为安哥哥不欲将奴家让给李贤呢…”说到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笑嘻嘻地望了一眼谢安。
梁丘舞虽说脑筋不甚活络,但也不蠢,经长孙湘雨这一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对于谢安背着自己一事,依旧感到有些不悦。
[回家再治你!]
谢安显然从梁丘舞眼中瞧出了些什么,讪讪一笑,连忙岔开话题,顺着长孙湘雨的话题说道,“湘雨的意思是,此事因我等而起?”
“唔,”长孙湘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昨日爱哭鬼为了你试探安哥哥,曾说过要与安哥哥比试文采,倘若安哥哥输了,则要辞去一身官职,永不踏足仕途…”
“可我不是没输么?”谢安诧异问道。
“安哥哥是没输,但是,太子李炜却不知其中具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谁都认为是安哥哥输了,不是么?——就连安哥哥自己也这般觉得…”
“你是说…”好似是想通了什么,谢安眼中露出几分惊色。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心中所想,长孙湘雨点点头,正色说道,“不错!——在太子李炜看在,安哥哥这一枝已废,已无法再助他对付爱哭鬼…唔,对付李贤,他以为奴家会嫁给李贤…试想一下,以李贤的威望,再加上我长孙家在冀京的势力,足以与太子李炜抗衡!——因此,太子李炜便想在李贤娶了奴家,坐大势力之前,先将李贤铲除!”
“嫁祸?”
“嫁祸!”长孙湘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日扮作季竑的贼人,多半是太子李炜手下异士,知季竑武艺高强,因此另叫一人,引开季竑,继而扮作季竑的模样,骗走李贤…”
“原来如此…”望着季竑悔恨的模样,谢安恍然大悟地说道,“而当时李贤殿下正值输了赌约,心情沮丧,不复平日机智,没有提防,因此被人所乘…”
“多半是这样了…”长孙湘雨幽幽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驾驶马车的费国一撩马车的帘子,说道,“大人,两位夫人,到了!”
与屋内众人对视一眼,谢安一撩官袍走下马车,只见在一座府邸之外,数百北军将士与数百东军骑兵正僵持着,火药味极重,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隐约间,谢安甚至还看到文钦满脸怒色,正指着陈纲破口大骂。
“陈纲,我文钦平日里敬你是条汉子,不想因为此事挑起东军与北军争端,你给我让开!听到没有?让开!”
“文大人息怒…”陈纲抱了抱拳,强忍着怒气劝着。
只可惜,眼下盛怒异常的文钦显然听不进劝,只见他抬起右手,目视着陈纲冷冷说道,“陈纲陈副将,本府再说一遍,你他娘的给我让开,否则…”
话音刚落,五百北军禁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惊地三百东军将士亦举起长枪,严正以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你等欲做什么?——放下兵器!”
那一声暴喝,犹如虎啸山林,骇地在场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何人大呼小叫?”暴怒的文钦猛地转过头来,却震惊望见,梁丘舞浑身上下笼罩着淡赤色的气息,提着宝刀大步走来,但见她虎目一扫在场众人,被她眼神扫到的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就连盛怒下的文钦,脸上的怒色已稍稍退下几分,向梁丘舞抱拳行了一礼,不亢不卑地说道,“梁丘将军,此事与东军无关,还望梁丘将军行个方便…”
望着文钦脸上的怒色,梁丘舞收起周身那团仿佛火焰般的气息,轻声劝道,“文大人,令弟的事,本将军已听说了…本将军以为,事情未曾查明之前,文大人还是莫要鲁莽为好…”
“未曾查明?”文钦闻言大怒,从身后拽出一个看似只有八九岁的男童,怒声说道,“我弟一家四口,一妻一妾,一个孩子,可眼下呢?只剩下我这年仅八岁的侄儿!——躲在壁橱里数个时辰,方才逃过一劫!”说着,他蹲下身,双手抓着侄子的肩膀,强忍着怒气说道,“邱儿,告诉大伯与这里所有人,是谁杀了爹爹、娘亲、姨娘?”
在谢安与梁丘舞默然的目光下,那叫做文邱孩子一脸惊恐地死死抓着文钦的衣角,一个劲地缩在他身后。
见此,文钦黯然叹了口气,抚摸着侄儿的脑袋,温声劝道,“邱儿,别怕,告诉大伯,究竟怎么回事…大伯定会叫那凶手血债血偿!别怕…”
经大伯安慰,文邱脸上的惊色这才缓缓退下,死死抓着大伯文钦的衣角,怯怯说道,“昨夜,爹爹与娘亲、姨娘正与我在屋内玩耍,忽听院子来报,说八皇子李贤叔叔来拜访…”
“还叫什么李贤叔叔!”文钦怒声骂道。
文邱缩了缩脑袋,见此,谢安走前几步,抬手阻止了文钦,继而蹲下身,微笑说道,“然后呢?”
怯怯地望了一眼满脸怒色的文钦,文邱怯生生说道,“然后爹爹就叫姨娘带着我到房中休息,爹爹与娘亲去接见了八皇子李贤…”
“唔唔,接着说,后来怎么了?”
“我上榻后,姨娘出去了一趟,我睡不着,想吓吓她,所以就藏了起来…”
“哦,”微微一笑,谢安和颜悦色地问道,“所以,你躲在壁柜里么?”
“嗯!”文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不想叫姨娘找到,所以藏得很好…我起先以为是我藏得好,可是…”说着,他双眼中便浸满了泪水。
“可是怎么了?”抚摸着文邱的脑袋,谢安温声说道,“别急,慢慢说…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快擦掉,要不然其他人可要笑话你的哦!”
在文钦诧异的目光下,文邱点点头,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继续说道,“等了好久不见姨娘来找我,我想出去吓吓她…后来就听到爹爹、娘亲的惨叫声,我吓坏了,不敢动…后来姨娘过来打开了柜子,见我躲在里面,姨娘也吓了一跳,叫我呆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然后就关上了柜子…后来,我又听到了姨娘的惨叫…”
由于文邱说得断断续续,谢安着实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大抵就是李贤去拜访文栋,文栋带着自己的妻子接见李贤,叫小妾领着儿子回房休息,可文邱这孩子却睡不着,趁着其父亲小妾离开屋内的机会,藏在了柜子里。
而此时,李贤突然一反常态,大开杀戒,杀死了文栋夫妇二人,文栋的小妾多半是撞见了此事,惊慌间打算躲入柜子里,却不想发现柜子里藏着正室的儿子,因此,她嘱咐文邱呆着别动,莫要出声,继而跑出屋子,只可惜被李贤撞见,因而殒命。
想了想,谢安拍了拍文邱的脑袋,站起身来,回顾文钦与梁丘舞说道,“总之,我等先入府查看一下现场,文大人与你侄儿请随同,不过,诸位北军将士,还是留在这里,可好?——文大人放心,倘若此事真乃李贤殿下所为,无论是朝廷还是陛下,都会给文大人一个公道,而倘若文大人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鲁莽行事,非但触犯我大周刑律,更为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如何?”
文钦深深望了眼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正要与谢安等一同入府,忽然瞥见了远处的季竑,面色微变,怒声斥道,“季竑?!——来人,拿下此贼!”
谢安愕然地回头过去,心中暗骂季竑不知轻重,要知道,他方才明明已经提醒过季竑,叫季竑莫要下马车,只可惜,季竑担忧李贤安危,这下倒好,被文钦逮个正着。
见一干北军虎狼之士一拥而上,将季竑按到在地,谢安微微皱了皱眉,犹豫说道,“文大人…”
仿佛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文钦眼中露出几分不悦,说道,“谢少卿,本府敬重谢少卿在勘查案件之事上本事非常,因此愿听谢少卿一劝,可谢少卿若是要执意包庇凶手的话,本府便信不过谢少卿了…”
尽管清楚季竑是被冤枉的,甚至于,就连李贤也是被冤枉的,但是见文钦将话说到这份上,谢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军将士将其季竑捆走。
不难想象,季竑这回被押到光禄寺,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请!”见谢安终究没有阻止自己叫人拿下季竑,文钦眼中露出几分感激。
望着季竑被押走,谢安暗自叹了口气。
“请…”
一干人走入文栋将军的府邸,勘查线索,事实证明,谢安方才的推断没有什么差错,现场的血迹证明,一切正如谢安那般推断无二,而在前院厅堂内,谢安众人发现了正呆呆望着墙壁上血字的八皇子李贤,在旁,东军四将之一的罗超持枪站着。
比起谢安印象中英姿飒爽的八皇子李贤,眼下的他,着实要狼狈地多,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这叫人很难不将他与呈现在眼前的凶案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