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一个么?”望了一眼梁丘舞,谢安一字一顿说道,“东岭刺客!”
“东…岭刺客?”梁丘舞面色微惊,继而皱眉说道,“那不是一样么?——安,你之前不是说,东岭刺客亦是太子李伟所招揽的人么?”
“当然不一样!”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太子李炜确实可以指使东岭刺客,可反过来说,能指使东岭刺客的,可并非只有太子李炜一人!——舞,你应该知道的吧,太子李炜有一位关系极好的同胞弟弟…”
梁丘舞面色猛变,喃喃说道,“五皇子,李承?!——你确定么,安?”
谢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眉思忖着说道,“不能说是确定,不过五皇子嫌疑最大罢了…总之,我要再去见太子李炜一面!”
梁丘舞错愕地望着谢安半响后,继而缓缓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太子李炜依然在宗正寺内的禁闭室等待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五皇子李承。
不得不说,太子李炜可不像谢安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个狂妄自大、志大才疏的家伙,不可否认,他李炜平日里确实狂妄、嚣张,但是,他亦有真才实学,他同样也想到了于贺隔袖而留下的真正讯息。
一个[东]字!
也是,倘若他李炜当真是个草包,当今天子李暨又岂会纵容他许久?
一提到这个[东]字,恐怕大部分的人都会联想到东宫太子,但是只有李炜自己最清楚,于贺并非他下令所杀,虽说他李炜素来心狠手辣,但是正如其父、当今天子李暨所言,似于贺这等重要的棋子,李炜还没有这个魄力轻易舍弃。
可倘若如此,这问题出来了,既非是他李炜所为,又是何人呢?
李炜不蠢,他当即就猜到,于贺所指的东,并非是他东宫太子李炜,而是东岭刺客!
说起东岭刺客,那恰恰就是李伟的同胞弟弟,五皇子李承提议招揽的人,换句话说,于贺临死前留下的这个讯息,是给他太子李炜留下的!
或许金铃儿至今犹耿耿于怀,芥蒂于太子李炜在除了她危楼刺客外,又招揽了东岭刺客为其出谋划策,可事实上,太子李炜并没有招揽东岭刺客,他一直觉得,精通易容术、与毒物的金铃儿,才是最佳的刺客人选,毕竟当初金铃儿不动声色间放倒张常等四名李炜的贴身护卫,给李炜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哪怕是金铃儿在暗杀谢安与李寿失手之后。
不过尽管如此,当他一母所生的亲弟弟李承提议要招揽另外一拨刺客时,太子李炜也没有反对,毕竟那时金铃儿的态度左右摇摆不定,借东岭刺客的手刺激刺激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不,让听说他太子李炜又招揽了东岭刺客后,金铃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主动来与他李炜联系。
李炜不想让金铃儿觉得自己非她不可,因此,当金铃儿主动去见他时,他故意装出冷淡的模样,还对金铃儿说了一番话,要她危楼刺客与东岭刺客共同去做一件事,谁做得出色,便能成为他太子李炜的专用刺客,待日后他李炜登基为皇帝,谁就能成为宫廷御用刺客,但是实际上,太子李炜并没有动用东岭刺客,无论是假意行刺八皇子李贤,还是后来暗杀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等几位朝中大臣,太子李炜都是叫金铃儿亲自动手。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李承,竟然背着他向东岭刺客发号施令,暗杀了于贺。
御史台右都御使于贺,那可是好不容易拉拢的重要棋子啊,如何能轻易舍弃?
一想到这里,太子李炜心中怒火难熄。
而就在这时,禁闭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丝光亮照入昏暗的屋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姗姗来迟的五皇子李承走了进来,轻笑着说道,“哥,你叫小弟来,莫非有事?”
纵观太子李炜众多兄弟之中,只有五皇子李承有这个资格称呼李炜为哥哥,毕竟他们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除此之外,哪怕是八皇子李贤,也只能叫二哥,或者尊称太子殿下。
“承,过来!——哥有话要问你!”
“是!”五皇子李承微微一笑,几步走到太子李炜身旁。
就着烛火的光亮,不难发现,这位五皇子李承生地颇为俊朗,眉清目秀,端得是一表人才,看似温文尔雅,但他时而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却足以证明,此人并非呆愚之辈。
见亲弟弟走到身旁,太子李炜随手指了指身旁的蒲团,示意李承坐下说话。
“哥还是不喜有人居高临下看着哥啊,”轻笑一声,李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笑着说道,“哥什么话就直说吧,小弟府上那几位美娇娘还等着小弟回去与她们缠绵呢!”
李承的话中,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与拘束,显得颇为随意,要是换做旁人,太子李炜早就恼了,但是面对着自幼宠溺的亲弟弟,李炜却唯有无可奈何。
深深打量了一眼自幼被自己所庇护的亲弟弟,太子李炜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悦,皱眉说道,“承,实话告诉哥哥,于贺,是你叫人杀的么?”
“…”骤然遭此质问,李承面上笑容一僵,表情古怪地说道,“哥如何会有这个想法?”
李炜太了解自己的亲弟弟了,一见李承面上表情,他就知道其中定有猫腻,双目一瞪,用不似平日对待亲弟弟时的温柔,怒声斥道,“何时学会对哥哥撒谎了?——于贺在临死前留下讯息,说是你暗中派东岭刺客下的手…事到如今,你还不给我如实道来?!”
见平日里对自己多加宠溺的亲哥哥如此震怒,李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急声说道,“不可能!——东岭那些人分明说过,于贺不曾写下什么…”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的他面色一僵,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看你做的好事!”太子李炜怒声骂道,初次,他对自己宠溺的亲弟弟产生了怒意。
“哥,小弟知错了…”李承怯生生地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弟只是想帮帮哥哥,帮哥哥坐上皇位…”
“帮?你就这么帮?”望着自己的亲弟弟,太子李炜怒气冲冲地骂道,“你知不知道,于贺一死,御史台便尽归老八所有!——哥哥费了多大的力才将于贺推到御史台右都御使的位置上,你又不是不知!”
李承缩了缩脑袋,低声说道,“哥息怒,小弟几回去向娘妃请安,娘妃都说,只有我兄弟二人齐心合力,才能让哥哥成为大周天子…”
见弟弟提到自己兄弟二人的母亲、贵妃陈氏,太子李炜的口气不觉软了下来,气恼般望着弟弟许久后,摇头叹道,“就算是娘妃的意思,你也不能背着哥哥…哥说过多少回了?皇位的事,有哥哥去争夺就足够了,你不需抛头露面,安安稳稳在府上与你那些妻妾玩耍就是了,有哥哥在,谁也不敢对你如何!——何以要多生事端?”
“哥息怒,容小弟说句话…小弟只是觉得,单单詹事府詹事周正,不足以洗脱哥哥派人行刺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的嫌疑,除非,于贺也死在那一夜…哥细想一下,于贺死后,朝中可有人怀疑是哥哥行刺了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倘若能以此扳倒老八,区区一个于贺,何惜之有?”
“你…”太子李炜闻言语塞,皱眉望着自己的亲弟弟,心下暗自盘算起来。
不可否认,李承的话确实有其道理所在,说起来,正是因为没人相信他李炜会舍弃于贺,这才使得朝中众大臣将暗杀那十余位大臣的怀疑对象转向了八皇子李贤,而反过来说,倘若于贺还活着,恐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承,你比哥心狠呐…”深深望着弟弟良久,太子李炜疲倦地叹了口气,继而揉着脑门摇头叹息说道,“正三品的御史大夫,你说弃就弃了,与哥商量都不商量一下…拜你所赐,哥可是吓地六神无主,还以为是何人黄雀在后,非但急忙联合了老三、老六、老七,还将刑部尚书之职白白送给了那谢安,唉!竹篮打水一场空…本想着借此机会收了刑部,却不想被你给…唉!——你要帮哥哥,哥哥不反对,可好歹你与哥通个气啊,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李承闻言缩了缩脑袋,支支吾吾说道,“小弟如何知道会出这等岔子…”
“你!”望着自己素来宠溺的亲弟弟,太子李炜心中好气,却有不忍呵斥,毕竟他的母亲、贵妃陈氏自小教导他,身为兄长,要保护自己的弟弟。
可能是注意到兄长满脸怒色吧,李承求饶般讪讪说道,“总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对不对?——哥那日在早朝上可是狠狠挫了老八的锐气…”
“…”太子李炜默然无语,对于这个弟弟,他实在不想多加呵斥,且不说他素来宠溺李承,单说李承受了委屈,找他兄弟二人的母亲陈贵妃哭诉,惹来陈贵妃质问,多半到最后,他李炜还得向自己的弟弟道歉。
或许别人不会想到,可事实上,太子李炜对自己的生母陈贵妃极为孝顺,丝毫不敢忤逆。
不得不说,倘若是别人加害了于贺,太子李炜定要血债血偿,可如今得知派人下手的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总归是自己素来宠溺的亲弟弟,李炜如何忍心将他推出去问罪?
想到这里,李炜揉了揉脑门,倍感疲倦地说道,“承,这件事你莫要再插手了,哥哥会处理的,叫东岭那帮人给我安分点!——有[鬼姬]金铃儿就足够了!”
李承闻言低声说道,“可是哥哥,那个女人可不值得信任啊!——上回哥哥叫她去行刺谢安与李寿,可结果呢,那个女人说什么失手了…依小弟看来,其中定有猫腻!”
“行了行了,”李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忽然,他好似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皱眉望着李承,沉声说道,“承,于贺那件事暂且不提,你为何要杀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你缺乏历练,不知朝中之事,哥哥不怪你,可那样东西,是连哥哥都不敢染指的!”
“中…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李承面色微变,急声说道,“哥,那两个人可不是小弟派人所杀!”
“你还要狡辩?”太子李炜闻言大怒,不悦说道,“誓言相告,无论是天大的事,哥哥都会保你无恙,可若是你再行狡辩,可别怪哥哥不留情面,让你到宗正寺来试试禁闭的滋味!”
见兄长怀疑,李承心中更急,连连摇头说道,“小弟说地千真万确,那夜,小弟只叫东岭刺客杀了于贺,补全了哥哥计划中的疏漏,至于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那两人,小弟就算年幼无知,却也知道他们手中有着何等至关重要的东西,看一眼,多半连父皇都会出面,如此,小弟如何敢做这等事?”
“…”望着亲弟弟脸上的急切之色,太子李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皱眉说道,“当真?”
见兄长依然怀疑,李承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就算是当着娘妃的面,小弟还是这般说法!——小弟,绝对没有杀中书侍郎张籍和门下侍郎蔡瑾!”
生母陈贵妃在他兄弟二人心目中的地位,太子李炜是清楚的,见亲弟弟竟抬出自己兄弟二人的生母发誓,太子李炜心中已信了十分。
“非你所杀,那又是何人?”不自觉站起身来,太子李炜一面思忖着,一面在禁闭室内来回踱步,只想得满头冷汗,一脸惊色地喃喃说道,“如此看来,哥哥那日的预感无有差错,确实有人在背后…”
说到这里,忽然屋外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殿下,代刑部尚书、大狱寺少卿谢安求见!”
“谢安?”太子李炜眼下正被自己亲弟弟这番破事弄地头昏脑涨,哪有闲情逸致待见谢安,闻言挥手说道,“不见!——本太子今日没心情!”
话音刚落,屋外又传来了护卫张常的话音。
“殿下,那谢安说,他已得知了暗杀于贺大人的凶手!”
此言一出,屋内李炜、李承兄弟二人面色大变,尤其是李承,素来被庇护在亲兄长李炜羽翼下的他,眼下得知自己所为有事发的可能,神情自是惊慌失措。
“哥,他…他说得知了暗杀于贺的凶手,这…这怎么办?”
望着弟弟惊慌失措的表情,太子李炜暗自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慌什么?难道做哥哥的还会将你推出去问罪不成?”说着,他抬手一指禁闭室内的屏风,低声说道,“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莫要声张,自有哥哥替你周旋!”
“哦哦…”李承连连点头,端带撩袍,躲入屏风之后。
见此,太子李炜整了整衣衫,负背双手,朝屋外沉声说道,“张常,请谢少卿入内!”
“是!”
伴随着房门吱嘎一声开启,谢安大步走入屋内,见太子李炜负背双手等候着,眼中一愣,继而拱手一拜,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今日气色不错啊!”
李炜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谢少卿气色也不错!——谢少卿今日怎么有空来探望受禁闭之苦的本殿下呀?”
“这个嘛,自然是为于贺大人一案而来!”
“哦?”太子李炜双眉一挑,淡然说道,“这么说,于贺那桩案子,有进展了?”
“大有进展!”说着,谢安脸上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拱了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关于于贺大人遭行刺遇害一案,下官这回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且不知道殿下想先听哪个呀?”
“…”望着谢安眼眉处几分莫名的笑意,太子李炜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了想,他说道,“先听好消息吧!”
谢安笑了笑,拱手说道,“好消息就是,下官已经推断出杀害于贺大人的凶手!”
太子李炜闻言双眉微颤,勉强露出几分笑意,点头说道,“谢少卿当真是此间行家啊!——短短两日,便已推断出凶手,实乃我大周俊杰!能与谢少卿化解干戈,本太子心中戚戚,若非本太子眼下尚在刑期,定要与谢少卿痛饮几杯…”
“太子殿下过奖了,”谢安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不知道殿下想听不想听?”
“…”事到如今,其实太子李炜多少已猜到了几分,但是他又不好打断谢安的话,免得惹来谢安怀疑,想了想,他点头说道,“还有什么比本太子被关在宗正寺禁闭室内更糟糕的消息么?一并说来吧!”
“当然是有的,比如说,继太子殿下之后,平日里受太子殿下庇护宠溺的五皇子李承殿下,多半也要到这宗正寺禁闭室受此禁闭之苦,可能,此后还要到我大狱寺走一遭…”说到这里,谢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说道,“下官已查明,杀害御史台右都御使于贺于大人的刺客,其背后主谋,正是太子殿下之胞弟,五皇子李承殿下!”
话音刚落,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阵急促的呼吸声惊动了谢安,使得谢安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眼中闪过几丝疑色。
糟糕!
太子李炜心下暗叫不妙。
第四十二章 惊愕的第二日(七)
“谢少卿此话怎讲?”不动声色地挡在谢安与屏风之间,太子李炜淡淡说道,“我弟小五素来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岂会做出这等事?——更何况,于贺乃本太子的心腹,而小五乃本太子一母同胞弟兄,如此,小五又岂会加害于贺?”
“…”皱眉望了一眼太子李炜,谢安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屏风后,因为在方才,他依稀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可当他细细瞧去时,却又因为屋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屏风后…有人旁听?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谢安心下一动,故意说道,“太子殿下误会了,下官可没说五殿下会陷害太子殿下…方才,下官已解开了于贺大人临死前留下的讯息,一截断袖,此橐也!《说文》中写道:小而有底曰囊,大而无底曰橐。而[囊]正乃是[东]的原字,其意为,将行李钉在木头上。——故而,于贺大人临死前留下的讯息,乃[东]字也!——提到这个[东]字,下官以为大多数的人都会联想到[东宫太子殿下],但是下官以为,太子殿下此番却不知情,否则,断然不会将刑部作为化解干戈的礼物赠于下官,是故,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东岭刺客!”
“谢少卿这话跟没说一样,难道谢少卿不知,东岭刺客一样是本太子的人么?”
“不不不,”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东岭刺客],与[东宫太子],其中含义是决然不同的!——东岭刺客乃太子殿下招揽的帮手不假,可能够指使这些帮手的,恐怕不止太子殿下吧!——下官调查过,太子殿下与五皇子李承殿下关系极好,想来,李承殿下也能够调度那东岭刺客,不是么?”
“…”太子李炜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听谢安又说道,“因此,下官断定,杀害御史台右都御使于贺以及中书侍郎张籍与门下侍郎蔡瑾三位大人的,乃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兄弟,五皇子,李承!”
中书侍郎张籍与门下侍郎蔡瑾?
太子李炜愣了愣,毕竟谢安之前可没提这两位大臣,忽然间,他注意到了谢安凝神望向屏风后的举动,心下暗叫不妙。
还没等他有所表示,李承一脸怒色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指谢安怒声说道,“谢安,你莫要血口喷人!——中书侍郎张籍与门下侍郎蔡瑾,非我所杀!”
瞧着这位与太子李炜容貌异常相似的华服男子,谢安心下暗笑一声,戏谑说道,“这么说,杀害于贺大人一事,五殿下是承认了?”
李承面色一僵,颇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太子李炜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一眼亲弟弟李承。
其实早在谢安故意提及中书侍郎张籍与门下侍郎蔡瑾二人时,太子李炜已经意识到,这谢安多半是注意到了屏风后的李承,因此故意用话语挤兑李承,将他引了出来。
虽然太子李炜方才已提醒过自己的弟弟,叫他无论听到什么,都莫要做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承竟这般沉不住气,被谢安三言两句就逼了出来。
“下官大狱寺少卿谢安,见过五皇子李承殿下!”当着太子李炜的面,谢安恭恭敬敬地朝着李承拜了一拜。
或许别人不清楚谢安这是在做什么,然而太子李炜对此太清楚不过,在他的印象中,谢安一贯的做法就是先礼后兵,不难猜测,谢安这一拜之后,便要执行其皇命,将他太子李炜的弟弟李承拿去问罪。
想到这里,太子李炜走前一步,挡在谢安与李承之间,望着谢安沉声说道,“谢少卿,莫非要将小五拿到大狱寺问罪?——本太子以为,此事不妥!”
“哦?”谢安双眉一挑,轻笑说道,“为何不妥?”
只见太子李炜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沉声说道,“谢少卿方才所言,皆乃你一面之词,要拿小五,须有真凭实据!”
微微皱了皱眉,谢安莫名说道,“于贺大人…”
当即打断了谢安的话,太子李炜沉声说道,“本太子以为,或许谢少卿的解法有误呢?——单凭半截断袖,算不上什么证据吧?——还是说,谢少卿欲强行拿人?”说到后半句,他的话中已带上丝丝威胁口吻。
谢安闻言双眉一皱,倘若换做去年的他,多半会感到畏惧,只可惜,眼下的他已今非昔比,已不是太子李炜所能威胁到的。
“太子殿下消息灵通,想来应该清楚,陛下赐下官掌天子剑!——只要是下官认为有嫌疑,无论何人都可以拘捕问话!”
“…”太子李炜面色一滞,在望了一眼谢安后,口气忽然软了下来,低声说道,“谢安,我李炜此前与你确实有多半误会,不过眼下,老八才是我等共同的对手,不是么?”
见自己贵为东宫太子的哥哥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一个区区五品官说话,李承一脸的难以置信,惊愕说道,“哥,何须与他废话…”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炜打断了。
“你闭嘴!”沉声喝止了李承的话,太子李炜转头望向谢安,沉声说道,“本太子听说,[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乃你为人处世的原则,本太子不敢说有恩于你,但是不可否认,若不是本太子提携,你当不上这个代刑部尚书!——小五的事,就当是还本太子这个人情!”
“…”谢安闻言默然不语。
平心而论,无论是谢安还是李寿,都对这位东宫太子颇为记恨,毕竟最初,正是这位东宫太子派出的危楼刺客,杀害了谢安与李寿的恩人、王府管家福伯,以至于,谢安与李寿在福伯的墓前发下誓言,终有一日,要杀太子李炜血债血偿。
然而八皇子李贤返回冀京,让双方的处境产生了些许变化,谢安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趾高气扬、狂妄自大的太子李炜,竟然会主动与他交涉,化解干戈,甚至于,更将刑部尚书这等至关重要的官职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