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一瞧不要紧,元邯两道粗眉顿时就皱紧了,因为他发现,他称之为‘八元卒’的八名亲兵,那位具有精锐伯长级实力的强悍士卒,竟然已经阵亡了两人。
不,是三人…
元邯转头过去的刹那,刚好瞧见一支箭矢无比精准刁钻地杀入了‘八元卒’之孔淮的右眼,半截没入其中。
顺着箭矢飞行而来的方向一瞧,元邯惊愕地瞧见一名寻常士卒打扮的广陵军小卒子正缓缓放下抬起的右手,此人的左手手中之弓,弓弦尚嗡嗡震动着。
这名小卒子,正是太史慈无疑。
不同于臧霸克敌时惊艳的招式,也不同于李通那简直堪称野兽般的拼杀方式,太史慈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平稳,他只是不停地移动,不停地拉动弓弦,凭借着距离的优势活生生将那个孔淮给耗死了罢了。
要知道,厉害的只是孔淮所掌握的刚体这门武人绝技,而并非孔淮本身,在耗尽了气、再也施展不出刚体的情况下,太史慈轻松就能将其用弓箭射毙,这就是弓这种远距离兵器的威力。
然而这样取巧也有比较遗憾的地方,比如说,太史慈就未能借助这场战斗而像臧霸那样自行激发出刚体。不过若是想想李通最后也没能激发刚体,而是暴露了另外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性格本质,或许太史慈倒也能平衡许多。
“做的不错!”
忽然,太史慈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猛地转身,却愕然瞧见陈到把玩着手中两柄短剑,正淡淡地瞧着他。
“本来想帮你一把的,不过见你打地轻松,我就没插手。”
似乎是注意到了太史慈眼中的疑惑,陈到耸耸肩地说道。
太史慈顺着陈到的方向望去,惊愕地发现,‘八元卒’的潘封早已倒在血泊当中,多半是死了。
[好快…]
太史慈微微一惊,有些吃惊于陈到这位黑羽鸦兄弟的实力,好奇问道,“你怎么办到的?”他的吃惊,源于陈到那并没有多大伤的身体,要知道他太史慈可以凭借着弓的远距离杀伤力,不停地跑动才没有被孔淮所伤。而陈到,很明显不像他一样精于弓术。
“简单。”陈到耸了耸肩,说道,“就像你做的那样,只要耗尽了对方的气,令对方施展不出刚体,战斗就变得简单多了。”说到这里,陈到忽然握紧短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怎么耗尽对方的气的?”太史慈睁大着眼睛问道。
“这还要问?攻击他不就行了?不停地近身攻击,叫他不得不长时间维持刚体,没一会,那家伙的气就耗尽了…刚体使不出来,我就一剑把他给结果了。”
“不停的攻击…”眼瞅着陈到身上寥寥几道伤痕,太史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画面。那就是陈到以极快的身法速度围着那潘封不停地绕圈移动,同时手中两柄短剑不停地给予攻击,或许潘封亦会攻击陈到,但是却一一被他给避过。
[黑羽鸦里除了老大,这速度第二快的家伙果然不是吹的…]
太史慈哭笑不得之余亦佩服不已,毕竟他是绝对做不到陈到这种程度的。
“还剩下谁?”
朝着张煌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陈到有些赌气地说道,“宣高果然不负泰山健儿的美誉,他是第二个;万亿虽然惨了点,不过却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你第四…就剩下老大了。”
“不会吧?”收起弓,太史慈一脸意外。毕竟在黑羽鸦的几个兄弟心中,张煌的实力可是极为强悍的,就算是拳脚、兵器上的功夫,也能排在前三,更何况还掌握有一手惊世骇俗的道术。即便是泰山郡县尉王虎,那个同样掌握了刚体的家伙,在张煌的一纸符咒下也只得化作灰灰,死不见尸。
“我瞧过了,老大的对手有些门道,另外…这么多人,老大也不好用压箱底的啊。”陈到解释了太史慈心中的疑惑。
“我说呢。”太史慈了然地点了点头,心说原来老大是见这里人多,不好施展道术,否则又岂会与敌方纠缠至今。
不过即便如此,太史慈还是转头关注了一阵张煌的战斗,见他确实从容不迫,这才转头对陈到说道,“老大那边确实不用理会,你、我还有宣高,去帮那三名伯长一把,尽快解决掉那八元卒…这样一来,叛军的士气多少会受到些影响吧?”
“唔!”陈到点了点头。
正如太史慈所言,张煌那边的确不用理会,因为他黑羽鸦的四名兄弟皆在与强敌的厮杀中胜出,这就使得张煌可以放下了不安的心。但是他对面的‘八元卒’之一乐阔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亲眼目睹四名朝夕相处的同伴被杀,而且还是被一群广陵军的小卒子所杀,乐阔心中又惊又气。
他恨不得立马杀死了张煌,赶过去将臧霸、陈到、李通、太史慈这一干人全部杀死。
但是他办不到,因为单单只是在他面前的张煌,他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感觉格外不适。
“呼呼呼——”
可能是急躁的关系,乐阔出枪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却越来越刚猛,以至于竟出现了阵阵破风声。但是精准方面却大为降低,甚至到后来张煌根本不必移动脚步,仅仅只是一撇脑袋,便能避开乐阔那杀气滔天的枪势。
“心急了?”见与自己打了整整好一会不分秋色对手忽然水准大失,张煌有些好笑地问道。
正如之前所说的,因为臧霸、陈到、太史慈、李通等人早已结束战斗并且胜出的关系,张煌心中一点也不着急,因此出言挑衅挑衅乐阔,倒也不失是一种攻心的心理战法。毕竟这乐阔的确有点门道,除了腕力不足外,其余方面并不逊色那个曾令张煌败退的强敌,泰山郡都尉马延。
“少给老子得意忘形!”见张煌竟然出言奚落自己,乐阔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如今的他,表情早已没有最初的那样轻松。他恨不得立马将张煌串在长枪上,但是很遗憾,他努力了许久也没能办到。
为此,乐阔感觉十分纳闷。
张煌的速度确实很快不错,但并非是他乐阔所见过的最快的,充其量只能在他一干交过手的对手中速度排名第三、第四罢了,但正是这个速度排名第三、第四的家伙,从两人交手起开始,就没有受到过丁点的伤,就连刮伤也没有。
这个得意洋洋自称是什长的广陵军小卒子,总是能巧之又巧地以身体最小移动幅度避过他乐阔的长枪,并趁着他收枪的防守空挡挥剑进行反击,这种诡异的防守反击的战斗方式,令乐阔苦不堪言。
甚至于他乐阔根本不敢将长枪挥舞地幅度过大,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及时收枪防守。一开始倒是无所谓,毕竟有刚体护身,就算被张煌刺中几剑也无大碍,可是随着打斗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乐阔体内的气消耗地很是厉害,若再依靠这种战斗方式,一旦他没有足够的气施展刚体,那么下一息张煌的剑便会砍下他的首级。
[这个小鬼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会闪避?难不成他不止长一双眼睛?]
乐阔简直难以理解。
眼瞅着乐阔那仿佛便秘般的郁闷表情,张煌心下暗笑不已。
这种在计算过对方兵器长度以及出招速度、范围后的极限闪避方式,他最早曾在灰烬山与黄罗打斗时用过。因为黄罗的出招速度并不快,因此,张煌灵机一动想出这种躲避对手攻击并且还能有机会反击的办法,对此他取名为,‘曲步’。
这里的曲,并非指歌曲,而是指旋律、节奏。早在与马延战斗的时候张煌就发现,人在打斗的时候似乎有种恒定的节奏,就好像用力劈砍前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吸口气,而在被动防守时却会吐口气一样,这种无意识的举动,看似没有规律,实际上却有迹可循。
就好比眼前的乐阔,张煌发现此人吸气后必定挥枪,而且挥枪的时候,整个人重心会向右倾斜一些,先踏左脚,右手后扬几分;反过来攻击张煌下盘时,乐阔吸气后会下意识地望一眼张煌的脚下,十次有六次从左往右横扫,等等等等。
这种无意识养成的习惯就是节奏,或许乐阔本人没有注意到,但是张煌却可以以此判断出他的攻势目标。
到后来,在摸透了乐阔的呼吸频率后,张煌甚至敢直接闯入乐阔的攻击范围内,因为那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乐阔什么时候会出手,他心中清楚地很。
这就是张煌自行研究的曲步,虽说眼下只是初具雏形,但可以想象,若是有朝一日这种对敌的套路研究透彻,恐怕无论是怎样的对手,张煌都能轻易避开他们的攻击。甚至于,在掌握了对手出手规律的情况下,张煌还能够做到骤然出招,一击将对手击毙。
[差不多已经摸透了这家伙的节奏了,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又一次极限避开了乐阔的攻势,张煌眼中泛起了一丝精光。
骤然间,只见剑光一闪,乐阔眼睁睁看着张煌手中的利剑堪堪避开自己手中防守的长枪,一剑刺入了他腹部,穿体而过。
“唰——”
收回剑,鲜血四溅。
或许,武学的延续并不单单只是传承先人的绝学,更主要的还是钻研出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赤帻军(一)
短短一刻辰,跟随自己多时的‘八元卒’战死其五,这个结果元邯在战前恐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以至于当一名惊慌失措的叛军士卒大喊出声后,元邯手中那正要挥出的巨型铁枪当即便停下了。
“连乐阔也…”元邯这位叛军悍将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他难以想象拥有精锐都伯级实力的八元卒之首乐阔,竟然也战死在此。
[好年轻啊…]
元邯静静地打量着远处正在奋勇杀敌的张煌等人。
好不夸张地说,若是此时元邯放弃了自己的职责,转而去追杀张煌等人,除非张煌等人立即逃走,否则,恐怕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年轻的黑羽鸦,未来的豪杰们,此时尚不具备与元邯这等悍将交手的资本与实力。
然而,元邯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这就是战场的残酷!
杀人者,人恒杀之。再是英勇善战的猛将,有朝一日也会在战场死在新一代的年轻猛将手中,这一点元邯想得很开。甚至于有些猛将到了暮年,反而会因为自己将老死在床榻之上而彻底辗转难眠,因为他们觉得,戎马一生的他们,只有在战场上结束生命,他们的这一生才算是完全的。
最好,能够亲眼见到超越自己的年轻猛将,败地心服口服,然后在死去。
当然了,正值壮年的元邯倒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但是还是认为,踏足战场的士卒,都必须有直面死亡的觉悟,包括他的亲兵八元卒,也包括他自身。
沙场并非儿戏,生死看天命,荣辱凭本事,基于这个武人普遍的观点,尽管乐阔等八元卒跟随了他多时,但是元邯还是没有选择去追杀张煌等人为乐阔他们报仇,因为战场上这种各为其主的厮杀,并不存在所谓的血海深仇。
这便是属于武人的豁达。
元邯这一停手,却是给了陈杞喘息时机。不可否认,陈杞的武力颇为强大,那一手精湛的枪法纵然是号称‘海陵之虎’的都伯吕闵亦要甘拜下风,堪称是大汉朝年轻代的英杰,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遗憾的是,即便是这种人才,在悍将元邯面前依然显得格外无力。
温热的鲜血,从额角的伤口缓缓流淌下来,染红了陈杞身上的甲胄。双手,颤抖不停,而虎口更是早已迸裂,鲜血直流。
喘着粗气的陈杞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尽可能地握紧手中的双尖枪,再次做出戒备的举动。
其实,当陈杞的体力消耗殆尽时,他已没有能够阻挡悍将元邯的资本,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恐怕只有那股信念。
[不行,不能倒下,我可是…可是眼下此地最高指挥将领!]
深吸一口气,陈杞一双虎目瞪地睛圆,再一次朝着元邯发动了凌厉的攻击。
然而这一回,元邯却没有再做避退,只见他单手挥枪,但听砰噔一声,陈杞手中的双尖枪竟是被他打落离手。
再复一挥,元邯如常人手臂般粗细的巨大铁枪狠狠扫中了陈杞的腹部,只见陈杞猛吐一口鲜血,竟被打飞整整三丈远,在地上连连翻滚,何其狼狈。
“将军!”几名广陵军士卒瞧见情况不对,大叫着欲冲上前来救援,却被元邯随手挥舞那重达上百斤的铁枪,轻松砸死扫退。
“莫要过来!”倒在地上的陈杞单手撑地,厉声喊道,“各百人队按照之前将令行事,务必要将贼军阻挡在此!在杨将军来援前,死守此地!”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难道一劫,陈杞尽显身为军队将领的职责,下达了或许是平生的最后一道军令。
这个举动,就连元邯意外之余亦是钦佩不已。
不过敬佩并不代表元邯就会手下留情,毕竟他的职责是带领麾下士卒击溃广陵军,任何阻拦他们脚步的敌人,都必须予以扫除,而陈杞,显然算是一名颇具威胁的广陵军将领,至少元邯觉得己方军中的裨将,没有任何一人能比这陈杞更厉害。
“呼——”
重量超过百斤的巨型铁枪高高抡起,继而在元邯的挥舞下狠狠朝着陈杞的脑袋砸去。那重逾千钧的力道若是砸在陈杞的身上,很难想象不是一个头开颅绽、脑浆横流的惨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连陈杞也认为自己难逃此劫之时,忽见一道人影闪到了他面前,硬生生替他抗下了这一枪。
是吕闵,是都伯吕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刚体挡下了元邯威力强劲的一枪。
“咚——轰轰——”
与平常刀刃触及刚体后的叮叮金属声截然不同,元邯那杆沉重的铁枪砸在吕闵手中长枪上,竟是发出了仿佛钟鸣般的轰隆之响。元邯凭借着他那天赋异禀的怪力,那杆巨型铁枪在砸弯了吕闵手中铁枪的情况下,再一次砸到吕闵胸前。尽管吕闵有刚体护身,却竟也被震得连退三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更令惊骇的是,吕闵的耳鼻竟渗出了丝丝鲜血。
明明施展了刚体,却依旧还是被元邯的蛮力重伤,可想而知元邯的臂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吕闵…”
陈杞有些失神地望向了从元邯手中救下了一命的吕闵,他怎么也想不到,吕闵竟然会来救他。
“带陈将军…走!”
颤巍巍的双脚勉强站定,吕闵一声大吼惊醒了附近几名满脸呆滞的广陵军士卒,这几名士卒在反应过来后连忙上来拉扯着陈杞向后撤离。
然而,元邯会眼睁睁放任陈杞被其麾下士卒救走?要知道陈杞可是此地眼下最高的指挥将领,如能将他斩杀,广陵军势必士气大跌、群龙无首,因此,元邯说什么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叫陈杞逃生。
“哪里走?!”
一声气喝,元邯紧走几步,或有几名广陵军士卒不顾性命地前来阻拦,但是却被他轻易挥枪击毙,两者的实力相差太多悬殊。
然而…
“铛——!”
又一次,吕闵挡在了元邯前进的方向,用手中那杆明显弯曲的铁枪,再次挡下了元邯的一记巨枪横扫,但也因此被元邯威力惊人的臂力反震地连连后退,非但双手虎口迸裂,就连口耳鼻三处渗出的鲜血也愈来愈多。
元邯皱眉打量了一眼吕闵,心中颇有些惊讶,要知道就连陈杞也不敢用刚体硬扛他那重达百余斤的铁枪,然而吕闵却做到了。
元邯的眼中露出几许赞赏,沉声说道,“迄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个硬抗下元某一枪而不死的…退下吧,莫要自误!”
很奇怪,明明都是赞许,但是为何元邯却欲杀陈杞而打算放过吕闵?其实道理很简单,元邯欲杀陈杞是因为后者是陆庄庄门附近眼下军阶最高的指挥将领,维系着这些广陵军士卒的军心,而吕闵仅仅只是一介都伯,多杀一个或少杀一个,其实对于附近多达上万人的战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吕闵却不打算接受来自于敌人的善意,他握紧了手中早已弯曲的铁枪,颤巍巍的身躯坚定不移地挡住了元邯欲追赶陈杞的去路。
“你欲挡我?就凭你眼下这般狼狈,亦想阻挡元某?”元邯的眼中露出几许不悦,因为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轻视了。
而面对着杀意大盛的元邯,吕闵的表情却犹自从容。
“我乃…大汉士卒!”
“…”元邯闻言为之动容,眼中的杀意稍稍退散了几分,沉声问道,“你认为你能挡下元某?”
“死阻尔!”吕闵对此的答复很是简略,但是他的眼神却仿佛透露着某种惊人的讯息,那就是,哪怕是战死,亦要将元邯拖在此地。
“说得好!”似乎元邯也被吕闵这份豪情给感染了,但是他全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不减反增。
“既然你已有了这份觉悟,那么,来试试吧,试试看究竟能否…将元某挡下!”
大喝一声,元邯奋力挥舞起手中铁枪,舞地破风声飒飒作响,这份力道,竟是比之前他应战陈杞还要沉重。
[一定…将你挡下!]
吕闵,这股被称之为海陵之虎的男人在心底发下誓言。
陆庄的战斗仍在继续,面对着多达近万的叛军的攻势,人数仅仅只有一千五、六的广陵军毫无悬念地呈现溃败之势。
有许多广陵军的士卒们在心底大声呼问。
杨琦将军在何处?他们第一军的大将杨琦将军在何处?
其余几位裨将又在何处?
他们并不知道,杨琦与他麾下除陈杞以外的其他几名裨将,还有其余一半兵力,其实此刻都不在陆庄,而是在十余里外的品桥附近。
杨琦去品桥做什么?
很简单,他想偷袭宫酆。
杨琦知道,今日白昼间他故意使昏招诱使叛军强渡长江的伎俩,虽说能瞒叛军大将宫酆一时,却也瞒不长久。过不了多久,宫酆就会察觉到这件事内中的蹊跷,继而推断后广陵军一方可能还有一支援军在后方袭他宫酆的尾巴。
因此,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窘迫,宫酆就唯有尽快地击溃屯扎在陆庄的杨琦军。此后,无论是他挥军威逼广陵江都,还是掉头迎战后方的广陵一方援军,宫酆都至于会出现太大的输面。
而夜袭,就是一条不错的妙计,毕竟一般而言,若是两军在白昼打了一仗,夜里很少会再次发生厮杀,但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却能将这条反过来运用,成为克敌制胜的奇兵。
宫酆不愧是叛军的大将,他想到了当日夜袭这条妙计,而杨琦亦不愧是老刺史臧旻的副将,猜到宫酆会如此调度,因此提早一步带着一半的兵力偷偷迂回回到品桥附近,打算在宫酆派出偷袭陆庄的军队后,反袭品桥叛军临时营地。
然而有件事杨琦疏忽了,他没有想到之前带兵作战颇为谨慎仔细的宫酆,此时竟仿佛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般,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在夜袭陆庄的战斗中,以至于杨琦带着兵马去偷袭品桥时,竟是扑了个空。
虽说从近几日的带兵能看出宫酆与杨琦的水准不相上下,都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将军,但不可否认杨琦这个乌龙摆地实在冤枉,没按照计划偷袭到叛军不说,还害得陆庄陷入了苦战。
这不,得知陆庄情况危急的杨琦,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再次带领那一半的兵力朝陆庄赶。
陆庄的形式的确是极为严峻,指挥将领陈杞重伤被麾下士卒救走,而原本代替陈杞指挥作战的都伯吕闵也为了给陈杞断后,拼死阻挡叛军悍将元邯而身负重伤,这就使得广陵军士卒们的士气大为受创,在叛军凶猛的攻势面前节节败退,以至于在短短一会工夫内,竟然失去了对大半个陆庄的控制。
而为陈杞断后的吕闵更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比李通还要凄惨几倍,在耗尽了气、无法再施展刚体的情况下,他完全是靠着坚韧的意志支撑着。
但是,尽管如此也已是到了极限。
“砰——”
在一次力拼中,吕闵手中的铁枪终于达到了极限,砰地一声断开。很难想象,铁质的枪杆竟然会被硬生生打断。
眼瞅着元邯那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型铁枪,吕闵因为满脸鲜血而显得格外凶狠的脸,竟流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
[逃兵?]
[难道不是么?本将军派了麾下三名伯长,带领三支百人队伍去支援你东石村,若是你等有决心死守,在那三百兵士卒的帮助下,留住东石村两个时辰绰绰有余。两个时辰,足够杨琦将军带兵从军田营支援东石村了!可结果呢?你们这帮孬货却选择了不战而逃…]
[将军慎言,我等也有守村,只是觉得是势不可违,这才决定撤退…]
[去你娘的势不可违!就因为你这句势不可违,老子麾下三百名士卒葬送了…你觉得是你们撤离了东石村,因此那帮闽山族兵就不再怎么尽心追杀你们了?放屁!老子告诉你,那群闽山狗东西之所以不多派人追杀你们,是因为他们忙着追杀老子那三支百人队!]
[怎么会…]
[怎么会?老子那三百名将士给你们当了替死鬼,你给我来句怎么会?!你给老子记住了,吕闵!这笔账,陈某会跟你们这群孬货算的!]
[…]
缓缓地闭上眼睛,吕闵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晚在营地与陈杞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