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拔掉广陵军在此东石山的据点么?宫酆将军也真是的,广陵军人数与我方相差甚多,直接打过去就完了,非要如此麻烦…”
“你懂什么?”先前说话的那名看似队长的人影闻言不悦低声斥道,“战场之上岂能儿戏?尽管广陵军人数上劣于我方,但终归是州府兵,千万不可小觑!”说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不以为然的队员,压低声音说道,“此东石山上必定有广陵军的据点,找到它,助宫酆将军将其拔除…切记,途中必定会遇到广陵军的斥候,小心应付!”
“广陵军的斥候…”几个人影不适时宜地轻笑了一声,看似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这些身穿着制式布甲的黑影,竟是反叛军一方的斥候。
“出发!”那看似队长的黑影低声说了一句,继而瞬间,几条人影飞快地窜向了四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当这些人中其中一个人影飞快地窜过一棵树时,从树背后竟伸出一只手来,从背后一把捂住了那个人影,唰地一声将其拖进了阴影。
“呜——呃!”
一声戛然而止的低呜声后,四周再没有了动静。
[什么声音?]
那个正打算离开的黑影队长似乎听到了些什么,猛地停住了脚步,机警的眼神不住地扫视漆黑的四周,借助朦胧的月色,不难看出他脸上的表情略微有点震惊。
[这个地方…有人?!]
仿佛冥冥中察觉到了危险,队长的额头逐渐渗出几分冷汗。
突然,他眼珠子猛地一缩。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前面那个正猫着腰向前方潜进的队员,突然间就被拉入了一个矮树丛,继而一声弱不可察的惨叫响起,仿佛是有人刻意要将其掩盖下来,若不是他聚精会神地竖起双耳,恐怕很难注意到。
[有人…这地方,有广陵军的斥候!]
面色猛地一变,队长赶忙吹了一声示警的口哨。而听闻这声口哨,那些正偷偷摸摸向前潜进的黑影们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身后,继而迅速地躲藏起来,使得这片漆黑的林子,再次失去了人的踪迹。
[广陵军的斥候么?]
其中一名黑影,不,应该说是反叛军的斥候,躲在一棵树背后的他悄悄抽出了腰背后的短剑,随即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瞄向树干的另外一侧。他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藏身所在的树干上,悄然无声地倒垂下一个人影,一双手从背后捏住了他的嘴,继而使劲向右一扳。
“咔嚓——砰!”
颈骨被拗断、尸体倒地的微弱动静显然地惊动了附近其他的反叛军斥候,使得他们的精神处于极度的紧张。但是放眼四周,这片漆黑的林子却根本瞧不见有任何一名敌军的动静。
“嗖——”
一道人影闪过,一名反叛军的斥候窜到了树下,面色剧变地望了眼地上的尸体,下意识地捏紧了短剑,眼神不住向四周机警扫视。然而他却忽略了他的上方。在他上方的树干上,一双眼睛正淡淡地瞅着他。
“啊——”
第一声没有被什么掩盖的惨叫终于响起,惊动了好几只立在树干上的猫头鹰,它们扑啦啦地飞走了。这一连串的响动,让那名反叛军的斥候队长面色变之又变,顾不得再藏匿行踪,压低声音喊道,“都小心,有敌方斥候!”
其实说这话早已经晚了,在这片林子的几名反叛军斥候,都早已经察觉到这件事,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藏在哪里。
“黑子?黑子?被干掉了?该死的!”一名反叛军斥候在低声呼唤了几声同伴后,恨恨地咬了咬牙,攥紧手中的短剑,朝着前方一个耸动的矮树丛窜了过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右脚脚下一空。
[不好!]
心知不妙的他根本来不及应对,只听啪地一声,仿佛有什么崩断的声音响起,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根尖锐的粗如手臂的树枝不知从何处射来,洞穿了他的胸口。
“陷…阱…”
他只来得及说这些,便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五哥!”
在附近不远的一名同伴闻声面色大变,顾不得其他飞奔过来。突然,也不知他踩到了什么,只听嗖地一声,他整个人都被倒吊起来,悬在半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棵树的背后不紧不慢地出现了一个黑影,手中长弓一拉,只听噗地一声,被倒掉起来的反叛军斥候顿时中箭身亡。
“阿庆?是阿庆的声音么?”
一名反叛军斥候面色惨白,眼神惊恐地望着这片已经吞噬了他们好几名同伴的林子,整个人不受控制般向后退却。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悄然无声地伸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同时,另外一只握有一柄被涂黑了的短剑的手,徐徐将短剑横到了他的脖子,嗤啦一声将其划开。
“呜呜——”
又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反叛军斥候队长的脑门无法控制地冷汗直冒,因为在短短片刻之间,他手底下八名同伴竟然死了个干净。这还不算,关键是,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名敌军斥候的身影。
[该不会是闹鬼了吧?总觉得这地方有点邪乎…]
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当即转身准备撤退,将这边的情况回报,结果才一转身,他猛地瞧见面前出现了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面门,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逼得他不由得连连后退,直到砰地一声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糟了!]
反叛军斥候队长心底大惊,双手抓住那只手,打算将其拽开,结果胸腹却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剧痛,伴随着兵刃入体的丝丝冰寒。
虽然他迫切想知道这个杀死了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但遗憾的是,直到他咽气,他也没能如愿以偿。
“…”杀死了这名反叛军斥候队长的黑影,广陵军第一军二十六帐伯长吕闵,默然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被他用短剑钉死在树干上的敌军斥候,良久后才沉声说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各个阴影中走出几个黑影来,正是张煌、李通、陈到、臧霸、太史慈、单福六人,除了他们以外,第一什的另外四名士卒也从远处的矮树丛中窜出来,挠着头有些汗颜地走了过来。
“太厉害了…”
“是啊,太厉害了…”
王氏兄弟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张煌等人,因为在方才的斥候战中,本来要充当侧应协助的他们,从头至尾也没起到丝毫帮助,他们的伯长以及一什什长,还有一什的另外五名同伴,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那对方九名斥候全部杀死。这还不算,关键是这些人从始至终也没有叫对方瞧见他们的身影,简直神了。
伯长吕闵亦是满意地望着张煌这六名他二十六帐最强悍的悍卒,方才那场斥候战,可以说是他引导这六名新兵伏击敌军斥候的指教战,毕竟有些经验是无法通过口述来传承的,必须亲身经历。因此,他通过实战,将斥候战中一些心得与经验传授给张煌等人,比如说如何藏匿行踪,如何设置陷阱,如何悄无声息地暗杀敌方斥候。
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张煌等人的单兵实力强悍到了一个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好比李通,这家伙在倒挂在树枝上的情况下,依然还能扭断敌方斥候的脖子,臂力强得匪夷所思;陈到更了不得,明明站在敌方斥候身后,对方愣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被他轻而易举地捂住口鼻一刀割断了脖子;太史慈亦是,面对中了陷阱、被倒吊起来的敌军斥候,他甚至不用露面,一支弓箭竟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还能准确无误地命中敌军斥候的心脏,一击毙命。至于臧霸,这个一开始就将一名敌军斥候拉入树后暗杀的家伙,对于时机的把握让吕闵暗暗称奇。
哦,还有单福,这个看似比其他人弱一些的家伙,竟然能在听过自己的讲解后制造出陷阱,成功将一名敌军斥候杀死,这也大大出乎了吕闵的意料。
相比这几人,张煌这个突然从树背后跳出来,以雷霆之势将敌军斥候杀死的家伙,在暗杀手段上反而显得没有丝毫新意。事到如今,伯长吕闵也大致了解了自己这位一什什丈的实力,对于他用这种普通方式杀死敌方的斥候,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地太远了,就算是让张煌单挑这九名斥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他吕闵此番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想让这帮小子熟悉一下斥候战的方式罢了,又不是比谁杀得更多。
[这小子有潜力…]
吕闵深深打量了陈到几眼,不难想象,张煌等人中,恐怕就属陈到在他心中得分最高。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张煌等人,吕闵还是极为满意的,在点点头后,压低声音说道,“做得不错,本伯长非常满意,就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叛军绝不可能只派这一小股的斥候渗透过来,从今日起,你们几个各自带两个新手,保证这片山林不会出现任何的敌军斥候!我们二十六帐虽说只有七十一个人,但无论如何也要制霸这座东石山,替军田营的杨琦将军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
“啊?还要带新手啊?”
“制霸?就咱这么几个人,难哦。”
吕闵这话一出,李通、陈到、单福几人便报以怨言。让他们暗杀这片山林中的敌军斥候这并不难,毕竟他的单兵实力要比反叛军的斥候强上好几个档次,问题在于要带新手,这就有难度。
“少废话!”吕闵虎着脸说道,“一个带两名新兵,务必要确保他们性命的同时,让他们熟悉斥候间的猎杀与反猎杀!”
说实话,吕闵也知道自己的这条命令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他也清楚他手底下这六名悍卒的实力。如果换做是普通士卒,他是绝对不会给予这么大的压力的,但是这帮小子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单靠你们六个人,是没法守住这偌大东石山的,除非你们将咱二十六帐的弟兄们都训练起来!”吕闵逐渐地暴露了他心底的真正目的。
不错,他教授张煌等人斥候战的经验,可不止是让这六个小鬼去骚扰敌军,更重要的,还是想将整个二十六帐士卒都训练成一名合格的斥候。而这件事,单他吕闵一人是办不到的。
事实证明,吕闵最初的判断丝毫不差,张煌等人在短短半天半宿的时间内,便学会了他所传授的东西,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在黑暗中叫敌军斥候无法抵挡的可怕斥候,让这几个人小子帮忙一起训练他这支百人队伍,可比单单只有他一人领着近百新兵在夜幕中猎杀敌军斥候,可要有效地多。
“都闭嘴,这是命令!”
吕闵忍着心中的喜悦,虎着脸喝道。他深刻地体会到,身为上官,若是能有几名能够分担职责的部下,那真的莫大的幸事。
“是…”
一阵有气无力的应声在林中三三两两地响起。
与此同时,为了攻略东石山以及军田营而不得不在东石山另外一头建造营寨的反叛军主帅申荥麾下大将宫酆,他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夜派出的两百多名用来控制东石山的斥候,非但无法完成任务,并且将会有大半无法活着回到营寨。
第四十三章 惊人之举
军田营,是江都城南面偏西的一个军屯田兵营,用以囤积战时军队的粮草,最早建成于八年前许昭的父亲许生在会稽举兵反叛之后。
军田营拥有军田数千亩地,佃户三百户,平时由附近的几个村庄,比如季庄、孙庄、邹庄等当地豪强代为打理,全营满额兵丁编制为三千人,非但拥有围墙、寨门、哨塔、拒马、壕沟等防守建筑设置,营地内还有许多可供士卒安歇的木屋。粮食、蔬菜基本自给自足,甚至还挖了一条通往长江的小型河渠用以引来江水作为食用水源,是江都附近唯二的经营了八年的军营,堪称是一座小型的城郭。
而如今,这里屯扎着广陵军大将杨琦的两千兵力。毫不夸张地说,军田营的守备力度绝对要高过天底下许多的县城。唯一的缺陷,那就是军营的围墙并非用拥有特殊效用的不周石所砌成,无法对某些特殊力量进行有效的镇压。但无论如何,有杨琦这位一军大将坐镇的军田营,他的守备力度那是相当可怕的。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前来攻略军田营的叛军大将宫酆,才没有在第一时刻率军攻打,而是打算稳中求胜,先在东石山建造营寨,站稳脚跟,继而再徐徐进犯广陵。
这个消息对于军田营的将士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他们只有两千人,而据得到的消息显示,宫酆手中握着反叛军一万兵权,几近五倍的兵力差距,就算军田营附近还有他们一军数百散兵,但也不足以拉平两者间悬殊的实力差。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宫酆贪功冒进,军田营倒是还能打打防守反击,伺机偷袭一下,可如今宫酆如此小心,这简直就是断了他们唯一的胜算。
“将军,末将以为还是有必要向东石山增派我方的斥候。”
在军田营内的将军木屋,广陵第一军大将杨琦麾下将领,裨将周建再次忍不住提出了建议,提出了一个他昨日就提出过的建议。
裨将,属军队职称之一。军中的职称大致可分为低、中、高三等。从低层武官开始细数,伍长、什长为不入流,伯长最次、其上为都伯、再上为都尉。
其中率领百人队伍的称伯长,非特殊情况下没有任何参与军事商议的资格,只负责履行将令,就好比二十六帐的伯长吕闵;而都伯比伯长稍好一些,按个人能力不同,率领两百人至五百人不等,非特殊情况下同样没有参军事的资格,只负责履行将令,与伯长一样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伯长以上便是都尉,按照个人能力与资历的不同,可率五百至一千人的兵力,非战争情况下可成为一方的驻守官,但是,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不得有任何的异动。当初被唐周所杀的马延,便是一名握有一千兵权的都尉。
而比起低层将领,中层将领的自由度大大提高,按照职务的不同,职称大致可为裨将、牙将、偏将、参军四种。
其中裨将与牙将在等级上是相同的,只是分工不同:裨将指的是拥有单独率兵负责重要性军事任务的将领,比如说偷袭敌军,截敌军粮草等等;而牙将指的护卫己方军队或营寨的将领,比如说巡视周边、守卫营寨等等。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主权。
而偏将与参军则比前两个稍微高一等级,达到这个等级的将领,拥有单独领兵作战资格,就好比军田营这位广陵一军的大将杨琦,他就可以单独领兵在外,同时对主帅、即老刺史臧旻所下达的‘击退反叛军’这个模糊命令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简单地说,就是在某条模糊命令的范围内,以自己的判断力,决定是否与敌军交战、以及用何种方式与敌军交战。在中层将领中,偏将享受极高的自主职权。
参军的军职等级与偏将相同,但是职权却大为不同,它更多地是协助主战的将领出谋划策,或者进行各种军中资源上的计算,起到辅助作用。
顺便一提,副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中职称,它所指的只是主将的副手而已,即军副,就好比杨琦。但是,一般情况下,获得了这种特殊称谓的武官,大多数都会在战场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毕竟是主帅的副手,与一般将军可大为不同。
不得不说,一旦混到像杨琦这样的位置,他所拥有的职权那是相当巨大的,但同样的,他所肩负的压力也会是同样巨大。就好比眼下,老刺史臧旻命他在东石山、军田营一带阻挡反叛军,这一条模糊将令说得清楚,但是其中许多事,却要杨琦自己来考虑、来谋划。否则,若是无法完成上头交代的事,他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牢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职权越大、压力也越大吧。
“东石山…”
杨琦低声念叨着,凭心而论,他本来也没想过让一支不到百人的队伍去负责那片山丘。在他看来,兵力再怎么少,东石山那块地,他怎么也得安置个五百人左右,否则,若是让反叛军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东石山一带,这会让他的军田营变得极为被动。
但是,临行前的那一幕却令他对那支不到百人的队伍有了别样的看法…
杨琦还记得,在大队人马前往临江平原之前,其实作为军主的老刺史早已经对他杨琦在内的三名大将分派了任务,换句话说,杨琦早就知道他们前往临江平原的真正目的:并非为了阻挡反叛军,而是要让反叛军知道他们早已有所防备,迫使反叛军改变速攻的计划,好使的他们广陵一方在僵持战中徐徐找寻能够克敌制胜的办法。
但是,在临走前,臧旻却喊住了杨琦,暗示杨琦将其麾下的第二十六兵帐士卒安置在东石山,充当军田营的眼睛。
[这可是主帅的命令,我有什么办法?]
望着屋内几名一口一个要增派斥候的办法,杨琦心底不禁有些为难。
[大人,区区一百个人,恐怕不足以与贼军的大批斥候抗衡吧?若是他们全灭,而末将却没能及时得到消息,恐怕我军田营…]
[呵呵,放心…要与老夫打个赌么,杨琦?那帮小鬼,一定会令你大吃一惊的。]
[这个…末将岂敢与大人打赌,末将从命便是。]
脑海中回忆着与老刺史臧旻的对话,杨琦的表情不由地变得十分奇怪,口中喃喃说道,“会令我大吃一惊…么?”
正说着,帐外忽然有士卒喊道,“将军,东石山有消息传来!”
杨琦愣了愣,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他难免也有些惊慌,连忙说道,“速传!”
话音刚落,帐外疾步走入一名士卒,叩地喊道,“二十六帐二什什长周力,代我兵帐吕闵伯长,向杨将军呈送敌军情报!”说着,从怀中掏出书信一封,双手呈上。
[敌军情报?]
杨琦心底嘀咕一声,因为知道这名士卒进来前肯定会被搜身,因此他倒也不在意有什么危险,起身走向那名士卒,接过书信,随口问道,“你二十六帐的处境如何?”
周力咧嘴笑了笑,颇为自豪地说道,“回禀将军,我等已加固了东石村的守备,敌方的斥候至今还未查探到我等的据点。”
“什么?”杨琦愣了愣,心说这倒是与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
不过,无论怎样,只要那支斥候队别毫无动静地就全灭,杨琦倒也不关心其他,毕竟军田营距离东石村并不远,只要吕闵放出求援讯号,最多半个时辰,他杨琦便可率兵抵达,保护二十六帐的斥候不给叛军歼灭。
想到这里,杨琦倒也放下心来,徐徐摊开那张书信,可仅仅只扫了一眼,他的面色却猛地一变。这哪里是什么书信,这分明就是一张这附近的详细地图,绘画地比他从老刺史臧旻那里获得的地图还要精细。更不可思议的是,地图上还标注了叛军的营寨坐落位置以及简略资料。
“宫酆…是这路贼军大将的名字么?这姓氏倒是少见。”嘀咕了一句,杨琦双目紧紧盯着地图上标注的信息,口中喃喃说道,“果然是一万兵啊…步兵八千,弓兵两千…什么?还有两百骑兵?啧!头疼啊!”说着,他望了一眼周力,扬了扬手中的地图,问道,“消息属实么?”
“自然…”周力骄傲地一甩头,继而才察觉到这个动作并不礼貌,连忙恭敬地改口道,“回禀将军,这是咱兵帐一什的弟兄们两日来偷窥敌营所查到的,必定属实!”
“…”杨琦将信将疑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地图,忽然,他视线扫到地图的角落,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只见那里绘着一柄小纸扇,纸扇下用极小的字写着落款:黑羽鸦,军师单福。
[军师?]
杨琦有些哭笑不得地瞅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落款,问道,“单福…何许人?”
周力想了想,颇有些自豪地回道,“是我兵帐一什的士卒。虽然只是士卒,但是相当了不得,临江平原之战时还代替吕闵伯长指挥我等与贼军作战。”
[一个士卒,代替伯长指挥兵丁?吕闵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杨琦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不难猜测,他与吕闵即便不是很熟悉,但大致也是清楚这位麾下伯长的能力的。
“好的,这份地图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点点头,杨琦将这份珍贵的地图收入了怀中。在他看来,倘若这份地图上所标注的敌军情报尽皆属实,那么,它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再次之前,他还需要另外派人去验证一番。倒不是说不信任吕闵的二十六帐,只是事关重大,纵然是杨琦也不敢贸然行事。
“是。”抱拳行了一礼,周力转身便走,临走到屋门口时,他却又被杨琦给喊住了。
“等会!为了这封地图,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周力转过身来,回道,“回禀将军,这封地图是由一什的弟兄所绘,敌军的情报也是一什的弟兄所探查的…”
“本将军问你的是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手!”见周力答非所问,杨琦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他相当心紧东石山,若是二十六帐有什么重大损失的话,他势必会增派士卒充当斥候。
听闻此言,周力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几分,低头说道,“回将军话,有六名弟兄丧生…”
[六名?]
杨琦愣住了,因为在他看来,二十六帐既然能得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别说六人,就算是六十人的损失,他也不会太过于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