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 孙承宗也许对自己这个公主辅政有想法,但现在情况危急,皇帝、太子都不能挑担子, 孙承宗就不反对自己暂时掌政。
有孙承宗在,不担心京城大军兵临臣下。现在锦宁前线有祖大寿,四川有洪承畴,浙江有钱龙锡,京城有孙承宗,诸位大将镇守四方,天下一时还乱不起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话果然没错。
就在孙承宗接任京畿防卫第三天,京郊农民打着“开门迎闯王”的旗号反了。如今第一代闯王高迎祥已经死了,李自成继承了闯王名号,却没有闯出名声。李自成如今被洪承畴打得丢盔弃甲,躲在蜀中的山中无以为继。又恰逢蜀王叛乱,柳娘不得不猜测,蜀王与李自成有什么关系?无人可以引导,京畿百姓怎么就想开门迎闯王了?
柳娘的改革在京城周边监控最严,在山西、在浙江都有成效,没道理在京畿不起作用。宗室和地主退出的大量土地分给了农民,番薯四个月就可以收获,完全能够填饱肚皮。柳娘以为农民是最实在的,吃饱肚皮就不会跟着造反。但她忘了,实在的另外一面就是愚蠢可欺。随便什么人一煽动,百姓盲目从众,就忘了是谁给他们的土地、良种。
论宣传教育的重要性!柳娘在乾清宫书房叹息,现在什么感慨伤怀都可押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平乱。
就发生在京畿周围,影响太坏。
孙承宗一身轻甲站在大殿上,拱手道:“太子殿下,如今京畿守备军不可轻出,实在调不出人手镇压暴民。”
“孙将军手中真的抽不出人来吗?素闻将军会练兵,带出来的都是以一挡百的百战之师,京郊叛乱乃是普通乱民,只需千人就可剿灭。”太子着急道,这可是直接威胁他们的生命,比什么蜀王叛乱、东林党人造反都直观多了。
“禀殿下,实在抽调不出。老臣无能,还请殿下再遣他将。”孙承宗还是不应。
太子有些失望,看了看柳娘,柳娘曾经对孙承宗赞誉非常,太子还以为这一位如同小说演义中无所不能的“郭子仪”呢。太子被柳娘叮嘱过不能肆意插手军政,孙承宗不应,太子也不勉强,只道:“孤明白,还请老将军严守京城门户,孤与父皇安危就教给您老了。”
孙承宗和太子商议政务的时候,柳娘一句话也不说,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全力向孙承宗表达自己不愿干政,只是迫于无奈的意愿。可他们谁都知道最后还是柳娘杀伐决断,拍板定案。
单单一个态度,就博得孙承宗许多好感。孙承宗谦虚不敢,和太子寒暄几句才退下。
“大姐姐,能不能用锦衣卫?”太子问道。
“你还嫌锦衣卫在朝中名声太好了吗?”柳娘如今给锦衣卫洗白最重要的渠道就是下层百姓,读书人群体想来厌恶特务机构,是不可能为他们说好话翻案的。锦衣卫从来针对的是官员、士绅,若是再掺和到镇压百姓上,真实是刷石灰都洗不白。
城外的有形的叛乱好压下去,城内去突然谣言四起,说蜀王已经和浙江东林党人接头,沿长江而下,连成一片,南方大片城池落入他们手中。关外大清铁骑也绕过了锦宁防线,直逼京师,京中皇室要成瓮中之鳖了。
谣言有鼻子有眼,连具体战报和江南传来的檄文都有。一群百姓围在茶楼、街角交换着小道消息,被锦衣卫或者官府驱赶,瞬间跑的人影儿都没有。信息却在城中广泛传播,总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我二大爷的小舅子的表弟在浙江做船工,他亲口说的。”或者“锦衣卫来抓人不就是不打自招吗?若是假的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
一时之间城中人心惶惶,人人都在思考退路。
“大姐姐,怎么办?城中谣言流传太快太广,再不清理就要生变啊!”太子急得直抓后脑勺。
“放心,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查出幕后指使了,今晚就能收网。”柳娘对京师掌控森严,一时之间出了这样反常的事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建立好的应急机制就启动起来,查到幕后主使并不难。
难的是人员太多太杂,分辨不易。怕大量误伤百姓,引来平民恐慌,柳娘把宫中得用的人都派了出去,然而,这也许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亥时,更鼓已响。柳娘和太子还在乾清宫推演政策,研究守城方略。坤宁宫来人请他们去吃夜宵,这些日子周皇后心疼他们两个操劳国事,总为他们准备夜宵。
柳娘完全没有防备,带着太子安心走入这个圈套。
到了坤宁宫中,周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搭着一床薄毯子,正在小憩。只有长平笑颜盈盈的坐在桌边,见他们俩来了,笑着迎上来道:“大姐姐、太子哥哥来了,母后等不及先小睡片刻,夜宵在桌上,母后说不用等她,你们先用。”
“让母后等着,倒是我们不孝了。”太子叹了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醒周皇后。
柳娘却没理她,长平前几日才发了通邪火,柳娘想给她个教训,让她冷静冷静。
两人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准备用膳。长平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安静的坐在离他们较远的桌角边。刚坐下,太子顺嘴问了一句:“炯儿呢?”
“他先睡了,大姐姐和太子哥哥忙得太晚了,母后说不用等他,你们先用。”
柳娘悚然而惊,立刻警觉,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突然之间如闻雷击,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异常清晰,眼前的青花瓷小碗看的异常清楚。电光火石之间,柳娘打落太子的粥碗,大喝一声,“退!”
柳娘扯着太子的衣袖,拉得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刚刚他们坐的位置,无端出现一支小箭。柳娘回身,掀翻桌子作为屏障,拉着太子躲了进去。实木餐桌太过沉重,柳娘一掀,就压着长平的左脚。长平惊声尖叫,声震云霄。
太子下意识就要去拉长平,柳娘一个耳光刮过去,“你疯了,她是内应!”
瞬间太子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内殿没有宫人,以前他们来的时候不喜欢宫人伺候,但坤宁宫大宫女太康总是要过来请安的。还有周皇后每日都会等着他们回来,怎么今天突然先睡了。
“不知母后…”太子红了眼眶,也不知道他们刚才以为睡着的母后是昏迷了,还是…遇难了。
刺客没给他们说话的时间,箭支不管用,从柱子旁的布幔中奔出两个宫女打扮的刺客,朝着两人扑过来。
柳娘把太子往刺客反方向一推,喝道:“高启潜在门外!”自己反身冲了上去,和刺客斗在一起。
柳娘反身抽出靴子内的匕首,自从浙江造反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就一直在身上备着武器。幸好宫中管理严格,藏匿不易,刺客数量不多。若非今日她把大量人手调出去,也不会被他们找到漏洞。
柳娘几辈子的经验和自律,杀人这两个刺客还利落。只是柳娘没想到这两个刺客不是最后的人,在柱子后的布幔中还藏着一个。
明明冲出来的刺客之一身上帮着袖箭,可一支黑黝黝的箭支却依旧从柱子后射了出来,直扑太子后心。
“小心!”柳娘这才知道原来人在危机之时真的说不出什么高明的言语,她以往还嫌弃电视剧里主角在关键时刻都只会喊一句无用的小心,这时才明白嗓子能发声已经是心理素质强悍了。
柳娘发狠,拼着大腿被划一刀,反手解决的两个刺客。正要去救援太子,却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箭支没入爱子太子后心。
躲在布幔后的刺客一击得中,即可奔逃,踹烂窗户跳了出去。
柳娘却管不得了,几步跳到太子身前,察看他的伤势。只见太子双目紧闭神情痛苦,柳娘以为自己十几年的努力都要翻盘重来了。柳娘跪坐在地,颤抖着手在怀里掏药瓶。
“咳咳…”这时候倒在地上的太子却突然咳了起来,蓦得吐出一口淤血,虚弱道:“多亏大姐姐逼我穿上金丝甲。”
柳娘虚脱得跪在地上,手中的药瓶都拿不住,缓缓滚落一旁。
这时候世界才重新变得有声起来,柳娘发现自己的大腿正在渗血,把厚厚的冬装都浸透了。旁边长平还在哭泣尖叫,哭喊着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言语总是累赘,事实上从柳娘掀桌到刺客突袭只在一瞬间。
警察总是来得最迟的定律在此时也适用。等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高启潜和太康才急冲冲跑进来。
高启潜跪地道:“太子殿下饶命,公主点小饶命。”
刚刚从窗外跳出去的刺客尸体也被拖了进来,“刺客已被击杀!”
“先说怎么回事儿。”柳娘一边拨掉太子身后的箭支,一边下命令。箭支没有穿透金丝甲,只是力道太大,冲得太子内脏受伤才有那一口淤血。
“救我!救我!”一旁被实木餐桌压着的长平凄厉哭喊。
太子原本半躺在柳娘怀中,两人都狼狈的坐在地上,太子拉了拉柳娘的衣袖,柳娘会意,道:“先清理坤宁宫,招太医,看看母后怎么样,给太子诊脉,救长平,验一验宵夜。”
“先给大姐姐裹伤。”太子补充道。
命令接连而下,宫人內侍迅速动了起来。
大队人马冲入内殿,四处清理保证无漏网之鱼。太子被高启潜扶到完好的椅子上坐着,太康先扯了衣袖当绳子,绑住柳娘大腿伤口上方,压迫止血。宫女们去扶长平,却发现实木大餐桌实在太重了,三个宫女合力都抬不起来,也不知柳娘当时是怎样的潜能爆发,瞬间掀翻了桌子。
后来还是孔武有力的內侍抬起桌子,几个宫女才把长平救下。在长平的袖子里,宫女们发现了匕首。不言而喻,长平是知道这场刺杀的,或者她就是谋划者。
太医的到来验证了这一点,夜宵里有毒。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来了,皇帝在坤宁宫养病,太医对这里很熟悉。一批人给太子诊脉,一批人给柳娘裹伤,另一批人给周皇后看诊。
此时太平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不敢仗着自己公主身份吆五喝六,腾得眼冒金星、冷汗滚滚也不敢再叫一声痛。
一旁的太子看不下去,吩咐太医去给她看看。
柳娘却突然想起来,问道:“炯儿呢?”
“是啊,炯儿呢?快去找!再去田贵妃宫中看看,小四和小五呢!”太子也反应过来了,若是刺客要刺杀皇族,他们几个孩子才是最危险的。
田贵妃的盛宏因皇帝倒下而终结,但她还育有两子,虽然田贵妃识趣缩在宫中闭门不出,但柳娘掌权后未在物质上亏待他们母子三人。
有內侍应声而去,坤宁宫中气氛又紧张起来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抱着朱慈炯过来了,道:“三殿下在偏殿睡着了。”
“快让太医看看,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柳娘着急道。
朱慈炯这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为周皇后诊治的太医就回禀道:“启禀两位殿下,皇后娘娘乃是误食迷药昏睡,并无大碍。待臣开一副醒神汤,即可醒来。”
“快去抓药!”
不一会儿朱慈炯的诊治结果也出来了,和周皇后一样。
“四殿下和五殿下安好,多谢殿下垂问,贵妃娘娘已经带着两位殿下安寝。娘娘吩咐奴才向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问好。”田贵妃宫中掌事大宫女前来禀告,柳娘和太子也没留她说话,只道:“也向贵妃娘娘问好。”
不一会儿,药熬好了,周皇后和朱慈炯服药,片刻之后就清醒过来了。
看着这满殿的狼藉,看着受伤的儿女,周皇后吓得直掉眼泪,太康在一旁小声讲解事发全过程。
一片混乱之中,长平还在小声抽泣。
她的脚被沉重的实木桌子砸断了,太医为她诊治,却无从下手,疼得直哭。
柳娘一拍桌子,道:“先止疼!”
太医也不是傻子,能混宫廷的都有眼色,太医也明白长平公主牵扯谋逆,还不知顾了今日有没有这个人。麻溜下了狠药,不顾日后后遗症,暂时给长平公主止疼。
柳娘确定内殿安全之后,挥退了伺候的诸人,殿内除了他们母子五人,伺候的只有高启潜和太康。
长平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断腿痛哭,柳娘一杯残茶泼过去了,迎面泼她满头满脸,怒道:“你还有脸哭,说!”
周皇后坐在上后,见柳娘行为粗暴想说什么,喏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她明白,若是长平参与谋逆,刺杀太子、柳娘,长平极有可能保不住性命。都是自己的孩子,周皇后决心等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决定为谁求情。


第115章 公主命
长平不说话, 只知道抱着断腿哭。
太康出列, 跪在殿中, 道:“启禀公主殿下, 今日晚间, 皇后娘娘为二位殿下备好宵夜之后, 长平公主自请送困倦的三皇子殿下入偏殿休息。长平公主宫中大宫女知夏来禀,声称发现有人往公主枕下放娃娃,疑似巫蛊。奴婢随知夏到长平公主宫中查验。再回来时, 就听到殿内有喊杀声, 与高启潜公公一同擒获漏网刺客。”
“启禀公主殿下, 奴婢一直随侍在两位殿下身边。到坤宁宫后, 皇后娘娘身边远山出面让奴才到侧殿歇脚。皇后娘娘仁慈, 以往在坤宁宫也是如此。奴婢未曾警觉, 听到殿内声响奔出,正碰上太子殿下跑出大殿。”
太康与高启潜,一是周皇后心腹,一是柳娘心腹, 都被调虎离山了, 其中长平功不可没。
不一会儿,定光从外面走进来了。他今日原本主持京中谣言背后势力清剿,顺利得超乎想像, 回宫之后就发现出了大事。定光没有第一时间来复命,反而先做好本职工作。与柳娘留在殿外的知情心腹一商量,先羁押了皇后宫中宫女內侍, 初步审理。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三殿下,奴婢定光已羁押谋逆內侍宫人,掌事大宫女远山自尽身亡,青黛招供乃是受人威胁,听命于长平公主。”
沉水也很快进来了,道:“太医已确定皇后娘娘与三殿下所重迷药为金洋花与马钱子混合物,使人昏厥。皇后娘娘近日当有眩晕、恶心、呕吐之症,三殿下…迷药对幼童伤害不可逆转,太医无法,正跪在殿外请罪。”
太子当场砸了茶杯,周皇后也惊呼一声,搂着坐在她身边的朱慈炯直哭。
“太子的伤如何了?”柳娘冷声问道。
“殿下受冲击淤伤吐血,实无大碍,汤剂调养十日便可可痊愈。幸而殿下神佛庇佑,身着金丝软甲,刺客箭支上涂了见血毙命的毒药,太医正在研究,尚未查出具体毒素。公主殿下腿上伤口,也系毒剑所刺…恐于日后有碍。”沉水恭敬跪在地上回禀。
周皇后哭得更大声了,“我的儿,我的儿…苍天啊…陛下,你怎么还不醒来!”
呆呆愣愣坐在皇后上边的朱慈炯也被带得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殿内人人低头垂泪。
“哭什么!”柳娘寒霜冷面指着太子骂道:“你哭什么,你的伤不碍事,母后和三弟的毒只要治就好。天下名医那么多,皇家以天下养,还怕治不好!哭能解决问题吗?!”
太子泪眼朦胧道:“可是大姐姐的伤…”宫中人说话一向含蓄委婉,若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反倒不严重。沉水虚言“恐于日后有碍”,真分明是暗示影响寿数。
“除死无大事,走上走条路,本宫早就料到今日。或死于刺杀,或死于乱军,只要不是现在就死,无碍!”柳娘之语,颇有兵戈之声,声声震撼,周皇后和朱慈炯都不敢再哭。
“长平!你还不说实话!”柳娘冷声审问倒在地上的长平,自从听到沉水的话后,她就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如今腿暂时不疼了,长平玩儿起了沉默,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入腿间,就是不说话。
柳娘问了一句她没反应,对沉水道:“拿鞭子来。”
两米长鞭被送到柳娘手中,柳娘坐在椅子上不好发挥,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长鞭在头顶划了个圆圈落在长平脊背上。
“啊!”
“说!谁指使你的,余党在哪儿?”柳娘冷声再问了一句。
“母后,母后救我!太子哥哥救命!三弟,三弟,救我,救我!”长平可能也知道说出实话就更没有生的可能,一直不停呼救。
柳娘没给她这个机会,刷刷刷,五六鞭又落在她身上,细细密密,脊背、手臂、大腿都被抽出了血痕。大冬天的衣裳那么厚,瞬间被抽得七零八落,露出渗血的肌肤。
周皇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身子直抖,捂着朱慈炯的眼睛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长平没功夫求救了,在地上打滚哀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先前腿已经不疼了,才敢玩儿沉默,现在哭着打滚:“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长平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好汉,几鞭子下去,什么都往外倒。
柳娘恍若未闻,接着又是几鞭子落在她身上,打得她求救声都弱了许多。
“坤仪…”坐在上首的周皇后不忍心唤了一声。这是从小养在她膝下的长平啊,看着她从襁褓婴儿长成婷婷少女,而今在殿内地毯上打滚,血迹斑斑,周皇后于心何忍。
“这几鞭子,是打你枉顾人伦!”柳娘冷声提醒,周皇后又想起来她的三个儿女几乎在这次刺杀中全军覆没。
“说!”柳娘再抽一鞭子提醒她!
躺在地上的长平抽搐一下,急忙开口道:“前几天我回宫后,知夏和我说若想和大姐姐一样掌控朝堂内宫,只需要让你和太子昏迷,像当初的父皇那样。到时宫中只有我最大,就能和你一样了。知夏说她能联系宫中老乡亲友支开母后宫中人,她说给母后和三弟下的要是普通迷药,根本没有害处。我不知情的,大姐姐,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对三弟有害。我不想杀人的,真的!”
“夜宵中的毒呢!伏击太子与我的刺客呢!”
“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们都先昏迷,没想杀人的,没想杀人的!”长平鬓发散乱,涕泪横流,一身血痕,哭泣着祈求柳娘饶她一命。
柳娘又接着审了几句,发现她真的可能被人利用了。
“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父皇病倒了才有你的机会,肯定是你毒杀父皇,只是你成功了,我失败了,咱们谁比谁高贵,都是一路货色!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母后,母后,你听到了吗?她就是凶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见柳娘不发话放过她,长平立刻反咬一口,尖叫道:“母后,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柳娘停下不抽她,长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铁证”翻出来了,“母后,你秘密藏药的地方她知道,她换过里面的药,我亲眼看见的,你信我啊!”
长平厉声嘶吼,“母后,肯定是她害了父皇!”
周皇后搂着朱慈炯,不忍心的背过身去,语含哽咽,道:“那本是你大姐姐求来的秘药。”
太医院对皇帝昏迷之症想了许多办法,有金针刺激,有推拿理疗,也有汤剂内服,只是宫中一直不太平,周皇后怕有急疹来不及煎药,命太医准备了急救的丹丸。这丹丸一直是自己秘密收着,钥匙贴身存放,由柳娘亲自护送过来密存的。柳娘身边有诸多人员保护,本人有聪慧伶俐,周皇后一直觉得她是最可靠的。如此来源可靠,过程可靠,关键时刻才能救命。没想到在自己宫中出了问题,居然被长平看到,并误会是柳娘私换丹药。
“不可能,不可能!母后骗我,你也在包庇她是不是!为什么她能成功,我却不能?凭什么!凭什么!”
柳娘刷刷刷三鞭子告诉她凭什么,打得周身染血,柳娘才吩咐左右:“拖下去,暂压寝宫,明日处斩!”
沉水不等长平咒骂、求情,一手捂嘴,一手拖人,眨眼间消失在内殿。
周皇后还要说什么,柳娘却抬手示意暂停,道:“母后,可否移步偏殿,让他们把大殿整理干净。我们先去看看父皇,也不知父皇那边可好。”
“是,是!”周皇后对点头如同捣蒜,一家子忙起来都忘了存在感越来越淡的皇帝。
周皇后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不放心任何一个孩子离开她的视线,抱着朱慈炯往崇祯皇帝安歇处走。养尊处优的周皇后走了两步就要摔倒,太康一把拉住她,顺手接过周皇后怀中朱慈炯。
来不及说什么话,一行人赶紧走。柳娘被两个宫女驾着,几乎不用动腿。看过皇帝,听太医说他无碍之后,周皇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又返回偏殿坐定,周皇后呜呜哭了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儿!丈夫躺在床上几年了,大女儿、大儿子忙得日渐憔悴,还有不省心小女儿想把他们一网打尽,皇家当真就这么冷血无情,连十岁出头的长平都想着掌权?
柳娘也在思考,这真是环环相扣的连环计啊。京畿农民起义,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实力衰微,太子也说一千精兵足以剿灭。但依旧牵制了孙承宗的防卫军,让他不能分心城内事物。城中谣言事情小、影响大,柳娘不得不抽调宫中人手处理。这才让宫中漏出了破绽,给刺客以机会。不知道这重重阴谋是不是都为最后的一击蓄力,或许他们希望每一步都能取得效果。
柳娘感谢自己几百年来养成的警惕心,在太子问“炯儿呢?”的时候,柳娘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周皇后慈爱,从来不会留他们单独吃夜宵,朱慈炯更是有名的贪吃,向来撑着不睡都要等夜宵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