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幸,出此大事,连累你了。”张辽痛惜无比,眼中含泪道:“儿媳宽心,老夫相信光宗是清白的。老夫承诺,不论结果如何,光宗总是姓张的,一辈子都是我张家人。”
“光宗…”张杨氏喃呢道,她之所以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张光宗吗?
“儿媳放心,老夫在外还有几个知交好友,必能使得上劲儿,光宗必定性命无忧。他年纪幼小,不会重判,到时张家自会接应。等过个几年,等到大赦,光宗就能安然回来了。”张辽语待深意道:“光宗不会有事,伯海也只有一个教导不利的小罪名,儿媳要知道才好。”
张辽一口一个张家,不过是在暗示张杨氏,张家在她的儿子就在,他在张家就在。为了儿子,毒杀张孟氏的罪名,她必须背在身上。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家族为基本单位联合在一起的,没有家族扶持,一生走得必定辛苦。
张杨氏凄惨一笑,道:“张家也不止光宗一个孙子,张伯海在井水街的外室,不就怀孕了吗?”
“胡说八道!老夫怎不知此事?”张辽勃然大怒道:“儿媳万勿听人挑拨之言,张家的孙子只有光宗一人,这个老夫可以担保。别说外室有孕,就是生下来也入不了宗谱。一个不知男女、不知能否长大的孽障祸胎,怎可与我长子长孙相提并论!”
张杨氏不说话,她现在也辨别不清楚大嫂和公公到底谁说了实话,不过没关系,案子明天才开审,她有时间慢慢想。张杨氏心中长叹,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后悔无比,平日怎么不多看看律例条文或者审案断案的话本,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茫然。
张辽探望过张杨氏之后,又转过几个拐角,到了柳娘牢门之前。
柳娘盘膝坐在干草之中,依旧是一身素服,一根银簪,完全是守寡戴孝的打扮。
这幅装扮太不吉利,孤零零坐在这安静、阴冷的大牢之中,干冷寂寥,张辽一瞬间没反映过来。
“唉,你受了委屈,为何不与我说?我何时不为你做主了?闹得这般沸沸扬扬,我清楚你为仲和伸冤的好意,可事情过后,你又如何生活?你我夫妻多年,老夫怎忍心呢?”
“我并无怪你的意思,你娘家不在身边,仆役又不敢信,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为夫可以带劳。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夫也是盼着你好的。”
“儿媳那边我也去看过了,她正痛哭流涕后悔不已,悔不该一时冲动,在你饭菜中下药。她一个妇道人家,听着府中下人几句流言就吓住了,才有此恶行,此时也悔得跟什么似的。若是你说出来,事情在府里就能解决,何必闹成这样,你此次的确太过莽撞了。”张辽又是一声长叹,“不过,你我夫妻一场,总不能看着你日后没有着落。你还是张孟氏,日后也是要葬在张家祖坟的。”
张辽见柳娘盘腿闭目,也不在意她的神情,自顾自絮叨。
柳娘听得烦闷,忽然睁看眼,定定看着他,幽幽道:“我知道谁要杀我。”
张辽看着这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的妻子在走出张家大门的那一刻,就不是往日的张孟氏了。此时她已做出选择,心中清明,心志之坚,非几句话能动摇。
张辽干脆闭口不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牢里的热闹府尹大人也是知晓的,师爷不解道:“东翁,真不派人听着吗?”
“派人做什么,他们敢这个时候冒风险,肯定有办法让旁人听不到,这时候去没用!”
“万一他们私下里说真话了呢?”师爷还是不甘心放弃。
“这回审的,可不是偷鸡摸狗的小罪名,也不是草莽百姓,一个个也是读过圣贤书,张口闭口还能拿大明律例来堵老爷嘴的人。往日那些小手段也用不上了,他们比谁都精明。”府尹大人叹道。
“既然如此,正该了解真相,便于审案啊!”
“都说了那些是聪明人,你就不怕被他们反着利用?”府尹大人笑道:“不管谁去探望、说了什么,最终都要在公堂上表现出来的。多说多错,但凡出手,必定会留下痕迹。本府不急,总有他们露马脚的时候。”
“东翁高见!”师爷拱手叹服。
“当初伺候张光宗的小厮和嬷嬷找回来了吗?”刘大人更关心但还是案情本身,等把真相调查清楚,这些人各自谋算,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大人恕罪,那小厮的尸身已被找到,在护城河里捞出来呢!”
“又是一个淹死的,那小厮才八九岁的年纪吧?家里人呢?”
“一个被拐子卖掉的孤儿,无父无母。”师爷答道。
“这样一个孩子,是不可能赎身的,也就是说,张仲和的死,基本可以确定是谋杀了。只是不知道这杀人的是谁?张伯海兄弟相残,张光宗过失杀人,张辽狠心害子,再或者张孟氏贼喊捉贼也有可能。”
“奶嬷嬷呢?”刘大人再问。
“还未找到,张家下人说的奶嬷嬷老家并无人。不过奶嬷嬷确定是有一家子拖累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小的们正在抓紧查问,想必三日内必定有结果。”
“这就好!纷繁众生相,熙攘为利来。”刘大人敲着桌子笑道,“真期待明天过堂啊!”
张大人身为主审官,从来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能进衙门的刑狱大案,谁敢说自己全然无辜。
张仲和被杀一案暂且搁置,先审张孟氏被毒杀一案。
张孟氏带来的药渣和她的身体本身能说明她的确中毒了,刘大人又传了捕头来问。
“张孟氏素来身体康健,张家近一两年只有请大夫看咳嗽、打喷嚏之类的小病,都有脉案记录,张孟氏并无宿疾。自张仲和死后,张家对外宣称张孟氏伤心过度病倒,请的是惠民堂的大夫,只在张仲和死的第二天看过一次大夫,开的是定惊安神的药物,日后都是卧床修养。脉案、药方、药材都已核对清楚,确实如此。张孟氏身边丫鬟仆役都审过了,没有为张孟氏买药的事情。出殡那日,衙役们去的及时,在张孟氏房中,也未搜出对症药物来。”衙役逻辑清晰的说明了这几点。
“张孟氏自残诬陷的可能基本排除,还有其他的吗?”刘大人问道。
“张孟氏仆役华嬷嬷身上随身带有药粉,经查,正是张孟氏所中之毒。厨房药材均来自张家公中库房,张府管家交待,他是受老爷张辽之命抓药的。”
“哦?张辽今日可在?”刘大人环视一圈问道,昨日张辽十分热心的挤在门口观看,今日却不见踪影。
“大人,张辽在惠民堂守着生病的孙子呢。”师爷再去刘大人耳边轻身道。
“既如此,派人去传唤张辽,捕头继续。”
“张家内院皆由张杨氏打理,张孟氏每日药材都是由府中丫鬟领来,在厨房煎煮好之后服用的。平时在张孟氏院中还有一个茶水房,可供热药。抓药、煎药、服侍用药的奴婢都已收押审问,请大人明察。”
口供刘大人已经熟记于心,此时还是装模作样再看了一遍,又拍惊堂木道:“带人证!”
第219章 老太太
“回大人, 奴婢是负责保管药材的, 太太一应物品都是奴婢负责照管。大夫第一次开了十二幅药都吃完了, 第二次又开的十二幅, 就没经奴婢的手, 剩下的药是华嬷嬷负责照管的。嬷嬷说, 此药难得,不必奴婢费心。”
“奴婢是大厨房熬药的,二少爷去后第二天, 华嬷嬷就吩咐熬药移到太太院中小厨房, 不在大厨房淘神费力了。”
“奴婢是小厨房负责煎药的, 药开始是春雨姐姐送来的, 后来是华嬷嬷送来的, 奴婢只管熬药而已。药好之后, 都是由华嬷嬷送给太太的。奴婢发誓,全都是安大夫叮嘱做的,绝无错漏。”
…
众多丫鬟的供词合起来,隐约拼凑出的真相, 关键在华嬷嬷。
“带华嬷嬷!”
刘大人传唤华嬷嬷过堂, 华嬷嬷已经遭过刑讯,是让两个衙役拖上来了。
“华嬷嬷,你为何毒害主母, 说!”
“启禀青天大老爷,奴婢乃是太太的贴身嬷嬷,素来受太太倚重。可奴婢的男人是老爷长随, 太太嫁进张家之后,为尽快融入,才让那奴婢嫁了。奴婢男人福薄,多年前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儿子因烂堵,家也败了,媳妇儿也跑了,只留下一个孙儿与奴婢相依为命。奴婢的孙儿一直在老爷安排的庄子上过活。二少爷落水去了之后,大老爷令奴婢在太太饮食药汁中下药,不然就杀了奴婢唯一的孙儿。”华嬷嬷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柳娘,嘭嘭三个响头,哭道:“太太,是奴婢无用,奴婢也是逼不得已。老爷说那些药材是平心静气的,只是让太太安静过完少爷头七,奴婢这是误信了…”
“一派胡言!”正在这时,张辽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衙役。张辽现在还是官身,衙役去请,他自然要来配合调查,可也不是像犯人一样押解回来,衙役反而成了他的护卫一般。
“张主事来了,设座。”刘大人吩咐衙役看座,这是对未定罪官员的基本礼遇。
“张主事,先前审了贵府丫头,人证物证一致指向华嬷嬷。华嬷嬷供述,毒害张孟氏乃是受你的指使。张主事,可有此事?”刘大人好整以暇的问道。
“大人明鉴,下官怎会做出这等事情!下官刚才也听了两句,不过这老奴一派胡言,大人可派人搜查我张府名下田庄铺子,绝无囚禁之事。下官不知这奴婢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有胆子污蔑朝廷命官。”张辽义正言辞道。
“华嬷嬷,自你被带到府衙之后,本官就查了,你的孙子并不在庄子上,而是在张家大奶奶的陪嫁铺子上做工,你可知道?”
“大人明鉴,奴婢孙儿一直在田庄上,奴婢一月前还见过。后来二少爷落水之后,奴婢就没见到人。老爷拿了孙儿的贴身银锁威胁奴婢,奴婢才不得已下手的。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华嬷嬷跪地叩头不止。
“传张杨氏陪嫁绸缎铺掌柜、伙计。”刘大人喝道,这些相关人证,早就等在后堂了。
不一会儿,绸缎铺掌柜和伙计就来了。
“华嬷嬷的孙子,是多久到铺子去的?”
“回大人的话,是一月前去的。一个月前,小人入府向大奶奶禀告铺子经营状况,大奶奶亲口交待有人会拿着信物找小的,让小的以远房侄子的名义安排在绸缎铺。小人虽不解,可还是应下了。”掌柜的一脸和善,长得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何时吩咐过你!”跪在一边的张杨氏破口大骂。
“肃静,肃静!”刘大人一拍惊堂木道:“本官没问你话,你不许答!”
张杨氏安静之后,刘大人继续问案:“伙计呢?”
“回大人,掌柜的的确一个月前把远房侄子接到了绸缎铺,让他一个人住在后堂,只做熨烫、检查的活计,十分照顾。那人也不出屋,绸缎铺连通小的一共三个伙计,小的们还议论过掌柜的偏心呢。”伙计十分不好意思道。当初那人躲在屋子里做轻省活计,他们却在寒冬腊月的浆洗晾晒,本来就有怨言,碍于掌柜的身份没说。现在想来,幸亏没说,谁能想到这是主子们在斗法,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扯着人命!
绸缎铺两人说完供词,又被请了下去。
张辽长叹道:“大人,事实如此明显,就是有人蓄意诬陷老夫。老夫与拙荆相伴二十年,这情分岂是作假的?老夫有何理由,非要致枕边人于死地?再这说了,这奴婢言辞前后矛盾,老夫乃是张家主子,想要吩咐一个奴婢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还用拿什么子嗣威胁?简直是笑话!”
“华嬷嬷,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说!”刘大人一拍惊堂木,本就跪在地上的华嬷嬷吓得瑟瑟发抖,牙齿打架道:“奴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老爷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拿孙儿威胁,可孙儿的银锁在他手上,奴婢是签死契的奴仆,怎能反抗?”
“你这刁奴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刘大人喝问道:“你说你媳妇儿跑了,她明明是张杨氏的陪嫁丫鬟,怎么跑得了?你的孙儿在张杨氏的陪嫁铺子里被搜到,你又如何解释?”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华嬷嬷吓得软瘫在地上,磕头入捣蒜。
刘大人不再一个死犟的奴婢身上废功夫,问道:“张杨氏,掌柜的指认你让华嬷嬷之孙躲在绸缎铺,你可认?”
“不认!”张杨氏斩钉截铁道:“民妇不认!一月前掌柜的确入府禀告过嫁妆收益,可民妇绝未指使什么。一月之前,二弟健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民妇岂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好一切。”
“唉!终究是妇道人家!”这时,张辽叹道:“回禀大人,此事下官倒是知道一些,也是下官内帷不修、治家不严的过错,而今却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下官而今之妻乃是继妻,长子是原配所出,男人们心胸宽广,并不以血脉为念,两兄弟十分和睦,都是我张家子孙,不分彼此。可女人们心思细,总有些小想头。为了内宅管家之权,老妻与儿媳多有不睦,下官一向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准则,不爱过问内宅之事。连下官都听说的事情,可见内宅之争激烈到什么地步了。因此,下官猜想,儿媳…唉,张杨氏多半也是未雨绸缪,想用华嬷嬷做些什么。可没想到内宅之争没用上,就出了这样的丑事。”
张辽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周围观看的人也是一阵嘘声,婆婆媳妇儿斗法这是常有的事情,但斗到杀人的地步,那就太过分了。
“张杨氏,你可认罪?”刘大人问道。
“民妇不认,民妇从未做过的事情,不论旁人如何栽赃,民妇都不会认。民妇与婆婆相处甚好,绝不是老爷污蔑的那般。民妇从未做过毒杀婆婆的事情,请大人明察!”张杨氏还是咬死不忍。
“张孟氏?”刘大人唤柳娘。
“回大人,民妇与儿媳关系确实还不错,并未有大矛盾。可民妇不敢肯定下毒的就不是她,民妇的儿子死了,凶手是她的儿子或者丈夫。女子为母则强,为了夫君、儿子杀人,也在情理之中。”柳娘福身道。
这么说,毒真是张杨氏下的吗?刘大人玩味一笑,大拍惊堂木道:“张杨氏,你还不认罪?”
“大人,民妇冤枉!”
周围众人几乎已经认定这是例行喊冤,自来被判刑的人,没一个不喊冤的。刘大人却兴致勃勃的停了下来,问道:“张杨氏,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不能,本官就只能判你一个绞刑了。”
张杨氏还没回答,张辽便掩面痛苦,“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儿媳,大孙儿日后如何有脸面在京城过活?一家子只能迁去老家乡下度日了!”
张杨氏愣住了,呼吸都在颤抖,神情变幻莫测,显然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伯海在后堂,也听见了前面审讯的声音。今日审的是毒杀柳娘一案,他不是案中人,只在这里等候传讯。此时张伯海也紧张得拽紧了袖子,只盼张杨氏能认罪。
半响,张杨氏仿佛被抽了脊椎骨一般瘫软在地,喃呢道:“民妇…”
“大人,学生有证据!”就在这时,人群外响起一声高呼!
轰得一声,众人闻言散开,今日的庭审十分精彩,简直和戏台上一般,高/潮迭起。先前已经有一个关键时刻到来的张辽,现在又有了一个“力挽狂澜”的。
只见一个头戴儒巾、身穿长袍的读书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家丁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之人。
“学生杨岚,乃国子监监丞之子,被告张杨氏之弟,辛丑科秀才,见过大人。”杨岚大方介绍自己,躬身行礼。
“起来吧,你说你有证据?”刘大人问道。
“是!”杨岚一挥手,让家丁带上那个被绑着的人,禀告道:“大人容禀,此乃在逃逃犯汪澈,犯了偷盗罪。学生机缘巧合抓住了,特来交与衙门。”
“一个在逃逃犯,他能证明什么?”难不成他知道张家的恩怨?
“回大人,这个逃犯乃是家姐嫁妆铺子上掌柜的侄儿。掌柜的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侄子,向来爱若珍宝。这汪澈一直养在京郊乡村中,受掌柜的供养,日后为掌柜的摔瓦扛幡,名为侄儿,实比亲子。学生昨日游猎到张家田庄,偶然遇上了此人鬼鬼祟祟,觉得可疑,抓一起来一看,各村还有他的缉捕画像呢!”
第220章 老太太
“大人明鉴, 一月之前躲在家姐铺子中的, 真是掌柜的侄儿——汪澈!伙计们并未见到真人, 还请掌柜的辨认一下吧。”杨岚挥手让家丁取除汪澈口中的布巾。那汪澈疯了一般扑到掌柜的跟前, 痛哭嚎啕道:“叔叔, 救我, 叔叔,救我!”
掌柜的看了一眼张辽,又看了看自己这涕泪横流的侄儿, 长叹一声, 萎靡在地:“回大人, 小人说谎了, 一月前躲在铺子中的人, 的确是汪澈。他在村中偷盗, 被衙门判刑,却不愿坐牢。小人为保他平安,便藏他在铺子中。十日前,张老爷找到小人, 说侄儿在他手中, 并教了小人方才那套说辞。小人有罪,请大人责罚。”
见掌柜的如此轻易就认了,张辽一张老脸胀得通红, 骂道:“出尔反尔、反复小人,你的话,岂可取信!大人, 下官冤枉!”
“回大人,学生抓住汪澈之后,居然有人胆敢拦截。学生起先以为是汪澈同伙,后来才发现居然是张府家丁!”杨岚真的是有备而来,一挥手,又有两人被缚押上来。
张辽见了,登登后退两步,险些站不稳。
“你二人是什么身份?为何袭击杨岚?为何抢夺汪澈?”刘大人问道。
“奴乃是张府家丁,奉老爷之名,看守汪澈。”那家丁看了一眼场上局势,十分干脆道:“老爷吩咐,不得放汪澈出庄子,待案子完结之后,再行处置。”
刘大人连连点头,这桩案子马上就能水落石出了。
这时,师爷在刘大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大人顺势传捕头上堂。
“回禀大人,小的在张大人房中搜出一张烧断的纸张,上面沾有药粉。经大夫验证与张孟氏所中之毒吻合。小人查问了全城大夫,在南城小药铺里,找到了药粉。药铺大夫已被带回。”
刘大人又传药铺的大夫,大夫颤颤巍巍上来,叩首道:“青天大老爷恕罪,小老儿这药原本是用来毒耗子的,小老儿并不知有人用它来害人啊!”
“你可还记得是谁买的药吗?”刘大人问道。
“记得,正是这位大人。”大夫指着张辽道:“城南乃荒僻穷困之所,都是平民百姓买药。那日有一位衣着光鲜的老爷恰巧路过,又买的是□□这种东西,所以,小老儿记得十分清楚。”
“张辽!人证物证聚在,你可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速速招认!”
刘大人的喝问犹如惊雷炸响在张辽耳边,他能说什么?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完全出乎张辽的预料。张辽没想到杨家动作如此迅速,居然找到了汪澈,看来终究是娘家陪嫁过来的铺子,怎会让他一个外人得了先机。还有衙门,张辽也没想到衙门居然能不厌其烦在京城药铺中搜寻,这可是京城啊,那么多铺子,怎么就能在短短十多天内找到。这…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自己面面俱到谋划了这么久,怎么过堂才两天,就让人给拆穿了呢?张辽原本还想,让张杨氏背了这个罪名,自己从容而退,也可谋求日后。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想到啊!
“下官…噗…”张辽刚想说什么,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摇晃两下,摔到在地上。这么多年的心血煎熬,寒门子弟一步步往上爬的艰辛,家族的兴衰荣辱…什么都成泡影了。
张辽倒在地上,恍惚中看见柳娘似乎冲他笑了一下,那微笑真渗人啊!
柳娘面无表情的看着倒下的张辽,但凡出手害人,必定留下痕迹,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
“来人,把张辽押下。待本官向吏部、都察院请示之后,再做定夺!”
威武声过后,围观的众人都散了,事情如此出乎预料,这样直接了当的结束了,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仿佛一段说书正在高/潮处,突然就结尾了。张辽杀/妻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张辽还没认罪画押,晕得恰到好处。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张辽杀/妻的原因,你说要是和刚刚一样说婆媳关系还能理解,虽然少见可也不是没有,可张辽图什么?
“肯定是外面有人了?让想让老妻腾位置呗?”有人猜道。
“放狗屁!谁家能为了一个外室杀嫡妻!就算外面真有人来,接回来就是,那张孟氏娘家远在边关,难道还能给她撑腰不成?女人最要紧的就是贤惠,用得着杀/人吗?”
“嗨,老兄这是正常人的想法,能杀/人的会是正常人吗?谁知道那些疯子想什么?”
今日这桩儿媳毒/杀婆婆案最终成了丈夫杀/妻案,都是人伦惨剧,围观之人心满意足的去了,决定再次开审,还得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