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你面前说闲话了,你就是爹娘的亲身女儿,爹娘从未把你当干女儿…”
“哇!”钱则羽话音未落,钱晶晶就嚎啕大哭起来,女童声音尖利刺耳,吓得钱则羽赶紧哄。可怎么哄也哄不住,钱晶晶哭的双眼红肿,声音沙哑,最后开始打嗝、呕吐,吓得严府中人赶紧找大夫,请太医。
大夫来了之后说钱晶晶心神震荡,悲伤过度,钱则羽是不信的,小孩子家能有什么伤心事?联想到她哭前问的拜干亲的事情,难道是接受不了?最后还是严立德请假回来,抱着哭得厥过去的钱晶晶在花园里散步哄她,抱了一夜,耐心细致的才哄她说出了原因。原来一直让她暗暗瞧不起的“义父”居然是亲爹,钱晶晶悲伤不已,为什么她不是严家的孩子!
这是钱晶晶生命里第一个大坎儿,日后长大回想起来觉得当初真傻,可对四岁的钱晶晶而言那就是天崩地裂,了无生趣。
钱晶晶吃不下睡不着,迅速消瘦,病痛也找上身,严府大夫太医常驻,钱则羽更是衣不解带,日夜陪护。还有严立德,总把公文带回府中批阅,以他武功之高绝,居然也眼下青黑,疲累不堪。
心病还需心药医,钱晶晶突然想通是在一个下午。她爹批改公文累的不行,仰头瘫坐在椅子上,她娘轻轻给他搭上薄毯,却惊醒了她。
“小新醒了?”被惊醒的严立德小声问道。
“没呢,还睡着。”钱则羽把薄毯给他搭上,心疼道:“你歇一歇,白天内阁事务繁杂,晚上还要照顾小新,身子怎么受得住。”
“放心,我一个大男人,又习武多年,身子骨结实,倒是你,这眼下的黑眼圈就从没消过吧,去软榻上阖阖眼,我代你一会儿。”严立德看钱则羽不愿意,半哄半骗道:“你歇一会儿,晚上我再叫起起来换我。”
“唉,都怪我不小心,没照料好孩子,太医说小心悲伤过度,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受的住。”钱则羽说起来泪水就止不住,此时钱家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钱晶晶既是幼女又是独女,如何让人不揪心。
“不怪你,儿女都是债啊,这辈子是我们摊上了。”严立德哄妻子道。
就是这一句,让钱晶晶豁然开朗!她这辈子已经是爹娘的女儿了啊!病了这么久,亲爹后娘都没来瞧过她一眼,反而是爹娘累伤累病。钱晶晶明白过来,她这么自伤,苦的只能是关心她、疼爱她的人啊。
“爹!娘!”钱晶晶放声大哭,吓得外屋的两夫妻狂奔进来。钱晶晶抱着爹娘嚎啕,哭完了抹抹眼泪,笑道:“爹娘,我饿了。”她不怕了!
钱晶晶就这么活过来了,她想清楚了,爹娘把她当亲身女儿,那她就是他们的亲身女儿,她长这么大,每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严府度过,她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女儿。
钱晶晶自幼聪慧,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更有一种危机感,学文习武更加认真刻苦,等到龙凤胎弟妹出生之后,更是晋升育儿小能手,帮着爹娘照顾新生弟弟妹妹,把爹娘给自己的疼爱都化作长姐的情义,付诸弟弟妹妹身上。与严家人相比,钱晶晶还有安昌伯府这个战场,她在书本上、教养嬷嬷口中学到的争斗技巧都能在那座府邸运用,后来教养嬷嬷还和钱晶晶感叹过,她在严府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严府主子持身正,严以律己,仆人有规矩,什么宅斗陷害,就是说句刻薄话的都少。
等到快嫁人的年纪,钱晶晶又面临第二次投胎。安昌伯府钱晶晶是不指望了,可听从爹娘的安排,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钱晶晶又觉得不甘心。是的,不甘心,钱晶晶一直有这样的野心,她渴望权利。可她本能的认为女子表现出这样的野心十分不好,在爹娘面前都多有隐忍。俗话说医者不自医,敏锐通透的爹娘想必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女儿。
钱晶晶和皇帝接触之后,才知道要拿捏小自己三岁的皇帝是多么容易。皇帝喜欢女人在正式场合雍容华贵,不像他的母后一般粗鄙;喜欢妻子在他面前温柔贤惠,兼具贤妻美妾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可皇帝又是软弱的,他从小在无知的母亲和古板的师傅教导下长大,遇事没有自己的主意。能力不足就算了,关键是心性软弱,每每遇到事情,总希望身边有人能帮他决断,他只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多好啊,钱晶晶哈哈大笑,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丈夫。
在宫外初遇的时候,皇帝少年气盛,许下了“愿为孝宗”的誓言,可在大婚之前,宫中妃妾就多达七十六人。
“这就是陛下给我的诺言?”钱晶晶质问皇帝,实际上她根本关心。
皇帝果然慌了,又愧疚又不甘,皇帝不甘自己对太后妥协,但他也不认为自己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有什么不对,可惜面对钱晶晶的指责他又愧疚难当,毕竟他承诺在先。如此摇摆不定,懦弱无能的皇帝,钱晶晶怎会不“喜欢”。皇帝在钱晶晶入宫之前坚决不与妃妾同寝,这是他给钱晶晶的补偿。钱晶晶满意的却是自己趁机立威,这威风不是抖给妃嫔看的,是向着夏太后。
后宫宫权只能在夏太后一个人手上,包括凤印,她在宫中经营二十五年,又有身份的天然优势,怎样从她手中抢下权利,有比皇帝更好的武器吗?
钱晶晶说过,要拿捏皇帝太容易。像母亲一样教导他,像妻子一样包容他,像妃妾一样敬仰他,像红颜知己一样与他诗词相和,红袖添香,一个女人能给的全部,钱晶晶都能给。大婚三月,皇帝只觉活在梦中,皇后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妻子,超出他的想像。
可夏太后不这样想,她以为皇帝是自己的亲儿子,天生的血缘斩不断,不论她怎样作妖做耗,感情都不会改变。
多么天真的夏太后,都说武宗对她不假辞色,事实上武宗对她多好,从来尊重她,保护她,保障她的地位尊严,否则以夏太后这样的蠢货,怎么能在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现在还流传着夏太后聪慧的流言,钱晶晶却和她爹看法一致,聪慧在哪里?
大婚之后就是亲政,钱晶晶在后宫拿皇帝当武器,与夏太后争斗的时候,皇帝在前朝也是一筹莫展。严立德的确按时还政了,还多次上书请辞,在文人武将中刷足了声望,直称他为“当世周公”。可严立德还了,皇帝也接不住啊。以严立德一生三世的经历,都谦虚谨慎在韩文身后学了多年才担任首辅,更何况被古板迂腐大儒教导出来的皇帝。
皇帝每天对着一大叠奏折一筹莫展,刚刚升职为秉笔太监的李忠也帮不上忙。皇帝软弱无能,李忠倒是想重现前辈干政的光辉,可他比皇帝好不到哪儿去。在内宫学堂中李忠功课是最好的,可与在朝堂上滚了一辈子的老油条相比,还是太嫩了。
作为知心姐姐,这个时候钱晶晶怎么袖手旁观,一出手就让皇帝困扰多时的问题迎刃而解。钱晶晶也十分为皇帝着想,每次做事都仔细给他讲解,并劝说道:“内阁对陛下的辅佐十分得力,现在交过来的多是简单易懂的,等陛下上手了,更复杂更难的坑定接踵而至。现在我能帮陛下把折子批了,可以后不能啊。所以我先给陛下讲解,让您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日后才能真正掌控朝堂。”
皇帝感激得拉住钱晶晶的手,感激到:“有此贤妻,夫复何求。”
钱晶晶这样贤惠的皇后,不仅把后宫治理的妥妥帖帖,还能在朝政上为他分忧,在钱晶晶不方便的时候,也不吝啬提拔宫妃侍寝,照顾好皇帝的方方面面。这样好的妻子,夏太后却总是和钱晶晶作对,有几次还打搅她批折子,耽误朝政大事。皇帝觉得自己真是忍无可忍,必须让太后知道不能打搅正事。
皇帝代替了皇后的职能,一心和夏太后讲道理、辨是非,把后宫闹得鸡犬不宁。皇后钱晶晶反而充当皇帝秘书,把所有折子都批了。开始的时候,钱晶晶把批复的话写在白纸上,让皇帝誊写,后来皇帝干脆让能模仿他笔迹的钱晶晶直接批复。如此没有警惕心的皇帝到底是怎么长大的?钱晶晶腹诽。
身边即世界,钱晶晶掌控内宫之后,环绕在皇帝身边的都是溜须拍马、见识浅薄之辈,恩威并施之下,奴仆们更知道宫中的主子是谁。朝中还有严立德为首的内阁镇着,后宫虽乱,可没有闹出来,就连御史都没上折子说道。钱晶晶窃取权利的道路如此顺利,父女两人薪火相传,成功架空了皇帝。
钱晶晶知道自己是渴望权利的,所以当她掌控大权之后,她放任宫妃千方百计讨好皇帝,反正她已经有儿女了,龙凤双胎,一次性解决,和她娘一样。钱晶晶更加确信自己是严家的女儿,只是投胎的时候错了一步,不过没关系,后来不是纠正过来了吗?
色字头上一把刀,更何况满宫妃嫔只侍奉皇帝一个的时候,技巧手段用过了,药物就登场了,钱晶晶漠然看着这一切。
更有趣的是,夏太后居然想引严立德夫妻和钱则达夫妻为援对付钱晶晶,何其可笑!严立德夫妻不会为了一个空有虚名的太后和感情深厚的钱晶晶翻脸,夏太后在严立德夫妻这里有什么信用。当年举荐虚月是第一次,支持皇帝登基换区婚约是第二次,要多蠢才会再三上当。
钱则达夫妻倒是有兴趣,钱晶晶做皇后之后,钱则达按理有爵位,可钱晶晶以退为进,称“不敢与太后比肩”,坚持只授伯爵,为自己赢得“大公无私”的美名。甚至钱则达请求以“安昌”二字为号钱晶晶都没同意,若是三房继承了安昌伯的称号,岂不是让他们成了嫡系嫡支?置安昌伯嫡长子于何地?钱晶晶每次赏赐、召见,都把大房放在前面,为她刷声望的同时,也让钱则达夫妻明白,钱晶晶与他们没有感情。
钱则达多年不涉朝政,再看钱晶晶的态度,想要巴结皇后的人都改走严立德的路子,而严立德缺这些阿谀奉承吗?钱则达仗着身份想给钱晶晶难堪,不必她亲自出手,严立德不避嫌的直接办了。他教出来的女儿他自己清楚,钱晶晶只想姓严。
钱晶晶想起严立德说她不像个女孩子,女子易耽于情感,再坚强伟大的女性,仿佛没有男女之情生命就了无生趣一般,可钱晶晶偏偏没有。皇帝与她初见,便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可惜这誓言破得太快太猛,就算皇帝真的做到了,钱晶晶也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她与皇帝的初遇,本就是一场算计。
承正十八年,皇帝驾崩,年仅六岁的皇后嫡子登基。内阁以孙眉、严暄为首,皇后钱氏摄政十年之久。
、第114章 孙眉番外
“孙哥哥,往峨眉山去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孙眉想心事想得入神,没有听见妻子的呼唤,被叫了几声才突然惊醒,道:“就明天吧。”
“那好,我再去吩咐一声,然后咱们早点儿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听着妻子温柔远去的脚步声,孙眉想提醒她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就算到了耳顺之年,依旧耳聪目明,身康体健,赶路怕什么。不过一想到妻子还叫自己“孙哥哥”,孙眉就忍不住勾起嘴角,一辈子青梅竹马,白头偕老,真是福气。当年自己向岳父求娶妻子的时候,岳父还以为自己对幼女有龌龊喜好,孙眉每每想起都皱眉,怎么可能!自己会求娶,只因为小暖是自己期待着长大的,只因她是她,小暖是最特别的。
孙眉,字望梅,京城人士,当朝阁老,吏部尚书,太子太傅,如今已是六十高龄,因母丧辞官丁忧,欲往峨眉归葬先母。
孙眉自小就知自己与别的孩子不同,旁人家总是父母齐全,而自己只有母亲,就算还有师父严立德和三位舅舅关照,但总归与常人不同。京中也多丧夫寡居的妇人,他的母亲却不是其中之一。甚至和离回娘家的妇人也不是没有,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匆匆再嫁,好一点儿的把孩子带回新夫家,差一点儿的把孩子留个娘家人照顾,更糟糕的就是把孩子寄养在佛寺道观了。
可孙眉的母亲却不是其中之一,她的母亲是独一无二的,经历独一无二,性子独一无二,做的事更加独一无二。
孙眉随母姓,他的母亲孙秀青在江湖上名声甚至比他更甚,她是一位江湖侠女,在京中开山立派,教导普通女子武艺,名下还有女子医馆,甚至还经营着一个庞大的人脉关系消息网,关于女子的一切好像都能沾边。
孙眉想起师父严立德说过的话:“你母亲活成了我最羡慕的样子。”
孙眉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大明神相严立德”会羡慕一个女子,可他也得承认,正因有如此出众的母亲和师父教育,才有今日的他。
可惜,他的母亲竟然没有再嫁,孙眉是希望母亲找到归宿的,他长大少年略微懂事之后一直自责自己阻碍的母亲的生活。想到这儿孙眉摇头失笑,若让母亲知道自己这么想,她肯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我如何过活自然是我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和那些碎嘴的人更没关系。我孙秀青一生,活个自在!”
明日他就要把母亲的灵柩葬回峨眉了,孙眉忍不住怅然。
“孙哥哥,怎么还傻坐着,赶紧休息啊。”孙眉脑中思绪万千,严暖回来却催促他赶紧上床睡觉。
孙眉含笑听着这从小喊到大的称呼,唯唯应是,熄灯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这辈子。
小时候的委屈,少年是的迷惑,等他成年之后,母亲为他取字望梅,孙眉有些不高兴,“望着万梅山庄”,难道母亲还没有忘了那个男人。他名义上的父亲曾在他周岁的时候送来玉剑抓阄,三岁之后也送来师傅让他跟着习武,可孙眉十分厌恶习武,就算他在那些师傅的教导下,武功在江湖上可算二流,可一直不喜欢。等到少年时明确表示不愿走上习武之路后,万梅山庄就没再派人过来了。如此狠心,如此绝情,让年少的孙眉怎么不记恨。
一个人长成什么样子,和他的父母有很大关系,尽管孙眉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要么成为和父母相似的人,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要么成为和父母截然不同的人,孙眉愿做后者。如果每个习武练剑的人都是那么冷酷无情,不顾道义,那他一辈子都不想追去武道。
可万一他的母亲是取“忘记万梅山庄”的意思呢?当初孙眉忐忑想着,即便希望渺茫,仍旧忍不住心存侥幸。
被心中翻来覆去的思绪困扰得不行,年少孙眉终于鼓起勇气找师父求救。
“望梅,是望着峨眉山吗?孙师妹当年十分遗憾,辜负师伯美意,又未曾在他膝下尽孝,十分愧疚。”严立德捋着胡子道。
“不是峨眉山的眉,是万梅山庄的梅。”孙眉不高兴道。
“就算是万梅山庄,你摆这幅脸色做什么?”严立德笑道,单亲家庭的男孩子总是希望自己一夜长大,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母亲,可他的想法与母亲的想法截然不同,想象与现实更是天差地别,这恐怕就是这段时间孙眉情绪不高的原因,严立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试图引导他说出原因。
“母亲难道还没忘了他吗?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能让母亲过上受人尊重的好日子。”孙眉到底年轻,被老师引诱几下,就不设防说出心中所思所想。
“哈哈哈哈…”严立德哈哈大笑,没想到剑神的儿子居然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好吧,这个孩子几乎是自己教导长大的,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可一想到他那酷似西门吹雪的脸上有如此生动的表情,严立德还是忍不住心中笑意。
“师父!”
严立德摆手喘着粗气,安抚快要炸毛孙眉,笑道:“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咳咳,咱们严肃认真谈一谈。”
“首先,孙师妹是个十分果决的人,我当初和你说过,她生下你刚做完月子,一天没耽搁,直接离开了万梅山庄,当初她与西门的感情肯定更深,她都没有犹豫。当年没有犹豫,现在更不可能动摇,所以你担心她放不下西门大可不必。孙师妹为人我了解,你更了解,不过你如今一腔怨气,可感受不到,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孙师妹一直没再嫁,摊子还越铺越大,绝不是因为她还念着西门,或者顾忌你,她只是单纯不愿再嫁。现在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嫁人龟缩内宅快活的多。”
“再来,我觉得我们该谈一谈你对西门的看法,我发觉你好像对他十分不满,为什么?难道因为他少来探望你吗?西门每月都与你娘、与我通信,关心你的生活起居,又为你收罗合适的武师傅,合适的兵器,虽不常现身,可我敢肯定这些东西都是他亲手准备的。我曾与你说过,一个人以你不能察觉的方式关爱你,并不是不爱你。能和我说一说,你为何这么排斥他吗?”
“可他抛弃了我娘和我啊!”孙眉忍不住高声道。
“原来如此,你以为那是抛弃。”严立德颔首,把当年的故事缓缓讲来,总结道:“所以,西门是一位人品高洁、重情重义之人。他修的是无情剑道,入了那一个境界,能否堪破不知,多少岁月不知,当初他十分尊重你母亲的意见。若是她想留在万梅山庄,能指使万梅山庄的所有势力,得到应有的待遇。若她离开或改嫁,西门也有大量财物嫁妆相赠。西门绝非不负责任的小人,江湖上不会称一个小人为剑神,这外号还是武宗陛下叫出来,你要相信。再不济,你总得信我交朋友的眼光,西门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不信他,也该信我。”
孙眉从小生长在京城中上层官员圈子里,思维模式更加靠近传统士大夫,并非他父亲寄望成为的江湖侠客或武功高手那样。孙眉心思太过细腻,所以才用普通官宦人家的模式去套江湖中人的模式,若是做官的老爷无故休了他原配夫人,自然是品行低劣,可西门吹雪和孙秀青不一样。孙眉想了想,师父还是值得相信的。再说,她母亲也不是大家闺秀,能在京城置办诺大产业,她可不简单。
“难道我真的误会他了?”孙眉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已经改观。
“可不是。不说西门对你的关心,你母亲这些年置业顺风顺水,在江湖上也没人找麻烦,不正是他提前打过招呼,用剑头给你们母子撑腰?”严立德笑道,西门吹雪是个十分优秀、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决不能让他儿子误会!
“我再问一问母亲…若是误会了,我会向他致歉。”孙眉不好意思低头作揖,他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好,好,你冠礼在即,他肯定会来的。”严立德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只忍不住叮嘱道:“你再考虑一下是在朝中做官,还是闯荡江湖,以武入道。你天赋卓绝,又有先辈前人指导,可谓得天独厚,若走上你父亲当年路,定能一战封神,万古流芳。不要顾虑你母亲,她不需要你拼命,甚至改变志向心意为她赢得尊重,到目前为止,谁会不尊重她呢?满京城的百姓都要竖起大拇指夸她!”
严立德十分感慨,子承父业,剑神的儿子不喜习武总觉得怪怪的,严立德甚至有些心虚和愧疚,别是自己拐了人家好端端的习武苗子吧。
到了正式加冠的时候,西门吹雪果然来了,经过一番友好谈话,成功解开父子心结,孙眉那“沉稳中一丝忧郁”的神情也消失了,引多少女子哀叹。
严立德没料到的是解开心结畅谈之后,孙眉还是选择进入朝堂孙眉而今虽然明白了,可一直都是一入朝堂为目标,生活习惯、思维方式都是以官宦人家长辈做模板,他清楚自己的长处。
更让严立德没想到的是,玉罗刹的突然出现。“本座的孙子都让姓严的拐走了!”严立德一身雾气报随着鬼魅尖利的,惊得孙眉大叫道“孙子?我有祖父,我不知道!”
等着给孩子行冠礼的孙秀青、严立德、西门吹雪面面相觑,忍不住异口同声问道:“你没告诉他吗?”
三人来回看了一眼,才知道三个人都没说,孙眉长这么大居然不知道自己有祖父!
闹了一场笑话,玉罗刹更是不消停,上蹿下跳,全无西域诸国无冕之王的矜持。
现在,孙眉想起当年的笑话也是忍俊不禁。冠礼过后,父亲并未有让他改姓的意思,即便闹得最凶看上去最不好惹的祖父其实也通情达理的很,对这些并没有异议。
孙眉睡不着翻身,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妻子,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果然是最幸运的,父亲、母亲有本事又疼爱他,祖父更是溺爱,他还有个厉害师父教导,顺带还拐带了小师妹,人参赢家不外如是。当年孙眉求娶的时候十分担心,自己大了师妹十多岁,真怕有一天走在她前面,现在孙眉万分感激父母赐予自己绝佳的武功天赋,习武强生健体、益寿延年,现在自己六十多岁,妻子五十多岁,看上去已经十分般配了。
孙眉再想想此时的近况,他虽辞官丁忧,但小舅子还在朝堂上,并不担心朝政,这次回峨眉山归葬母亲,峨眉那边有苏少英舅舅帮着安排,京城这边他们带走年长的孙子,年幼的就让他们去严府,反正儿子们都宦游在外,让孙子带尽孝道便是。
如此再思考了一圈,觉得万无一失了,孙眉才沉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