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德本以为这次升职困难重重,没想到这般轻而易举就成了,圣旨下来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怀疑。他这三辈子经历过太多稀奇古怪,能让他怔一怔,已经很了不起了。自此,严立德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重要,他以为自己该是主角待遇,有一堆人跑出来阻拦,他再打脸上位。事实上,旁人当他也是旁人,严立德早已成为一个地道大明人,不知是喜是悲。
作为工部尚书,严立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成祖年间下西洋的宝船图纸,也是他一直想做的。如今皇帝雄心壮志,想要收服海域附近岛屿,已经有了原飞仙岛现安顺岛,还有宫九的无名岛的支持,加上江湖中人的黑科技,在此时重建舰队,并不是妄想。
严立德一直想要在那部史书中录下名字,总要有独特的地方吧,想了三辈子才想明白,自己的长才在赚钱上,那就赶紧动起来啊!
严立德投入紧张的准备工作中,首先当然是取得皇帝同意,恰好年轻的皇帝也同意这样战略,为避免浪费国家财力的议论,宝船建造准备先保密,然后就是准备图纸,网络人才。图纸收藏在宫中,当年建造宝船的后人却逐渐凋零,一个行业不管再高大上,只有没有源头活水,照样枯萎。成祖年间航海宣扬郭伟太过耗费钱财,之后历代无法支撑至阳的消耗,加之倭寇、海盗肆虐,远洋航海也停了。造船自然跟着停了,此时工匠的地位并不高,没有国家支持,很多人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君不见航海宣扬国威,成名的也只有郑和一人,那些工匠的手艺大多失传。
因此想要建造宝船,第一步还是要寻访人才。
在此间世界,若是工匠手艺,严立德最清楚的还是朱停。朱停师从鲁班门,朱停的长才在机关精巧上,但他总有其他师兄弟或者后人传人吧,总有能建造宝船的吧。
身在朝廷,却总跻身江湖,严立德颇有些自得其乐。与皇帝告假之后,严立德以寻访民间匠人的名义离开京城,顺便带上了钱则羽和严暄。严暄在娘胎中就被内力滋养,体格健壮,比一般婴儿强壮太多。
“我还担心天气太冷,带着他会不方便。”钱则羽笑着打量他们乘坐的马车,由双马拉车,上好木料制作,隔音又保暖,车厢都用绒布包起来,放置了固定炭盆和小茶几,十分方便。采用车门而非车帘,更显私密。
赶车的都是严立德一手调教的下属,严立德十分放心窝在车里,把严暄抱在腿上逗弄。“家里人还是太少,就我们两个照顾孩子不太不方便。”严立德随口闲聊道,这次出门带着奶娘,可严立德不想孩子和亲父母太过生疏。
“嗯,日后孩子自然多。”钱则羽则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这个愿望好,看来我要努力了。”严立德调笑道。
钱则羽今非昔比,落落大方道:“不客气,共同努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惹得严暄跟着摆手,露出无齿笑容。
“唉,人多也有坏处,总有矛盾。”钱则羽意有所指,说的是她三哥三嫂。钱则达娶妻萧氏,这两人本是机缘巧合结识,自由恋爱后,禀明父母成亲的。两家父母都是开明之人,未曾阻止他们的相恋结合,大方给予祝福。可惜这两人的缘分不知是不是在相识相恋时候用光了,成亲之后总是吵架,闹得安昌伯府鸡飞狗跳。
“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只要本性良善,无害人之心,性情脾气是可磨合的。”严立德劝道,他实在不擅长调解家庭矛盾。又不是大是大非问题,两个人都有不对,这是端看立场罢了。
“磨合,三哥三嫂都磨得快断了,也没合的迹象。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劝了多少回,侄儿侄女也没少在中间调解,都没用。以前娘想着有了孩子大约性子就定了,可他们两人都好久不同房了。前几天爹发话了,若是不成,和离便是。三嫂娘家也是开明之人,断不会逼迫和离女儿的。”
“嗯,岳父高见。”严立德颔首,确实是一个办法。
“可他们又不想和离了。”钱则羽扶着额头道:“你说这两人怎么想的,想一处过又天天吵,不想和离又不好好过日子,爹娘、亲家伯父伯母简直为他们操碎了心。”
“好了,也许对他们而言,打是亲骂是爱呢,不管咱们或是爹娘,于他们夫妻而言都是外人,让“内人们”自己去解决吧。”严立德笑道。
“你是没看那两人吵得样子,架都打过几次,若非三嫂出身武林门派,三哥也懂拳脚,早就…咳咳,不说了,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不干脆点。”
“感情的事情如何说得清,此时看着吵闹痛苦,也许还不足以消耗他们当初相识相知的甜蜜,或者他们还心存希望,希望走下去的。”严立德对钱则达两夫妻也是服气的,任何时代都有安于平淡的,也有个性突出的,这两人就是突出的典范。成亲之后,钱则达才发现再记得妻子要求他守身如玉,囿于内宅,并不是他期待的江湖侠女,很失望。萧氏也才知道当年为她做的是钱则达能为很多女人做,成亲还不收心,她也很失望。
“好了,不说他们了,你看暄哥儿,咱们说几句话的功夫就睡着了,张着个小嘴巴,手也握成小拳头,可爱的紧。”
钱则羽轻轻把孩子接过来,马车上时不时有震动,小家伙儿却睡得很香,梦中时不时吧唧嘴,看得人心头一片柔软。
钱则羽放低声音道:“这次出门能顺便到无相庵吗?我有好几年没见过师父了。”
“有何不可,此次不忙,枯荣师太是当世高人,我也想拜见。”一家子慢悠悠坐着马车过去,在无相庵停留小半月,才继续出发。又拐到太原见了阎铁珊一面,又住了小半个月。
还是家里舒服~严立德躺在窗边看绿柳吐新芽。北方的春天特别短暂,好像他们出京的时候还在飘雪,等到了太原整个天空就放晴了。天气好,心情就好,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严立德恨不得常年待在珠光宝气阁。
江湖上突然传来消息,说西门吹雪在追杀陆小凤,也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性情天下皆知,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剑神西门吹雪为磨练剑道,一年只出四次门,千里追杀恶人,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是朋友,能不顾朋友之义翻脸,只可能是陆小凤做错什么事儿。可陆小凤能做错什么事呢?陆小凤是个剑胆琴心的浪子,为人做事无可指责,除了…女色。
孙秀青早已离开西门吹雪,这事儿是几年前陆小凤传出来的,众人也知道了剑神抛家弃子追求剑道。孙秀青这几年没有消息,众人也猜不到陆小凤能在女色上犯什么错以至于惹恼西门吹雪。看陆小凤这闷头逃跑,不向任何人求助的架势,很明显是他理亏。
严立德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已经到这个剧情了吗?这几年他的重心在朝堂之上,很少关心陆小凤。严立德对这江湖突起的风云并不感兴趣,他把钱则羽好严暄留在太原,由阎铁珊照顾,自己去寻访朱停。
朱停与严立德打过交道,当年严立德带着尚未登基的皇帝游历江湖,曾拜托他从外打开青衣第二楼的机关,困死霍休。朱停与工部也都有合作,算是编外顾问之一。
严立德找到他的时候,朱停正躺在椅子上喝着小酒,有一叠花生米做下酒菜,嘴里哼着走调的曲子,右手轻轻打着拍子。老板娘一身粉衣,坐在他身边陪他喝酒,时不时附和两句曲子,让曲调跑得更远。
他们家的小院十分隐蔽,能找到这来的人,都是“道上人”。老板娘扬起一张笑脸,娇滴滴问道:“客人来买什么?”老板娘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此时称一声中年妇女不为过,可她仍旧穿着一身少女粉的衣裳,且把这样娇嫩的眼色穿出个人风格,脸色红润,媚眼如丝,犹如成熟的水蜜桃。
朱停自称大老板,招呼客人的事情自然由她这个老板娘出马。
朱停半躺在椅子上,不耐烦道:“不是给你回信了吗?我师门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人,唯一有个师兄岳青在当年大通银票案中早就死了,找我没用!”
严立德并不急躁,坐在旁边躺椅上,道:“没有同门师兄弟,总有业内老朋友啊,有技术的人我都欢迎。”
严立德动作娴熟却没被朱停制止,老板娘就知道这位未曾蒙面的男子是丈夫的朋友,轻轻起身笑道:“你们说着,我去整治两个下酒菜。”说完又从旁边的矮柜上摸出酒杯筷子盘子等物品,摆在严立德躺椅旁边小几上。
“我可没有老朋友。”朱停嘟囔道。
“谦虚了,陆小凤难道不是你的老朋友。说起他来,听说他正在被西门吹雪追杀,你不担心吗?”
“哦~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从不关心他人死活,你不是见识过了。”朱停无趣撇嘴,“你不也是陆小凤的朋友,身居高位,位高权重,怎么也没帮他的意思?”
“就因为是朋友我才不担心啊,我相信陆小凤的能力。”即便是被剑神西门吹雪追杀,陆小凤也能死里逃生,更何况他们只是演戏。
查访幽灵山庄是陆小凤的传奇,严立德现在只想网罗造船工匠。“你可知哪些人能造船,没有老朋友,给个消息总可以吧。”
朱停撑起身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倒回躺椅,闭目养神道:“算了吧,何必糟践人呢。朝廷的事情如何说的清楚,人走茶凉,政策说变就变,我现在把人给你,弄不好你什么时候进了天牢,这些人都要倒霉。被遣散没有银子拿还是小事,万一被扯做大旗,连命都保不住,还是算了吧。”
“那就任由那些技术流失吗?学了手艺不用,早晚是要过时的,你们鲁班们现在是匠门扛鼎之人,也要看着行业日益衰微吗?日后造船的手艺也成了屠龙之术,再无用武之地。”
朱停嗤笑一声,“江湖上总有要造船的人,剑仙叶孤城的飞仙岛总是要人的,大不了投奔他去,老子有手艺在,总饿不死。”
“为朝廷做事不好吗?我能让他们不背井离乡,还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别和我说为江湖人造船的空话,一艏船用三十年,江湖能有多少需求量。江湖又离那些普通工匠多远,他们生活在市井乡村,若有人为朝廷做工,乡里乡亲都要高看一眼,这于他们而言就够了。”
“然后等大船造好,需要保密的时候就杀了他们?”朱停冷声问道。他不仅是个木匠,其他营造行业也有友人,为帝王将相修皇陵墓穴密室宝库,多少是被杀人灭口的。
“朝廷不会草菅人命,我上次与你提过流水线…”
“别说了,我从不赞同,这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大规模训练出来的匠人,只会其中一部分,你的船总不能造一辈子,他们只会一种手艺,常年在你控制之中,等你不需要他们又如何生存?还不如在乡间学打椅子、做凳子,总是一条活路。”朱停如今在江湖上广有名声,人人都要称一句“妙手”,他也不负盛名,始终立足在整个行业上看待问题,他深知那些普通匠人不适合走这样的路。
技术人员没有保障,这是社会的问题。当年严立德在西北边境抗敌,退伍士兵和残疾士兵国家抚恤不到位也是个问题。没想到又遇上相似的问题,严立德叹息一声,道:“我今年三十岁,习武、懂医,身体健康,看样子能再活五十年,这点你赞同吧。”
“哼~”朱停鼻腔喷气,不理会他故弄玄虚。
“在我活着的日子里,我能保障那些造船匠人的生活和前程。等宝船造好之后,我能为安排他们在工部做官吏,按照技术高低、贡献大小来决定,标准日后再议。如果做官资格的那部分,可从新学习手艺,在我名下产业任职。或者有想回乡的,我发给足够银两,让其衣锦还乡。西北退役士兵就是先例,在我支持下做小买卖跑商、做地主老财的也不在少数,你可信我?”
朱停终于撑起身子,笑道:“如此,我盼你再活五百年。”
“嗯,老妖怪多谢你了。”严立德哈哈大笑。
老板娘这时候端着长托盘过来,笑道:“快来,正巧吃午饭,酒也开封了,快些上桌。”老板娘总是到的这么恰到好处。
说服了朱停,从他这里得到一份名单,严立德亲自一一拜访。能让朱停记住的人,自然与他水平相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妙手的朋友亦是能工巧匠。
尚在寻访途中,严立德就接到了宫九的信函,吴明来了。
吴明!陆小凤世界第一高手,唯一能威胁严立德性命的人。
严立德高度重视,放下手中一切事务,整个班子围绕吴明运作,务必查清吴明来中原的一举一动。宫九也是记仇,当初自己给他的是破除心魔的大甜枣,就算手段粗暴一些,好处是实打实的。结果宫九答应了帮自己对付吴明,却只发来一封提醒函,就当履行承诺了。这种奸商,比严立德更会做生意。
分析着吴明行进路线,严立德立即赶回太原。他的父亲、妻子、儿子,此世所有的牵挂都在那里。
宫九早就说过,吴明在习武上很有天分,但没有管理才能,作为宫九的师父,他连岛主名头都保不住,一直横行的保障是一身武力,由此可见此人只能是个独行侠。从情报分析而言也是如此,吴明一路行来,没有属下跟随,直愣愣就冲着珠光宝气阁去了,全无遮掩。
严立德严阵以待,当初调去保护阎铁珊的云字十八卫也调回来,配合珠光宝气阁地形开战演练,无数次推演,争取能在他眼下逃生。
是的,逃生,严立德对陆小凤笔下第一高手如此重视,并没有击毙的妄想,只想着能击退他,让妻儿逃生。时间太紧了,吴明动作太快,宫九示警太慢,严立德早就想好把父亲妻儿托付给剑神、剑仙,奈何没办法先护送他们过去,无人保护,万一吴明在半路截杀,严立德怎么办?
如此,只能让他们三人躲在重重保护圈之内,自己独自对敌。
阎铁珊不解道:“你说这位吴明,我闯荡江湖多年也从未听说,谁给你的消息?”阎铁珊对严立德如此谨慎不明所以,他不认为吴明的功夫能高到哪儿去,他也是江湖顶尖高手之一。
“父亲,我的消息来源不会错。世人评判天下高手,不是也没把西方魔教住主玉罗刹算进去,这就是一个玉罗刹级别的高手。”严立德道。
阎铁珊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原在西域,金鹏灭国的背后是哈萨克骑兵,可这些人打下了金鹏却没有收获胜利果实,战果让“黄雀”西方魔教窃取。作为战败的丧家之犬,玉罗刹的大名如雷贯耳,而今来了一个与玉罗刹齐名的人物,阎铁珊如何能不吃惊。
这是严立德第一次这样重视对手,以前他与叶孤城、西门吹雪交过手,但严立德深知两人性情,死在他们手中,他们只会升起心心相惜之感,说不定还会因对手难得,福佑他的家人。可吴明不同,吴明是真正的杀手、枭雄。只看宫九作为徒弟,却一身毛病,心魔缠身就知道。
恐惧伴随着严立德,得到吴明入了太原地界之后,恐惧突然如潮水般退个干净。也许是暴风眼效应,当你处在风暴中心,反而不能那么害怕了。
严立德冷静分析起自己与吴明的胜负差距。毫无疑问,吴明武功高强,经验丰富。按照对比项玉罗刹的武功去估计,吴明的功力和严立德相比,功力也顶多是高出一筹,占据不了压倒性的优势。别忘了上次与玉罗刹交手时,严立德还没有突破。所以,他更倾向于两人平分秋色,但是吴明内力更加充盈是肯定的,年纪摆在那里,他的年纪差不多是严立德的一倍,这也就是说,久战于严立德不利!凡事有利就有弊,相对于吴明,严立德的最大优势就是年轻,机体在最巅峰状态,速度和爆发力绝对在吴明之上,再加上严立德一生三世的经验。如果速战速决,严立德的胜算绝对会提高不少。
想到这里,严立德把丝帕轻轻覆盖在软剑上,之前那种一直压迫在我心头的恐慌感已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严立德还在轻轻擦拭软剑,夜空中突然响起尖锐示警声,吴明来了!
严立德推开房门,手持软剑,静静看着吴明乘着夜风,踏月而来。十八卫培养不易,严立德不愿把他们当作炮灰。这些人的作用是提前示警,以及在自己落败之后,一批人缠着吴明,另一批人送家眷撤离。
吴明鹤发鸡皮,微微驼背,张开双臂,像一只展翅的鹏鸟般飞入严立德的院子。
“严立德?”吴明问道,仿佛怕自己杀错了人。
“是我,吴明?”
“正是老夫。”吴明骄傲点头。
那就好,他们都没认错了。严立德气势暴涨,飞快出剑,软剑的剑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等等…”吴明摆手似乎有话要说,严立德却充耳不闻,只管一战。面对犹如高山的对手,严立德终于明白西门吹雪那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态,家人已经安排好退路,此时,他舍身忘死,全力一战。
吴明也习惯手底下见真章,看严立德的表现,分明是想杀了他。吴明不再废话,迎上去硬拼,他的功法和宫九如出一辙,软剑划破的伤口,很快又重新凝血,看上去像是打不败的无敌英雄。
严立德看不见这一切,功法再精妙也有罩门,功力再深也有耗尽的时候。严立德不顾吴明排山倒海的掌力,挥出了生平最快的剑招——
吴明就这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倒在地上,发出巨响,胸口的大洞缓缓流出鲜血。
更难以置信的是严立德,他战战兢兢严阵以待的第一高手就是这幅模样?严立德胸中突然生出一种感慨,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已站在山顶!

、第102章 严立德世家

“哈哈哈哈…”严立德哈哈大笑,在这如水月光下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远达数里之外。
原来,他已经站在山巅!
先前的忐忑何其无用,严立德忍不住自嘲。为什么如此不自信,是前世仰望江湖武林太久,以至于打着朝廷至高至上的名头,依旧没敢真正看轻江湖。少年时的梦想,青年时的向往,江湖,江湖…那是成人的童话,梦中的追求。而今终于站在江湖之巅,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他真的要重整江湖了。
宫九循着长啸声而来,站在珠光宝气阁的围墙上,示警声惊醒了严立德。严立德挥退手持弓弩的护卫,落落大方接待了宫九。
“九公子别来无恙。”
“甚好,甚好,不过少阁主看起来更好。”宫九拿扇子遮脸做鬼脸,笑道:“现在还用我帮忙吗?”
严立德突然想起当初求助时宫九奇怪的表情,看来他早就知道吴明的武功不至于高到自己不能对付的地步。严立德总以玉罗刹为标杆,此时,他与玉罗刹也有一战之力。
“让九公子看笑话了。先前有人告诉我,吴明乃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比名扬武林的西门吹雪叶孤城更高,比鲜为人知的玉罗刹和九公子更高。那人是我最信任的人,从未怀疑过,才闹了笑话。”严立德毫不讳言自己错估了吴明的功夫。
“的确是笑话,未曾亲眼所见妄下定论,这可不是严少阁主该有的水准。”宫九笑道,一个英明神武的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傻,有这么个笑话,足够宫九嘲笑他一辈子了。宫九点了点地上吴明的尸身,道:“你可知他刚刚叫停想说什么?”
“九公子想必愿意为我解惑。”
“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宫九俯身从吴明怀中取出一袭薄绢递给严立德,道:“这是他和我练的功法,世上人皆知你善于改良功法,他异想天开想找你帮忙。”宫九也有这个想法,当然个更想借严立德的手除去吴明。
严立德愣愣接过,江湖上为武功秘籍打破头的不在少数,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给了自己,合适吗?严立德实在惊讶,不仅诧异于吴明和宫九的不设防,更不解,“我善于改良功法?谁说的,我怎么不知?”
“你现在练的是严家祖传武功吧?”
“嗯…是。”严立德迟疑,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刚开始练的自然是家传武功,后来及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改良…严立德笑了,难道这就是自己传出善于改良功法的原因?
宫九察言观色是何等好手,解释道:“当今武林明面上有六大高手,金鹏旧臣占了两席。说来,你们金鹏旧臣倒是个个善于改良。霍休练的是童子功,性情又孤僻古怪,有武功也不会流出;独孤一鹤已经开山立派,刀剑双杀四十九式对天资要求极高,峨眉派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你就不同了,刚刚围堵我的护卫,是你属下吧,那些属下难道人人天资卓越吗?你改良后的功法最妙的不是威力提升,而是门槛降低,人人都能练。他们学的就是你改良过的功法,你对属下如此热心,连你岳家都受益了,看着就是好说话的模样,不来找你,找谁?”
严立德哭笑不得,这就赖上自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上这么有盛名了。“我降低了武学功法的门槛,难道是件好事吗?本该是自家独门秘籍人,让我弄成了大路货色。”
“武功一样,人不一样,九公子何惧?”宫九傲然,西门吹雪难道学过什么高深剑法吗?还不是初学者都会了刺、劈、撩、挂,在他手里却是最高明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