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招儿也感觉这姿势有些不对头了,忙站直了腰。
“你快把册子还给我,我给你报名儿。”
“那你先跟我说这是什么?”薛庭儴指着一个马脸,一个大圈圈,还有一个小山形状组成的三个图案,眼睛却是看了姜武一眼。
招儿顿时不说话,直到薛庭儴又问了一遍,她才道:“这是马大山,是名字。”
“那这后面的圈圈呢?”薛庭儴没敢问后面那个画了牛头和一个圈儿的,是不是叫牛蛋。
招儿无奈地抹了把脸,据实相告:“一个圈儿就是十斤,或者十个,点点是一斤或者一个。”
“所以你收了马大山十三斤菜?”薛庭儴努力辨认后道。
招儿气得一把将小册子夺过来,道:“不是十三斤菜,是十三个鸡蛋!好了,不说这事了,我来报名,你把名字填上。”
薛庭儴也不想惹恼她,遂转身回学馆拿笔墨,不多时出来,就着车凳为案,帮招儿把名字都给填了上。
还别说,别看招儿的账记得宛如鬼画符,几十个人名竟丝毫没错。薛青槐还在旁边夸赞她法子好,有时候记不住的东西用这种办法记下真不错。
所以读书人和不识字的人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听到这种夸赞,薛庭儴很是无奈。待写完之后,他将招儿拉到一旁。
“招儿,等我这趟回去,我教你认字。”
“认字?”招儿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茫然,之后眼中带了些惊喜带了些忐忑,问道:“能行吗?我没听说过有姑娘家识字的,好像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识字。”她也感觉到寻常做生意的时候,不识字有些困难,但还从没有往这种地方想过。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目送着薛庭儴进了学馆,招儿转身回来。
姜武问她:“招儿,刚才庭儴跟你说了啥?”
“姜武哥,你问这作甚?”招儿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好奇问一问。”
“哦,也没啥,庭儿说等他下趟回来教我认字。”
看见招儿脸上不自觉露出的微笑,姜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自己为啥不识字,若是识字,不也能教招儿认字。
话不容多说,三人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吃了午饭,之后便兵分两路各自去找人签契。
还是姜武一个人,招儿和薛青槐一起。
姜武倒是想和招儿一起,可惜薛青槐目前还不熟悉情况,只能让招儿跟着。现在姜武只寄望薛青槐能赶紧独当一面,这样一来他又能和招儿单独相处了。
*
一直到天擦黑时,招儿和薛青槐才回来。
两人都累得不轻,薛青槐把骡子从车上解下来,将它牵进棚子里。给它的石槽里放了水和料,又拿着毛刷子给它从头到脚刷了一遍灰,才回屋里去。
孙氏已经做好饭了,叫两人过来吃。
她是单独做饭的,这几天孙氏都是如此,直到至今四房都没有去正房那边说过不在一起吃饭的事,可逢着做饭四房都不拿米粮,正房那边估计也有数,却没有说什么。
现在孙氏待招儿特别热情,大抵是薛青槐回来后也和她说了什么。知道这生意大有可赚,而主导这生意的人是招儿,财神爷可不能得罪。
孙氏屡屡拉招儿去四房吃饭,她也不好拒绝,其实她早就不想和大房那边的人搭伙吃饭了。倒不是说其他,而是想吃什么一点都不自由,她有时候挺搞不懂薛老爷子的,四房人四条心,明明都分家了,为啥还要硬是把所有人捏在一起,不是明摆着自找矛盾。
可她毕竟是个小辈儿,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刚好借着四房这茬当媒介,以后就分开吃吧。
“翠娥回来了。”
刚上桌,孙氏就突然这么道,让薛青槐和招儿都愣了一下。
薛翠娥是薛老爷子和赵氏的老来女,今年十六,依旧待字闺中。前阵子薛翠娥就闹着要去赵氏娘家,也就是她外祖母家。刚好赶着农忙,赵氏被她磨烦了,就让薛青槐将她送了过去。
这一去就住了一个多月,到今天才回来。
“回来了就回来了。”薛青槐皱着眉道:“这丫头不懂事,也知道回来。”
提起这事就要说说了,赵氏的娘家是附近赵家庄的,从余庆村到赵家庄差不多得走近两个时辰。
赵氏的爹已经死了,但她娘还在,娘家还有三个兄弟,不过三个兄弟已经分家。赵氏的娘跟着大儿子在过,所以薛翠娥去的外祖母家,其实就是去她大舅家。
赵大舅有三个儿子,前头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子孙满堂,这里暂且不提。这里说的就是小儿子赵金瑞,也就是赵大舅后头娶的媳妇生的小儿子,在乡下俗称幺儿。
赵大舅中年丧妻,后来经媒人介绍又娶了一房,也是现在的大舅母洪氏。这洪氏比赵大舅小了二十岁,赵大舅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洪氏也不过三十好几,生的儿子赵金瑞今年只有十七。
从辈分上来讲,赵金瑞算是薛翠娥的表哥。
自古表哥爱表妹,表妹爱表哥,赵金瑞那边如何不知,反正薛翠娥这边对他出奇热络。寻常总是找借口往大舅家去也就不提,这次更是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
不过也幸好去年两家就订了亲,也算是亲上加亲。可哪有未成亲的大姑娘在跑去男方家住一个多月的,再说了两人年底就要成亲了,就不能等等。所以当时薛青槐便说过自己小妹,可薛翠娥不听,又有赵氏撑腰,这事只能顺着她的意。
也是背后不能说人,这边刚提起这事,就听见薛翠娥在院子里喊四哥。紧接着她人就进来了,先瞅了招儿一眼,才道:“四哥,我回来了,你都不露面。爹叫你带着四嫂毛蛋去正房吃饭,当然还有你。”
这个你说的是招儿。
薛翠娥生得银盘脸,大杏眼,这丫头会打扮,穿着一身鲜嫩鲜嫩的杏子红色的夹衣,腰带系得紧紧的,显得一把小腰纤细。
打小薛翠娥就是村里最漂亮的丫头,长大了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可惜自打招儿来了薛家以后,这个最就被人抢了。
明明她比她白,比她脸长得有福气,眼睛也比她大。单挑任一样,薛翠娥都觉得自己长得比招儿好,可凑在一起,自己就是不如她。
薛翠娥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如招儿,可外人都是这么表现的。在家里,她那最有出息的大侄儿喜欢招儿。是的,薛俊才偷偷喜欢招儿这事,整个薛家上下,也就只有薛翠娥知道。
在外面,村里的小子们都和招儿好,眼里只有招儿,没有她。明明招儿跟个野小子似的跟他们打架,打扮土里土气,从不收拾自己,而她怎么也是一枝花。
招儿不在时,她众星捧月,招儿一来,她就成地里的一根草了。
一想到这些,薛翠娥就对招儿没好脸。尤其这次回来,听说都是因为招儿挑唆,让家里分了家,还让四叔和家里离了心,薛翠娥对招儿更没好脸了。不过碍着薛老爷子的事先警告,她只能端着笑脸,还要佯装亲热。
殊不知她所谓的笑脸和佯装亲热,别提多别扭了,连四房两口子都看出了她的虚心假意。孙氏连忙给招儿打眼色,让她别理薛翠娥。
她这小姑子在这家里,除了老两口,就没几个喜欢的。也就她们这些做儿媳妇的,以前碍着面子不好说。
薛青槐本还想推辞,可惜薛翠娥在一旁盯着,还又是撒娇又是威胁的,于是四人只能跟着她去了正房。
正房里,所有人都在,两张桌上摆了很多菜,菜式十分丰富。
“快坐吧,今儿个翠娥回来了,你娘做了些好的,一家人坐在一处吃饭,就当是聚聚。”
薛老爷子声音低沉,这个‘你娘’也没有点名道姓,可都知道是在跟薛青槐说。
这种情况,当儿子自然不能说个不字,四人分别坐了下来。
吃饭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人说话,也就薛翠娥一会儿和赵氏说两句,一会儿和薛老爷子说两句,浑当是热络气氛。
饭罢,惯例是儿媳妇们收拾残局。
薛青槐正打算回屋,被薛老爷子叫住了:“你们也都别走,有些事要跟你们说。”
于是,都留了下来。
几日没打正面,薛老爷子凭空老了许多,头上又添了几缕银丝。
他烟瘾更大了,啪嗒啪嗒抽旱烟的声音在堂屋里响着。
对于他这烟瘾的事儿,几个儿子也不是没劝过,可劝不住。再加上余庆村这地儿,上了年纪的没几个不抽旱烟的,只能任由他抽着。
炕上薛老爷子坐的那地,被缭绕的青烟笼罩着,若不是这烟味儿呛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边坐了个受人间香火的菩萨。
“翠娥的婚事要提前。之前我本想着她年底办亲事,等地里收了粮食,怎么也够给她办嫁妆了。可这一提前,手里难免紧凑,如今也就只能指望你们几个哥哥给想想办法。”
这件事连大房的人都不知道,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有些诧异。
孙氏忍不住问道:“怎么好好的,就要提前了?”
若是不让他们出钱,提早推迟都没人管,可薛老爷子这话明摆着就是想让每家凑些钱给薛翠娥办嫁妆。
倒也不是妹子出嫁,当哥当嫂子的不该给妹子办嫁妆,可当初分家时说的好好的,老两口留了六亩地,就当是养着老两口和薛翠娥。等她出嫁时其他几房也不用给出钱办嫁妆了,没想到现在竟闹出这种事。
薛青柏和薛青槐对视了一眼,薛青槐问道:“那爹你说吧,咱三家一家出多少?”
薛老爷子琢磨了下,道:“一家怎么说也得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三家也就是六两,还不算爹娘你们给添的,哪家大姑娘嫁人就不提男方给多少聘礼,自己还要贴十来两的。爹,赵家那边给多少聘礼?不行了,咱一分钱不留,都给翠娥陪过去。”孙氏率先开口道。
所谓男婚女嫁,男方家要给女方家嫁妆,女方家若是心疼闺女,又是门当户对,当然也要给女儿陪嫁妆。
按照余庆村当地的规矩,男方家给女方家越多的聘礼,代表越重视对方家的姑娘。不过都是庄户人家,一般聘礼也就是些布料、白糖、米、面、肉、茶之类的物什。若是家里富裕点儿的,给姑娘添两样首饰。当然聘金是一定要有的,少则三四两,多的给六两八两,总是要给一些,也是为了答谢父母养育多年之恩。
这些聘礼一般是不做陪嫁的,就是给新娘子父母的,不过若是父母疼女儿,多少给陪些当压箱底也不是不可。
以薛家和赵家的家境来说,怎么也要包个八两八或者九两九的聘金,图个好意头。
“对呀娘,赵家那边给多少聘礼?”周氏问道。
坐在一旁的薛翠娥脸色当初就阴了,想说什么,却被赵氏狠狠拽了一把。赵氏瞪着两个媳妇:“咋?你们妹子出嫁,你们当哥嫂的不该拿些钱做陪嫁?!”
所以说赵氏算不得聪明人,每次自以为聪明都是以坏了事为收场,她若是能震住两个儿媳妇也就罢,偏偏早在过去的多年里,她的威严早就荡然无存。
也是周氏和孙氏太了解她的秉性,她这态度一看就是另有蹊跷。
“娘,你在说啥呢,什么叫我们当哥嫂的不愿意出钱。合则当哥嫂的就该出钱,就不该知道聘礼是多少,一家人说两家话,那还找哥嫂做什么?”
“娘,该不是是赵家人不给聘礼吧?”
赵氏当即蔫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月底要收房,还要跑装修,这几天在忙着谈装修公司,昨天的红包下午或者晚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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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啾啾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一见赵氏这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孙氏道:“娘, 就算赵家那边再和咱们是亲戚,可万万没有娶媳妇不给聘礼之说。哪怕是那些穷得吃不上的人家,娶不起媳妇买媳妇, 他也要花银子啊。哪有一文钱不想出, 还想让人倒贴闺女倒贴银子的。”
这话没点着赵氏,倒是把薛翠娥给点着了。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四嫂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倒贴闺女, 倒贴银子?”
孙氏堆着假笑:“难道理不是这个理?翠娥不是嫂子说你, 哪家也没有这么不办事的道理。”
“什么没有这么办事的?我愿意还不成?两家这么亲近的关系,谁还去计较这些。”薛翠娥说得特别义愤填膺。
“既然没人计较。那还要嫁妆作甚?他们不给聘礼,我们不给嫁妆, 不是正好。”孙氏咕哝着。
薛翠娥不敢置信孙氏竟然这么说她昂得一声就哭了。
“四哥,你看四嫂!你看看她!”
不待薛青槐出言, 孙氏就道:“你让你四哥看我什么?难道不是这个理?!合则聘礼不给一文, 还要我们倒贴嫁妆的,你去十里八乡问问,看有没有这个理!”
薛翠娥嚎嚎大哭着, 薛老爷子脸黑得像锅底:“哭!你还有脸哭, 不是你做了见不得的人的事情,至于会这样!”
“老头子……”赵氏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说了一句。
薛老爷子砰地一声将烟锅儿砸在炕桌上:“你给我闭嘴, 如果不是你教了个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家里至于会闹成这样?!我当初让你管管她, 你是怎么说的, 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老子不管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后,赵氏也哭了起来,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好像被谁虐待了似的。
下面一众人俱是震惊不已,因为薛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实在太令人吃惊了。
他这意思是薛翠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捏了短处,所以人家赵家才不愿出聘礼,反倒薛家要多陪嫁妆。
能是这种情况的,只能是薛翠娥和赵金瑞有了什么首尾,做了丢人的事。
赵氏哭得抑不可止,边哭边道:“好好好,不管就不管。哭什么,给我闭嘴,走,起来!”她将薛翠娥拽起来,挣扎着要下炕。
“娘,你这是要做甚?”薛青柏上前拦住她道。
“我做甚?我什么都不做!你娘活了一辈子,活得连男人儿子媳妇都嫌弃我多余,我现在就去大河里把自己淹死了,让你们眼不见为净!”
“娘!”
这种情况再不上前拦着,被人知道该成什么了。周氏和薛青槐、孙氏都纷纷上前拦着劝着。
“娘,我们哪里嫌弃你多余了,你别想多了。”
“不是嫌弃我多余,你们连给你们妹子办点嫁妆都不愿意?!你们都是黑了心肝的,你们就这一个妹子。”赵氏依旧挣扎着要下炕。
“办,怎么不办!老三、老四,你们说句话,娘都说成这样了,你们就忍得下心!”薛青山吼道。
“办,娘,我们给办。我们也不没说不给办,你别想多了。”
赵氏又去看薛青槐。
薛青槐也点头道:“咱们当哥哥的,怎么可能说不给妹子办嫁妆。”
赵氏这才止住了哭声,拽着衣角擦眼泪,又跟薛翠娥说:“翠娥,还不谢谢你四哥,还有三哥,还有两个嫂子,你嫁过去能不能有脸,可都指着他们。”
薛翠娥这也抹了眼泪,哽咽道:“谢谢四哥四嫂,三哥三嫂。”
招儿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这里时,心里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可同时还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感,总感觉这一切就像是演戏似的。
尤其最后赵氏让薛翠娥谢两个哥哥嫂子这点儿,难道薛翠娥就只有两个哥哥嫂子?以及那句‘谢谢你四哥’。还有大房的杨氏,杨氏可从来不是个喜欢沉默的人,偏偏今儿安静得不像话。
她抿了抿嘴角,上前道:“小姑,快别哭了,都是要当新嫁娘的人,哭成这样可不好。三叔、四叔也没说什么话,再说就算没三叔四叔,不是还有大伯做主。大伯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薛青山掂着肚子道。
一直杵在旁边的杨氏心里一跳,忍不住瞄了招儿一眼。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她就听见孙氏道:“就是,翠娥,你可真别多想了,嫂子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跟招儿说得一样,再不济你还有三个哥嫂呢,大哥可是童生,咋会看到自己妹子吃苦受罪。”
那句‘三个哥嫂’让孙氏刻意加重了音调,顿时正摸着眼泪的赵氏和薛翠娥都忍不住僵了一下,自然也少不了薛青山凝滞了的笑容。
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并没有人戳破,孙氏和周氏还特意去打了水给母女俩洗脸。
一切弄罢,正式切入正题。
不待自己男人说话,孙氏就率先道:“爹,你说咋办吧?您放心,大哥家出多少咱家就出多少。”
周氏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也不爱冒头,可这种时候却也少不了她。
“咱家虽说穷了些,但只要大哥能拿出来,咱家砸锅卖铁也拿出来。”
薛老爷子没有说话,手里一下一下地搓着烟锅儿。薛青山的脸彻底阴了,更不用说赵氏和薛翠娥了。
其实说白了,在没叫三房四房人过来之前,这群人就在一起商量好了。
倒也不算是商量,薛老爷子心知肚明大儿子没钱,可小女儿的事也不能不办。而薛青山自然没钱可掏,可老四家有钱,招儿有钱,几十两的骡车都买了,会没钱给薛翠娥办嫁妆。于是两口子分别出动,一个在薛老爷子面前大包大揽,一个负责说动赵氏,才会有今天的这场戏。
本来事情已经让三房四房答应下了,万万没想到招儿从中插句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一屋子人都不说话,赵氏看看老头子,看看大儿子,将目光放在招儿身上。
“招儿,你做这么大的生意,骡车都买下了,那日在你爷你奶面前那么大的口气,如今你小姑要出嫁了,是不是也得代表二房出些银子?”
招儿就被赵氏气笑了,她长这么大就没听说小姑嫁人,让晚辈掏钱的。
薛青槐道:“娘,你说啥呢,招儿可是小辈儿。”
“小辈儿咋了?小辈儿不是咄咄逼人顶你大哥吗?明知道你大哥供着俊才没钱,还刻意拿话顶,不就是想看你大哥出丑,显摆自己有钱。既然有钱,那你就也出点。”
看这模样赵氏是既想护着薛翠娥,又想护着薛青山,明晃晃拿自己开刀,以势压人了。
不过她并不意外,早就知道这话头迟早扯到她身上来。只是她没戳破之前,这些人还能装下假仁假义,还能混个面子圆。被她戳破了,索性连脸都不要了。
招儿嘴角掩不住的笑,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阿奶,我是有钱,但有钱也不能随便别人一句话就掏出来是不是?您总得给我个理由啊!要不这样,咱现在就去村里随便找个人家问问,看做小姑的出嫁,用不用晚辈来掏这个银子办嫁妆。只要咱村里有人说我应该出这个钱,这银子我就掏了。”
“你——”
“大伯供着俊才没钱,合则我跟狗儿俩才十几岁的小孩儿就有钱了。是不是觉得别人家的钱都是大河里飘来的?特别容易!阿奶,按理说我不该说这话的,你说这话时咋就没考虑考虑三叔三婶,四叔四婶的心情?我和四叔天不亮摸黑就出门,您不是不知道。
“阿奶,您走过夜路吗?四下什么都看不见,看什么都是只有个影儿,还要赶着车顶着夜露,不知道哪会儿就翻车了。别说我当晚辈的说话恶毒,有人有钱有人穷,为啥?该啊!该他穷一辈子!谁叫他所有心思都放在挖别人家的钱上面了,他不穷谁穷!”
“这银子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赵氏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反正我不出,谁愿意出谁出去!”
“我不跟你说,等狗儿回来我跟他说!”
“那你跟你孙子说去,跟我说什么!”
说完这话,招儿扭头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比较短,但我一点都不心虚。
求营养液。
明天见。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好你个王招儿,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咱家白养你了这么多年……”
招儿迈出正房大门,将赵氏的骂声扔在身后。
月明星稀,夜风清凉, 可她却充满了疲惫感。
换做以前, 她绝不会这么说话,可今天也不知怎么, 那些想说了很久的话, 就这样冒了出来。也许是最近这家里幺蛾子太多,消磨掉了她所有耐心,也许是最近太累。
不过很快招儿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竟然来月事了。
她也是回屋脱衣躺下时才发现,她月事不顺, 每次来都腹疼难忍, 也因此脾气格外暴躁,耐心也不如平常好。
招儿从柜子里翻出月事带换上,将弄脏了的衣裤扔在炕脚, 就换衣裳躺下了。钝生生的疼, 所有感触都集中在那一处,她在炕上翻过来翻过去,最后还是发现蜷缩着身子舒服点儿, 便蜷着躺在被窝里。
本来该是温暖的被窝, 冷冰冰的。
招儿手脚都凉, 躺在那里心里默默地想:赵氏本就想借机生事, 她的发作刚好正合她意,大抵明天她就会让人把小男人从镇上叫回来,借机哭诉生事顺便倒打一耙。
小男人到底会向着谁?再怎么样赵氏也是他亲阿奶,闹大了就会背上不孝的名声。所以即使他心里向着她,肯定也会为了做表面息事宁人,甚至可能会斥她一顿。
招儿都想好了,所以才会发作的这场。
妇道人家都是不懂事的,不是吗?像大房三房四房不就从来如此,有些不合时宜的话,都是女人家说,即使有了什么意外,男人也不用怕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