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还是向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奈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几番掰扯又开始吵了起来。这几人这两日争吵的次数也多,麻溜的到了后院。
两个男人互相一番斥责对方,吵得心里烦了,也不吭气了,两人都站在一旁看自己媳妇骂。
王氏和冯氏两人压着嗓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掰扯。
掰扯久了,两人也没力气了。吵架还不能大声骂,真是窝屈的难受啊!
可是不掰扯个输赢也不行,家里没钱以银代役,房子地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三十两银子。更何况地卖了,家里人吃什么?所以掰扯还得继续……
两个争红眼的男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还能去找老二杨铁柱借钱,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就算再怎么厌恶这一家人,杨铁柱也是会借银子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兄弟,没人会眼睁睁看着兄弟去送死。
至于当初让杨铁柱顶杨铁栓去的何氏,不在‘人’的范围之类,她的思想让人无法理解。而当初杨铁栓年纪不大,刚成亲有了娃儿。自私吧也是有的,但他只是善于讨好何氏和杨老爷子,所以在一起初征召兵役开始的时候,何氏就以强压之势让杨老爷子把杨铁柱记名备案了,根本还没到让杨铁栓出口让自己弟弟代自己去送死的地步,事情就完结了。
人性没有经过考验,是显不出来丑恶的。
也许会有人说,如果何氏不开口,杨铁栓到时候还是会开这个口。但是毕竟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所以人性惯性逃避的想法,就是不会再去追根究底。
世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污秽丑陋的事情,又何必再去强迫自己去分辨黑白好坏呢。只要不是关乎自己极其重要的事情,有时候装装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会给自己减少不少痛苦与烦恼。
在这里也不得不说,林青婉主张从来不沾染这一家人,又或者平时行为很低调的效果出来了。
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二房和三房那些人,就算记起也没用,他们不会以为二房三房会借这个银子出来。一来,连杨大妹那么难缠的人都铩羽而归。另外还有一个则是这一年多杨家所有的人都忙着生计,根本没有去关注林青婉他们的事,也不认为别人会有钱,亦或是有钱却倾家荡产来借钱他们。更何况何氏现在又瘫在了床上,唯一那个强势能改变局势的人都不行了,剩下的就更不用说。
又对骂了一会儿,连王氏和冯氏都不知道在骂对方什么了。她们似乎完全跑题了,自己也觉得没劲儿极了,便蹲了下来直喘气。
经过这两天的争吵,两家人也发现对方意志坚决。
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完全不管用,你说你家娃儿多不能没爹,别人会说,说不定现在肚子里就有一个,你能忍心让娃儿还没出生就见不着爹吗,你忍心让弟弟连个后都没留,去送死吗……
对骂那就更好了,你捡他的短处说,他捡你的短处说。你说他自私懒散,干活偷懒,他说你拖累家人,好吃懒做……
反正大家半斤对八两,乌鸦别说黑猪黑,都是一路货色!
两个男人站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用眼神对持,进行着无声的厮杀,寄望着让对方一败涂地丢枪卸甲。
杨铁栓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四弟,也不是个简单的,以前不吭气那是不屑于和你们计较,现在计较起来,也不弱于他人。
别说两个女人觉得这样争吵没意思,连两个男人闹了这么两天都觉得厌烦不已。
杨学章喘着粗气,混乱的大脑突然闪过一组讯息,嘴巴不由自主就说出来了。
“官府有规定,守孝期间的人家,全家不用服徭役……”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脏就忍不住一缩,赶忙住了口,偏开脸,不敢再去看大哥眼睛。
杨铁栓喃喃道,“还有这么一说?”
“一直有这样的明文规定……”杨学章也不知道话是怎么从口里出来的。
“那老四你的意思是?”
杨学章再也吭气了,沉默的厉害。
在场四个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躺在炕上无法动弹,连拉屎拉尿都要让人侍候的何氏。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在哪里都通用。
虽说何氏瘫在床上没多久,大部分侍候何氏的活还是落在儿媳妇和闺女身上,但是做儿子不可能一点手都不搭。
尤其何氏肥胖,需要方便的时候,王氏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她,算上冯氏杨大妹也不行。杨老爷子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那就只能落在两个儿子身上了。
久瘫在床的人,难免不了因为活动太少会便秘。何氏又坐不住,只能儿子媳妇齐上手,把她抬到马桶上面,然后她拉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在旁边扶着。其中那种恶心感就不用提了,而且何氏瘫了以后,似乎脾气更加暴躁了,也似乎更加小孩子气。
你喂她吃饭,她本来就嘴角歪斜,合不拢嘴,大夫又交代这样的病人因为咬合不行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吃起饭来,那就像打仗啊。你前面喂,她后边顺着嘴角流出来,流的衣裳被褥上全部都是,三五不时还耍小脾气,啊啊啊训斥你。最重要的就是何氏失禁的事儿,大号还好说,小号完全没办法控制,被褥成日里都是湿的……
其中全家人被折腾的上蹿下跳就不说了,关键你还不能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你要是稍微露出一点不耐烦,她就啊啊啊说你。
杨老爷子又护短,虽说老婆子现在瘫在床上了,还是心疼老婆子的。听到老婆子啊啊啊,他就训斥在旁边服侍的人。别说王氏了,全家人都被训斥的灰头土脸的。当然,被休回家的杨大妹也是跑不掉的。
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家人都被何氏折腾烦了。可是烦也不行,她是娘,还得继续干。只要她一天不死,你还得继续侍候她。
要不怎么说,人性没有经过考验,是显现不出来其中的丑陋呢。
现在考验的时候到了,可以遇见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画面。因为当大家开始沉默起来,就是代表已经开始动摇了。
至于结果,那还要看人的底线。
在场的两家人,四口人,都不敢对视彼此的眼睛,生怕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一些不好情绪。
在这个时候,谁要是先开口,就会承担世间上最大的压力与心灵谴责,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谁也不傻。
沉默,持续的沉默,仿佛沉默就能让时间停止。
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杨铁栓和杨学章同时正过脸来,试图试探对方。谁知道碰到对方的眼睛,两人先是一愣,再度同时开口:“一起说吧——”
不愧是兄弟,思想都在一个频率上面,默契也非常好。一个人经受不了心灵的拷问,那就拉上一个人一起分担。不管怎么说,总能好受一些。
人惯性的推诿思想,总是会把错误往对方身上推,到时候却是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是,谁知道呢?
两人经过眼神的对持,只能都点头。“大夫说了,不能大悲大喜……”
“大夫说了,不能受到刺激……”
那一层薄的几乎透明的窗户纸终究被捅穿了,包括一旁的王氏和冯氏,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窗户纸一捅穿,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一向没心没肺的王氏甚至开口劝道:“她那样,活着也是受罪。”
连称呼都不敢了,似乎不用说那个‘娘’字,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没有人说话,但似乎都赞同了彼此的想法。
罪恶就这样诞生了,诞生在兄弟之间的默契与自私上。也不知道,何氏如果知道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会如此决定她的命运,心里会怎么想。


☆、第126章

当人轻易的便越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底线,一切都成了顺理成章。
两家人用简略的语言讨论好该如何行事,罪恶就这样开始了。
两家人开始在后院大声争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所谓的大打出手,也就是撕扯彼此的衣裳。本来就是做戏,所以两家都没有真动手。
然后有人沉不住气了,又或者是打不赢了,便朝前院逃去。后面那个人直追而上,王氏和冯氏也你追我赶的跟上,给人一种意见不合打起来的错觉。
几个人在院子里撕扯了两下,期间还夹杂着怒骂,就有人不敌奔向正房堂屋。
杨老爷子正坐在屋里,苦闷的抽着旱烟,听到儿子们在院子里厮打怒骂,还想出去喝斥。谁知道反应不及,人就进了堂屋。
他丢下烟袋,开口想把人都喝斥出去。谁知道人直接就冲到了后面,何氏躺的那个屋里。
杨学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像个无助的小孩儿,跪到何氏的炕前哭诉着大哥的不仁义,说他还没有娃儿,大哥就推着让他去战场送死,连个后都不能留。
杨铁栓也有理由,站在一旁说家里干活的人不多,他不留下,全家人都去饿死?
两个媳妇儿也七嘴八舌开始争吵起来,你骂我,我骂你,各有各的理由。
何氏人是不能动弹了,但是脑袋还没坏。听一会儿,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竟然是征召徭役,还是十去九难还一的兵役!
何氏心疼如刀搅啊,她的两个儿子啊,都是她最心疼的,去了哪个她都不愿意。好吧,杨铁柱和杨铁根彻底被何氏归除于儿子之外的范围了。
何氏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情绪忍不住就激动起来。
哪个儿子去,她都是不愿面对的惨状。舔犊之情是好的,可惜她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情绪一大幅度起伏,就开始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即使如此,何氏还是啊啊啊的想阻止两个儿子的争吵。
杨老爷子冲进来,眼看老婆子已经知道兵役的事情了,只能愤恨的把两个儿子往屋外拉扯,让他们不要吵到老婆子。
谁知道杨铁栓杨学章两兄弟可能因为情绪太激动,和他犟了起来。不但不出去不说,还拉着杨老爷子让他选择这次兵役让谁去。
说他们接受不了一直沉默了,给个准话。要去的就收拾收拾好好活两天,然后去死,不用去的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养家。
这个问题不是在杨老爷子心口上挖肉吗?要是他能一时抉择的出来,也不会任两个儿子在屋里吵两天了。杨老爷子一张嘴敌不过两张口,旁边王氏和冯氏也哭了起来,边哭自己命苦,边说自家有多么可怜。
大房的几个孩子,因为家中这两天气氛不好,一直缩在自己屋里没敢出来。刚开看大人们打起来也不敢出来搀和,此时听这里哭得仿佛死人了似的,再也忍不住都跑了进来。
见大人们都在争吵和哭泣,大郎和二郎年纪大一些,也知道兵役的事儿。明白不了其中的厉害,但还是知道去了就要没命的。
没人想死爹,又看大人在找爷奶做主。他们当小的也想上去使把劲儿,让爹不去送死。一个跑去求爷爷,一个跑去求阿婆。
杨二郎抱着杨老爷子的腿哭着,杨大郎知道家里阿婆能当一大半家,就去求阿婆。毕竟是小,又一时慌乱,现场的气氛也比较混乱。他也忘记了阿婆是不能说话的,跑到炕边握着何氏的手哭,求何氏不要让阿爹去送命。
何氏本来心里就又气又急,想起身阻止两个儿子的争执,可是怎么也起不来。又看两个儿子逼迫老头子,加上孙子在身边哭。
哭得她心烦意乱、心浮气躁、血压狂飙……
她啊啊啊的想说话,也没有人理会她。何氏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杨大郎趴着炕沿哭,感觉到阿婆手一抽一抽的在抽搐,他就赶忙直起身来看。一看阿婆眼睛睁得老大的躺在炕上,他本来心里还有点害怕阿婆发火,但是他越看越不对劲,为啥阿婆的眼珠不会动了,手也不动了。
人睁着眼睛不可能眼珠不会动的,杨大郎心里大骇,失声大叫,“爹,爷爷,你们快看看阿婆?”
杨老爷子以为老婆子怎么了,赶忙扒拉开儿子孙子过去瞅。杨学章和杨铁栓两人则是浑身僵硬也不敢动,王氏和冯氏也不敢吭气了。
屋里安静一时安静的厉害,紧接着是杨老爷子的一声哭嚎,“老婆子啊——”
这声哭嚎打破沉寂,屋里所有人都冲到炕前。只见何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微举像是要抓着什么,死不瞑目!
……
屋里所有人都开始哭了起来,嚎声震天。
杨大妹现在每隔几天就会偷偷去一趟李家村,想瞅瞅自己三个娃儿。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但是还是不放弃隔两天就去一次。
这两天家里吵吵的厉害,她就偷跑出去了。顺便还想看看自己男人那里兵役的事儿怎么在说,哪知道去了还是没见到人。
在村子外晃悠了半天都没敢朝里走,她在李家村现在是人人喊打,前几次来了几次,都是还没进去就被人撵了出去。
她今天本想碰碰运气,看能遇上自己男人或者三个娃儿吧,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便垂头丧气又往回赶,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面的哭嚎声。
这种哭嚎声和平时闹腾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让人一听就心里猛惊。
杨大妹慌慌忙忙冲进屋里,一进屋门就看到炕前围了一群人正在哭,炕上何氏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看就是人不好了。
“娘啊——”
*******
杨家的老婆子死了,因为徭役的事儿受不了打击。人本来就得了卒中风瘫在床上,这一受刺激人就没了。
很快落峡村里就知道了这一消息,可是没有人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哀嚎震天的。杨家老婆子只不过是早点死罢了,再晚些日子村里还会有很多人死。只是到时候大家都看不到,死于沙场埋没在荒草之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当自家也面临死亡的时候,对于别人的死亡就会漠然的令人心悸。可是没有人能谴责什么,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当然也有人隐隐有些羡慕杨家的人,这何氏一生刻薄所有人,唯独对家里的大儿子和四儿子掏心掏肺的,现在死都死得对儿子好。
守丧期间的人家,是不用服役的,杨家剩下的那两个儿子这下都保全了。
可是这个念头也是闪过就忘了,因为大家现在面临的局面都差不多。不是忙着筹钱以银代役,就是争吵着让兄弟哪个去服役。
杨铁柱听到有人来报丧当场就懵了,同样懵了的还有杨铁根。来报丧的是杨铁栓,报丧的人是不能进别人家大门的,所以报完丧人就走了。
两人懵了好半天,才开始忙着找些麻布白布做丧服,还有家里都要挂上白布。
就算分家了,毕竟是自己娘,披麻戴孝是肯定要做到的。丧服做起来简单,只要有材料也就是几个妇人缝一下的事情了。
林青婉和姚氏虽然对何氏那人非常厌恶,但是毕竟是男人的亲娘。又看两个男人情绪低落,也没有吭气。
一大家子穿好麻衣头带白孝,连小诺诺身上都被披了件小麻衣,头上绑了一根白布带,然后去了杨家。
再次踏入杨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进去了以后,杨老爷子还是满脸呆滞,而杨学章两口子还有王氏则是在一旁哭,杨铁栓则是到处给亲戚报丧去了。
林青婉月份太大,帮不了什么手。姚氏问了一下,听说杨大姐和一位来帮忙的大娘在里面给何氏换衣裳,就也进里屋去了。
杨铁柱两兄弟看也没人起来主持什么,就出去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准备的准备去了。棺材倒是不用准备,因为落峡村的风俗,上了年纪的老人,早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寿材和寿衣。如果哪天人不行了,直接用,也不用赶着做。
林青婉月份太大,根本没办法久站。也没有人来招呼她,马婶儿手里抱着诺诺,见她站的辛苦,就帮她搬了一凳子坐下。
坐了一会儿,里屋给人换寿衣的人出来了。那位来帮忙的大娘一看到林青婉就大惊,跺脚道:“哎呀,这真是家里没老人提点,你们也不懂规矩,有身子的人不能来这种地方的,会冲着的。”
林青婉一愣,还有这么一说?
“铁柱媳妇儿,你赶紧家去,这里不能呆。”那大娘看她满脸犹豫,又说道:“没事儿的,老人不会怪的,你在家披麻戴孝就好了。”
杨铁柱这时候走了进来,听到那大娘的话,赶紧拉着林青婉就出门了。他也不是很懂这个,但是似乎也听人说过像这种场合,有身子的不能来的。
刚才是懵了,一时也没想起来就把林青婉带了过来。
在外面对林青婉交代了几句让她回家好好呆着,他可能要忙几天才能回去,就吩咐马婶儿抱着小诺诺一起和林青婉回去。
小诺诺太小,就算孙辈的也要披麻戴孝,他现在也弄不了。到时候有人来吊孝还有送葬的时候出席一下就行了。
林青婉心里一松,便带着马婶儿和小诺诺一起回家去了。说实在的,如果真得要披麻戴孝跪几天,她估计自己也扛不住。


☆、第127章


杨家的亲戚不多,何氏娘家那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再加上非常时期,所以何氏在家里只停过了头七就下葬了。
杨铁柱回来已经是七天以后了,林青婉见他胡子拉碴,面容枯瘦,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伤心肯定也是有的,能成这样估计还是被折腾狠了。
杨铁柱回来以后狠狠地吃了几碗饭,然后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林青婉问了姚氏,才知道杨铁根跟他差不多,都是被折腾的厉害。
大熙朝的规矩,重丧(斩榱,五服中最重的一服)是需要守27个月的。也就意味着三年之内不能喝酒吃肉,不能歌舞作乐,不能娶妻纳妾,不能行房事,不能访友做客。
当然乡下这里规矩没有其他别的地方严重,就是不能婚嫁,不能上门访友或者去别家做客是比较忌讳。
至于吃肉喝酒之类的,那要看个人重视不重视死者或者孝道这方面了,你就算真吃了喝了,也没人管你。至于行房事,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忌讳,当然,最好是不要弄出个娃儿什么的。到时候别人一听说这娃儿是服中子的话,是会招别人讲究(这个讲究,大体的意思是说、议论)的。
家里的衣服清一水换成了素色系,摆设啥的,反正看起来比较花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就是在家里守孝了。
说是守孝,与平时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不能穿亮色艳丽的衣裳,家里的伙食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还有个早期营养不良的孕妇林青婉要补充营养,杨铁柱倒是一直没吃荤食。
这期间,大菊上门了一趟。
因为别人家有孝,大菊没从正门进,而是从小作坊里进去了,然后让姚氏来叫的林青婉过去小作坊,说有事儿和她说。
这次服兵役把全村的人都闹腾的厉害,大菊家也是侥幸。春上家里就开始闹腾起来分家,磕磕绊绊终于在夏天分家了。也幸亏分家了,要不然大菊婆家三个儿子,家里估计又要闹腾起来。这分家以后小两口日子也过得舒坦,男人在家种分的地,大菊则是在小作坊里做工贴补家里,日子倒也过得和和乐乐。
对于大菊家的事儿,林青婉也是清楚。听闻大菊有事找她,她就过去了。
去了一问才知道,大菊是来帮柳枝问问小作坊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手。这次徭役事件,柳枝家里也折腾的厉害。她公公年不过50,柳枝男人又是壮年,家里有两个在征召范围之内的。
为了不去服役,只能以银代役。两个人头就是三十两银子,柳枝家里也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了。也几乎把家底掏空了,才把银子凑够。
据说为了凑银子,柳枝还哭着找大菊家借了些。大菊在小作坊里做工,平时攒着私房,手里还是有几两银子。因为自己家不在征召范围,就把手里的银钱借了大半给柳枝,柳枝公公又找其他亲戚东拼西凑借了些才凑够。
在这个时候,找人借钱是非常难的,家家户户都缺银钱。当时差钱实在借不到,柳枝甚至准备来找林青婉的,但是想着林青婉家里有丧事,也没好意思过来。幸好柳枝家银钱缺口不大,柳枝公公后来又找其他亲戚借了些才凑够。
可是经过这次,柳枝婆家的家底也彻底被掏空了,外面还欠着不少银子。
柳枝就想看林青婉这里要人手不,如果要的话,她也想像大菊这样做工补贴一下家里。对于大菊在林青婉这里做什么工,柳枝是不知道的,大菊从来没跟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不过柳枝想,既然大菊能干,她也是能干的。
林青婉听完大菊的话,也没有犹豫,就让大菊去和柳枝说来之前是要签契的。如果能签,就过来吧。
大菊听完就连连点头,说柳枝愿意签契。她来帮柳枝问之前,就跟柳枝说过签契的事了。柳枝同意以后,她才过来找林青婉的。
林青婉就让大菊明天来上工的时候把柳枝带过来。
******
落峡村里还在持续的闹腾着,没有办法不闹腾。有钱的凑钱以银代役,没钱的就是家里闹腾看让哪个兄弟去送死。
越到后面,闹腾的越厉害,甚至有的人家舍不得儿子,开始卖地凑银子。
要不怎么说徭役害死人,真到了生命关头,如果卖房子卖地可以换儿子命的,还是有很多老人愿意的。
至于以后的生计以后再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命。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想卖地似乎也非常艰难,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十里八乡都有人在卖地,地价一跌再跌还是很少有人能卖出。
等连地都卖不出的时候,那真是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