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家人才不能用!姐你有没有想过,咱家几个大男人,个个都有手有脚,用你的体己银子像什么话。再说了,你就不怕养成我们好逸恶劳,以后没银子就伸手管你要的恶习?我虽没有念过书,但听学堂里先生讲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咱们要自己立得起来,以后家里才会越来越好。家里越来越好,你以后嫁人了腰板才硬。”
好吧,卢娇月不得不承认弟弟说得很对。看来她以前的想法,该适时改变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得真好!
杜家人不就是因为用她银子用习惯了,她上辈子才落得那种下场。虽这种说法不能用在这里,但卢娇月也希望以后个个兄弟都能有出息。
按下不提,既然已经决定的事,二房两口子也不再犹豫,抓紧时间就将这事办了,也好赶上开春私塾里收学生的时间。
大溪村是没有私塾的,倒是邻村有一个。小时候卢广智便总是去那家私塾偷听先生给人授课,所以就将两人启蒙的地方定在了那家私塾。
卢明海亲自带着两个儿子走了一趟,让先生看过以后,送去束脩,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一个人一年的束脩差不多要五两银子,两个人就是十两,也难怪之前梅氏会那么犹豫了。
到底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应该想得是怎么供两个小的念下去。
卢广义打算播了种,便去镇上或是县里打零工。卢明海打算以后多做些豆腐去卖,至于卢娇月则有感二弟所言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决定为家里再想一个来钱的路子。
受到桂丫的启发,她找了梅氏,对她说去县里摆个小摊子的想法。
梅氏听完女儿的话,有些不能接受。
虽然梅氏平日里性格及为人处事,都是北方女子的秉性,到底还是有些受柳氏的影响,觉得妇道人家不该四处抛头露面。那次为了给大儿子成亲,她去镇上做了一段时间的工,对她来说已是极致了,又怎么能接受女儿说去县里摆摊的说法。
可卢娇月并没有放弃,她将桂丫家拿来做例子。现如今桂丫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从她每日在二房这边拿的豆浆,以及二房分到的银子,就能看出。卢娇月想得挺简单的,既然桂丫在镇上的生意就能如此好,她家应该也可以。当然肯定是不能和桂丫抢生意的,那么他们家就去县里做。
摆一个小摊,每个月赚上几两银子,也够供两个弟弟念书了。
梅氏陷入沉思,她并没有当即就答应下来,而是连着想了几日,才又跟卢娇月说起这个办法施行的困难。
首先县里太远,去一趟要许久,总不能他们住在县里摆摊。光是家里这一摊子事,她就无法放下心来。
这个问题卢娇月早就想过了,她的意思是用自己的银子给家里买头驴子。平时可以用来拉磨,减轻爹和大哥的负担,还可以套车去县里。
驴子的力气小,负重不了多少,但她们可以学桂丫家,在县里找个地方寄存东西,平日里驴车只用管捎人以及运送一些小件东西就成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梅氏还在考虑,卢娇月便去找卢明海和卢广义说了,在她的强行要求下,两人答应用她的银子买头驴子。至于去县里摆摊的事情,因为两人也没空,只能指着梅氏,所以还是要梅氏自己想。
梅氏并未想太久,就答应下来。
也是卢娇月天天在她耳根子边念叨,一口一个我娘做得这个多么多么好吃,做得那个谁也比不上。听着听着,梅氏心就痒了起来。说实话,桂丫家的包子她吃过,还真比不上她的手艺,既然人家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娘和两个妹妹,都能养家糊口过日子。难道她就不能赚些钱补贴家里供两个儿子念书?
这么一想,就有动力了,再加上卢娇月第二天就让卢明海把驴子买回来了。因为心疼买驴子的钱,又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态,梅氏终于下定决心做了。
这事卢广智可以帮忙,他对县里熟,认识的人也多,自然知道哪个地方摆摊子最好。地痞之所以叫地痞,就是对街面上熟。在一些熟人帮助下,卢广智很快就找到一个适合摆摊子的地方,又找了可以寄存东西的地处。
万事俱备,只欠梅氏这个东风。
在儿女合伙赶鸭子上架的行为下,梅氏也只能撩起袖子上了。
小摊在县里开张的第一日,梅氏没让男人和儿子留下,只留了女儿给自己帮忙。卢明海和卢广义帮两人卸下东西,又将摊子摆好,她就赶两人走了,说让他们中午的时候再来接她们。
包子都是在家里提前做好的,只用架在蒸笼上热着,至于豆浆也是提前兑好了水,只用放在炉子上烧滚就可以喝了。梅氏还另外做了一样吃食,那就是玉米面窝窝,一个个黄澄澄、圆滚滚的,中间一个小窝窝,看起来就喜人。也是放在蒸笼里热着,拿起来就能吃。
豆浆已经烧滚了,梅氏将炉门关上,蹲在那里小声和女儿说道:“月儿,你说咋没人来咱们摊上。”
这条街位于这处市集的主干道,零零散散摆了好几个买吃食的小摊子。此时,那些小摊上已经有人来买东西了,倒是卢娇月家的小摊还未见到有人驻步。
卢娇月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便站起来将头上的头帕重新系了一下,又将身上的围裙整了整,才扬声喊道:“包子,好吃的包子呐,玉米面窝窝,又香又可口,还有好喝的豆浆,香醇可口,美颜养生……”
梅氏一把将女儿拽到旁边,“你喊这些作甚,人家别人都不喊。”
卢娇月无奈道:“娘,人家之所以不喊,是因为人家在这里做久了,别人都知道人家卖什么。咱们第一次来,别人还不知道咱们卖啥,喊两句别人才知道啊。”
其实这一招,卢娇月也是和桂丫学的,桂丫有和她讲过自己刚开始是怎么将生意做起来的,她才会有学有样。本来卢娇月就是个腼腆的性子,当街叫卖已经够她难为情了,可她知道她娘比她心里还发憷,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过当她第一声叫卖出来,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为情。有啥不好意思的,她们一不偷二不抢,靠正经手段赚钱,应该觉得自豪才是。
就这么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卢娇月走到摊前又叫卖起来。一时间,大半条街都能听到一个姑娘家娇娇软软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又似珠落玉盘。不可否认,小摊上的第一波客人都是被这声音给吸引过来的。
“卖的有什么?”
“有包子,有玉米面窝窝,包子有白菜猪肉馅的,香菇青菜馅的,还有梅干菜烧肉馅的。”卢娇月一面掀开蒸笼,一面说道:“今儿咱们第一天开张,所以买两个包子送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客人,可否需要卖上几个?”
这买包子的是个中年大叔,此时他笑道:“小姑娘嘴倒是挺利索,这梅干菜烧肉馅儿是什么?可否讲来我听听。”
这人一身湛蓝色丝绸棉袍,腰系黑色缀珠腰带,手上还带了个玉扳指,一副文雅相,可看着倒不是读书人。
卢娇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您买两个尝尝就知道了,这梅干菜烧肉馅的包子是我娘的独门手艺,保准你吃过再来。”其实这会儿卢娇月心里也非常忐忑,但依旧强自镇定道。
那人笑了笑:“小姑娘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吧,很不错。给我包上两个你说的这什么梅干菜烧肉馅儿的包子,再把豆浆给我来一碗。”
卢娇月已经拿了油纸在装包子,发现她娘还在发呆,轻轻地撞了一下她,梅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拿了放在木盆里用棉布盖着的碗,从锅里舀了一碗豆浆递过去。
那中年大叔付过钱,端着碗就要走,梅氏正想拦他,就听他道:“我是那边那家古玩店的老板,碗待会儿让伙计给你们送回来。”
“好。”卢娇月点点头。
梅干菜烧肉馅儿的包子两文钱一个,比其他包子要贵一文钱,四个小小的铜板躺在梅氏手里。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宛若打了鸡血似的,将站在那里给人装包子的卢娇月挤了开,自己亲自上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大多数人都是一次买两个包子,顺道喝碗不花钱的豆浆。不一会儿,小摊上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梅氏母女二人也越来越忙。
“老板,你家这豆浆还真好喝,我以前也就在乡下喝过一次。这县里大多人家都不会做豆腐,这豆浆倒是挺难得。”
梅氏笑着道:“这是咱自家的手艺,我家当家的是卖豆腐的。”
“怪不得我说这豆浆里不见豆腥味儿!不错,以后还来照顾你家生意。”
卢娇月在一旁插了一句嘴,“那以后客人多来,头三天买咱家的包子就送豆浆,以后的话,则是一文钱一碗。”
“那我明天还来。”
县里的人比乡下人富裕,尤其出来买吃食方便,许多人家早上都是不开火做饭的,尤其这处乃是闹市区,周边商铺众多,也有不少商铺里的人出来买早饭吃。
不一会儿,二房的包子就卖完了。
因为有桂丫的经验在前,这次卢娇月让梅氏做了一百个包子,不光一文钱的包子卖光了,两文钱的梅干菜烧肉馅儿的包子也卖了个精光。还有人吃过觉得好吃,转头又来买,可惜梅干菜烧肉馅的包子做得少。那人有些惋惜,说道本来还想再买几个回去让家里人尝尝,让梅氏明天多做一些过来。
不光包子卖完了,豆浆也送完了,有不少人说这豆浆喝起来顺口,专门为了这豆浆多买两个包子的。
梅氏看着空空如也的蒸笼和锅,久久缓不过来劲儿。
过了许久,她才摸着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面露激动之色对女儿道:“我以前总觉得桂丫说自家生意好,有些夸大,此时才明白一点都不夸大,咱们的东西真的卖完了。”
卢娇月心里也有些激动,连连点头。
高兴感叹过后,两人才发现一个现实,那就是东西卖得太快,可离卢明海父子来接她们回去的时间,还有些远。
母女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坐在摊子后面熬时间。
没事干杵在大街上,梅氏觉得有些局促,就对女儿道:“若不然咱们先把东西收起来去放着,再回来等你爹和你哥。”
“行。”
两人合力将摊子收了起来,东西都架在放炉子的小木车上,往他们寄放东西的地处推去。
这辆小木车是她们专门请木匠做的,县里摆小吃摊的差不多都有这样一辆车子。车子呈中空状,中间可以放两个炉子,上面可以架两个锅,下面有轮子可以推着走,十分方便。
母女二人将东西寄放好,去集市上逛了一会儿,因为今天赚了钱,梅氏还特意买了两斤肉和一些菜食,才回到摆摊的地方。
没多久,卢明海父子俩就来了,见摊子不见了,两人还有些诧异,以为出了什么岔子。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东西都卖完了。
回家后,梅氏将钱袋子里的钱倒出来数,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文钱,刨除掉本钱,还能赚七十文。这还是豆浆白送,若是豆浆不白送,恐怕赚得更多。
梅氏十分高兴,抱着散学回来的五郎,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娘可以赚钱供你和你二哥念书了。”
没人知道梅氏这阵子压力挺大的,女人不同男人,平日里想得本就多,且精打细算惯了。此时见家里又有一处进账,梅氏才终于不用担心怕赚不够银子供两个儿子读书。
就好比当初刚开始摆摊的桂丫一样,梅氏如今充满了干劲儿,而卢娇月也终于放下心来。
她心里非常自豪,只要认真去想,认真去干,家里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
卢娇月又去给梅氏帮了几天忙,梅氏便不让她去了。
如今正是春耕的紧要时候,卢明海父子两个都忙,每天还要接送梅氏,家里总得留一个人干家务以及做饭。若不然不光卢明海父子俩中午没饭吃,卢广智和五郎散学了也没饭吃。总不能每天都等梅氏从县里回来,才开始做饭,尤其梅氏在县里忙一上午,也是极累的。
卢娇月便留在家中。
把家里的家务活干完,顺道帮着娘做些发面、洗菜、剁馅儿的细碎活儿。
这日,只有卢娇月一个人在家里,突然院门被拍响了了。
“家里有人吗?”
一般除过猫冬的时候,乡下人家都是不关院门的,一来是方便自家进出,二来也是乡下人都穷,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且家家户户都少不了人,院门关不关并不重要。
只是因着之前发生过杜廉骚扰卢娇月以及上元节那日之事,卢娇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卢明海总会交代女儿闩上院门,大不了就是回来喊一声就得了。
是一个女声,但很陌生,卢娇月并不熟悉。
“谁啊?”她一面走过去开门,一面问道。
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得有些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
她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缎面薄袄,下面是一条石青色的马面裙,挽着独纂,头上戴了一朵十分鲜艳的海棠花。她脸上似乎擦了粉,白得有些不自然,嘴上却擦着朱红色的口脂。
“你是——”
“你家大人不在?”这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卢娇月,又道:“你是卢家二房的大闺女吧?”
卢娇月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这妇人看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失礼了。
“我爹娘不在,你找他们有事?”
“哦,既然不在,那就算了。”这妇人转身就要离去,临转头的时候,又瞟了卢娇月一眼,“那你娘啥时候在家?”
卢娇月答道:“后半响的时候。”
这妇人也没再多说,扭着腰就走了。
卢娇月蹙着眉心,望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月儿,在想啥呢?”
是乔氏。
“那人找我娘,也没说要干什么。”
乔氏眺望了一下那人的背影,才笑着道:“她啊,她是刘媒婆,估计来你家是来给你哥或者是你说媒的吧。”
卢娇月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刘媒婆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名声也不大好,她若是来你家帮你和你哥说亲,你可千万让你娘留心了。去年她说了一桩媒,当时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谁知人家姑娘嫁过去才知道,那家儿子有点傻。倒也傻得不算太厉害,就是有些迟钝。可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谁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可后悔也没用啊,谁让拜了堂又入了洞房。”
“我知道了,谢谢你,三婶。”卢娇月感谢道,又让乔氏进去坐。
乔氏笑着摆摆手:“谢什么啊,一般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她这个人。既然你爹娘都不在,我就不进去坐了,我来也是问问五郎上学的事。说来也快,咱家六郎翻过年也六岁了,我一直惦着送他去念书的事,没想到你娘的动作比我还快。”
这阵子三房两口子忙着春耕,所以乔氏有阵子没来找过梅氏了。
“我娘后半响的时候在。”
“没事,反正两家离得近,我到时候想着就来了。”
卢娇月送了乔氏两步,才转身进了院门。
晚上,二房一家子刚用过晚饭,乔氏便来了。
先问了问那家私塾的情况,以及束脩等事,才笑得幸灾乐祸和梅氏说了一件事。
原来,那杜寡妇又上大房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种田文自然要有发家致富,不过不会写太长,大家请放心。
谢谢各位亲的雷,群么一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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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种时候,杜寡妇来卢家自然没什么好事。
她是来哭家里没人下地干活的,杜廉手受了伤,虽如今已经好了,但还不能太用力。尤其杜廉从小被杜寡妇拘着不让干农活,前十几年从未干过农活的人,这会儿自然也不用指望他。
而杜家其他三个人,卢桂丽是个病秧子,杜寡妇和杜鹃儿老的老,小的小,且都是女人,自然也不成。其实主要还是说卢桂丽的,杜寡妇可是拉着崔氏的手,好好地说了一大通话,大多都是说卢桂丽如何如何娇弱,如何如何让她供在家中,诸如此类的。
崔氏是个实诚人,浑然忘了这杜寡妇之前是如何不好惹,被她说得心虚不已。再加上杜寡妇又是个厚脸皮的,一口一个别人家儿媳妇娘家哥哥是如何如何的,这么挤兑了几句,崔氏嘴一打哆嗦,就答应了帮杜家春耕之事。
等卢老汉和大房几个人从地里回来,事情已经铁板钉钉,哪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能扎着脖子吃下这个闷亏。
也因此,大房一家子除了要忙自家地里的活计,还要帮着把卢桂丽那三亩地的活儿给干了。卢老汉身子骨不如以往,手脚也有些不利索,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还当主力用,也就是说这事又摊在大房一家子身上。
卢明川是个孝顺的,在大房一家人面前,除了胡氏以外,他有着绝对的权威。如今胡氏低下头做人,自然是卢明川说了算。他说干,两个儿子也只能跟着干,卢广仁因此诸多抱怨,自是不必细表。
而胡氏,如今也没有以往的好待遇。以前胡氏是不用下地的,如今家里活儿繁重,她也得跟着下地去。
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儿。
关键还做好不落好,家里上上下下个个都怨她,怨她怎么有一个杜寡妇这样的妹妹,怨她当初为什么要从中搭桥让卢桂丽嫁去杜家。
“你说她是不是该,机关算尽,最后坑得却是自己。”
梅氏如今对胡氏满是厌恶,自然附和道:“可不是。不过那杜寡妇也真是太不要脸了,这样的要求都能提出。娘也真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她不答应能怎么办,宝贝闺女还捏在人家手里。初二那天小姑不是回娘家了吗,什么也没带,空着手回来,杜廉也没跟过来。就这,小姑还帮着杜家人说话,把爹气得哟。”乔氏旧事重提,笑得眼睛都眯了。
这事梅氏也知道,过年那几日他们虽没去大房那边,但谁叫有个耳报神乔氏呢,所以大房那边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想到那个年纪与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子,梅氏心中感叹不已。虽之前因她抢女儿的亲事,对她心中不满。到底都是女人,心都软,见她过成这样子,梅氏也觉得非常惋惜。
“也真是难为她了。”
乔氏一拍巴掌:“可不是,当初在娘家那时候,那叫一个精贵。如今去了别人家,倒成棵草了,不过我看她甘之如饴的样子,咱们也用不着替她惋惜什么。且别说,这人啊还是不能娇惯,这次回来我看她手粗了不少,大抵在杜家那边也是干活的。娘心疼得直抹眼泪,我嘴里没说在心里想,以往总是她身体如何如何不好,现在我看她干活儿也没什么事,倒不像以往在家里三天两头闹大病了。”
梅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笑了笑。
乔氏站了起来:“好了,二嫂,我不跟你说了,也不打搅你们休息了。明天五郎和智小子去私塾的时候,我跟过去看看,若是能行,我把六郎也送去,到时候也能和五郎做个伴。”
“那好,你明天过来就是。”
乔氏走后,五郎嘟着嘴:“我不想和六郎做伴。”
五郎打小就和六郎玩不到一起去,也难怪他是这个表情了。
“他又蛮横又霸道,我跟他玩,他总是欺负我。而且他连饭都不会自己吃,还总是尿裤子,我跟他在一起玩,其他人该笑话我了。”
梅氏教训道:“这话你可别当着你三婶说,不愿和他玩,你远着他就是。你们毕竟是堂兄弟,在外面可不能这样。”顿了顿,她对卢明海叹了一口气:“三弟妹倒是个精明的,可惜在教孩子上面……”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屋里几个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乔氏不是一个会教孩子的。卢娇杏没教好,六郎也没教好,倒是二女儿娇娥,因为素来沉默寡言人又胆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秉性。
卢明海拧着眉头,想了想,道:“你抽空找个机会点拨下三弟妹,三弟和她现如今就六郎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教歪了,等年纪再大一些,可就真没办法了。”
梅氏倒也没推辞,点了点头。
*
这日,卢娇月正在午睡,突然听到院子里她娘骂人的声音。
她赶忙套上衣裳出去看,就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正被梅氏拿着扫帚赶着。
“你给老娘滚,回去对那杜家人说,瞎了他们的狗眼,我也不会将女儿嫁去他家做妾!”
那妇人正是刘媒婆,只见她边躲边翻着眼还嘴道:“就那样一个闺女,你还当宝贝疙瘩捧着,现如今谁不知道她在县里被坏人掳了去,是不是清白的还是未知,人家杜家愿意娶她进门做妾,那是抬举她!”
梅氏气得嘴唇都打哆嗦了,她发出一声尖叫:“放你娘的屁,哪个说我女儿被坏人掳去了,你个黑心烂肺地瞎胡说,看老娘不打死你。”
一面骂这,她一面就将扫帚往刘媒婆身上劈头盖脸地打过去。
站在门口听了有一会儿的卢娇月,皱着眉,跑去一旁端了盆潲水过来,瞪着刘媒婆:“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这潲水是洗锅水洗碗水剩饭剩菜混成一团,上面浮了一层油,难闻至极。刘媒婆一看就萎缩了,她一面往院门外跑,一面叫骂道:“当谁稀罕杵在这儿,老娘看你那破鞋闺女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最后这句话,显而易见是对梅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