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哭了,有胡太医跟着,临行之前我也命人去搜罗了一番草药备齐了,咱们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你说陛下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吗?殿下大病之中,就这么匆匆忙忙被撵出了京。”
那太监模样打扮的人,四十左右的年纪,面白无须,眼角有着细细密密的小纹路,看得出是个爱笑之人。此时的他脸颊抽搐了一番,而后叹道:“行了,这话以后就别说了,要这么想,咱们出京了也好,离那个地方远远的,日后的日子就顺畅了。”
齐姑姑摸了一把眼泪,道:“我也知道,可我就是心疼咱们殿下。”
福顺翻了她一眼,阴着脸道:“你心疼什么?该心疼的不心疼,你倒是心疼上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既有话指熙帝的意味,也有谴责后面车辇上王妃萧氏之意。让齐姑姑听来,谴责萧氏的意思要多一些。毕竟身为景王的正妻,殿下从昨日便开始发热不退,萧氏都没有过来问候过一声。
齐姑姑叹了一声:“这王妃实在是太不该了!”
福顺冷哼了一声,这才显出与平常一脸笑不同的阴鸷来,“你以后少这么称呼她,她哪点儿配?萧氏,咱家记住了!”
“行了,你多少看看殿下的面子。”
……
骆璟躺在榻上,盯着车顶,耳朵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鼻梁高挺,薄薄而呈惨白色的唇,形状优美的侧脸,宛如水墨画似的眉眼儿。骆璟是那种极美的男人,美得让人并不会分不出雌雄,唯独有一点,他面上几乎没有表情波动,乍一看过去像是一个玉雕的人儿。
其实骆璟早就醒了,却一直恍不过来神儿。
他脑海里多出来许多许多的东西,那些东西让他不敢想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他就是他,他也就是他。
这么说吧,骆璟是活了两世的人。之前的他刚死于一杯鸠酒,之后再一睁开眼却是到了自己临出京就藩之前的那一日。
……
“……你一辈子都活得糊糊涂涂,迷迷茫茫,毫无作为,不思上进,简直就是个窝囊废……你想要安宁想要和平,可是这世间有安宁吗?你不争不抢,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萧氏的脸扭曲得吓人,这个本来是自己妻的女人,此时却是陌生得厉害。
骆璟一直以为自己会讨厌这种厌恶与轻视的,以往碰到这些,他面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其实心里一直会不舒服。可近几年的吃斋念佛,让他心如止水,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孔扭曲的女人,心生荒诞。
“……你的王位以后就是咱们恒儿的……陛下说了,你死,你的一切都是我们母子的……别挣扎了,挣扎也没用……”
“……你也不过就是个哑巴,一个哑巴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骆璟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她癫狂如斯。
“……你自己喝了吧,别逼我下手,陛下说了,你不愿意喝,就让我亲手……”
骆璟白玉般却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捏住酒杯,持起,饮下杯中酒。就像他平时偶尔饮酒那样,姿势如常,表情如常,眼神淡漠,却是直看着她。
萧氏画着浓重妆容的脸,突然被泪水浸湿,似哭似笑。她佝偻着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却止不住那如磅礴而下的泪水。
“骆璟你不要怪我,我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是为了恒儿……你不死我儿就要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
骆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角流出来了,他张了张嘴……
好想说一句,你愚蠢……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故事就宛如一个最俗套的悲剧,上辈子的骆璟未出宫前的生活轨迹,与这辈子一模一样。
一个天生有着哑疾、木讷到近乎脸上无法产生任何表情的皇子,这样的皇子,是注定不受整个皇宫待见的。
连自己的父皇都嫌弃,还能指望别人不嫌弃自己吗?
幸好这也算是一层保护色,让他安稳的活到成年、娶妻、就藩。
不可能没有怨怼,只是怨怼对骆璟来说是一样极为沉重的东西,沉重到无法负荷。他不知若是怨恨产生,自己以后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他只能尽力的去忽视去无视,去屏蔽那些所有不好的一切。
他安安分分的老实出京,恭敬而谨慎的做到一个藩王该做到的一切。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平静安宁和与世无争,只可惜他错估了人心。
上辈子晋王便是以藩王的身份起家造反,虽然是造的自己兄弟太子的反,直至最后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他不可能不明白藩王潜在的威胁。位置刚一坐稳,便开始着手收拾各路藩王,首当其冲的便是与他同胞帮他登上皇位的亲兄弟齐王。
那个时候,骆璟便知道完了。
果不其然,之后步步紧逼。晋帝不断利用各种借口收回藩王手中的各项权利,只留下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位,甚至限制藩王行为只允许其在自己府中活动,形同囚禁。
为了打消晋帝的戒心,又或是给自己子嗣留下一条后路,骆璟选择皈依佛门。他的皈依佛门并不是作假,除了没有剃度没有出家,常年吃斋念佛净室打坐,无欲无求与一个出家人别无二致。只是最后晋帝仍然没有放过他,一杯鸠酒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上一世,骆璟享年三十有三。
……
骆璟微微的动了一下,轻启薄唇:“福——”
声音低哑而细小,极为干涩,不细心听根本听不见。
骆璟还是不习惯用嘴,伸出手,持起一旁矮几上的金铃,摇了摇。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角磨蹭声响起,中间那扇隔开前后的门被打开了。
“殿下,您醒了?”
“醒了好,醒了好。殿下可要用些什么,可要用水?”
“水。”
齐姑姑和福顺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殿下真的会说话了啊……”齐姑姑又摸起来泪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昨日骆璟昏迷,醒来之后蹦了一句‘你愚蠢’,将齐姑姑和福顺吓了好大一跳。之后骆璟再不开口,两人也只当是听岔了,哪知今日给了这么大个惊喜。
这个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是难听的,在两人耳里却宛如天籁之音。
“保,密。”
福顺和齐姑姑俱是点头。
都是在宫中混迹已久的,这两人能护着五皇子长这么大,连骆怀远都羡慕骆璟幼年在宫里并未吃什么苦头,靠得可不光是一个哑子的身份,还有这两个忠心耿耿且能力不差的奴才。
车队继续往前行着,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作者有话要说:ps:(星星眼)闷骚景回来了……
小胖也要有动作了。
记得有亲曾担心过,这本会不会和闷骚景那本有重合,放心不会哒。重合的地方会一笔带过,必须得交代的会换一个角度来写,例如这里,那本只寥寥几句说了骆璟是出京前回来的,这里是换了一种方式,将萧氏与骆璟之间的矛盾,乃至上辈子一些事情全部放在一起提了一下。云王夫妇还是这本的主角,面面不会错了方向哒。
二更晚上啦,老公不让呆电脑前久了,下午上街去买防辐射服,大家见谅。
☆、第145章 145.1
第145章
从腊月二十三起,云王府便开始热闹起来。
上下各处洒扫除尘,宫人太监俱是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云王府第一次大摆筵宴,工程比想象中更大。
严嫣并没有这种经验,只能与典膳所的管事姑姑商量着办。幸好这位叫做刘姑姑的早年在宫里尚食局呆过,一切只需要照本宣科,倒也不是太难。
二十九这日,云州各地的官员便络绎不绝赶来云王府,云王在承运殿设宴款待境内大小官员。热闹持续了整整一日,直到傍晚才各自散去。
今年云王并未接到京中召他回京的诏书,下面官员们也心知肚明这位不得上面那位待见,可再怎么不得待见,那也是自己等人顶头的,也没有人会不识趣的说点什么。倒是孙士敏劝慰了骆怀远几句,当时骆怀远表情很诡异。
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随着时间的过去,云王府已经步入正轨,境内一切事务皆有相应官员负责。
几个重要的位置,骆怀远也将自己人安插了进去,明面上有孙士敏这个酸儒把着。此人虽有些不着五六,但本性不坏,也有些能力。你让他开拓不行,但让他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转,却是没什么问题。尤其此人讲究忠孝仁义礼义廉耻,若有什么邪门歪道碰到他手里,一概不会轻饶。
安排好外面的一切,骆怀远便开始过起混吃等死的日子来,将所有公务外务俱都扔给了属下,自己一门心思关起门来和自家王妃过小日子。
刚开始还有人向云王禀事,几次骆怀远置之不理丢给下面人自己去处理后,次数多了倒也没人来烦他了。
大家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云王就是一个懒人,怪不得会吃得如此体积之大。
孙士敏见此又是感叹又是欣慰,感叹是之前自己似乎看错了方向,欣慰是这样的藩王才是朝廷喜欢的好藩王。顶头之人听话,下面人自然少受罪。孙长史这种诡异的心情,实在不宜道与外人也。
不过他倒是比之前更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只差对骆怀远说,殿下,一切都交给属下来。
骆怀远乐得下面人有这样的认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闲王的日子就该过得如此,若是事事皆由自己操心着去办,日子还不用过了。
当然,骆怀远也不是完全如表象这样是什么事都不管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封地内的许多事情都需要时间,而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
其实经营一个封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旦被划为藩地,封地的一切完全靠自给自足,一旦碰到荒年,赋税收不上来,藩王便必须自己从私库里贴银两出来。云州算不得是一个富饶之地,每年的税收也不过将将自给自足。
骆怀远看了一下几年云州境内的税收数额,与各处等地必须拨过去的支出,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若是想干点别的,还得指着从别处生钱,想从封地弄银子,那是妄想。当然,藩王可以增加老百姓所交赋税的比例,但骆怀远又怎么好去刮穷苦老百姓的地皮。
这一切的问题,上辈子作为一个混吃等死的藩王,骆怀远是从没有去考虑过的。而如今,却必须一一来考虑。
自己的摊子铺得越大,骆怀远越能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味。以前觉得自己钱很多,多到他两辈子都不敢想象。如今看来,似乎有点短视。
为此,他考虑了许久,决定去一趟福州。
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严嫣,严嫣当场脸就阴了下来,连着几日都没给他好脸色。
其实严嫣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谁让都是他惯的呢?
严嫣有点气恼,气骆怀远干什么都是自己琢磨,琢磨好了告诉她。她没办法参与,也参与不进去,只能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瞎忙活。
尤其听了骆怀远的决定,她终于明白之前他为何会表现的如此懒散,连封地的公务都不想过问。原来不是其他,而是他早就打着要出门的主意,若不然他又何必做出那种姿态,让孙士敏那帮子人习惯他不在的情形呢?
这更加让严嫣恼火,因为这一切都说明了他早就打好主意了,现在才与她说。
骆怀远有些慌神了,阿嫣从来不是个小心眼的妇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有火当场就发了,很少会是这种对他置之不理的状态。
尤其晚上睡觉也不让他上榻了,更是让骆怀远觉得宛若天崩地裂。
不过以骆怀远的脸皮厚度来看,不让上榻并不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他会耍赖,会装可怜,会哇啦哇啦闹得下人为之侧目。严嫣只能忍着气,让他滚上来,然后给他一个脊梁。
胖爪子在后面磨蹭着,严嫣往里头靠去,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一个毫不气馁,一个坚定不移,直到将严嫣逼到床榻最里端。
“你到底想做甚?”
她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骆怀远两只胖爪子缩在胸前,眼神可怜巴巴的,小声道:“嫣嫣,我惹你生气了吗?有事你就说,有火你就发,为夫的都受着。”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言语,严嫣从来吃不住。平时不是被逗笑了,就还是被逗笑了,只是这次她心中着实气怒,没笑出来,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骆怀远一见此,就打蛇顺杆往上爬,滚了过来。将胖脸往她腿上一埋,胖手就搂上了腰。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就说吧,你打我也成,不要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慌神了,我吃饭也吃不下,睡觉也睡不着。”
她用力去推开他不断在自己腿上磨蹭的脸,可惜没能成功。
严嫣有些恨得牙痒痒,每次都是这样,偌大一个男人卖起萌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卖萌这词严嫣还是从骆怀远嘴里听来的,这货有次标榜自己可爱无敌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继续装!你这次准备去福州,那我呢?我怎么办?”
声音有些不对,骆怀远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瞄严嫣的脸色。
“我肯定是要呆在府里替你打掩护的,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去福州做甚?”
声音小小的,“我去赚银子。”
严嫣没忍住,拍了他伸出来的胖手一下,“别扯谎,私库里的账本在我这里,咱们的银子已经够花几辈子还有多,封地这边还有税收,你赚那么多银子干甚?”
胖脸笑得好巴结,“当然是花了,给阿嫣买好吃的买好玩的买漂亮的衣裳穿,男人赚银子,不就是给自己女人花的。”
严嫣的脸色黯淡了一下,“你到现在都不说实话,对付孙士敏我能理解,因为这老头实在很烦。罗弼时那边又是为何?他与咱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在他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
见对方不答,严嫣一把将他推了开。这次推开了,其实以严嫣的力气别说一个骆怀远了,两个都推得开。有时候推不开,不过是心里不想推开。
她躺了回去,还是以脊背对着骆怀远的姿势,不再说话。
良久,一声深沉而悠长的叹息声传来,背后欺来一人。
“阿嫣,你信我吗?”
严嫣没有说话。
“相信我,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咱们好,都是为了咱俩能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严嫣仍然没有转过身,声音却有些哽咽。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的目的?你做什么都是自有主张,而我从来都是最后才得知,这种感觉并不好。”
骆怀远贴了过去,将严嫣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满脸心疼,细细密密吻着她眼角迸出泪花,“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做什么一定事先告诉你。至于原因,相信我,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
静默了好半响,严嫣突然道:“你是不是想那个位置?”
空气凝滞了起来。
其实这些并不难猜测,作为皇帝的儿子,只要安分守己,可以天高皇帝远的在封地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日子。从骆怀远日里的行为来看,他似乎折腾得有点过头了。当然这些外人是看不显的,但并不代表作为枕边人的严嫣也看不显。
作者有话要说:ps:谢谢各位亲的关心,面面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以前是个夜猫子,知道怀孕以后立马改了作息时间,虽然现在还有些调不过来,但每天都有强迫自己在十点前睡觉。
大家请放心,面面会量力而行哒。其实从这几天的更新时间就能看出,面面在电脑前面尽量不会呆很久的时间,每次也就一两个小时,困了就睡,饿了就吃,O(∩_∩)O哈哈~养猪似的。
更新不会断,因为怎么说呢,写久了,感觉每天不是在更新,而是一种责任,这种感觉是很微妙哒。
☆、第146章 146.1
第146章
“你是不是想那个位置?”
这个问题真是尖锐而又现实。
将话说出了口,严嫣便不再出声,而是紧绷着身子等待对方的答案。
良久,骆怀远叹了一口气,道:“相信我,我真没想那个位置。”
严嫣转过身来看他,“那咱们完全可以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你又何必成日里瞎忙活呢?”
“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他抱住了她,道:“即使咱们不去想那个位置,父皇在还好,若是父皇不在,咱们手里必须有自保的资本。”
“自保的资本?”
“是的,这样一来咱们前可进后可退,多做几手准备,也免得事到临头乱了章法。”
严嫣的眼神凝住了一瞬,“你的意思是说,若是陛下不在了,咱们很可能会牵连进去?”
骆怀远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严嫣不同意他的说法:“可若真是陛下有了什么,他肯定会事先立下传位诏书。是时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怎么会乱得起来?就好比现在,只要一日父皇没发话废了太子,太子他一日就是大熙的储君,二皇子等人再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拿出来见光的。”
骆怀远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凡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若是事情真如你想得那么简单,也该好了。你看那宫里表面歌舞升平、一片和谐,人人都知晓萧皇后和许贵妃两人不合,但从表面上看得出来吗?她们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还有我和老五,比起那仨,我俩算是比较悲催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都是有原因的。还有父皇他就不知道这一切吗?自然知道的,倘若不然我十二那年,那么拙劣的手段,他也不会顺水推舟让我出宫去了。”
那件事之后,骆怀远也曾细细的想过。他以为自己计策过人,实则不过是自己当时那么认为罢了,之后去想无不是漏洞。之所以未惹人起疑,不过是熙帝帮忙做了遮掩。
上一辈子,骆怀远对熙帝的感官是,这是一个昏君,若不然也不会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之后见多了看多了,慢慢才明白一些端倪,原来他并不若表面的那样刚愎自用,任性妄为。
说白了,不过是世事难料,哪怕他身为一国之君,也有许多许多控制不了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谋算,皇后太子有他们的谋算,许贵妃与二皇子一样,熙帝也有自己的谋算,还有下面那些文武百官们,也各有各的酌量。再说严重些,哪怕是宫里,一个小小的洒扫太监,说不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都是附庸着皇权而生的人们,当一个皇帝渐渐老去,新的一代继承人日渐长成,成为一个不下于任何人的人中龙凤。这个时候,各种各样的想法便会不由自主滋生。他们必须抢占先机,拿下最大的那一块蛋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通用上面,也通用下面。
这些暗中滋生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下面进行碰撞着,他们看似不起眼,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博弈的双方只用控制住己方的人,朝着一个目标前行,而那个看似在下棋的人,他真的是在下棋吗?说破了,他不过是个早已被棋局绊住的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皇权的争夺就是这般,宛若一个巨大的车辘轰隆隆向前滚去,所有身在附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被卷扯进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骆怀远将一些极小的事情拿出来做佐证,听得严嫣有些不寒而栗。
“别怕的,咱们还有外公。”严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骆怀远。
骆怀远苦笑:“你别把咱外公想得太过无所不能了好吗?这种时候,沈家处于漩涡的最中央,若是全权在握,外公会把家中的晚辈都丢出去吗?对了,我这次去福州,也是想去看看沈祁,不知道他在那边如何了。”
事情似乎真比想象中要严重,让严嫣去看宫里那些人的机锋,她是看不懂的。若是去看外公家,却能看出一二,也许事情真如小胖说得那样,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平静无波。都在做准备,他们又怎能不做准备呢?
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严嫣面上露出了一些羞愧之色。
“好了,你也不用多想。外面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让为夫的来就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相拥睡去。
过了几日,骆怀远带着心腹,悄悄的离开了云王府。
这一切并未引起任何波澜,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
此时让严嫣惦记的沈祁,在福州过得还算如鱼得水。
经过初离家后的低落,福州的多姿多彩很快便吸引开了他的眼球。
甫一到福州,沈祁便去投靠堂哥沈玄。之后听从骆怀远的话,去考察了一番‘自家的生意’,沈祁发现自己对这些并没有兴趣后,便投身去了福州水师。
都是从军,但是水军与陆战军却是有很大不同的。沈祁经过了很一段时日,才逐渐习惯了起来。
因着大熙开放通商港口,前来福州进行贸易的海商如过江之鲫,同时一些魑魅魍魉也多了起来。
那次扶桑的使节被驱除出京,次日上朝之时,朝堂之上又因此事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全朝上下一致认为扶桑小国胆大妄为,实在没将我大熙放在眼中,为了以作惩戒,市舶司一律禁止对扶桑通商贸易,扶桑本国之物一律不允许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