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晋王的子嗣如今也都安稳,先帝临死之前曾与景帝说过,大人做下的事与小儿无关,骆姓子嗣单薄,让景帝顾念一二。晋王的子女如今俱住在京中晋王府里,待其长成之后再另作他想。封号并未褫夺,只是碍于其罪父之身,平日里只是禁闭门户过自己的日子,此次家宴并未列席。
景帝是个寡言之人,众人俱是知晓,所以除了敬酒之时说了几句敬酒词,整个筵宴上均是安静无声。
骆怀远一直对元贵妃颇为好奇,宴中便总是偷眼去看那元贵妃。别人看不出来这厮的行举,并不代表严嫣看不出来,偷偷的拧了他一把,丢下‘待会算账’的眼神与他。
宴罢,众人便散了。
出了昭阳殿,严嫣便拧了骆怀远一把耳朵。
“嫣嫣,这是在宫里呢,注意仪表。”
严嫣瞪了他一眼,便和两个孩子上了舆轿,骆怀远死皮赖脸的挤到轿中,幸好这舆轿够大,若不然还真装不下他。
那边齐王妃惊讶的看着这边动静,齐王也默默的看着。
良久,他才收回复杂的眼神,说道一句走吧,齐王妃赶忙垂下头,与他一同上了舆轿。
“是不是很好看?”
元贵妃确实是个好看的女子,说是绝色也不为过,以花为容,以月为色,真看不出是三个孩子母亲的人。哪怕严嫣作为女子,见到盛装打扮的元贵妃也不免有些愣神。同为女子,严嫣的相貌算是顶尖了,可比起元贵妃还是略差一筹。自己看自是可以看,但男人看就不免让她泛起酸泡泡了。
这还是骆怀远第一次当着严嫣面,去偷眼看别的女人,也难怪她会沉不住气打翻了醋坛子。
骆怀远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面上却是舔着脸凑了过去,“不好看,没我家媳妇好看。”
“父王撒谎,都看呆了。”建儿非常不给面子的拆台。
连儿子都看出来了!
严嫣心中更不舒服了,搂着女儿不想理他。
骆怀远瞪了捣蛋儿子一眼,举手发誓:“媳妇儿,我真不是看呆了,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的。”
骆怀远并未见过元贵妃,外臣与后宫嫔妃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之前严嫣见过,那是因为同属女眷,是在先帝丧礼哭灵之时,女眷所在之地与男子相隔甚远,所以这是骆怀远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元贵妃。
他确实是看呆了,但仅限男子见到貌美惊人女子惯有的反应,与其他无关。先不提那是景帝的女人,他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才会去肖想,再说他历经三世,严嫣是他心心念念要白头到老的女子,哪怕给他个九天玄女,他也是不会动心的。
严嫣倒能明白男人所说的意思,哼了一声,态度软了下来。之后回到府中,夫妻两人独处之时,骆怀远又是讨好又是卖乖,才将娇妻哄的原谅了他,自是不提。
初一祭祖祭天兼大朝会,这些作为亲王的骆怀远必须是要出席的。严嫣带着两个孩子在府里呆了一日,初二一家人便往齐府去了。
严陌今年也回来了,比起之前那会儿,在福州呆了几载的他要黑了不少,不过整个人精神气儿更足了,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也多了一分蓄势待发。
沉寂许久,如今新皇登基,百废待兴。由于晋王与太子一系的覆灭,景帝登基之后,朝中也开始慢慢大换血,此时正是用人之时。之前骆怀远便就此事与他通信讨论过,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严陌不是庸才,日后前程可想可知。
沈奕瑶倒是不担心儿子的前程,与前程相比,她反倒操心严陌婚姻之事更多一些。严陌如今已是二十六的人,至今没有婚配,不光沈奕瑶操心,严嫣也很是上心。
之前沈奕瑶便想给儿子定门亲事,只是严陌一直拒绝,再加上其身份特殊,便一直搁在那处了。
严陌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虽有个镇国公的外公,还有个亲王的姐夫,但其父亲早逝,严姓一脉树倒猢狲散,其母又再嫁。从名分上来讲,齐然算是他的继父,但当时严陌年纪已大,沈奕瑶出嫁之前也是与其商量过的,严陌并未随母亲嫁过来做了齐家的继子。因为一旦如此,他便要面临抛弃宗族改姓齐。
改姓倒没有什么,只是终究姓了这么久的严。虽与严霆关系并不融洽,但在明面上严陌毕竟是严霆的嫡子,一旦改姓恐遭非议。沈奕瑶出嫁之前便将自己所有的嫁妆分了两份,其中一份给了儿子,严陌早已自立了门户。
京中天井胡同有一处宅邸,不大不小,三进带个院子,其门匾之上挂着严府的牌子。
此处便是严陌自己的府邸。
门户早已自立,却是一事未成。严陌也是有自身傲骨的,不说光耀严家门楣,仅为了自身,为了母亲姐姐外公不坠名声,他也不会在未立业之前便草草娶亲。
严陌的心思大家俱都知晓,所以并未强求。
蹉跎几载,如今儿子归来,沈奕瑶只希望明年恩科儿子能金榜题名,是时成家立业,也好了了她一桩心事。
大过年的,自然没人提这种丧气事,一家人高高兴兴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沈奕瑶刚诞下的双胎如今正是襁褓之中,严嫣和严陌俱是来看过异父弟妹了,男孩儿长得像齐然,女孩儿偏像沈奕瑶一些,可以看出日后容貌定然不差。
素来沉稳内敛的齐然,如今是一脸的笑,见到严陌和严嫣很是关切热情。他乃行伍出身,与严陌学业上并帮不了什么忙,但也四处托人寻了几张当世大儒的拜帖,寄望能帮上一些忙。严陌了解他的心意,倒也没有推迟收下了。
一家人正在说话,内间传来婴儿的哭声。
沈奕瑶正欲站起身,齐然将她按下,自己进去了。
不多时,哭声隐没,沈奕瑶神情有些赧然,“你们齐叔如今哄孩子,比我哄的好。”
严嫣掩嘴一笑。
夜幕降临,用罢晚宴,骆怀远夫妇以及严陌便得离去了。
齐然再三邀请严陌住下,严陌都未应许,反倒说与姐姐姐夫一同,明日顺便去镇国公府拜年。沈奕瑶夫妻二人知晓这姐弟两人感情好,倒也未在强留。
出了门,严陌神情略显怔忪,严嫣见此让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上车了,自己则强拉了弟弟坐上另外一辆车。
“怎么了?”
上了车后,严嫣问道。
严陌摇了摇头,对姐姐笑了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他一身淡青色的袍子,身形略显薄弱,面容清俊,气质儒雅而又文秀。
这个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身板弱小需要姐姐护着的小阿陌了,可在严嫣心中,这个严陌还是当年的小阿陌。
她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道:“只要她好就好,不是吗?”
严陌点了点头,绽放出一抹浅笑,“是的。”
其实道理都懂,但当看到自己的娘与他人组成了一个家庭,拥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明明应该是祝福的,却难免心生涩然。
这种感觉严嫣也有,所以她能明白严陌的感受。
严嫣的喉间突然生出一股潮涌,她抿嘴许久,才将之咽下去。
她看着严陌,很严肃的道:“不要多想,你记住,娘还是娘,姐姐永远是你的姐姐。一个人住终究有些孤单了,外公那里你不愿去,娘这里你不习惯,要不就和姐姐姐夫一起住吧。”
严陌抬起眼,看了姐姐一眼,笑着道:“阿姐,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有小舅子跟着姐夫一家过活的。”
“没事儿,旁人不敢说什么,你姐夫也不会说什么。”
严陌笑叹了一口,靠着严嫣肩膀上,环着她的腰,像小时候那样。
“好了,阿姐,阿陌知晓你的担忧,但阿陌已经长大了,要成家立业,以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不要担心我好吗?我会好好的。”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明年此时,你便能看到你的弟媳了。”
严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姐姐拭目以待。”
到了云王府,天色已经不早了,在嫣然院前各自分道扬镳。
望着那边两个小外甥叽叽喳喳和姐姐姐夫说着话,严陌笑了一笑,在下人持灯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天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也该是成家了,一个人终究有些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ps:搓鼻子,各有各的幸福,严陌以后一定也会幸福的。

☆、第176章 176.1

第176章
次日,云王一家并严陌前往镇国公府。
此时的镇国公府可是热闹至极,沈栋一大家子从边关回来了,包括福州那边沈玄沈訸沈祁也俱都回来。
整个府里欢声笑语一片,这还是近多年第一次全家聚得如此齐。
还是沈訸带着妻儿回来后,沈二夫人才知晓在外游历的儿子居然已经成家,孙子都生了两个。
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盼儿盼成梦魇的沈二夫人,什么话都说不出,除了抱着两个孙儿稀罕,儿媳妇的身世在她眼里也都不是事了。
其实沈家的男子娶妻大多都晚,不若京中众世家子弟十七八岁便娶妻了,也不太注重对方家事。像沈玄这一辈儿,其中沈玄娶的是早年在巢湖水师上官之女,他的两个弟弟沈谦沈坤,也俱都娶的边关将领的小户家女儿。
只重人品,不重身份,这是长久以来沈家挑选儿媳妇的首要。
其实以沈家的权势,也用不着挑选权贵用来联姻。沈家历代以来俱是忠臣是孤臣,只效忠当今,姻亲支脉庞大只会给其增添很多是非,并不能帮助什么。
沈訸一家子早在腊月之时便到京城了,这期间沈訸也将自己近多年的所作所为一一言说,包括其妻罗琼的身份也并未遮掩。
刚开始的时候,沈二夫人心中还有些不妥帖。就算再不注重家世,沈家的男丁也俱都是娶家世清白之女为妻,儿子给自己娶了个海盗头子的女儿回来,让其心生微妙。只是看着两个孙子的面子,沈二夫人也并未对罗琼过多为难。
后来相处久了,见此女知书达理、温良敦厚,沈二夫人倒也心生喜欢,婆媳之间关系也越来越好。及至至今,沈二夫人倒将罗琼看做了亲闺女,亲儿子都退了一射之地。
今日,齐然也带着沈奕瑶并两个孩子回镇国公府了,再加上骆怀远一家与严陌,中午光摆宴都摆了四桌。
镇国公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屋子小辈,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包括镇国公。沈家人天生便比别人承担了许多重负,聚少离多是正常,如今一大家子人齐聚在一处,共享天伦之乐实属人间一大乐事。
镇国公做不出妇人的感动样,但见其笑得合不拢嘴,便知晓其心情不差。
宴罢,男人们坐在一起谈古论今,说说当今形势,说说日后的方向。而妇人们则是聚在一起说些妇人们之间的话语,孙辈儿的一众小的则是聚在一起玩耍,建儿在男孩中算是个小的,日日总是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打诨,如今见到几个哥哥们可是兴奋的很。
其间沈祁的婚事被提到桌面上说了,沈祁面赤耳热的连道不急不急,最后被沈玄漏了底,说其在福州有个心意的女子。
众人追问,沈玄只道具体情况不知,只晓得有这么个人。追问沈祁,他却是打死都不说,再问人便一溜烟跑了,直到晚膳的时候才露面。
用了晚膳,骆怀远便带着一家子回云王府了。
这一日着实过得热闹,大人小孩俱都有些累了。
之后数日,骆怀远一家子大多时候都是在镇国公府共享天伦,这期间严嫣也有进宫数次。一来出于礼仪,二来也是混个脸熟。景帝和云王之间关系非比寻常,曾当着云王面提过贵妃寂寞,有闲让云王妃进宫陪贵妃说说话。
这是上面人主动送面子,云王一家子自然懂,严嫣便带着两个小的拜访过元贵妃数次。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两个女人倒也处了些友谊来。
元贵妃出身微末,常年身处后院之中,待景王封了太子登了基,又来到这后宫之中。平日里接触到的不是奴才,便是宫妃。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之间怎么可能有友谊,不害你便是好的,所以说景帝说贵妃寂寞也不是虚词,元贵妃并没有什么朋友的。
而严嫣,早年因性子使然,除了一个柳淑怡,手帕交一个没有。之后去了云州,也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两个女人即是妯娌,又因男人的关系多了一些非比寻常,再加上彼此性子倒也融洽,友谊是与日俱增。直至云王一家待返回封地之时,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了。
云王一家要返回封地,景帝设家宴为其送行。
“你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入京,我本就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一个,你又要离开了。”
严嫣拉着元贵妃的手,笑道:“这有什么,日后我多让咱们家殿下带我进京便好。”
“那你可说话算话,别忘了。”
“那是自然。”
一旁骆怀远听到这边女人的对话,笑着插言道:“小弟妹,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本王就要带着王妃回京常住了。”
元贵妃看了景帝一眼,景帝表情高深莫测,又去看云王,云王胖胖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
严嫣嗔了骆怀远一眼,转头对元贵妃说,“你别理他,他惯会胡说。不过有闲的时候,我就给你递信,你让你家陛下给咱们下诏书,咱们就来了。”
“好,这个是好的。”
那边骆怀远和景帝交换一个属于男人的眼色,骆怀远举起杯子,凑到景帝身边,“哎,那事真成了,日后哥哥吃饭可就靠你了。”
景帝睇他一眼,举起酒杯喝下,而后淡淡的道:“你比朕有钱。”
骆怀远挤眉弄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我个小藩王可是靠陛下吃饭的,怎么能比你这天下之主有钱?”
景帝眉眼清淡,懒得理他,“朕说过的话,从来算数,你不用如此。”
“唉——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我觉得吧,弄个藩地实在是烦,那么多事,税收还入不敷出,还要自己倒贴钱进去,还不如就当个闲散王落得逍遥自在,费心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骆怀远似埋怨的瞅了景帝一眼,“非要让人家说大实话,太坏了你。”
景帝自动把‘人家’两字漏过去了,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别说混吃等死,朕不信。”
“我啊——”骆怀远摸摸自己的下巴,“自是带着老婆孩子大江南北的玩儿了,好不容易松散下来,早就答应日后带她出去走走。”
景帝默默地点点头。
骆怀远一脸得瑟,“怎么着?羡慕吧,哇咔咔,早就说了当皇帝是天下最辛苦的事儿了,这种事还需要属牛的去干啊。”
“朕的属相不是牛。”
骆怀远被噎了一下,举起杯子灌口酒。
“你肚子上的肉似乎少了些。”别以为景帝听不出云王在寒碜他,他虽是不懂当皇帝和属牛是什么关系,但也是会给人添堵的。
骆怀远摸摸自己肚子,面色哀怨了起来。
他自是想起之前地狱模式的减肥了,可这种私事怎么好和眼前这闷骚家伙讲,到时候指不定暗里怎么笑话他。
景帝面色淡然,说的话却很气人,“你王妃也是为你好,朕瘦,朕的龙体就很康健。”
骆怀远妒忌了瞄了一眼景帝,揣测他龙袍下的小身板到底有木有肌肉。
定是木有的,定是木有的,这么白,绝对是白斩鸡一个。他可不一样,他日后可是要成为拥有古铜色皮肤八块腹肌的男人!
骆怀远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对媳妇放过的豪言。看来也不怨媳妇日日督促他减重,明明是他嘴贱早就承诺了。
这么想着,突然升了一种应该减重的想法。
“下次你再见到本王,定会大吃一惊。”
景帝心中暗笑,面上淡淡,“朕期待之。”
家宴用罢,骆怀远一家人便出宫了。
出宫的辇车上,严嫣问道:“你和陛下又打了什么机锋?”
之前那会儿在宴上,两个男人说的话,严嫣自是听到了耳里,这会儿便问了起来。
骆怀远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国之要事。”
严嫣懒得理他的装腔作势,翻了他一眼。骆怀远嘿嘿笑了两声,凑了过来,“其实也没啥,卖个好给他。让他长长久久的记着咱们的好,这逍遥王的日子才过得顺遂。”
他,自然指的是景帝,而逍遥王则是很久之前骆怀远给自己定的目标。
“你看云州那么远,天寒地冻的,落个封地在手里,事多不说也惹是非。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到时候咱们想呆京城就呆京城,不想呆京城便四处游玩。娘和阿陌还有外公都在京中,你不是不舍吗,以后咱们再回来就不走了。”
“可以吗?”严嫣有些怔忪。
藩王及其家眷都是需在封地生活的,这是长久以来的观念。严嫣不是没心生烦闷过,可嫁给了这个人,就要与他一起承担,骆怀远描述的太过美好,严嫣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将媳妇儿搂过来,吧唧在她脸上啵了一口,拍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交给你老公我!”
严嫣放软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道:“好。”
*
骆怀远既然放了这话,自是不是无的放矢。
太|祖当年建藩是为了亲亲之谊,屏藩社稷,想法是好的,却错算了人心。
在长辈心目中,自然希望后辈子嗣团结友爱共同守护这大熙的江山。可长辈们会这么想,不代表后辈们也会如此。说白了,虽是同属骆姓,却还分了几枝,本同为龙子凤孙,却一个要对另一个下跪称臣,换谁心里都不妥帖。
幸好这骆姓子嗣单薄,再加上为君者控制得当,并未生出什么乱子。可仅传了三世,在熙帝这里便生了乱子。藩王手中掌着封地的军政大权,有钱又有兵,难免就会生出不轨之心。上辈子晋王齐王便是最好的例子,太子与其二人相争也不过是因为威胁太大,若是藩王手中没有如此大的权利,太子会理会晋王吗?估计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他。
鉴于此,也鉴于诸多考虑,骆怀远才生了自请削藩的念头。
他相信景帝的人品,但更相信一个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的亲王,才能长长久久。景帝此时不动,不过是他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皇权,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后辈子嗣扫除障碍,想法会变是难免的。
都是从那个窘境走过来的,自然明白其根本问题。
这也是为何上辈子晋帝登基以后,即刻动手除了众藩王,死在他手中的云王和景王,也许怨恨他手段毒辣,但并没有觉得他此举是错。顶多也就是觉得此人太过狠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对人却不对事。
因为无论是任何人处在这个位置上,大抵都会做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人心性不同,做法手段也不同罢了。
回到藩地没多久,云王便上了自请削藩的折子。
云王在众人心目中,本就是个不怎么成器的,所以骆怀远也没注重自己的形象。折子中的说法颇为光棍,大抵意思就是说封地事务太多,税收入不敷出,实在支撑不下去,求陛下怜悯让自己卸下这个重担,说自己只想当个闲散的亲王逍遥度日。
当然奏折尾端也是说了几句颇为大义的话,说藩王权利过大不利于国家安定,与江山社稷乃至骆氏传承有不妥,为了大熙为了骆氏皇族,他决定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万万人。
作者有话要说:ps:小胖给自己定位太高了,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万万人。(死表脸的)

☆、第177章 177.1

第177章
骆怀远只管自己上了折子,浑然不知晓此事给朝野引起了多大的震荡。
暗中骂他的人无数,俱是与他同姓的皇族藩王,当然也少不了靖国公府萧家一脉。
萧家如今的日子甚为难熬,从太子身死萧皇后垮台那一瞬间,他们便宛如跌进了地狱。景帝看似寡言,实则手段颇好,表面不动声色,暗里各种手段频出,无声无息就消磨了萧家大部分力量。
旁的不说,现在萧家人想进宫见下萧皇太妃都不容易了。
越是体会到景帝的手段,萧家人心中越是苦涩。这人实在太阴险了,深谙钝刀子割肉之理。
不过希望总是存在人间,萧家还有最后的底牌。
太子遗留的几个子嗣,其中一个被封了亲王,另外两个是郡王。只是现今年幼,还不能就封藩地,而是住在京中自己的王府里。
这是靖国公的曾外孙,是皇太妃的亲孙子,是姓骆的,是曾经正儿八经的嫡系皇孙,是前太子的子嗣,是曾经被议过储的,这就充满了无限可能。
是的,无限可能,可现在这种无限可能却又被云王这不着调的厮横刀一击,如今竟显得岌岌可危起来。萧家人不得不想,若是景帝准了云王此举,会不会心生联想进行削藩,到时候他们的无限可能就会胎死腹中了。
只是萧家现今已经没有能力操控朝臣在朝堂上蹦跶了,没人是傻子,随着景帝的登基,太子一系崩塌,大家都渐渐疏远了靖国公府。
朝堂之上对于云王自请削藩之事反应并不大,说白了,此事与众朝臣是没什么关系,反正削的是骆家人,与他们的利益并无关系。既然陛下是如此想,下面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也会有人联想到景帝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要对众藩王动手了,却发现之后再无动静。似乎这次云王自请削藩完全就是个一场闹剧,就是云王那个历来不成器的闹出来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