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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郎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说清楚到底是谁!”
萧如蜷缩在地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楚王啊,阿姐的靠山……咱们害了她,所以他来了……打狗也要看主人……呵呵呵呵……”
楚王?楚帝!
王四郎唾了一口,骂了一句疯子。
这时,院中一角处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冷嗤声。
“谁?”
没有人回答他。
王四郎拼命定睛看去,才看清黑暗中确实站了两人,一个身形修长,一个要略微矮了半头,俱是看不清面孔。
“你们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爹娘?”
突然眼前一晃,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王四郎的眼前,正确的说是出现在那两人的身前,单膝跪地。
“禀主子,属下等人的任务已完成,王家上下除了这两人,鸡犬不留。”
阴影中,有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王四郎目眦欲裂中,身形修长的那人缓步走了出来,其面容也落入王四郎与萧如两人的眼中。
“陛下。”这是王四郎不敢置信的声音。
“果然是你,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萧如浑身打着哆嗦,面容抽搐扭曲着,她身下淌出一片血来,只是这种情况下,没人去注意这件事。
楚帝看都未看两人一眼,道:“带下去。”
其他人都死了,剩下两个的结果不言而喻,俱是生不如死。
随着话音落下,又出现几名黑衣人,拽着瘫倒在地的两人就往外拖去。
“慢着。”
黑衣人停下步伐,楚帝伸出手点了点,长丰便拖着萧如来到他的身前。
一支火把被递了过来,周围顿时亮了起来。
萧如的脸强行被抬了起来,看着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楚帝微微蹙眉,长丰顿时善解人意的从衣襟中抽出一条帕子,在她脸上使劲地抹了几把。
楚帝看得很仔细,萧如想出声求饶,可是嗓子仿若被人掐住了也似。
不是她。
即是面孔很像,也不是她。
她从不会这么哭,即使是哭,她眼睛里也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是一只小狐狸,她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自打知晓她的死讯,楚帝的脑海便陷入一片死寂,此时才缓缓泛起了波动。里面出现了许多面孔,俱是她的。有一脸巴结叫着主子的她,有哭得稀里哗啦想在他这里弄好处的她,有满身清冷目光冷厉的她,有一脸惧怕却强制镇定的她……
看着眼前这张满是惊恐的脸,楚帝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厌恶感。
“不过是一只老鼠而已,你又怎么会像她。”
他站起身来,背过身去。
“虽是不像,但看着还是碍眼,那就毁了吧。”
“……别让她死得太容易,还有那个人也是……”
……
次日,长安城内突然传出一条爆炸似的消息。
王家宅邸昨日燃起大火,阖府上下四百余人一个都没逃出来。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若不是京兆府反应及时,又有金吾卫及巡夜街使兵甲帮助灭火,恐怕这场大火会烧完整个里坊。即是如此,也牵连了住在其周围的几家住户,幸好住在这里都非富即贵,宅邸占地面积都大,虽是有些损失,到底没伤了人命。
一时间,长安城内议论纷纷,感叹者有,觉得蹊跷者也有。京兆府尹接到上面命令彻查此事,查到的结果却是下人贪酒,一时不慎燃了库房,库房中存有大量的油,才致使这场大火。
这个结果自然没几个人相信,哪有一场大火一个人都没逃出来的,可既然上面都给出了答案,楚帝都没说什么,近几年王家又没落得厉害,自然也没人站出来质疑。
从收到这个消息后,孟贵妃就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件事只是意外,王家满门皆灭,会有这种手段的,整个世上屈指可数。难道是他知道那事了,是在替她报仇?那她呢,会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孟贵妃不敢多想,下意识便想将紫琼灭口,可等她反应过来去找紫琼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紫琼的人不见了。
这对她而言,又是一记重创。紫琼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要么是落入别人手中,要么便是她生了反心,偷偷逃走了。孟贵妃总觉得第一可能性最大。
两件事加起来,让孟贵妃彻底陷入了草木皆兵中。她努力佯装无事,实则内心深处的恐惧只有她自己清楚。认识楚帝多年,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人的心狠手辣。
他对谁手软过?弑父杀兄,更何况是她。而如今,她唯一能依仗的不是孟家,而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孟贵妃再一次庆幸自己怀孕的时机巧妙。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贵妃表面装得无事,实则内里是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安心养胎,可大人的心情状态是会影响到胎儿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身见红,虽有众多太医保胎,但太医们也说了,再这样下去,胎儿很可能会不保。
很可能?这不过是太医们惯有说话的方式罢了,实则他们的脸色已经告诉她事实。
又是一次腹痛如绞,下身见红不止,太医们替她诊治后,俱都摇头退下了。多日未见的楚帝,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
孟贵妃形容狼藉的躺在榻上,整个人瘦得厉害,面色苍白,眼眶下凹,发丝凌乱的贴在她的头脸上。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真狠!这可是你的亲骨肉!”
楚帝站在榻前,看着她,眼波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朕什么都没有做,会是如此下场,不过是你心性不稳。”
“哈!”孟贵妃笑了一声,声音比哭还难听:“你是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可是你该做的一件没少,你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做困兽斗。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真的好狠心啊!”
到了这个时候,孟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杀人不见血,说得不外乎是如此罢了。
看着对方依旧冷漠的脸,她再也维持不了镇定,痛诉道:“人人都说先帝冷心寡情,其实你何尝不是如此,你俩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样的狠心无情。我该庆幸,我该庆幸那萧九娘是个傻子,自己跑去嫁人了,若不然这后宫里哪里还会有我的位置!你一直不立后,那位置想必是给她留着的吧,可惜她不知道啊,人家嫁了人,去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去了,留下你跟个傻子似的……”
此时,孟贵妃已经全然不管不顾了,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什么都敢往出说。
作者有话要说:ps:其实面面也想具体写楚帝是如何虐王四郎和萧如这俩贱人的,但写得太血淋淋了,恐怕不好。其实这已经算得上是折磨了,一家子都死完了,王四郎估计要疯了,萧如吓都吓死了,大家只要知道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就行了,生不如死……
其实几个儿子中性格最像承元帝的就是楚帝,O(∩_∩)O哈哈~只是这辈子表现的不明显罢了,上辈子比较明显。
☆、第188章 157.117.42.0
番外之她死了以后 <六>
楚帝微蹙眉,用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她。
孟贵妃看他的眼神,不知想到什么了,突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穆谨亭啊穆谨亭,枉你聪明一世,你大抵还没发现自己对那萧九娘的心思吧。可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宠着几个容貌肖似她的人,却放着个活的在王家……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是我害死她的没错,我怎么能允许她活在这个世上,我应该早些弄死她的,而不是等到今时今日……”
突然,她整个人痛苦地抽搐起来,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胡乱抓着。
“快叫太医,快给我叫太医,我的孩子……”
一旁狂冒冷汗的常顺,偷偷看了楚帝一眼,见他神色冷凝,拂袖离去,方才赶忙叫人上前去看孟贵妃的情况。
楚帝并未离开,只是站在殿门外的廊下,背着手看着遥远的天际。
不知过去了多久,常顺来禀道:“禀陛下,孟贵妃肚子里的胎儿没了。”顿了顿,他又道:“有血崩之兆,不知……”
楚帝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治好她,丢去掖庭。”
……
隆庆二十五年,帝崩于紫宸殿,享年四十九岁。
在位期间,他勤政爱民,躬勤政事,善用贤能,开创大齐难得一见的太平盛世,令万邦来朝,堪称一代明君,执政二十余载,功德圆满。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楚帝终其一生没有立后,也无一子嗣诞出。对于这两件堪称隆庆朝最大悬疑之事,私下里议论者纷纷,野史中也有不少杜撰,但所有猜测都将随着其驾崩泯灭于历史洪流。
*
“夫君,你怎么了?”
薛万娇看着王四郎,略有些担忧地问道。
王四郎摇了摇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没事,你赶紧睡吧。”
薛万娇又陷入睡梦之中,而王四郎则是双眼看着帐顶,再也没有困意。
这个梦他已经做得有段时间了,刚开始做的时候,他觉得很是荒诞无稽,可渐渐的他又不肯定了,因为那梦太过真实。
梦中,他与九娘成为了一对夫妻,却并没有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因为阿娘,因为王家,因为许多许多的事,他与她渐渐形同陌路,之后愈演愈烈,他糊涂之下,做了弑妻之事。
而故事并没有就此完结,他最终得到了报应,王家满门皆灭,自己疯癫而亡,至于那假冒九娘的萧如,最后的结局也大抵好不到哪儿去。
而致使这一切的凶手,竟是当今陛下楚帝。
王四郎一直觉得这个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内心又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明悟,总觉得梦里的那一切似乎真的曾经发生过。
曾经的曾经,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他没有和萧如纠缠到一起,而是早早对九娘表白心迹,是不是真的可以抱得美人归,如愿以偿?
可他又会忍不住的去想,若是真将九娘娶回来,他们会幸福吗?存在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存在,不过是他一叶障目,大抵到了最后,他们恐怕还是同样的结局。
如今的王四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家四郎,经过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早已从当年的风光霁月、芝兰玉树,沦为了一个凡夫俗子。
就如同那个梦一样,随着时间的过去,王家渐渐开始败落下来。
当年逆王谋逆之事,虽并未牵扯到王家,但许多姻亲都因此而败落。王大夫人乃是昌平公主之女,因昌公主是谋逆一案中的主犯,自是受到了牵连。因为这件事,王大夫人差点惨遭休弃,虽终究还是保了下来,但也被夺了管家之权,大房在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还有王四郎的岳父户部侍郎薛缪,没少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为背后的成王谋私。成王败落,薛家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不至于落一个满门抄斩,但全家都被流放了。
王家人因怕受了牵连,逼着王四郎休妻。可以王四郎的心性与骨气,又怎么可能落井下石做出休妻之举,他自是拒绝了。从此,他在王家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王四郎,而是成了一个弃子。
事实证明王家人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此事过后,王家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几个有官职的王家子弟尽皆丢了官位,除了指望祖业为生,竟然再无进益。他们自然不知晓其实王家确实是受牵连了,不过此牵连非彼牵连,有那样一个人对王四郎心生龃龉,王家一众人又怎么可能落得了好。
如今王家偌大一家子人,成日里除了呆在这府里内斗以外,竟无事可干。败落迹象已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
“当初真不该让你娶这个薛万娇,阿娘如今后悔了,早知道今日是这样,那时候让你娶了那萧如,也比现在好。那萧如再怎么说,也是萧皇后的亲妹妹,姐妹之间再多龃龉,这么多年也该淡了,有这个名头在,我儿也不至于荒废在家中自此。”
王大夫人如今越来越唠叨了,自打被夺了管家权,她的精神气儿就一日不如一日。早些年她没少借着管家权给几个妯娌使绊子,如今管家权落在别人手里,自然是报仇不嫌晚。
往年大房在王家的地位处于最顶端,举凡有什么好东西,首先便送到了大房来,男女老少吃穿用住尽皆是家中最好的。如今呢,只能算是几房中最差的一等了。
王大夫人自是不甘,没少和其他几房人斗,可大房的大势已去,唯一还是亲王妃的女儿王嫣儿早几年就没了,几门得利的姻亲个个倒了霉,王琥和王四郎亲哥哥王大郎的差事也丢了,倒是让三房那个五品的小官儿拔了尖儿。
王老夫人是个势利的,反正都是她的儿子,自是哪房得利,偏着哪房。王大夫人心中郁闷,又无力回天,渐渐便成了那只知道抱怨后悔的老妪,男人和大儿子不愿意听她絮叨,也就王四郎这个小儿子有那个耐心听她说这些没用的。
其实王四郎也不愿,但王大夫人疼了他这么多年,他怕亲娘被闷病了,让她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反正他如今没甚事可做,就多尽尽孝道吧。
听王大夫人提起萧如,王四郎脸上闪过一抹怪异之色。他如今也不过三十些许,两鬓竟已经现了白发。
“阿娘,你扯到哪儿去了。”
王大夫人瞥了儿子一眼,仍没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继续道:“怎么,难道娘说的不对?只要有那个名头在,谁敢给你眼色看,也不至于如今连个缺都补不上。说起来也是阿娘糊涂了,只看到眼前,哪曾想到人家会有那样的造化。就拿那萧皇后来说吧,谁想得到她能坐上皇后之位,甚至让陛下一宠就是这么多年不变,又生了仅有的三个皇子。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上位,都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后,你说若是让你娶了那萧如,总能捞一个皇帝连襟,皇子姨父的名头,那富贵还能少吗?这家里这些人们,也不至于瞧我儿不起。”
“行了,阿娘,那萧如不是早就失踪了吗,还提她作甚!”
其实王四郎心中也是有些心虚的,当年萧如失踪之时,之前是见过他的,之后人便杳无音信了。幸好萧家人不重视她,只是上门问了问,倒也没抓着这点不丢。这些年来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四郎也会想起萧如,想她到底去哪儿了。直至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再也不愿回忆起这个人。
王大夫人只是絮叨,可没打算惹恼儿子,若不然可就没人陪她说话了。见王四郎不愿说这个话题,她将满腹的可惜感叹咽回了自己肚里,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上面。
“你不愿为娘的提这事也就罢了,那咱们说说别的。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在子嗣上头上上心,那个薛万娇是个不中用的,这么多年来也就生了个丫头片子……”
提起薛万娇,王大夫人就是一肚子火,言语也更加刻薄起来,“那就是个丧门星,自己不中用,还霸着你不让你去别人房里,儿子你知不知道,她背地里骂我是个老不死的,说我插手管儿子房里的事。你说若是可以,我愿意管吗?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连个后都没,我能不着急……”
说着说着,王大夫人丢下手里的针线,开始抹起眼泪来。
王四郎狼狈不已,又是劝又是哄,又是承诺回去不会轻饶薛万娇,才将她哄得消停下来。之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出了院子,王四郎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便去了书房。
书是读不进去的,心中的烦闷苦涩宛如一团乱麻绞在一起,理不清分不明。他让仆从去拿了酒来让他喝,如今他也就只有醉酒之时,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薛万娇派人来催他回房,他也就回去了。
一踏进门,就见妻子坐在榻上摸着眼泪。
自是老调重弹,抱怨王大夫人又将她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还有其他几房的谁谁谁没给她脸,哪个手下的刁奴又仗势欺人,婆母想买个什么东西又让她出了多少嫁妆银子之类的琐碎事。
王四郎不禁心生恍惚。
这就是他的生活吗?为什么竟过成了这样?成日里除了听这两个妇孺絮絮叨叨,你抱怨我我抱怨你,或者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竟再也没有其他!
他的雄心壮志,他的理想抱负呢?
似乎早不知在何时,就消失了。
“……如今这日子是一日难过一日,公中发下的分例也一年比一年少,爹和阿家还有大哥那边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大嫂的嫁妆早就贴补没有了,如今又来谋算我的……我一个没有娘家的人,手里就只有这么点嫁妆,我容易嘛我,还要给妞妞攒嫁妆……”
是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作者有话要说:ps:看了昨天的评论,其实很多亲真相了,不是孟嫦曦说破,楚帝真的没会意过来。
其实也不能怨他,从小生长在那样一个环境了,自己不争,就是个死的下场。一辈子就放在争斗上面了,其他的根本没有那个功夫也没有精力去注意,等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了,又成了孤家寡人。这样的人是不懂爱的。其实这辈子若不是九娘重生了,大抵他还是照着上辈子的轨迹活着。
另,王四郎这辈子的下场也就这样了,上辈子他做错了,已经付出了代价。这辈子虽然有些讨人厌,到底他什么也没做。有楚帝心生龃龉,王家注定没落,他自己也一事无成被困在王家那方小小的天地中,大房失势,给他们穿小鞋的绝对不少,王家那一大家子人没一个是省心的(从王家四房那几个极品就能看出,个个都不是善茬,上辈子有九娘这个顶梁柱,这辈子没了萧九娘,王四郎也就是个炮灰)亲妈和自己的妻子不合,金钱地位啥都没了,也就是个空架子。
记得哪位亲曾经说的一句话,以王大夫人这种性格,谁给她当儿媳妇都是个悲剧,除非哪天把这老太婆弄死了,才有好日子过。真是真相帝啊。
下一章上九娘和楚帝,这个番外差不多也就完结了,么么哒。╭(╯3╰)╮
☆、第189章 大结局(捉虫)
番外之她死了以后 <终>
这几年,楚帝越发娇惯九娘了。
人人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可是换着这两人身上,似乎并不通用。按理说男人都是贪恋美色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天下绝色美人尽皆自己所有,没有几个能把持的住的。可偏偏就邪了门,楚帝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多年来只守着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对。
皇帝都没说什么了,旁人自是不敢多嘴。这几年来,楚帝威严日甚,在朝堂上已经极少有大臣敢反驳他的意思。
九娘昨儿就发现楚帝有些不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你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可是我长了皱纹?”
话还没说两句,就偏离了主题。九娘赶忙下了榻,去了镜子前,好好的照了一番,来回仔细的看,确定没有发现皱纹,才安下心来又回到榻上。
楚帝本被她问得心情有些微妙的,被这么一弄,倒是失去了之前的那股怅然若失感,只剩了失笑。
随着儿女们越来越大,九娘如今越来越在意自己的容颜,生怕被人说老。其实如今她也不过才三十些许,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生为后宫唯一的宠后,压力大是必然的。
楚帝将她拉进怀里,仔细端详。
“朕没发现你有皱纹,倒是朕老了。”
其实楚帝不过只比九娘大四岁,正是壮年之时,怎么能说老呢。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哄她,顺便心生感叹罢了。
哪知九娘却当了真,认真去端详楚帝的俊脸,越看越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如此好看。不觉便红了脸,小声道:“陛下不老呢,还和以往那般俊。”
都这样了,今日也不用早起了,幸好今日没有早朝,倒也不怕耽误了时间。
外面服侍的宫人们,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本是准备进来侍候起的,哪知一直不见里面传唤,只能在外面候着。这一侯就是近一个时辰,三皇子身边的人已经过来问过两次,俱被她们挡了回去。
屋里,楚帝紧紧地将累得有些迷糊的九娘环在怀里。
历时多年以来,那个梦终于随着梦里的‘他’驾崩,而落幕。他依稀还记得自从她死后,自己心里的那种怅然若失感,并不浓烈,却仿若丢掉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空荡荡的。
那就是爱吗?
梦里的那个孟贵妃骂得没错,他就是十足一傻子,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嫁,别扭的对她不闻不问,致使她早亡。其实若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迹,以他的心性大抵是不会管她是不是臣妻,便会强制将她留在自己身旁。
自打做了那个梦以后,楚帝总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感,生怕眼睛一睁开自己又回到那了然一身,满身孤寂的境地。没有她,没有这几个孩子,只有自己一个人。明明高高在上,明明天下一切尽皆自己所有,却仿佛自己什么也没有。
楚帝深深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九娘,伸出手来抹了抹她鬓角处的汗。
九娘终于缓过劲儿来,红着脸嗔道:“大白天的胡闹,也不怕人笑话。”
楚帝不屑一哼,让自己躺平了,松散四肢,只是左臂依旧环着九娘没丢。
“谁敢笑,让他来笑给朕看。”
九娘噗呲一笑,埋进他怀里,“好啦,赶紧起来了,小三肯定又闹了半天。”
小三便是三皇子穆泰,如今还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儿,和两个哥哥一样,他最黏的就是九娘,最怕的就是亲爹楚帝。明明和他二哥小时候一样,也是个混世小魔王的性子,闹起来除了九娘谁都哄不住,但只要楚帝冷冷一哼,他就能十分识眼色的立马噤声。
让九娘无语至极,这么小点点就如此会看眼色,偶尔被儿子闹烦了,她就会将楚帝这尊大佛给搬出来。
提起这个三儿子,楚帝眉头就是一皱。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闹腾的奶娃子了,其实楚帝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如今二皇子大了,他早已忘了当年二皇子也是如此的不省心。
“不理他,今日朕不用早朝,咱们再睡一会儿。”无良爹如是说道。
九娘有些纠结,即挂心着儿子,又想着楚帝难得轻省半日,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纠结了好一会儿,心疼楚帝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便老老实实的陪他继续躺着。
还没躺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奶娃的嚎号声。那嚎声真响,大抵整个甘露殿里里外外都能听见。
九娘反射性的自榻上弹坐了起来,就去套衣裳。楚帝瞪着她的背影,无奈也只能跟着起来了。
随着三皇子的到来,拉起了序曲。
不多时,太子穆晟,二皇子穆璋,还有九娘和楚帝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都来了。自是来请安的。其实这会儿天色还早,刚过辰时,只不过因为楚帝的作息时间较早,所以这一大家子人作息时间都随了他。
请了安后,一家人便去了偏殿用早膳。
乐乐是个惯会爱娇的,偎在娘身边,一会儿要吃这,一会儿要吃那,让九娘给她夹。穆璋也不甘示弱,围在九娘身边打转,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十多岁了,还和妹妹争宠有什么不对。更不用说九娘怀里的小三了,连话都不会说,也知道啊啊啊的和哥哥姐姐争抢阿娘的注意力。
也就是穆晟,如今年纪渐大,又是太子,平日里沉稳惯了,做不出小儿状,但眼神也在那边打转。再来就是楚帝,这父子两人坐在一处,给人的观感极像,俱都是面色沉稳冷凝,实则往那处打转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几分不显的嫉妒。
父子两人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沉闷地继续用膳。那边,九娘终于搞定二儿子和女儿了,开始拿起小汤匙喂小三吃蛋羹。
这会儿轮到乐乐和穆璋嫉妒了。
“母后让奶娘喂小三吧。”
“他也不小了,该学着自己吃饭了,儿子记得当年就是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自己学着吃饭呢。”这个无良的哥哥也不想想自己弟弟如今连路都还不会走,又怎么会自己吃饭,就如此睁着眼大放厥词。还他记得?他一岁多的时候,能记得个屁!
九娘错愕,接着是失笑不已。
望着怀里瞪着大眼睛看她的三儿子,她亲了一口对方嫩嫩的小脸蛋儿,戏谑道:“小三,听二哥和姐姐说的没有,你要学着自己吃饭。”
小三在她膝上蹦弹了两下,嘴里呜呜啦啦的催着她。
你怎么还不喂我吃啊!
*
九娘也是才发现楚帝也有八卦一面。
发现的很偶然,是她有一次在他龙案上无意中看到一封密信。
她见过这种密信,当年还在楚王府时,楚帝手下的探子便是如此将消息呈上来的。看来楚帝这种习惯多年未变。
九娘顺手就将这封密信拿起来看,不怪她好奇,而是这封密信是敞开放在桌上的,她不看也看见了。而她之所以会去看,不过是因为这封密信上的消息是与她认识的一个人有关。
王家,王四郎。
信上其实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将王家的近况描述了一番,其中着重是王四郎的消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十分琐碎,但将整封信看下来,九娘心生微妙。
这封密信给她的感觉就仿佛是那些琐碎事,是有人特意呈上来给楚帝看的。按理说楚帝如今乃是九五之尊,朝政大事都操心不过来了,怎么会去关注一个连臣子都算不上的小人物生活上的琐碎事,可偏偏这件事就这么的发生了。
且看这情形,恐怕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密信递上来。
楚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九娘很确定楚帝和王四郎,乃至王家都没有任何联系。别说是联系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帝并不是多待见王家。
这么多年来,王家渐渐败落,与楚帝的不待见多少都有些关系。联系到当年王四郎有纠缠她之举,被楚帝撞上,九娘心中升起了一个莫名念头,难道那人至今还在吃醋?
“在看什么呢?”
楚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九娘倒没有被人撞破的惊慌,只是指着那信,轻描淡写道:“帮你收拾书案,不小心看到了这个。”
楚帝点点头,也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
既然楚帝都不想多说什么了,九娘自然也不会傻的去追问,别说她早就忘记王四郎是谁了,即使为了楚帝的那点儿小心思,她也不忍戳破啊。尤其这人到现在还在吃醋,也让九娘心中有点小甜蜜。
倒是楚帝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静默了一会儿,道:“这王四郎倒是越发不成样子了,朕记得他当年也算得上是一才俊,如今却成日里只知道沉沦在后院那些鸡毛蒜皮中,倒是沦为妇孺之流。”十分不屑的样子。
这是在试探?
九娘眼光闪了闪,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天之骄子,一时受了打击,就萎靡不振,会成这样也不让人意外。”其实九娘这样说也没错,王家那种情况,再加上有王大夫人那种亲娘在,薛家又败落了,王四郎的生活可见一斑。
楚帝哼了哼,虽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好吧,九娘如今实在不习惯和楚帝绕圈子说话了。
她爱娇地偎了过去,在楚帝身上蹭了蹭,小意儿问道:“陛下,还在吃当年那老陈醋?”
楚帝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脸僵硬得厉害。
九娘也没有得了好还卖乖,又道:“别说臣妾当年就十分厌恶此人了,有英明神武的陛下衬着,那时候年纪小小的我眼里,又哪里看得进其他人。”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楚帝十分受用啊。虽嘴里没说什么,但微微轻扬的嘴角都能说明一切。
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捏了捏她的细白手指,“马屁精,女儿都是跟你学的。”
天呐,这可真是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不过拍马屁,九娘承认,谁让男人就吃这套呢。如今两人感情甚好,她可不想让一个小小的王四郎阻了两人什么,楚帝怎么想是他的事,至少她要将态度摆出来。
于是她无辜的眨了眨大眼,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做出这副样子竟不让人觉得突兀,而是觉得爱娇得很,反正楚帝看了是十分顺眼。
“人家说得可是大实话,这种人太过优柔寡断,自己立身不稳,耳根子又软。当年王家意欲和程家做亲,谁知他又和萧如纠缠上了,可是让雯婧伤了好一阵的心,幸好雯婧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他,将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也是活该。”
九娘说得十分不屑,满脸鄙夷。楚帝即使根本没吃那劳什子老陈醋,这会儿心里也是受用不已。
因为王四郎而引起的这点小波澜,很快便被抛之脑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琐碎事,就将话题放在了太子大婚之事上。
转眼间,太子穆晟已经十七了,放在皇家这个年纪也该大婚了。只是在为儿子选太子妃上,楚帝尤其慎重,不光是楚帝,九娘这个做母后的也十分上心。
楚帝说出几个备选贵女的人名,九娘听了放在心中,默默思考。
“陛下说的这几个小娘子都还不错,不过到底怎样,还得细细的看。我可不信什么流传在外的名声,所谓的名声要么是造势,要么是刻意为之,只有极少数是有真材实料。”
九娘当年也是贵女出身,两辈子都没少和那些所谓的贵女贵妇们打交道,即使近多年来她在宫里一直深居简出,对于这里面的一些机锋也十分明白。
“这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儿媳妇,可得细细挑了,陛下可不能大意。”
“此事并不难办,这些年你也闲散惯了,宫里也该热闹热闹。多办几场宴,召些人进宫来陪你说说话,顺道看看,长安城里这么多贵女,总能挑出一个来。”
楚帝可没有九娘这种做人亲娘的忧虑,在他来看,天下尽皆自己所有,太子日后是他的继承人,想选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并不难。他自是不知晓九娘那点小心思,自己和楚帝感情甚洽,她也希望儿子能找到一个知心人。只是九娘也明白,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尤其儿孙自有儿孙福,自打几个孩子大了,九娘便深深的有这种体会。
说到底,最后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他。
这么想着,九娘看着楚帝的眼神软绵下来,虽称不上是含情脉脉的,但也细细密密的,仿若里面缠了丝,很轻易便汇成了一道网,将楚帝给框了进来。
楚帝的眼神也软和了下来,亲昵的磨蹭了下她的手,温声道:“待再过几年,晟儿能独当一面,咱们女儿也嫁了,朕就带你出去四处走走。”
九娘惊讶的看着楚帝。
她一直觉得以楚帝的这种性格,大抵是要做一辈子皇帝的,而她也只能一辈子在这宫里陪着他。如今听他如此说,倒是十分讶然。
“可以吗?”
“有何不可的,难道你想让朕累死在这龙椅上?!”
九娘赶忙去捂了他的嘴,呸呸两口,才道:“我可没这么想,你也不准这么想。”
楚帝拿下她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其实长安城外还有很多美丽的景色,趁着咱俩还能动弹,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也是不错。”
在那个梦里,他明明身体康健,却只活了四十九岁,说是累死在龙椅上的,也不为过。这辈子有了她,他自然不想早逝,他还想长长久久的陪着她一辈子,虽然他嘴里从来没有说过。
那个梦里的一切注定不会发生,这辈子他们一定会过得很美满幸福。
一定。
楚帝还想起有一件事,她一直没同他说,不过他想,总有一日她会告诉他。
毕竟,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这个词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妙。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