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命难违,陛下的命令从来不容人辩驳,且以太子如今身体情况,若是能将木木过继过来,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阮灵儿虽不算太聪明,但还是对当下形式有几分了解的,这些了解来自于多年未曾和她联系过的亲爹,阮成茂。
阮成茂生为尚书省右仆射,想往宫里递话并不是太难的事,他让人给阮灵儿递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当下的局势分析了一遍。其实暗里的意思,也是希望太子能过继一个子嗣到名下的。
一边是太子,是整个东宫的顶梁柱,是她的天,一边是九娘,两人有着多年的交情,阮灵儿十分为难。她不敢去问太子是如何想的,又不敢将此事和九娘明说,才短短没多少日子,人便瘦了一圈。
只是她日日在太子身边服侍,旁人也只当她是劳心劳力造成的,承元帝因此还赏了她不少东西。在当下太子妃被禁足,阮灵儿在东宫一时风头无二。
话不多说,阮灵儿将九娘迎去了暖阁,又命人端来了杏仁茶,两人一面喝茶一面说话。
九娘并未多留,将一盏茶喝完之后,便出言告辞。临走之时,她才突然想起来,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家殿下得了一株好药材。这东西是下面人孝敬上来的,十分难得,咱们府里也用不上,想着太子殿下正当用,便命我顺道送过来。”
一面说着,她一面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盒,打开来给阮灵儿看。
里面赫然是一株已显人形的何首乌。
太子自幼体虚,像人参这种的大补之物,非到紧要关头是绝不能多用的,平日里用来补身子大多是一些温补的药材。而何首乌与人参齐名,但药性没有人参那么霸道,用来给太子补身子正好。
这些年来太子没少服用以何首乌为主药的补药,年份小的何首乌效用不大,年份大的何首乌难得。虽皇家富贵乃是人间之及至,可药材这种东西,尤其是上了年份的顶级药材可遇不可求。而皇宫多年的珍藏上好何首乌早就被太子吃得七七八八,这么多年来承元帝没少命下面人搜罗这种东西,可对太子身子来说却也是杯水车薪。
阮灵儿自打太子病后,便在他身边服侍,也是知道这些事的,所以一见盒子里那已显人形何首乌,眼睛就亮了,看九娘的眼神更是即感激又有些愧疚。
“这何首乌大概有几百年的年份了吧,九娘真是谢谢你了,难得你和楚王殿下如此挂念殿下,这么好的药材都拿了出来。”
九娘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这些就外道了吧。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虽木木没什么大碍,但我还是有些挂心。”
“也是,那我送你出去,若是木木有什么不好,你可千万命人送信进来,也免得我担心。”
九娘点了点头,强将阮灵儿按下,没让她送,自己便带着两名侍女离开了。
一路出了东宫大门,她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搀着她的侍女见她如此,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并低声道:“王妃,咱们该回去了。”
九娘含恨看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着忌惮,到底还是随着两人上了马车,往宫外行去。
*
九娘刚回府,楚王便收到消息从前院赶回来了。
回正院前,楚王便从常顺口里得知方才在路上发生的事。随着出门的几个侍卫自然没落好,自己去刑一那里一人领十鞭子。
楚王刚到正房廊下,就听见屋里孩子咯咯的笑声,心中顿时一松。入了屋里,就见那皮猴小子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和他娘面对面坐着玩耍。
“殿下。”
九娘还没来得及从榻上起来,就被楚王走过来按坐回去,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要不要让刘太医来看看?”楚王道。
“我本怕他受了惊,谁曾想这孩子倒是个心大的,就是之前有些蔫蔫的,这会儿倒是挺好了。”
楚王点了点头:“还是让奶娘注意着些,有些小儿受了惊当时不显,事后容易发热。”
九娘讶然的瞅了楚王一眼,他怎么还懂得这个?
楚王被她看得有些尴尬,道:“本王是听常顺说的。”
九娘点点头,也没多想常顺一个内侍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心里倒是记住了这话,准备打算待会儿就交代下去。
玩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木木也显出了几分疲态,九娘让莲枝叫来奶娘,再三叮嘱后,才让她们将孩子抱下去。
此时已近中午,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刚好楚王也从前院里回了来,九娘便吩咐下去摆膳。
不多时,午膳便提了上来,莲枝几个在外间摆膳,摆好后,才请了两人去用。用罢午膳,按九娘的习惯她是要午睡一会儿的,楚王前院还有事,便又回了前院。
九娘一觉便睡到不知时辰,醒来后见外面天还是阴沉沉乌压压的,似乎比上午更冷了些。她先问了声儿子,又问了楚王,才知晓不久前楚王被召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她让莲枝服侍她穿了一身家常衣裳,披了披风,便往东厢去了,她还记挂着怕木木发热的事。
东厢那处,地龙烧得暖融融的,房间里只有两个奶娘在。两人坐在木木的小床边,一面小声说着话,一面做着针线。见九娘来了,两人赶忙起身行礼,九娘摆了摆手,越过两人去小床那里看儿子。
木木依旧在熟睡中,小脸儿睡得红红的,神态安然。她先伸手摸了摸儿子额头,又探进衣裳里摸摸有没有汗,得知一切正常后,心才安了下来。
“你们多注意着些,若是小主子有什么不对,便及时来禀。”
“王妃放心,奴婢两人一刻不敢离身。”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九娘皱眉正欲说什么,就见小翠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满脸遮掩不住的焦急。
“怎么了?”
“宫里来人了,就在外面,由孙大管事陪着。”
九娘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她倒也没有想其他,而是想起被召进宫没回来的楚王,是不是楚王出了什么事?
不容多想,她随小翠去了外面,就见偌大的庭院中站了不少人。
为首的是孙一和一名内侍打扮模样的人,那内侍身边跟了不少全副铠甲打扮的金吾卫,靠外围则是站着不少楚王府的侍卫。
九娘一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知这位内侍大人……”
那内侍一脸似笑非笑,抬手打断九娘的话:“好了,楚王妃,咱家奉陛下之命,带您进宫走一趟。”
孙一这会儿已经顾不得有人没人,来到九娘身边,凑在她耳旁小声道:“宫里来了许多人,大门外让一群金吾卫与羽林军给围了,属下本想打听打听到底什么事,无奈根本没有人说,甚至连通报的空档都不给,便强行闯了进来。”
孙一说得虽然含蓄,但已经透露出眼下形势的严峻,按理说若是没有什么事,宫中来人都是在前院的,根本不可能会闯入后宅女眷的住处,还带着这么多金吾卫,还有楚王府被围了……
“这位内侍大人,可否透露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家殿下不在府里,我一个妇道人家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惶惶难安。”
九娘满脸笑容,对孙一使了个眼色,孙一便赶忙上前塞了点东西进那内侍手中。
其实这一招孙一早就试过了,无奈对方并不接茬,如今只能寄望这内侍能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多少宽容些许。
谁知那内侍却宛若接了什么烫手山芋也似,抬手便将手里的东西给扔了,待那物骨碌骨碌滚出去,才发现是一个十两重的金锭子。他眼带鄙夷,一脸冷笑:“行了,楚王妃,陛下那里还等着呢,你还是不要耽误了,跟咱家走一趟。”
九娘的心顿时落入一片无底深渊中,面上却连声应是,她低声对孙一道:“照顾好府里,紧守门户,若是我和殿下一直没有回来,一切以小主子为主。府里的事就交给你和刑一了,外面的事多听长丰和杨甲的意见……”
“楚王妃,别逼咱家动粗!”那内侍又催促。
九娘只能按下满心的担忧,往那内侍身边走去,人刚一走过去,便被几名金吾卫给围住了。
莲枝紧紧的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小翠一言不发,就往九娘身边挤去,却被人推搡了出来。
九娘笑着对她们摇摇头:“帮我照顾好木木。”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话,九娘便被人连推带搡的带走了。
这些人虽态度极差,但还是给九娘准备了一辆马车。
坐上马车,在往皇宫行去的路上,九娘强行压下满心担忧,逼着自己去分析当下的情况。
楚王进宫还没回来,楚王府却人围了,这些人虽言语有所顾忌,但其表象下的嚣张显而易见……
九娘还是比较了解这种人行为处事的,俗话说,做人留三分,日后好相见。尤其那些在宫中服侍的内侍,聪明点的都不会把事做太绝,除非是确定对方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才会下死力猛踩。既然能代承元帝传口谕,在宫中定然也不是一般人,他肯定知道什么,才会是那样一种态度……
那么宫里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楚王做了什么,引起了承元帝的震怒?这件事必定严重到承元帝不顾当下的局面,也要处置楚王府……那么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太子……
一路上,九娘心绪纷乱,宛如一团乱麻也似,怎么也抽不出那条线头。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九娘被叫下车,被人推搡进了一处宫室。看样子似乎是在宫里,几个中年宫人将她带进一个房间,也没和她说话,便转身出去将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九娘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
与此同时,东宫那里,浩然殿内气氛紧张。
床榻那处围了好几名太医,福泰站在一旁,满脸担忧与愤怒之色,阮灵儿跌坐在一旁默默垂泪。而方才龙颜震怒的承元帝,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阴沉得吓人,眼中戾光时隐时现,让人不敢直视其容颜。
“到底怎么样了?”
一个炸雷似的声音,乍然在殿中响起。
那几个太医顿时跪倒一片,仓皇道:“这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毒,若是常人中了这毒,只要救治及时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太子殿下的身子与常人不同……”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在地面上碎裂开来,碎片四处迸溅,几名太医任凭那碎片划伤了脸,却躲都不敢躲。
“别跟朕说这些,胡太医,你来说!”
“殿下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排出,至于结果如何,还得要看殿下能不能醒来。”唯一立在床榻旁的一名太医答。
与那几名太医相比,他要镇定自若多了。其实又哪里是镇定自若,不过是经历多了,便麻木了感觉不到怕了而已。太子的身体一直交由他主治,他早就是提着脑袋在悬崖边上行走,最坏的结果已经预知,有区别的不过是早到与晚到罢了。
胡太医早就有这种觉悟,太子殁毙的那一天,就是他身死的那一日。
承元帝冷笑:“你们最好祈祷太子没有事,若不然朕让你们通通给太子陪葬!”
丢下这句话,承元帝便拂袖而去。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去了旁边的一间宫室。这间宫室门前此时由四名侍卫看守着,阮荣海上前推门,然后躬身请承元帝进入,里面只有一人。
赫然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楚王。
作者有话要说:ps:反应迟钝,今天起来后才发现今天居然是五一o(╯□╰)o
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劳动最光荣,不过大家似乎都出门去玩去了,看来面面也得出门找点乐子玩。就算不出去旅游,总要嗨皮一下。
今天字数有点少,大家见谅,嘿嘿,其实说了这么多,这句才是主要( ⊙ o ⊙ )啊!

☆、第159章 157.117.42.0

第157章
殿中暖意融融,但气氛却降至到冰点。
承元帝入了内后,便去了首位的牙床上坐下,面色晦暗,目光森冷。
他为帝多年,一身气势自非凡人,换成其他人,恐怕此时都受不了这种高压,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只乞求承元帝能饶过自己。但楚王并非常人,所以在承元帝看来楚王此时面色有些凝重,但情绪还算镇定,这让他不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若认真论起来,几个成年皇子中楚王最肖似他,不管是那份心性还是手段,都让承元帝甚为赞赏。若是没有太子在前,承元帝觉得自己定会十分欣赏这个儿子,可惜没有如果。
只要一想到太子如今躺在榻上,生死不知,承元帝就想掐死所有想害太子的人。
殿中很安静,落针可闻。
楚王见承元帝不言,就径自坐在那里,眼睑半垂,似乎并不仓皇的模样。
阮荣海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很好,你那王妃更是好样的!”
承元帝的声音打破寂静,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声音并不显恼怒。
楚王表情不显,道:“若父皇还是认为是楚王府对皇兄下了手,儿臣无话可说。”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死不认账,东西是你楚王府的,还是你那好王妃亲自送到东宫的,不是你们又是谁?”
“那么儿臣斗胆问一句,儿臣和儿臣的王妃如此做,又有什么好处?谁会在自己送来的东西里下毒?既然是阴私手段,最先要做的便是撇除自己的嫌疑,毒死一个,拿满府上下去抵命——”楚王抬起头来,直视承元帝:“这种买卖,父皇觉得儿臣会去做吗?”
楚王不会。
就因为承元帝脑海中还剩下这点清明,所以楚王此时才能安然呆在这里,虽是被软禁了起来,最起码暂时承元帝没有拿他怎么样。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若是太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疯狂之下的承元帝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恰恰也是因为明白自己还有一线生机,楚王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他被召进宫的太匆忙,一点准备也无,如今除了知晓太子是因为楚王府献上来的药中毒,其他一无所知。
但楚王有脑子,他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但他十分明白当下他只有赌,赌承元帝会冷静下来,给他一个机会去查清这一切事情的真相。
所以当承元帝出现在这间宫室,楚王便知晓他赌赢了,太子定然一时还没有事,而承元帝暂时还在犹豫要不要动他。
生为一个帝王,即使他可以为所欲为,但很多时候很多现实都逼得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太子生死未卜,成王赵王齐王虎视眈眈,梁王年幼愚钝,晟儿还在襁褓之中。楚王和赵王成王周旋多年,太明白承元帝的心思,仅凭当年此二人敢暗中对太子下手,两人就绝了继承大统的希望,因为承元帝不会允许,只要有其他选择,他都不会允许暗害太子的人坐上自己皇位。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承元帝暂时不会动他,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己暗害太子,他都暂时不会动他。而承元帝既然能来到这间宫室,就说明他心中还是相信自己没有暗害太子。
作为一把刀,为承元帝所用多年,能得到这点信任让楚王觉得即庆幸又悲哀,但这也是楚王此时唯一可以依仗的。
承元帝听了楚王的话,冷笑:“你不会,但不代表你那好王妃也不会。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王妃舍不得将晟儿过继给太子,如今为了不将自己儿子过继出去,竟然蠢得敢对太子下毒手。”
听到这话,楚王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当初九娘为了撇清楚王府与流言的关系,特意亲自出面‘辟谣’,可恰恰也是因为此举,留下了可将她致死的把柄。楚王妃不愿将自己儿子过继给太子,却是被承元帝逼迫,心生不忿,于是暗下毒手……
听了这话,楚王才突然发现,此时面临最大危机的竟不是自己,而是九娘。以承元帝的心性——
他强忍镇定,开口问道:“不知父皇可否告知儿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元帝冷眼看他,看了许久才道:“阮荣海你来告诉他!”
一旁站着的阮荣海,赶忙上前将事情大体情况诉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上午九娘来到东宫,献上了一株药材,这株药材刚好正得太子用,于是便给太子用了,哪知这药材中下有剧毒,太子当下中毒昏迷不醒。
这手段并不怎么高超,甚至简单至极,可九娘上午明明没有来东宫,而是半道转回了。那么怎么会成了九娘入宫献药,甚至让太子中了毒?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楚王脑海中划。他面色凝重道:“儿臣的王妃上午并没有入宫,半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晟儿受惊,便转回府了。”
承元帝冷笑,心中对这儿子十分失望,竟然为了一个妇人睁着眼说瞎话。作为其口舌的阮荣海赶忙上前一步,叹道:“楚王殿下,您就不要替楚王妃托词了,东宫这么多人,上午楚王妃入宫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不是她又是谁。若是您不信,可以问问阮侧妃,那药材是楚王妃亲手交给阮侧妃的,当时一旁侍候的宫人内侍可是不少呢。”
阮荣海背对着承元帝,向楚王连连递着眼神,大致的意思就是先自保,这种情况能将自己保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不过是这两个时辰不到,东宫这里便拖出去了不少人,下场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楚王并没有理他,拱手面向承元帝:“父皇,儿臣以性命担保,此举绝不是九娘所为,其间定有蹊跷。”
“好好好,你很好。”承元帝脸庞涨红起来,须发怒张,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又飚了起来。他手动了一下,大概是想找什么东西砸过去,不过他手边空无一物,最后只得怒击了一下牙床上的小几,骂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她说话,真是被她迷惑的不轻!此女张扬跋扈,心思恶毒。她害太子如此,朕不会放过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陛下,楚王殿下也是一时糊涂了,您可万万不要生气,注意龙体。”阮荣海弓着腰小声劝道,又转头对楚王说:“楚王殿下,还不赶快和陛下认错,这种事情若不是有实打实的证据,陛下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楚王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拱手:“儿臣知错,万望父皇注意龙体。可——”他顿了顿,依旧坚持:“但儿臣所说绝无虚言,此事确实与九娘无关,是有人陷害。”
见承元帝又要大怒,楚王急急说道:“儿臣不是为别人,而是为晟儿,晟儿不能有一个谋害储君的亲娘,儿臣也不能有一个谋害储君的正妃,哪怕她是死了!”
最后这一句话,楚王是看着承元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话音落下,整个殿中霎时安静下来,承元帝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
楚王又在赌,赌承元帝对晟儿的心思。若是太子不成了,承元帝很可能会按着之前的打算行事,将晟儿过继到太子名下,以承继香火,所以晟儿不能有一个谋害太子的亲娘。
“儿臣请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查明事情真相,还皇兄一个真相,还九娘一个清白。”
父子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良久——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承元帝便站起身,拂袖而去了。阮荣海看了楚王一眼,急急追了出去。
承元帝的脚步很快,似乎心中有无限的怒气无处可发,阮荣海缩着脖子在一旁亦步亦趋。
突然,承元帝停下脚步:“先留她一命。”
阮荣海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像似突然想起什么,应了声是,便匆忙下去吩咐了。
*
九娘静静的坐在木榻上。
这宫室极为破旧,室中摆设十分简陋,除了一榻一屏风和几个破箱子,便再无其他物。整个宫室里散发着一种浓重的霉味儿,刺鼻难闻,九娘还不知道皇宫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阴冷潮湿,只有一扇小窗子,从外面透射进来微弱的亮光。屋中没有地龙没有炭火,天气本就寒冷,九娘只不过坐了一会儿,便感觉一股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只是如今她顾不得这一切了,满脑子都是楚王如何,府里如何,儿子如何……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可能被人丢到这种地方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了开来。
九娘侧首望去,便看到两名宫人嬷嬷打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放着一条白绫,另一个上面则放着一个小瓷瓶。
九娘瞳孔一缩,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她再不知事,看到白绫,心里也该明白了。
这是来要她的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到底是谁想让她死,难道是承元帝?
“楚王妃,奉陛下口谕,咱们来送你一程。”
九娘忍不住往后一退,跌坐在木榻上,她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紧紧的捏在手中。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我家殿下。”
其中矮胖的宫人嬷嬷笑得十分恶意,“楚王妃您还是别挣扎了,这是哪儿啊,这是掖庭。陛下下的命,谁敢质疑,你痛快点,也少给咱们找事。咱们办完了差,还要回去复命呢。”
“就是就是,您是选白绫呢,还是选鸠酒?让奴婢来说,白绫要快点儿,但是死相难看,鸠酒虽然痛苦了点,但好歹也好看些。让奴婢来说,您还是选鸠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