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几个丫鬟连声惊呼,昀哥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主动伸出小手让娘给擦擦。他娘这么给擦习惯了,每次用饭前或是玩耍后,都得洗脸擦手,他也是知道的。
旁边的祁煊嫌这些人吵,皱眉冷哼了一声,这些丫鬟忙噤住了声,眼光却是连连闪烁。
绿柳忍不住瞪了绿翠一眼,若不是她从中使坏,至于让世子夫人用冷水洗漱。大人也就罢了,顶多就是受些苦头,可若是小世孙着凉生了病,世子夫人借故闹腾起来,她们就全完了。
尤其王爷刚从抚顺回来,想着王爷冷硬的脸,以及犯事犯到王爷面前,被他命人拖下去军棍打死的下人……
绿柳不禁抖了一下。
这府里再是二公子和二夫人的天下,世子还是王爷的亲儿子,小世孙还是亲孙子。亲儿子亲孙子再不受待见,那也是主子,二公子二夫人有王妃护着,可她们没有,还不是关键时候就被牺牲了。
绿柳越想越怕,再也忍不住了,忙上前一步道:“夫人,奴婢这便去催催水房,看热水烧好没。您再等等,千万别冻着了小世孙。”说着,她也不等秦明月点头,就下去了。
而一旁的绿翠,其实心中也十分忐忑,她被人指使暗中给新来的世子夫人和世子下绊子。如今王爷归来,王妃摆宴,府上的主子们都会到,还能有什么让这一家三口迟到更好的绊子。
所以水房那边明明有热水,她却说没有。却万万没有想到,世子夫人根本不等,竟让她们端来冷水洗漱,还拿小世孙做筏子。
与绿柳所想一样,绿翠这会儿也是越想越慌,打从心底开始往上冒着寒气。
不多时,热水就来了,整整提来了两大桶。
绿柳还说了,水房里还在烧,并笑得十分讨好。
秦明月但笑不语。
既然热水充裕,索性一家三口都细细的洗一遍。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简单地擦擦不过是事从紧急,如今有热水不享受是傻子。
她也没让丫鬟们服侍,让她们把水倒进浴桶,另放两桶搁在旁边备用,便让她们下去了。
经过这么一出,绿翠完全没有想拖延时间的念头了。
她觉得自己所想的这个办法真是蠢,若是只有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就罢,量他们也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诉苦。可如今世子夫人竟拿小世孙当筏子,若是时世子和世子夫人被问责,把小世孙的遭遇亮出来,说不定不但不会被问责,还会闹出大乱子。
她越想越心慌,不住地看着外面的天色。心想世子夫人到底在洗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绿柳瞥了她一眼,“我告诉你,等会儿若是出了事,别连累我。”
“还有我,是绿翠说没热水的,害世子夫人用冷水给小世孙洗漱。”绿娥也道。
旁边的绿蔓虽是没说话,但眼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绿翠气急败坏,指着她们:“好,你们真好!”
“当我们不知道你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二夫人怎么命你做事那是你们逸翠园的事,别连累我们。”
这绿字辈的几个丫鬟都是临时从各处抽调出来的,以前都不叫这名,是临时现改的,为了称呼方便。都在一个府上做奴婢,谁不知道谁的那点事,绿翠是逸翠园出来的,会闹出这出自然不做二夫人以外的人着想。
绿翠气急败坏,连连冷笑:“好哇,现在倒知道往我头上推了,你们当我不知你们的老底?方才我说没热水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吱声的。跑不掉我,也跑不了你们在场的每一个。”
听及此言,绿柳几个更是恨绿翠连累了自己,同时也不免着急了起来。
是啊,世子夫人到底在洗什么,还不赶快出来,眼见时候就快到了。
浴间里的秦明月,听到外面隐隐的说话声,冲祁煊得意一笑:“吵起来了。”
“瞧你得意的,就是咱们昀哥儿可怜,被娘拿出来当筏子用。”祁煊抱着已经洗白白的昀哥儿,冲秦明月挑衅。
他本是玩笑之语,哪知秦明月却有些恼羞成怒了。
“什么筏子不筏子的,以前在福建那会儿是谁背着我给昀哥儿吃凉碗子的。”说着,她也有些心虚,声音低了下来,“她们这么刁难,我本打算就这么着了,谁知道她们这么不禁吓,一吓就把热水给吓出来了。”
祁煊也知道自己嘴贱了,忙道歉:“爷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嘴贱了。
秦明月当然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里不舒服,为了一些热水,竟闹出以昀哥儿做筏子的事来,虽她没有这个意思,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心生一计,打算好好治一下这几个丫头,也算是敲山震虎。
于是,轮到她沐浴的时候,刻意地又磨蹭了一会儿。
等里面叫人的时候,绿翠几个甚至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感觉,赶忙就进去了。
可等更衣的时候,又碰上事了。
祁煊他们根本没有体面的衣裳可穿,他们这趟而来,本就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不符合身份以及会暴露身份的一概没有带。一人也就两身衣裳,全部都是那种半旧的棉质衣裳。
包括昀哥儿也是。
更不用说秦明月要戴的首饰了,根本没有。
按理说,祁煊和秦明月该感到窘迫的,可两人反而处之泰然。
绿翠几个急得团团转,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二夫人不够大气,太会惹事。
于此时此刻的她们来讲,因为之前那事,她们巴不得今晚能顺顺遂遂地过去,别出事把她们牵扯进去。
经过方才那一出,她们已经意识到这个世子夫人不是善茬。能拿亲儿子当筏子用的女人,能是善茬?
绿翠越发肯定等会去了宴上,世子夫人肯定要借机闹事,忙自动请缨去找管事妈妈安排。
其实像这种情况,明知道祁煊一家三口穿得破破烂烂进门,府里掌管中馈的就该事先给安排,这样才显得处事周全。可也不知是二夫人忘记了,还是故意下绊子,竟然没人提这茬。而绿翠几个根本没想到世子和世子夫人竟这么寒碜,连件能穿的衣裳都没有。
绿柳见世子夫人已经拿出干净的旧衣裳要给小世孙穿上,忙道:“夫人,若不等等,绿翠已经去找管事妈妈了。”
秦明月笑着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些衣裳也不是穿不得,我和世子素来节俭,寻常在家中都是穿旧衣裳的。更何况时间也不多了,若是去迟了就不好了。”
“可……”
一家三口很快就收拾好了。
祁煊一身净面的棉布青衫,似乎洗得次数有些多,所以隐隐有些泛白,袖口和衣襟也都有些磨毛了。不过他天生就是个宽肩长腿的衣架子,这么一身穿在身上,不看体面不体面,还是十分英俊的。
而秦明月则是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因为这会儿辽东已经开始冷了起来,所以外面还加了一件小碎花的棉褙子。
是的,就是小碎花。
白底蓝花的。
秦明月对这种印花的棉布有一种天然的执着,可惜在当下这种布料和样式只有一些乡下妇人会这么穿。因为布上有印花,不用刺绣,就能看起来不寡淡,所以极受乡下一些小媳妇们的追捧。
且十分价廉,几十文钱就能做一身褙子。
明明衣裳很粗糙,可穿在秦明月身上却多了几分朴素的柔美来。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显得人特别的干净。尤其她雪肤乌发,人美,把衣裳也衬得格外与众不同。
昀哥儿则穿了一身靛青色棉布夹衣夹裤,素是素了些,但还是圆胖可爱,显得虎头虎脑的。
所以说人长得出众就是好,根本不需要衣裳的衬托,就能鹤立鸡群。
在绿翠几个丫鬟瞠目结舌中,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走出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好蠢啊,投票已经开始了,面面竟然不知道,哭唧唧。
拉个票,投这个票不需要其他,有月石就能投。
这里是地址:
打开后,选择正在投票,把你珍贵的一票投给戏子吧~(看我星星眼)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直到此时,绿柳三人才反应过来, 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绿柳和绿娥跟了出去。
一路到了正院, 远远就能看到院中灯火通明。
门外廊下立着几个身穿绿比甲的丫鬟,个个屏息静气,垂手伫立。还有几个甲胄分明的将士, 一看这样的画面就知道镇北王已经到了。。
见到这一家三口缓步行来,门前的丫鬟眼中闪过一抹吃惊,也顾不得多想就忙去里面通报了。
不多时, 人再出来,将三人请了进去。
家宴摆在花厅里, 越过一扇黄花梨木镂雕大幅牡丹花开的屏风, 整个花厅就纳入秦明月眼中。
说是花厅,其实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堂, 十分宽敞且富丽堂皇。其上琉璃灯高悬, 所有的桌椅屏风花几等家具都是描金雕花的黄花梨木,地下铺着正红色厚厚的地毡, 一股富贵之气迎面扑来。
堂上摆了三张大圆桌,正中的那张桌子主位上坐着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
他双鬓微白, 虎目暗沉,面部线条刚毅, 其上隐有着风霜之色。此时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即使不言不语,都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铁血般气势, 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也确实如此,镇北王镇守辽东二十多年,也就是靠着他,才没让那些金人打入关内。
秦明月有些讶然地眨了眨眼,因为镇北王的面相和祁煊有着五分相似。若是站在一处,不用明言,就知道这是父子。看着英武不凡的镇北王,她几乎不用幻想就能猜出二十年后的祁煊是什么样子的。
镇北王左手边坐着镇北王妃,右手侧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貌美妇人。看其打扮和所坐位置,貌似身份不低。而再往下则分别是祁曜夫妇和祁栋夫妇。
左边那张桌上坐着几个少男少女,若是秦明月没猜错,这些都是她那公公和姬妾们所生的庶子庶女。至于靠右边的那一桌上,则坐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幼童,身后丫鬟婆子拥簇,看样子似乎是镇北王府的第三代。
一见祁煊一家三口走进来,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李氏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的笑意,率先开口道:“大哥和大嫂真是让我们好等,我们等着也就罢了,父王和母妃可都等了有一会儿了。”
祁曜低声呵斥:“父王在此,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氏忙悻悻闭嘴,眼中却闪着得意的光芒。
秦明月为李氏的智商感到捉急,她还当绿翠已经禀了李氏,万万没想到李氏丝毫不知的模样。她并不知道绿翠确实去了逸翠园,可李氏早就来了正院,自然是错过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那边话音刚落,她眉眼一垂,豆大的泪珠就滴落了下来。
她本就是生得貌美,皮肤白皙细腻,眉目清艳如画,一看就是江南水乡才能养育出来的女子。这番未语泪先下的姿态,真是让人见之怜惜不已。
关键她似乎有些胆小,也不敢大声哭,更不敢拿帕子擦泪,就这么低垂着玉颈,下巴死死抵在胸前。似乎还想遮掩,可堂上所坐之人眼神大多都放在他们身上,又哪能遮掩得住,自是看了个正着。
这是委屈上了?
可委屈什么呢?
大家下意识将眼神望向方才说话的李氏,又将目光移了回去。
至于委屈什么,在场之人心中多少有些数,从世子一家三口所穿衣裳就能看出端倪。
至于为何会来晚,还用说吗?都是大宅门里呆久了的,不过是一点点端倪,就能联想到无数事情。
见此,李氏惊怒未定,甚至有些含冤莫白,祁曜脸色阴沉,恨不得旁边坐的妻子当场打死。明晃晃地将把柄往人手里送,她究竟有多蠢!
一旁的祁煊拢了拢眉,沉声道:“哭什么,别哭了。”
秦明月似乎受到了惊吓,肩膀抖了一下,忙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擦泪。昀哥儿攥着娘的裙角,仰首看着她:“娘,不哭,昀哥儿,擦。”
首位坐着的镇北王脸色晦暗莫名,倒是镇北王妃皱起了眉头:“王爷前日击退金人,得胜而归,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没得晦气!”
语气中充满了嫌恶,而听到这话,正一面拭泪一面对昀哥儿安抚笑的秦明月肩膀一抖,当即跪了下来,同时眼泪掉得更快了。
她越是心急想止住眼泪,越是止不住,不一会儿脸就涨红了起来,从这边看去格外显得可怜。
一声幽幽地叹息声响了起来,镇北王右手边所坐那名美妇人说话了。
“世子夫人真是可怜,王妃您就别训斥她了。妾身想事出必有因,肯定世子夫人受了委屈,才会失了态。”
她是蝶夫人,具体姓氏不可考,府里很少有人知道。只知她素来得镇北王宠爱,镇北王后院的女人不少,也就她数十年荣宠不衰,并为镇北王生下了一子一女。
若论谁是镇北王妃的头号眼中钉,那就非这个蝶夫人莫属了。
关键她拿这个女人根本没办法,两人斗了十多年,镇北王妃日思夜想都想让她死,可直至至今对方依旧活得好好的。所以一听蝶夫人说话,镇北王妃当即呛了回去:“要你多话,这里是你能说话的地方?”
这蝶夫人也是个能人,被这么当众下了面子,还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是面上有些委屈:“妾身错了。”
镇北王妃碰了个软钉子,更是被气得不轻,她眼中锋芒一利,就想冲着罪魁祸首秦明月撒气。可惜她刚做出个样子,镇北王就冷哼了一声,她当即悻悻闭了嘴。
镇北王眼神望了过来,“起来。”又对祁煊道:“把你媳妇拉起来。”
这是自打祁煊入门以来,镇北王第一次将目光投注在这个儿子身上。
祁煊伸手去拉秦明月,她忙低着头站了起来。
昀哥儿紧紧抱着秦明月的小腿,眼泪巴巴的,小摸样别提多可怜了。
镇北王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立着的一个中年男人道:“那院子里的下人每人五军棍,全部撵出府。”
这中年男人是前院的大管事,也是镇北王府的总管,人称德叔。
听到此言,忙垂首应是下去安排了。
之后镇北王再不多言,而是沉声道:“摆膳。”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再言,而祁煊也携着秦明月来到中间那张桌上坐下。
随着话音落下,旁边立着的丫鬟们顿时动了起来。不多时,就有一行手提着食盒的丫鬟走了进来,各种山珍海味络绎不绝被摆上桌。
待全部菜上齐,等镇北王拿起筷子,一旁的人才跟着持起筷子来。
镇北王素来威严,所以堂上十分安静。连二房素来闹腾的两个哥儿,也格外安分。
一众人食不知味地吃着侍膳丫鬟夹过来的菜,纷纷在猜测镇北王对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尤其李氏,公爹出面惩治了泰安院的下人,这对掌管内宅中馈的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她恨不得当即就走,可还是得忍着憋屈和愤慨坐在那里。
这时,有个奶声奶气的童声突然响了起来。
“娘,昀哥儿要吃鱼鱼……”
昀哥儿已经能吃饭了,又素来是和爹娘一同吃。他人小,又没有奶娘侍候,就跟在秦明月坐在一起。
方才还被吓得眼泪汪汪的,可小孩子素来忘性大,见着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人小鬼大的他可兴奋了,指着桌上的菜让秦明月夹来喂他。
场上本是极为安静的,也就显得他声音格外突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人鄙视,有人看笑话,俱都想着这世子一家到底多没见过世面,怎么把个孩子教成这样,当着人前就讨东西吃。
这么想的人并没有想到,昀哥儿才不过是个一岁多点的孩子,能懂什么。可能他们也知道这个,却是想看笑话的心思占了上风,才会想得如此刻薄。
秦明月本来还有些局促,一感受到那些眼神中有些恶意的成分,当即暗了眼色。
她一改之前表现出来的怯弱,而是眉眼不抬地就跟昀哥儿说道:“昀哥儿等等啊,娘让人盛了饭来,咱们一面吃饭一面再吃鱼鱼好不好?”
“不吃菜菜。”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
“那不行,不吃菜菜长不高,昀哥儿不是说要跟爹爹一样长得高高壮壮的吗?”
似乎这高高壮壮很有诱惑力,昀哥儿纠结了一下,就道:“那吃一口。”
“一口不行,一口菜一口肉肉。”
说着,她对旁边的一个丫鬟小声道:“盛一碗饭来,不用盛得太满。”
这丫头愣了一下,忙去盛了一碗碧粳米饭来。
秦明月接过天青色的瓷碗。
这时,祁煊已经仗着人高胳膊长,连着夹了几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餐碟上,又威胁昀哥儿:“臭小子,好好吃饭,不准闹你娘。”
“臭爹,臭爹……”
祁煊就想吹胡子瞪眼睛,秦明月忙拽了他一把,他当即也不吱声了。
“世子夫人,若不奴婢来喂小世孙用饭吧。”旁边一个丫鬟道。
秦明月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有些认生。”说着,将餐碟中的菜一样夹一些到碗里,拿起一根汤匙喂昀哥儿吃饭。
这一家视若无人的态度,简直让等着看笑话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说人厚脸皮?
人家不过是喂孩子吃饭,跟脸皮有什么关系。
说人不体面?
当娘的喂孩子吃饭,似乎也没什么不体面的。
唯一能说的就是没规矩了,可镇北王没说话,谁敢越俎代庖,没看见方才李氏不过是一句话,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所以,还是什么别说最安全。不过心里倒是个个骂起秦明月不愧出身低贱,下贱人生得下贱胚子,哗众取宠,博人眼球,不知丢丑。
这其中以李氏心中骂得最厉害。
不同于其他人的心绪复杂,这边昀哥儿吃饭吃得可欢快了。
他胃口也好,不一会儿就将小半碗饭和菜都吃了,似乎还有不足,又吵着还要吃。
看看昀哥儿,再看看那边两个宛如小鸡啄米似的的孙子,握着酒盏的镇北王眯了眯眼,难得开了尊口道:“这小子养得不错。”
秦明月有些受宠若惊,没料到这冷面公公居然会夸昀哥儿。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行举突兀,可天大的事都不能让儿子跟着挨饿,所以才会厚着脸皮就这么当着人面喂昀哥儿吃饭,万万没想到竟起了好作用。
跟祁煊处久了,她也学会了打蛇顺竿爬,红着脸小声道:“就是昀哥儿有些闹腾,还望父王莫怪。”
镇北王没有说话,端起酒盏径自饮着。
既然没说怪,就是不怪了。
秦明月心情大好,可桌上有人心情不好。
其中当属祁曜和李氏。
镇北王作为镇北王府的天,平常一个眼色一句话都让人默默关注着。两人自然看到了方才镇北王看向旁边那桌的眼神,再加上那句话‘这小子养的不错’,不就是在说自家孩子养得不好。
可不是不好吗?
五岁的成哥儿和三岁的昊哥儿,一个也不小了,却还是让奶娘喂着饭。另一个满脸恹恹,若此时不是在正院,恐怕早就掀了碗。
祁曜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埋怨她没养好儿子。
而李氏更别提了,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的,这会儿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顿饭吃得是机锋毕现,有的人食不知味,有的人根本没吃几口,而有的人却是吃得身心舒畅。
至于谁身心舒畅,自是不用提,从饭量就能看出。
这世子父子俩简直就是饭桶!
在镇北王搁下银箸后,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可祁煊和昀哥儿还在吃,自然不能撤桌,于是大家都等着这两人吃。等一个揉着小肚子说娘吃饱了,一个搁下了筷子,很多人心中都在如此骂道。
但从镇北王的面上却看不出喜怒,让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何种心思。
镇北王站了起来,所有人跟着都站了起来。
旁边的镇北王妃面色暗沉,狠狠地瞪了蝶夫人一眼,心想看来王爷今晚要宿在这贱人那里。
就在大家正准备恭送镇北王之时,秦明月那里又出了幺蛾子。
“昀哥儿,快去给祖父磕头。”
“祖父?”昀哥儿有些疑惑地看着娘。
“祖父就是爹爹的爹,昀哥儿要叫祖父。孙儿第一次见祖父,都是要磕头的,代表着孝顺长辈。”
昀哥儿如今正是处于似懂非懂的阶段,他的所有认知和理念都是大人灌输而来的。所以秦明月从不会蛮不讲理地命令孩子去做什么,而是告诉他道理,让他明其意,懂其理,知其事。
“爹的爹爹,是祖父。那祖父是不是跟爹一样,会跟爹对昀哥儿一样,给爹洗白白,喂饭饭,举高高?”昀哥儿语出惊人。
他年纪太小,说话还有些条理不清,可认真听就能听懂他后面说的几个爹,都是指的祁煊。
秦明月简直想当场吧唧儿子一口,这小家伙真是神助攻。她本就想借着昀哥儿给公公磕头一举,改善自家在王府中的处境。有着公爹之前的‘撑腰’,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对自家重视,只要他受了这一礼,旁人就得掂量。
他们如今在王府孤立无援,没有自己的班底,这偌大的王府之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复杂,随便一个下人就能轻易地蒙蔽住她和祁煊,给他们下绊子。她和祁煊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昀哥儿太小,她真怕有人会为了对付她和祁煊,借机伤害到昀哥儿。
所以只要有护身符,她就想紧紧抓着,哪怕这张护身符是使手段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