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偏偏冒着身败名裂被天下人唾弃的危险,带着重兵秘密赶回了京城!
这必然是慕容雪在得知景和帝命不久远、许知言又因萧寻的掺和而胜率极低后说动父亲孤注一掷的豪赌!
这场搏弈,不仅许知言押上了身家性命,慕容家同样也倾其所有。
赌景和帝会在发现慕容启用兵之前死去,赌许知言可以登上皇位,将慕容家擅自调兵的滔天大罪轻轻揭过。
萧寻本就有些疑心,慕容雪既然早就知道皇帝命在旦夕,怎会在这关头争风吃醋,甚至大吵一架离京而去?
原来她根本就是借此机会带小世子出京,外人看着夫妻离心,有机可乘,可她只是在逃过京中众人眼目后,跑去和父亲会合,只等京中有消息传出,立刻调动兵马攻入京城!
许知言尚在京中,吸引了众多对手的目光,当然万分危险。随着慕容雪的离去,他更加孤掌难鸣,连原来的支持者都开始疏远他,看着无疑是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若不是萧寻赶来为他赢得一点时间,他也的确已经横死于动.乱之中。
但即便他死了,慕容启父女不想被继任的皇帝问罪,手中兵马便成了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只要除掉豫王、英王等皇子,掌控了京中大局,即便身为皇帝嫡长子的许知言遇害,还有小世子在。
保四岁的嫡长孙许思颜继位,纵然有人非议,倒算不得十分出格。
许知言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失败或死亡时,居然那般安详,大约也是因为料定小世子可以安然无恙吧?
何况他最爱的女子不顾一切地奔到他跟前,愿和他同生共死……
萧寻忽然红了眼圈。
背部的伤口被秋风吹着,正撕裂般疼痛。
而更痛的,是心口。
仿佛有什么龟裂开来,如被一块被击得粉碎的坚冰,那样地冰冷和刺痛着。
慕容启的兵马已经吼叫着像潮水冲入宫来,部分奔向武英殿保护许知言,部分直冲后宫,当是冲着藏于中宫指挥行动的章皇后和豫王等人而去。
景和帝的心腹大太监终于被人找出,一边整着衣冠一边奔出,向许知言行了礼,然后扬着公鸭嗓子尖厉地叫道:“皇上遗旨,诏锦王继位为帝,临邛王辅政!!”
许知言扫过阶下混乱状况,说道:“今日之叛乱,首谋者诛,胁从者概不追究!”
旁边便有随侍高声叫喊道:“新帝有旨,今日之叛乱,首谋者诛,胁从者概不追究!”
稍远处有人应声将话语远远传出:“新帝有旨,首谋者诛,胁从者概不追究首谋者诛……”
“新帝有旨,首谋者诛,胁从者概不追究首谋者诛……”
武英殿前的厮杀声渐渐零落。
跪地称臣者有之,束手就擒者有之,茫然被杀者有之,落荒而逃者有之……
所能确定者,豫王一系已不成气候,慕容氏将士看着即将成为天下至尊的自家姑爷,兴奋地齐声高吼:
“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翻云覆雨,只在顷刻间。
一线九重天,一线黄泉路。
试问如今之大吴,乃谁家之天下!
萧寻望天而笑,已是不胜凄凉。
愿赌服输。
他同样愿赌服输。
可这一仗,他输得太惨!
曾经的幸福,曾经的快乐,曾经的生死相守,原来只是上天一场无情的戏弄!
在那个榆木脑袋的小白狐心里,她从来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太子妃。
他坚持欺骗自己,以为他曾得到过,她曾爱过,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动心过……
结果竟是如此的残忍。
她成了他一生里最大的笑话!
“走吧!”他低低向身畔聚焦过来的部属说道。
小蟹、大卢等相视一眼,再不敢上前相劝,默默跟了他走下丹墀,走向宫外。
许知言皱眉,举足待要上前相留,又止了脚步。
他看向武英殿内那静静卧着的女子,眸光已是柔和。
她是在他跟前不知不觉长大、不知不觉相爱的欢颜。
她是他的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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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在两日后才有些退烧,神智渐渐清明过来。
身边却是宝珠和兔兔在服侍,都是当年锦王府的旧识。
她倒还记得自己为何而来,略一清醒便问道:“这是哪里?锦王呢?他要不要紧?”
宝珠笑道:“姑娘,以后可不能称锦王了!得改口称皇上啦!”
欢颜茫然道:“皇上?”
兔兔在旁笑得露出她那对极富特色的门牙,说道:“可不是,昨儿便已登基了,受着众人朝拜,可威风了!”
欢颜只觉头疼,喃喃道:“那天我怕得要死,总以为活不了……竟然打赢了吗?”
宝珠道:“可不是呢,都说险之又险。皇上给困在了武英殿,眼看着就被奸人害了,总算老王爷赶到了,及时救了皇上,李公公又当众宣布大行皇帝遗诏,要立锦王为帝。那么多的将士护着,把整座皇宫围得水泄不通,谁敢说半个不字?”
“老王爷?”
“临邛王啊,就是咱锦王妃家的老王爷。”
宝珠想了想,便似有些尴尬,小声道:“现在该称娘娘了罢?这两日正忙登基的事,再就是大行皇帝的葬仪也马虎不得,所以诏书还没下。听说早就让礼部拟旨去了,要册王妃为皇后。”
江山画出古今愁,人与落花何处水空流(一)
更新时间:2012-10-10:52:44本章字数:3245
“锦王妃已成为皇后……也很好啊!”
欢颜拥着衾被靠床坐着,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有几分欣慰,“锦王妃厉害得很,可以好好辅助知言……嗯,辅助皇上治理国家。”
“还有件好事呢!听说册封皇后之后,很快也会下诏,立小世子为太子。”她放低了声音,悄悄笑道,“留给王妃养着未必不是好事,不然哪有那么容易立为太子?虽然你们母子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如今不是又能天天见面了?这两日娘娘天天还带着小世子过来看望你呢!”
欢颜心里一暖,微笑道:“颜儿每天都来吗?不过我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你怀着身孕,颜儿又小,都不大适合呆在我身边。”
“知道。太医有为我开药,让我吃着预防些呢!小世子来的时间短,娘娘也不让他太靠近,应该不妨事。惬”
欢颜点头,沉吟道:“我好似也见到皇上来了……”
宝珠笑道:“第一日宫里乱成一团,我们也没过来,可不是皇上守着你呢!这两日事儿极多,他好像到现在都没能睡下过,却还记挂着你,一天几次问太医你的情况,累极了便在这边桌上打个盹儿……皇上也罢,锦王也罢,当年的二公子也罢,他对姑娘的心可从来没变过呢!”
欢颜却似有些心不在焉,忽问道:“萧寻呢?萧寻没过来看我?踪”
宝珠怔了怔,说道:“他是异国皇子,原来又和豫王他们走得近,如今正忙乱着,可能一时没空过来看姑娘吧!”
“没空?”
欢颜郁闷了。
再忙有许知言这里的事忙吗?
到底是没空过来看她,还是不想来看她?
又或者,给她毒了一遭生气了?
其实也只是让他一两个时辰动弹不了而已,不至于真的生气吧?
她思量又思量,撑着坐起身来,说道:“我要回去了!”
宝珠一惊,问道:“回哪里去?”
欢颜道:“我便得回家了。萧寻大约也在等着我。”
她临走时说过,如果她能活下来,一定回去找他;她还发过誓,一定不会再迷路……
既然许知言没事了,她还是赶快回去好。他心眼实在小得很,未必会因为她毒他而生气,但必然会为她留在许知言身边生气……
宝珠似没想过她会回去,讷讷道:“要回去啊……这个还是问过皇上才好。”
“他不会拦我吧?”
欢颜已披衣站起,脑袋却晕眩着阵阵钻疼,差点又摔回床上。
肩上忽然一紧,已被人小心扶住。
她定定神,便看到许知言微微而笑的面庞。
他仿佛又清减了些,但精神尚好,扶了她坐回床上,柔声道:“也不瞧瞧病成什么样子,这蓬头垢面的,又准备去哪里?”
欢颜抓了抓自己的脸,便觉出自己病了几日,果然瘦了许多,连头发也干涩涩的,想来模样也极憔悴。萧寻未必敢嫌她丑,但这般灰头土脸的,他背地里一定笑话。
宝珠在旁道:“皇上,欢颜姑娘说要回萧府呢!”
许知言打量着她,拍拍她脑袋道:“病成这样,你还经得起折腾?等稍好些再回去吧!”
欢颜摇头道:“我答应过他,会尽快回去。”
许知言便道:“既如此,你先给自己开贴药,待服药后精神好些,我再派人送你回去。再则,你也得稍稍洗漱梳妆预备下吧?”
欢颜听得有理,要开方子时,却是许知言走到书桌前,听她报着药名,亲自提笔一一写了,交给侍女去备药,然后便倚在一边软榻上,歪了身子看欢颜梳洗收拾。
宝珠道:“皇上,要不,盖上条薄衾睡一会儿?”
许知言淡淡笑道:“我不困。”
说话间,慕容雪携了小世子款款而来,见欢颜精神好些,也是欢喜,上前嘘寒问暖。听得她要回萧府,忙又命人去备轿。
小世子看到欢颜便双目晶亮,奔过去亲近时,欢颜忙道:“颜儿乖,姑姑病着呢,别过了病气去!”
慕容雪柔声笑道:“这孩子倒是贴心。颜儿,先别闹你姑姑,待她好些再说罢!”
小世子闻言,果然不闹欢颜了,跑到许知言的榻上乱蹭,唤道:“父王,父王,我要听父王弹琴……”
慕容雪笑道:“这几日就你最闲,也不瞧瞧父皇累成什么样了……对了,说了几遍了,从此改口叫父皇,别叫父王了,知道吗?”
小世子应道:“知道。乳娘说,还得改口唤母妃为母后。”
慕容雪嫣然而笑,看向那对父子时目光愈发柔软。
欢颜默然瞧着,却觉一阵心酸,忽然间便觉得,还是尽快回萧寻身边好。
许知言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如今是别人的夫婿;小世子是她的亲骨肉,可如今却唤别人为母亲。
哦,从此得称小太子了吧?若他喊她为母亲,以正宫皇后家的权位,别说当不了太子,就是小命儿未必保得住。
才叙了片刻话,那边便不时有人过来,要么找许知言,要么找慕容雪。
慕容雪便看向许知言,“知言,只怕这两日得辛苦些了!”
许知言点头,向欢颜道:“呆会吃了药,如果好些了,就让他们送你出宫;如果还是不舒服,不妨多住一两日。”
欢颜应了,心里却想着萧寻当日说的话,急又扯了他衣襟问道:“喂,皇……皇上,之前阿寻有对你不利过,你……你不会和他为难吧?”
许知言听得她的称呼,微一失神,却很快道:“不会。便是看你面上,我也不想和他结下仇怨。何况我也盼着两国和睦,天下太平。”
欢颜不觉微笑,“我便知你不会计较。阿寻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太多心。”
许知言笑着拍拍她的肩,这才起身离去。
而慕容雪携了小太子,和他一起步出,一路说说笑笑,眉眼间尽是为人妻母的妩媚和幸福。
许知言走得稍快,小太子牵着母亲的手,小短腿向前迈得飞快,用另一只手捏住父亲的衣袖。
许知言垂眸看他一眼,眉眼立时温煦,伸臂牵住他的小手,却是和慕容雪一左一右,放缓脚步携了他向前慢慢走着。欢颜由着兔兔为她梳发,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一家三口如珠似玉神仙般的人品,看着无比和谐,如一幅浑然天成的图画。
她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想要靠近时,却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住,无论如何找不回原来血融于水般的感觉。
不过,和几天前的提心吊胆比,这并不重要吧?
他们终于都好端端地活了下来,未来应该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尊贵,都要幸福,她便不该再奢望别的了吧?
她失去了很多,但终究完成了自小的心愿,治好了许知言的眼睛。
如今,她更是有了萧寻相伴。
嗯,她还是做萧寻没心没肝的小白狐吧!
回蜀国做她的太子妃,开她的医馆,研究她的医理,闲得慌了拿什么毒药毒针吓吓萧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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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很快回到了萧府。
她所乘的车轿宽敞舒适,铺着柔软的垫褥,可以让她卧着休息,一路走得也平稳,可她下轿时还是腿脚发软,阵阵地晕眩。
即便她自己开的药方,也不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病成这样,哪是说好便能好的?
许知言不放心,安排兔兔陪同着,由成说等几个亲卫护送她回来,见她虚弱,早有人赶着上前扶持。
欢颜道:“没事,都到家了。虽浮软了些,卧床休息两日便好了!”
兔兔笑道:“不错,咱们从小儿的姐妹里,便数你运气最好,又得到皇上宠爱,又得到萧太子欢心,无论在宫里,还是在这府里,都有最好的大夫和医药调理,一定好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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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长假快乐!!
江山画出古今愁,人与落花何处水空流(二)
更新时间:2012-10-21:03:08本章字数:3128
成说在旁笑道:“还需什么好大夫?咱们欢颜姑娘的医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比得上?”
欢颜到底迟钝,竟未察觉他们对自己的称呼,都已由“太子妃”改回了“姑娘”,只是纳闷地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萧寻今天出门了吗?怎么看着门口这样冷清?”
成说道:“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那边又抬来一顶青布小轿,却也是从宫中抬出来的,可以让欢颜坐进去,直接抬到二门去。
欢颜正虚乏,忙坐了进去,心下已是感念许知言想得周到惬。
不论日后怎样的天各一方,怎样的海角天涯,总有那么个人,如亲人般在远方遥遥守望,愿意在你摔倒的时候伸出手来拉你一把,在你疲倦的时候借上肩膀让你依靠……于她真是件开怀的事。
更开怀的是,她很快可以见到萧寻那小子了。
虽然瘦得厉害,不如以往美貌,但额上的大包总算消失了,腕间的青紫也淡了许多,萧寻瞧见她,想必会高兴得很…迈…
这样想着时,小轿已到了二门,不过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把她送往内院。
只闻成说低声和人道:“既然没有女眷,我等就跟进去吧!”
于是便由着轿夫将她一径送到卧房前,便听得她的大黄狗很尽职地在狂吠着。
欢颜忙唤了一声,大黄狗立刻止了叫,发出亲密而欢喜的呜呜声。
而小白猿更是蹦到了小轿里,晃着尾巴在她身上乱蹭,一脸的奴才样。
欢颜高兴,扶着轿门自己走出去,向周围一打量,便觉有些异样。
往日卧房前人来人往,即便她不在,也有几个人在洒扫烹茶之类。
可今日……
秋风瑟瑟,槛菊萧疏,红叶在衰草清冷摇曳……
并且迎上来的居然只有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苍头。
欢颜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儿,忙推门走入卧房看时,自己当作宝贝的一堆药材却还好端端放着。
她忙问道:“咦,太子呢?”
老苍头答道“回太子妃,蜀国传来紧急军报,国主催促,太子提前回去了!和新帝请罪的表章刚刚已经递上去了,这头白猿……是太子留给太子妃的。太子说……如今锦王登基,他也就放心了,欢颜姑娘也请自便吧!”
欢颜姑娘……
这样陌生而遥远的称呼,会出自萧寻之口吗?
欢颜脑中忽然间像被抽空了,连整个人都忽然间空空落落起来。
萧寻……走了?
没等她,没带她,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大黄狗和小白猿也似感觉到气氛不对,惶惶地在她脚边转着圈。
她定定地站着,只觉那冷风夹着落叶,兜头扑向她,让她一阵阵地哆嗦。
她茫然地看向成说等人,“这是……怎么回事?”
成说忙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呀!”
老苍头道:“太子妃,太子留了封信给你,仿佛就放在那边桌上。”
他向卧房内一指,到底身份低微,终不敢进去细看。
欢颜脚下似乎飘浮着,却走得格外地快,匆忙冲了进去,果然发现了一份密封了的信函。
函封上的字龙飞凤舞,潇洒不羁,一看就是萧寻亲笔。
却只有五个字:夏欢颜亲启。
欢颜手指颤抖,好容易才撕开,差点把里面的信笺也撕坏了。
忙小心打开,只看见当头二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立不住,信笺飘落,人已栽倒下来。
兔兔惊叫着忙上前搀扶,到底是个女子,一时哪里扶得起来?
成说本在门外立着,见状慌忙奔过去,将欢颜扶起看时,却已晕了过去。
他忙将她抱回软轿中,令兔兔看顾着赶快送回宫里传太医调理,自己回身去捡那萧寻留下的信函,早已看到上面寥寥数行字迹,顿时汗流浃背,忙折起塞回信封中,小心收入怀中,这才奔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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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书人萧寻,聘定夏氏闺名欢颜者为妻。岂期过门之后,夏氏不守妇道,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萧寻。景和五年九月十四。”
欢颜醒过来,抱着衾被差点没又哭晕过去。
她呜咽道:“那日我入宫前,曾开玩笑让他给我一纸休书,不管闯出什么祸来便再与你无干。他居然当了真!他居然真的休了我!”
以往她不愿嫁他,思量着日后可以休夫另嫁,没料到她还没休夫,他竟休妻了……
休夫有没有人认可她不知道,但休妻书一出,却是铁板钉钉的解除了夫妻关系。
从此他另娶,她另嫁,成为各不相干的路人……
许知言看着眼前的休书,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也难免头疼。
他从未怀疑过她对他的感情,但他在她的生活中缺席了四年半。
在她认定他舍弃她后,又经历了各自的婚嫁。
他甚至一再注意到了她看向萧寻的目光里,那种独特而璀璨的神采。
他还能带着她回到最初吗?
如从小到大的十二年,彼此相依相对,过着他们平淡却纯净快乐的日子……
至少,在两人相处的小小世界里,努力维系住最初的简单和宁静。
他沉吟道:“欢颜,你先别想太多,把身子养好要紧。萧寻那里,我会设法联系他,问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看看有没有挽回余地。”
欢颜怒道:“为什么我要去求他?他污赖我,还要我去挽回?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许知言问:“他污赖你什么了?”
欢颜道:“说我多有过失……我原来不就这样吗?娶我时怎不说我多有过失?还说我……说我不守妇道!”
她不守妇道,不守妇道……
她原来死心塌地只准备守着一个人,再没想过别嫁他人,难道不是他千方百计给她按上了太子妃的头衔?难道不是他连逼带诱强.占了她的身子?
给他哄得快要死心塌地了,他说她不守妇道……欢颜忽然抓过眼前的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狠狠掷到地上。
药碗、茶壶、托盘的纷纷碎裂声中,欢颜哭叫道:“萧寻你这混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看到你我把你毒成哑巴,毒成瞎子……”
众侍女躲闪惊叫,然后面面相觑。
许知言抚着额默默看她,然后侧头吩咐:“多拿些东西来,让她砸!”
让她砸,至少不至于把不痛快堆在心里,憋出病来。
等她砸累了睡觉,便不会想得太多了。
可即便许知言得空便去安抚开释,慕容雪也时常带小太子过去探望,欢颜的病情还是急转直下。
本不过是小伤寒,吃个三四天药发散发散便好了,却给一而再的变故生生地酿作了大病。虽有名医良药,无奈心病难医,足足挨到了十月底才慢慢康复。
她素来习医成痴,其余万事散淡。但经此一病,医书也不看了,医理也不研究了,每日卧床发呆的时候居多,只有小太子过去探她时,才肯露出一丝笑意。
许知言见状,遂命乳娘每日带小太子过去请安。欢颜或陪小太子散步,或教小太子弹琴写字,不再一个人闷着不说话了,精神终于开始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