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很痛。

柳沁,你是铁石心肠么?

“不要用这样委屈痛楚的神情望着我!我讨厌你这张迷人心志的脸!”柳沁忽然愤怒地叫着,狠狠一鞭,抽在我的脸上。

那种脸上被抽裂的疼痛,伴随着心里不断郁积的痛楚,顿时无限升级。

我迷过他心志么?

我本来好端端只想做个正常的男子,是他一再的逼迫,加上那些颠倒错乱的因缘际会,让我莫名其妙成了他的男人,然后一步步沦落,连安份隐居避世都不可得。

又是一鞭,从我左边眼眶处哗然落下,连眼珠都被抽得闷疼欲裂。

我禁不住用力睁开眼,眨巴着睫毛上滴落的鲜血,努力抑住自己的痛楚,憋出字来:“柳沁,你会后悔!”

说话之时,泪水已禁不住滚落。

不是伤心。

我对他早该绝望,又怎会再伤心?

我只是被打到眼珠,才给刺激下泪来。

我并不伤心。

而柳沁忽然住了手,发怔般呆呆望着我,若有所思。

我恍惚记起,当年我误会他灭了明月山庄,在倚红楼设计毒害折磨他时,他万般难忍之下,也曾说过这么一句。

当时,他说,苏影,你会后悔。

后来,我后悔了。

而柳沁,若有一日,你知道真相会后悔么?

或者,会吧!

然后骂两句自讨苦吃的小畜生,躲回晏逸天的身畔,将我忘却。

我凄然向着屋顶望着,努力憋回泪水,苦笑。

而屋顶,已开始旋转,阵阵的昏黑……

迷蒙中,我听见柳沁在吩咐他的属下:“先去审叶家那贱女人。”

叶纤痕,也没有逃脱吗?那么乐儿呢?

柳沁,如果你伤害我的孩子,我会恨你,恨你……

到死去,还会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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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很恍惚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我。

勉强睁开眼,看到了流月和心素。

我张了张嘴,已觉脸庞已经肿大到连说话都很困难,而右眼虽没瞎,也已肿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大约,柳沁恨极了我这张让他着迷的脸,下定决心要将它毁去了。

便是有机会从他手中逃脱,恐怕也没法再恢复原来的容貌了。

也好,那害人的容貌!

心素手中端了碗参汤,递到我唇边,柔声说道:“先喝了,我们再说话。”

我并不想死。

纵然柳沁已不在乎我,但楚宸和乐儿都需要我,我也想弄清是谁在暗中陷害我,挑拨着我和雪柳宫的关系。

我垂下头来,顾不得参汤是什么味道,一气将它喝光了,果然觉得略略振作,遂道:“谢谢。”

“我们不要你的谢!”流月圆圆的脸庞布满了不加掩饰的焦急:“我们只想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当年,你肯那样为宫主付出,如今,又怎会做出这些事来?”

我闭上了眼睛。

在雪柳宫中,就数流月、心素、惊秋和我走得最近。可他们也确信那些事是我做的,只是怀疑我另有隐衷而已。!

心素用帕子擦了擦我脸上的血渍,连声叹气:“夜,如果有苦衷,你心高气傲,赌了口气不肯和宫主说,那么这会子没人,你告诉我们好不好?只要……只要略略过得去的理由,宫主一定会接受。你可知……你可知他多在乎你?只要我们告诉了他,你再说上两句软话,凭它再大的事,没有过不去的。”

流月见我依旧不说话,跺着脚道:“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怕宫主这两年里猜度你心思,也该操碎心了!先是生死不明;然后昙花一现,给了宫主一剑就无影无踪。宫主翻遍江湖要将你找出来,结果听说你出现在铁血帮。宫主一直不肯相信。三名弟子被杀,甚至有人目睹是一个蓝发少年所为,宫主还是不肯相信。后来云真子和含霜两大高手亲自去调查伏击,云真子亲眼看着你用明月剑法杀了含霜,回禀了宫主。宫主把自己关在宫中喝了七天七夜的酒,直到擎天侯亲自上山来见他,才算振足起来。他……他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可依然没下格杀令。直到最近,我们终于得到了你确切的消息,他才亲自带我们去捉你。”

擎天侯见他,令他振足起来

如今,唯一能令他振足的,只是晏逸天了。

月下,那决绝的话语,那交缠的身躯。

我闭上了还能见物的左眼,不让人看到我眼底的绝望和痛楚。,

流月扳住我的肩,低低吼道:“其实你也该猜出,宫主之所以亲自来,只是不想我们杀了你,他想生擒你,问明真相。如今他在问了,你……你为什么不说?哪怕是编出个被人胁迫的理由,哄哄他也好啊!你一定要说啊!”

身上所有的鞭伤,连同右肩解了冻的酸痛伤口,都给晃得凛冽地痛。

“我……我说什么?”我反问着流月,也问着自己:“我该说什么?我避开他,误刺他一剑,是因为我中了蛊;然后,我一直隐居在拈花别院,不曾踏出积云山一步。我都说了,还能说什么?”

流月慢慢放开了我的肩,有些愤恨般说道:“夜,你在自寻死路,你知道么?你再犟下去,宫主再喜欢你,也会动杀机。叶纤痕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并确认了这一两年来,一向和你有来往,只是怕宫主知道,不敢走明路而已。”

“他信叶纤痕的话?”我无声冷笑。

“宫主不信叶纤痕的话,但如果有佐证,那么就不得不信了。铁血帮被灭后,宫主仔细搜过叶家父女的住处,在叶纤痕的梳妆匣里找到了十四张你亲笔写的平安书信。虽然你只署了日期,没有落款,可宫主一眼就认出是你的字迹了。他……他不会认错。”流月焦急地搓着手,说道:“现在不是你抵赖的时候,哪怕……哪怕真是你又给叶纤痕迷住了,你向宫主低个头,认个错吧!估料宫主虽是伤心,或者还会惩罚你,可绝对不会取你性命。保住性命,一切就有希望,对不对?”

他说的,听来很有道理。

柳沁最喜欢的虽是晏逸天,可我比晏逸天年轻漂亮,只要性情温软些,他未必容不了我,便是废了我武功,当作男宠玩玩,也是未尝不可。

可是,要我为我根本不曾做下的事低头?

那么,如果眼前只有一条死路,我也只能闭了眼睛承受了。

承受含屈的死亡。

我惨笑,然后问道:“乐儿呢?”

流月一时没想出我指的是谁,半天才醒悟过来,说道:“是叶纤痕那个孩子么?宫主让人把他关在一间房里,扔了好些吃食进去,应该没事。”

听他这话,乐儿一定被独自关在哪间房中,除了扔些食物,再无人理会他了。

那孩子,一向怕黑,身畔从未离过人,不知会哭成怎样。

到底,是我太无能,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

“流月,心素,拜托你们一件事。”我慢慢说道,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努力向他们半屈下镣铐缚住的身体。

流月、心素眼睛都是一亮,齐声问道:“什么事?”

我吐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帮我想法,将乐儿送走,哪怕找个山野人家送了。若是他……落在柳沁手中,我我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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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沁当年爱我有多深,如今恨我就有多深。

等我被他杀死,那些仇恨,多半会累积到我的乐儿身上。

我不敢相信,以他那样强烈的失望与痛恨,会怎样对付我的乐儿。

流月、心素似根本没想到我会说这个,面面相觑,也不回答。

我心下着急哽咽道:“二位,夜求你们了!”

我这一生,自负孤傲,从不肯求人,他们多少也了解我性情,顿时动容,正要回答时忽听屋外有人道:“你求他们没用,要求,也该求我。”

竟是柳沁缓缓踱入,身后还跟着被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叶纤痕,被人推搡进来。看她一身的血迹,显然刚被好好折磨了一番。

我顿时闭嘴,漠然地望向别处。

既然他选择了不相信,那么,便是死,我也不想再示弱了。

柳沁见我表情,神情更是冰冷,曾若冰晶的眼神却灼烧起来。

那是交织了愤恨和羞恼的怒火,甚至原来偶尔所见的一丝受伤也不见了。

你对我失望么?,

可我对你,几乎已是绝望!

“你的好夫人已经说了,你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连叶慕天的出逃路线,都是你在暗中安排的,是不是?”柳沁走到我跟前,冷冷地问。

前者么,或者可以理解;而后者……

我轻笑:“宫主,你相信么?我会安排叶慕天的出逃路线?”

不知是不是我一只眼视物,眼睛看不太清楚了。我竟觉得我轻笑时柳沁有瞬间的失神,就如我当年有意勾动他心志时所作绝美一笑那般,有种近乎迷眩般的失神。

可我现在脸肿得跟大馒头一样,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不知该丑陋成什么样,他又怎会为我失神?

我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柳,沁的声音依然冰冷:“你不会安排,那么,九公子呢?那个让你舍得撇下叶纤痕、和他颠鸾倒凤三天三夜的九公子呢?”

这自然又是那该死的女人说的。

她见我瞪他时,已经低下了头去。

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伴我三天的,不是九公子,而是九公子的双胞哥哥楚宸。

楚宸……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可曾平安回到了幽冥城?

若有幽冥城主知道他阳奉阴违,会不会惩罚他?

“回答我的话!”柳沁猛地高声,伸手甩了我一耳光,必是发觉我走神了。

我打了个寒噤,淡然道:“你既然相信叶纤痕,只问她就好了,何必问我?”

柳沁的眼睛里几乎泛出了血红色,忽然扭过头喝命:“拿上来!”

一个弟子托了个托盘走上前来,俯首呈上。

托盘上,放了两叠纸片,还有一个圆圆的玉盒,一看便知是我的私物,竟被柳沁搜了出来。

柳沁打开那玉盒,显出里面已经用去一大半的润滑膏体,揪过我头发,拉我看了,然后狠狠一下将我撞击在身后的铁架上,狠厉地盯着我:“这个,就是你和九公子欢好时用的吧?质量看来不错,比当初我为你用的好多了!”

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中,感到后脑勺阵阵温热的液体迅速涌出,沿着脖颈,慢慢将后背的衣裳浸湿。

他下手更不容情了,哪有半丝当年的情意?

我越发得灰心,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只要他不知道楚宸就好,哪怕以后把帐全记在九公子头上,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不妨。

但接着柳沁又拿起了盘中的一叠纸片,问道:“宸是谁?你到底跟几个男子在暗通款曲?我以前,竟不知道你这般风流放涎,男女通吃。”

那纸片,自是宸每每飞鸽传来的书信了。

他比较罗嗦,虽然绝口不提幽冥城中之事,但信中必会报声平安,再提一提他寻常的采药练丹之事,然后便是嘘寒问暖,甚至会写些笑话给我看,劝我不要老闷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

一字一相思,一句一关怀。

这世间,独他对我好。

而我死了,也只他会为我落下泪吧?

我心头酸楚,眸光却不由温暖起来,只是压了那片暖意,淡淡望着柳沁,嘲讽道:“既然知道我风流放涎,自然该猜出……宸是我的相好啊!”

柳沁的目光猛地收缩,生冷,杀机四溢。

我无谓地望向另一叠纸片,嘿然道:“那个,一定也是我的罪证了?宫主这么费尽心思搜罗,可真是辛苦了!”

柳沁的杀机和冷怒渐渐消逝,却换了种危险的邪肆笑意,他邪笑道:“对,你的罪证!我会让你死得瞑目!”

他将那叠纸片一一在我跟前展示:“这些,是你的笔迹吧?如果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可一定得告诉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死得冤枉!”

这一次,轮到了我的眸光收缩,心头剧跳!

那些,真的是我的字!

只平安二字,再加一处日期,无落款,无称呼。

那一张张,都是我的回信,我回给楚宸的信!

因为我生性懒散冷淡,也因不想我和楚宸交往的事给楚宸带来麻烦,楚宸每次信笺传来,我都会回复,却只平安两字,无落款,无称呼。

我回给楚宸的信,出现在了叶纤痕的妆盒里!

心中几点亮光闪过,一些思绪,终于串连起来。

我早料到有人嫁祸,却想不通人家为何嫁祸,也想不通柳沁为何认不出那不是我的字。

只因那本是我的字,只因嫁祸我的人是幽冥城,只因我与楚宸交往,早落在幽冥城主眼里。

当今中原,雪柳宫,铁血帮,幽冥城三大江湖势力鼎足而立。

若是其中两大势力火拼,渔翁得利的必是第三方。

指鹿为马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指鹿为马
我虽然远离江湖是非之地,却是江湖是非之人,利用我来做导火索,实在是再好不过。

我曾在幽冥城住过十数日,见过我的人不少,若找一个与我身量面貌相似的,戴上我特有的冰蓝长发,绝对可以在暗夜中鱼目混珠。

那些平安信,以楚宸的小心与细致,自然会妥善收好。但这些信件的存放之处,多半瞒不过九公子,也瞒不过幽冥城主,因此轻易被盗出,在雪柳宫攻破铁血帮前夕,或者攻破铁血帮之时,由龙在渊或其他幽冥城的眼线,送入了叶纤痕的卧房。

果然,柳沁被激怒了,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铁血帮。

铁血帮走投无路,臣服幽冥城,从此幽冥城的势力骤增,只怕实力已超过雪柳宫不少。

而我一死,楚宸再不会因为我而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又可以收了他的心利用他对付雪柳宫,好为我报仇。

一石数鸟!

幽冥城主打得好算盘!

从楚宸这次来后的举止看,他根本还不知道信笺被盗或者被替换。

以他那样纯良简单的个性,又怎么斗得过教他育他的幽冥城主!

“是不是你的字迹?说!”盯着我散漫的眼神,柳沁逼问。

带了最后的一丝希冀,我默默看着这个曾经养育我爱惜我的男子,看着他至今扔让我着迷的美好面容,看着他愤怒中带了些微受伤的眼神,轻轻问:“沁,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只是有人布下的局,你相不相信我?”

柳沁似没想到我突然那么温顺的说话,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愤然瞪住我:“我在问你,这是不是你亲笔的平安信?”

“是我亲手写的。”我不死心地盯着柳沁,期望在他眸中看到一丝信任,哪怕是很轻微的一丝,那么,我向他低下头,卑微地告诉他的事实,就可能被他接受。

可我失望了。

不,是完全绝望了,如整个身体沉入了海底深处,冰冷得快与海水溶作一处。

听了我的话,柳沁在狂笑,疯了般狂笑:“那么,你告诉我,苏影,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

我浑身的筋骨瞬间松散开来,整个身子无力地顺着铁链挂在架上,望着烛光下惨淡的屋顶,一块块的青砖,似在眼前忽大忽小地变幻着。

等他笑声止了,我木然说道:“柳沁,叶慕天去了幽冥城。”

不仅柳沁,连流月、心素等雪柳宫弟子都已屏住了呼吸,似再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爽快地“招供”,甚至不用毒打和刑讯。

我侧头望着同样惊骇的叶纤痕温柔微笑:“纤痕,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我本来是打算等九公子办完事和我们一起去幽冥城时给你一个惊喜。你快到生辰了吧?我还算计着,一路慢些走,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让你们父女团聚,作为你的生辰礼物呢!”

叶纤痕惨白着脸,瞪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柳沁的脸也忽地成了惨白之色,忽然伸出手来,指向屋外:“来人,将这贱人送出去给喜欢女色的弟兄们玩!玩够了,卖到最下等的妓院去,给我在那里看着,一天不许她接客少于二十次!让她……在有生之年乐个够吧!”

叶纤痕惊恐地唤道:“小影哥哥!你……你……”

而双手已被雪柳宫弟子执住,连拉带拖带了出去。

我故意轻叹道:“纤痕,若是受不住时,到地下陪我,我们继续做一对鬼夫妻吧!”

话犹未了,脸上又着了柳沁一记耳光。

他双目尽赤,喝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关心着你的好夫人,除非她被男人干死,否则,她会长命百岁。”

我不知道这个惩罚对叶纤痕是不是太过份。

或者她今日狗急跳墙咬上我只是受不过刑讯逼问,才顺了柳沁的意思胡说八道。可她的出卖和胡说八道,确然已将我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柳沁再也不肯信我分毫。

垂目舔着唇边的鲜血时,又听柳沁冷冷问道:“你现在和幽冥城,是什么关系?”

我抬起眼,漠然轻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最喜欢的九公子楚宸,是幽冥城主的第九弟子。我喜欢宸,他从不会像你这样粗暴蛮横,更不会计较我和别的男子女子睡一处。所以,这一两年来,我过得很开心,再也不想回你身边了。”

提起楚宸,我已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

我故意将九公子的姓名说成了他,将柳沁日后的剑锋所指换成了九公子。

横竖,江湖上无人知道九公子真实姓名,而楚宸,根本就是不涉江湖,从不为外人所知。

我只要保楚宸,至于九公子,让他死去吧!

望着柳沁已发青的脸,我继续:“幽冥城位于湖州以东三十里,穿过一片戈壁,再行半个时辰的沙漠,就到了。雪柳公子武艺绝顶,找到他们一定不困难。因为处于沙漠之中,这个所谓的幽冥城并没有城墙城池之类,只有一个幽冥宫,主力弟子住在北方偏右的房间;幽冥宫外有很多牧人,身手都不错,应该都是幽冥城的弟子。”

幽冥城已经收伏了叶慕天,早晚会对付雪柳宫,让柳沁多了解些情况,知道幽冥城在坐收渔利,提前预备着,自然会胜算大些。

可是,如今,我还有必要为这个男子着想么?

心痛如绞!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如果一切都是谎言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详细?不怕我去杀了你心爱的九公子么?”柳沁脸色依旧很难看,眸子深不见底,像整片结成了寒冰,血色的寒冰,但倒还保有几分理智,觉出我的异常来。

我开始和柳沁一般邪肆地笑:“我就是希望雪柳公子杀了九公子啊,我不想和他分开,死也不想。如果雪柳公子念着我们当年夜夜欢好的情份,杀了他来陪我吧!”

柳沁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已预备好死在我手里了么?你认定,我一定会杀你么?”

我将后脑勺靠在铁架上,轻轻地笑:“柳沁,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肯和你换毒血,还把内力都输给你,以还你的情么?那是因为,我去瀑布中取雪柳剑时,早就发现,毒王其实就隐居在瀑布之下。当时,我就和他的弟子,也就是九公子楚宸很要好了,所以才约定,等你伤重得快死了,就换血还情。——当日我一出宫,楚宸就将我接到瀑布下疗毒去了。所以,你不必为我当日的情意牵挂难受,觉得下不了手。从头至尾,我对你只有欠疚,从未有过喜欢和动心。”

你还下不了手么?

我帮你一把吧!

如果连最后的感动都只是谎言,我看你怎么面对这段荒谬的感情!

果然,柳沁惨白着脸,蓦地抖手,一道凌厉寒光闪过,冰冷迫人直逼向我。

雪柳剑出鞘了!

我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死亡的一剑。

尖锐的杀气,飞快袭来,停在我的心脏部位,却久久不曾落下。

我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已见到柳沁阴冷地站着,黑眸里不知涌动了多少的波澜,分辨不出的悲恨气怒,以及,深深的苍凉与无措。

我微微地笑:“柳沁,如果舍不得杀我,那么就留着我吧!等我把九公子玩腻了,或者会重新想着陪你玩玩。”

我心中苦痛流溢,明白他绝不可能再放过我,不想再在他的仇恨鄙薄,以及若有若无的未了旧情中活活折磨下去,一心只想激怒了他,以求速死。

但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急躁了。

我说完这句话,柳沁散乱不堪的眸子居然渐渐归于平静,回复原来属于他的理性和睿智。
他收了剑,淡然吩咐了一声:“看住他!明天起程,回到了雪柳宫再作处置。”

然后对我森然一笑:“你想死么?可惜,我要你死,你才能死。我要你活着赎罪,你就只能活着赎罪!放心,我会让你和叶纤痕一样,好好地活着,在无止境的极乐中活着!”

说着,他竟转身走了出去。

其他人自然也只得随之出去,将小屋紧紧关了。

蜡烛垂泪,一滴,两滴,缓缓跳跃。

我木然地望着蜡烛的泪,自己也禁不住垂下泪来。

等蜡烛的泪滴干,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时,我的泪水还是没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