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皇子?”她讶然。
“生得多嘛!给我们两、三个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抢皇位还有亲王可当,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封王。”有些死于非命,有些等不及长大,有些被圈禁,有些更身首异处。
说起皇子们的纷争,有幸亲临一回的赵无疾面色冷肃,赵无涯未亲政前也遭遇过几次毒杀、暗袭,甚至身边的美人也想要他的命,以匕首割喉,所幸他和父王及时赶到救驾。
直到今日,已亲政多年的赵无涯仍不信任宫中的女人,他从不在嫔妃宫里过夜,一完事歇息一会儿便回潜龙殿,习惯独眠,即便是皇后也留不住他,身侧有人他睡不着。
皇上的宠是表面的宠,当他想铲除某一世家或某一方势力时,便会特别宠爱某个妃子,夜夜宠幸使其怀上身孕,先降低防心再徐徐图之,然后一举攻破。
因此赵无涯虽不到二十五岁,皇子、皇女已有数名,宫中有孕的妃子亦有三、四个。
赵无疾的收养皇子不是笑话,赵无涯反而乐见其成,少一个皇子来争权便多活一个儿子,他也少费心思去压制,避免可能的手刃亲儿,父不父、子不子的天伦悲剧。
“子敬,是不是朝廷有事?”殷如素冷不防一问。
子敬是赵无疾的字,他很少用到,因此鲜为人知,世人只认纨绔世子爷。
虎躯一震,他背脊微僵。“没事,有我在哪里有事,本世子随意一站,天灾人祸退避三舍。”
“就因为你在才有事,朝廷要兴兵了?”若是他不出头,朝廷根本不会有任何动静,采息事宁人方式。
他一顿,眼神闪烁。“哪能兴兵,边关不打仗。”
“安南。”
殷如素一说出安南两个字,眉头一蹙的赵无疾露出苦笑。“你别想这么多,我娶你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我从未渴望任何东西、任何人像渴望你一般。我知道你是我的,不将你占为己有我会疯的。”
长年压抑所产生的扭曲性格,当他无法真正做自己时,看到另一个率性的人,就会想变成他,将对方的所有抢过来。
而赵无疾的作法是娶了那人。
直到拥有了,他才知道那是恋慕,一种爱,他想将所爱嵌入骨子里,与自己融为一体,不论走到哪儿都带着。
她动容地搂住他的腰。“我嫁你为妻是贪你男色,你得继续貌美如花,别少胳臂断腿的,变丑了,我嫌弃。”
见她边说边眼泛泪花,他终于苦笑着吐实。“对,要打仗了。”
“安南王不安分了?”他以前曾提过,只是她希望能多牵制几年,培养出几个能带兵打仗的后起之秀,由他们去搏战,亲王之子不需要再争战功来封爵。
殷如素不想丈夫上战场,刀剑无眼,再多的运气也有用尽的一天,去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回来却……
什么马革裹尸,什么悍不畏死,这一切都是虚的,活着最重要,英雄事迹皆是用血书写,她不要他是其中之一。
在意了,心会痛。
分别在即才不舍。
原来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终于有个人让她牵肠挂肚,爱就要朝朝暮暮、踏踏实实,两地相思算什么。
“他蠹蠢欲动不只两、三年了,从父王放权到皇上亲政起,他就有自立为王的念头,还修书一封要父王支持,父王回他四个字才消停。”他想争取同盟,鼓动各地藩主以封地为国,不再年年上缴三成年税,自成君主。
对此,汝南王只回他:敢反就打。
汝南王的原话意思是安南王敢谋反就派兵攻打,打得过他他就不说话,否则献上你的项上人头。
“你有必胜的把握吗?”她不放心。
“七成。”
“才七成?”这不是让她担心吗?
赵无疾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不少了,我把安南的多变气候、诡谲的地理环境都考虑进去,其中最令我担忧的是瘴气,一遇上非死即伤,面积太大还避不开。”
“如果有药呢?”她沉吟了一下。
“药?”治瘴气、毒虫咬伤的解毒药吗?
太医院的太医研究了几年还是成效不高,能舒缓毒性却无法?毒,轻者拖段时间能自愈,但会留下不时发作的后遗症,重者丧命。
“我知道怎么用药。”瘴气的形成是山林间腐败的植物所产生的有毒气体,例如桃花瘴便是瘴气的一种。
天然瓦斯在古代也是瘴气,因为不懂才以为中毒,它无味无色,一旦吸多了便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睡去,然后在睡梦中死去。
“所以?”赵无疾双瞳微眯。
“我要跟着去。”只有亲眼盯着才安心。
“不行!”他低喝。
“不行也得行,我是知会,不是要你同意。”告诉他一声好让他知晓,她,势在必行。
“军队中没有女眷。”他以不便为由拒绝。
殷如素目光清澈。“有营妓。”
“我从来不去……”见妻子轻笑出声,赵无疾懊恼的瞪了一眼,抱住她狠狠一吻。
“只有你好我才好,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面,你真的不想我?”她睁着眼,水光闪动。
“……”他的心有些动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人还没出发就想到日后的漫漫长夜,少了她馥馨的香气他还睡得着吗?
“少了你在身旁,那些皇家的三大姑、六大婆肯定会欺负我,你在京里的仇人太多了,他们巴不得找你报仇,你一不在,就只能对我出手了。”而她是他唯一的软肋,谁都知道找谁下手。
闻言,他眼露噬血厉光。“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灭他九族。”
殷如素略带落寞的一叹。“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等你灭了人家我就先被灭了。”
赵无疾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以指轻描她眉眼。“哼,你就装吧!仗着我心中有你,尽管恃宠而骄胡来,反正我赵子敬宠自己的女人我高兴,但你给我兜着点,完好的去,原封不动的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
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血流成河,殷如素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只觉得人命何其轻贱,上一刻还笑着说要攒银子回家娶老婆的少年人,下一刻就被人抬着回来,他左臂齐根断,血是用喷的,再不救他就只能等下辈子再见了。
生与死在她面前快速上演,就像前世在急诊室一样,熟悉的、陌生的画面一再重迭,她脸上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战士弟兄的,又或者是敌人的。
战鼓擂动,马声嘶嘶,一片宽阔的大荸原中两军交战,长矛在前,弓箭在后,刀剑交锋
铿锵出声,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不断有头颅飞起,马上的将士身体犹在,拉着战马往前跑,唯独少一物。
在这危急的情况下,救护队成立了。
殷如素找了伤重但能自理的士兵负责烧水、煮白布、熬药、晾晒、洒醋水消毒……她还分轻度、中度、重度三个伤区分别治疗伤者,以期达到最高的救人效率。
有时一点小伤也能致命,在战场上的士兵大多不是死于伤重不治,而是感染,大规模的伤口感染,等到高烧不止已经来不及了。
败血症在现代也是极难医治,即使截肢也难保能留下生命。
在急诊室工作多年的殷如素深知治疗要趁早,从源头根治,轻度区域不管多小的伤,只要有伤口就一定要消毒上药,若是伤口大些还得包扎,确定无误才准再战。
而中度区域的伤势较重,得留营观察,将伤口缝合了再养几天伤,没有军医的允许不得擅离伤区。
重度区域的营账内大多是再也打不了仗的人,不是腿断了便是手没了,脸被削去一半、胸口中了一箭,倘若还救得回来也是伤残人士了,便按照规定领一笔抚恤金送回原籍。
“还受得了吗?”殷如素问。
“可、可以。”力气大的四喜将一名头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搬上简易行军床,用锋利的刀削去伤口四周的头发。
“……奴、奴婢行的。”像在鼓舞自己,吐了无数次的青玉脸色发白,递着缝合器具的手有些发抖。
“好,再撑一会,你家世子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处理完伤兵便能歇口气。”大家都累了,人人面露疲色。
安南王兵出险招,从不依正规打法,专走旁门左道,当朝廷大军刚到达时便企图炸了坝子水淹将士,后又在三更半夜悄悄偷袭,想以奇招一举攻克二十万大军。
可惜奇诡之术再精良也敌不过足智多谋的赵无疾,他比敌人更狡猾、比敌人更无耻,比他们更懂得什么叫胡搅蛮缠、出奇不意,你来个水淹计,我便伐木堵你水道,让河水改道冲入敌营;想偷袭,他就来个瓮中捉鳖。
大军分东、西两军,分别驻扎在山林和山谷里,两军相隔二十里,遥遥相应又互相支援,以狼烟为记号。
赵无疾带的是东军,也是主力军,战鼓一起便为先锋,冲锋陷阵一马当先,西军他交给得力的属下掌管,是为后备、补给部队,还要看守两军的粮草和武器,随时补充消耗的军需品。
今日赵无疾所领的东军正在前方冲锋陷阵,与敌军浴血奋战,以殷如素为首的救护队则在后方专注救援工作。
“是。”四喜应声。
“……嗯!”青玉又想吐了,她忍着反胃的恶心感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吐酸水,不若四喜的声音宏亮。
“你们要记住,因为有他们,我们才不用受战火波及,颠沛流离,他们用他们的性命来保家卫国,守住万千百姓的安危,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有些英雄永远回不去了,葬身在这块土地里遥望故土。
有些濒临死亡的重伤者听到她的话后,忽然激起求生欲望,他们想活下去,做她口中的英雄。
“世子妃,奴婢敬重每一位为国溅血的真汉子。”四喜脸上有着疲惫,但两眼很亮。
四喜是暗卫营出来的,她受过很多严苛的训练,想在众多的兄弟姊妹中显露头角,她比别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见血是常有的事,更要忍痛、耐饿、禁得起磨难,趴伏在蓄水的山沟里不吃不睡三天三夜,磨练出坚韧的性格。
“……奴婢会照顾好他们的伤。”他们也有亲人等着他们回去吧,为了那些人,她会尽心尽力的。
已经面无血色的青玉为一名受伤士兵挤出脓水,浓稠的黄脓有股难闻的恶臭味,她睁大眼用双手挤压。
“实在是人手不足我才让你们来搭把手……”对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姑娘来说,这画面着实太恐怖了。
“这是我们应做的。”
“奴婢做得了。”
看到两人坚定的眼神,殷如素会心一笑。
持续被送进来的伤兵越来越少了,她知道前头大概快打完了,正在清理战场,于是抬头看了看伤营内还有没有未治疗的士兵,发现各自有人照料后便用温水洗去手上干掉的血迹,又用了醋水消毒,保持干净,再用烈酒淋手确保万一。
细菌很微小,肉眼看不见,小心为上。
“世子爷回营了、世子爷回营了!”
营账外传来小兵的高呼,正想回主帅营的殷如素走得急,撞上正在入账的高大男子,那人伸手往她腰上一扶……
“放肆,你想干什么……”她想退但退不了。
“看清楚了再放肆,我摸我的女人你娇斥什么?”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认得,该打。
“子敬?”咦!是他吗?
“不是我还有谁,在一群男人中有谁敢碰世子妃,我砍了他的手,捏爆他的……”他凶狠地做了掐爆动作。
“够了,少爆粗口,你怎么弄得满脸血,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殷如素边唠叨边掏出怀里的手绢替他拭脸。
“有个大藜人在里面,此人身高两尺,有两百斤重吧!手臂粗得像树干,两条腿壮如象腿,皮厚肉粗,我砍了他几刀还不动如山,尽是喷血,砍得刀都钝了。”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打了几百回还没取下他的首级。
“那你受伤了吗?”她面上一慌,连忙查看他全身上下。
“没事,小伤。但那人连头都没了,为了砍下他的头颅,我的胳臂都震麻了,没头的他还抬起弯刀和我厮杀,我只好连手带腿全切了,再一刀横腰,他才终于动弹不得。”简直不像人,可怕得让人难以招架,若非是他,恐怕无人制得住。
“莫非是蛊人?”她小声的猜测。
“蛊人?”
“嗯,用蛊来控制人,让人丧失意识,不知疼痛不知饿,也不畏死亡,只会听命于蛊的主人。”据她所知是如此,但未深究,医书上的记载不多,中蛊者只有一种下场——死。
“蛊人好养吗?”若多来几个力大如牛的大藜人,怕是他也很吃力。赵无疾面有郁色。
“应该难吧,要不然岂不是随处可见,到目前为止你一共见过几名?”多了就要想法子反制。
“一个。”他揉揉发麻的手臂。
一个?还好,但也不能不预做防范。“小伤也要上药,走,到主帅营我替你瞧瞧。”
“呿!大惊小怪,这点伤不上药也会好,不就刀锋划过而已……”他明明乐得很还装作不在意,嘴角扬得拉都拉不下来。
一到了主帅营账,几名亲卫站在营账口两侧,一见世子爷回营,他们齐声喊着,“世子爷带军医来了吗?北校尉尚未清醒。”
赵无疾骤地僵住,脸上表情很微妙。
“北校尉是谁?”殷如素问。
“北墨。”他眼神一阴。
她惊呼。“北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慢吞吞的调戏人,你这脑子长歪了,得治。”
“……忘了。”他也有些懊恼。
两人匆匆进了营账,北墨的嘴唇已经发紫,脸色泛黑,气息很弱。
“他中毒了。”他的情形相当危急,殷如素三指诊上脉,探其中毒有多深、是否还有救。
赵无疾脸色阴沉。“对方使出小人伎俩,数以万计的毒虫向我方飞来,我想起你说的火攻,便取出火油和火熠子在阵前洒油点火,当下烧死不少只虫子,可有几十只漏网之虫还是朝我扑近,贴身保护我的北墨就被叮了一口。”
“他被咬到哪里?”得把毒血挤出。
“左脚吧。”他一指。
“把他的裤脚往上卷,我瞅瞅。”虫咬的伤口不大,要仔细找才找得到。
“你要瞧他的腿?”他脸色不对劲的沉目。
“不看怎知伤在何处,你再不动手就少了一名得力下属。”他在磨磨蹭蹭什么?
“他是男人。”他提醒。
“你不来就我来,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做……”这人是怎么回事,突然闹起别扭了。
“我来。”赵无疾快速的接手,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他只是忽然瞧见北墨长得不错,想起妻子说过的“秀色可餐”,因此吃味了。
“你可喂给他我配的解毒丸了?”看起来很严重,但还能救,解毒丸减缓了毒性,不致毒急攻心。
“有,两颗。”按照她之前交代过的。
“现在我说你做。”看到北墨肿胀发黑的小腿,殷如素瞟了许久才找到针孔大小的小洞。
“好。”
小小的刀片不到指宽,掌心长度,以十字划开,派滞的黑血忽地排出,赵无疾大手压住伤口将剩余的黑血用力挤压,直到鲜红的血流出,这时再喂两颗解毒丸,毒便解了一大半。
人体有自动排毒功能,残余的毒素会慢慢排出,不过殷如素还是在北墨腿上敷上捣烂的草药,再让人熬清心解毒汤,双管齐下好得更快。
战争是刻不容缓的事,他好得快一些才不会拖累人,必要时还能自保,杀退敌军。
“果儿,小心……”
长时间在伤兵营照料伤兵,少有休息的殷如素一起身,眼前一片白光闪动,她晕眩了一下差点站不住。
幸好赵无疾一直注意她,适时的伸手一扶,要不然真要跌坐在地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大概蹲坐太久了,血糖有点低,补充点红糖水就好了。
“不行,得找个军医来瞧瞧。”安南气候太糟了,又是冷风又是下雨的,她哪吃得消。
“不用了,子敬……”
殷如素才要挥手,谁知急性子的赵无疾已往外一冲,快得她都捉不住。
一会儿,一位胡子全白的老军医被人从救护队那儿拎来,一名短腿小童提着药箱咚咚咚地在后头追赶。
“世子爷,老夫年岁大了……”一把老骨头快被世子爷摇散了,起码少活五年。
“少废话,看诊。”啰啰唆唆的,不打老的,他踹小的总成吧!赵无疾不怀好意地看了药童一眼。
“好、好,别催,让小老儿喘口气。”气喘如牛如何诊脉呢,真是的!
“这会儿还有气喘,等一下……”他威胁着。
听出话中意的老军医干笑一声,不敢摆谱。“小老儿这就来、这就来,世子妃请伸手。”
唉,这冷汗呀!怎么一直往下滴,真不中用。
“别听他瞎吼,他只是嗓门大,没恶意。”殷如素腕一伸,让小心翼翼的老军医诊脉,她自个儿倒是无所谓。
嗓门大,没恶意?世子妃你真是太善良了,你知道你嫁的不是人吗?“咦,好像是……”
“是什么?”赵无疾急得大吼,整个军营都听见了。
“是滑脉,世子妃已有两个多月身孕。”
“什么?!”赵无疾闻言脚一滑,跌坐在北墨胸口,昏迷中的北墨被他压醒了……
【终章 全家团圆了】
“小心点,慢慢走,别着急,看准了再下脚。地上有树根,容易绊脚,你轻轻地跨过去……”
要多轻?
像一片落叶落地般,轻得无声无息,以及只能轻声细语,不能高谈阔论,任何高过喁喁细语的声响都算扬声,绝对被禁止。
这是暴君……不,是世子爷亲口下的“格杀令”,违令者,辣油烫舌,看谁不把命令当一回事。
军令如山,为免把一群糙汉子全给烫成大舌头,殷如素被移到靠近安南的一座小镇,镇上富户将三进宅子“借”给世子爷,原本人家想送,但世子爷嫌小不中意,暂时住住还行,若填到名下太丢人,他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这并不能阻挡他要当爹的喜悦,一得知世子妃有孕后,他的傻笑就没停过,傻里傻气的抚着世子妃的肚子,把一干服侍的下人笑得东倒西歪,可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得捂嘴,一个个憋得肚疼。
只是不是正在和安南王打仗吗?怎么还能这么清闲,难道是闹着玩打假的,糊弄向大臣们哭穷,等粮草的皇上?
“前方战事你不用去盯着吗?整天在我这儿混日子,你不会觉得对不起皇上呀。”虽然战事胶着,总不能置之不理,彼不动我不动,现在是粮草拉锯战,看谁先弹尽粮绝。
“嘘,小声点,别吓着我儿子。”孩子奴的赵无疾睨了妻子一眼,意思要她别浮躁。
“万一是女儿呢?”难不成塞回娘胎,换个性别再来。
“女儿更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她上街溜娃去。”一想到有个神似妻子的小粉娃,他又喜孜孜的笑了。
“是她溜人还是你溜她?”殷如素打趣的问着。
黑眸又一横,好像她真不会说话。“我赵无疾的女儿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只要她高兴,别说溜人了,满京城的人儿都给她当马骑也成。”
她失笑。“你在养女儿还是养接班人?”
“接班人?”啥意?
“女纨绔。”踩着三七步,两眼斜着看人,下巴像勺子往上一扬,再来一副“别人都是屎”的语气……不行了,要笑场了,这场面太逗人了。
他一听,还当真点了头。“女纨绔好,将来咱们给她招婿,让皇上给她郡主封号,再赐她郡主府和封地,以后不愁穿、不愁吃、不愁没人给她当出气桶,本朝第一女纨绔当之无愧。”
赵无疾也不想女儿学什么温良谦恭,皇室中人本就高高在上,他们天生就是天之骄子,怎可和凡夫俗子混为一谈,世家、贵族、寒门子弟的阶级之差就在那里,谁也改变不了。
“嗟!越说越不像话,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你给带坏了,你当爹的不能当好榜样,起码收敛点,咱们规规矩矩做人不行吗?”有时他更像个孩子,胡闹、淘气、不讲理。
“你看我像是个规矩人吗?”等他学会那两个字怎么写再说。
“就因为你不是,所以要养个能上台面的,咱们总不好世世代代都和人结仇。”仇人一多,日后他的八子四女可找不到人家说亲……想到这儿,肚子有个小生命的殷如素面容变得柔和。
“我上不了台面?”要不是她挺个肚子,他铁定办了她。
“你自个儿说说你能正正经经和人说句正经话吗?”他不给人排头吃就不错了,谁敢指望他当一回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