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她很不懂事的神态。“我宠自己的女人要什么理由,汝南王府花得起,过两日我让北墨把房契、地契给你送来,锦绣阁在我名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手软便是丢我面子……”
这口气,这口气真像……“纨绔。”
“爷就是纨绔,你不晓得吗?”他乐得仰起头,神气得不可一世,仿佛当个人人唾弃的
纨绔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好想一拳打歪他直挺的鼻子怎么办,她拳头痒了,被酒气晕红双颊的殷如素有除害的冲动,若杀人无罪的话,她会将人推入湖中冷静冷静。
“九妹妹,你收到了没?”
穿着新做的玫瑰红流彩暗花绸衫,下着湛蓝色撒花月华裙,腰上系着翠玉珠子串成的腰带,带着几分骄色的殷如惠款款走来,莲步轻移,婀娜多姿,仿佛湖中的一朵红莲。
她装作不在意,眼神却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得意,手中挥着粉色的桃花笺,好像她一夜之间高人一等,把其他姊妹都踩在脚下,连嫡母、嫡姊都能不当一回事。
而这些转变只因她得到一张别人求也求不到的请柬——来自德音郡主的赏花会。
“收到什么?”没头没尾的,谁晓得她又在炫耀什么。
没错,就是炫耀。
自从得知殷老夫人给了殷如素一匣子旧首饰,以及补给她的月银,同样被削减分例的殷如惠很不服气,便和杜姨娘一同找上殷老夫人,不求一样多,但多多少少从殷老夫人手中漏出一点就够两人享用一、两年了。
但是殷老夫人不但不给,还转身回内室,理都不理她们。
当了二十几年后姹女子的杜姨娘知晓女人若要翻身,唯有靠自己的男人,她便小意温存的找上殷三老爷,软玉温香的伺候,耳鬓厮磨之际将人搞定——
杜姨娘泪眼泣诉殷老夫人的不公,哭得怜花惜玉的殷重轩一时不舍,便赏了她三百两当私房,这下她不哭了,满脸欢喜的带着殷如惠出府花银子。
简琴瑟知道此事气得砸盘子、摔杯子,不甘被个姨娘压了一头,索性带了大把银票和女儿上街,见到什么就疯买,无论如何也要把杜姨娘的势头压下去,比财力、比阔气的撒钱。
在银子方面,杜姨娘比不上简琴瑟,很快就蔫了,拿着剩余的银子安分好一阵子,想着利用其他事儿再爬到夫人头上。
不过她也发现了更弱势的雪姨娘和殷如素,简琴瑟的财大势大她是比不过,可鹌鹑似的雪姨娘却良善可欺,她与殷如惠便常常绕到两人面前,不时搔首弄姿的谈及自个儿刚得到什么好东西,有意无意的展现受宠姿态。
攀比之风因而产生,殷如素越不在意二姊姊打扮得有如一只会走动的吊花蓝,殷如惠越要妆点得美不胜收,再来到人家的院子转两圈,说几句贬人的话语再带着自我膨胀的自信回去。
“这个呀!”殷如惠再次扬扬绘上云纹的桃花笺,面上的笑意满得藏不住,快咧开了。
“这是什么?”一张红色的纸笺罢了,真不知她在张扬什么。
“请柬。”她刻意装无所谓,但两眼熠熠生辉。
“请柬?”
“九妹妹,看你我投缘,请柬上写着可以多带一名姊妹赴宴,你跟我去吧!咱们姊妹情深。”九妹妹当她的跟班,她一出现多有排场呀!谁敢说庶出的不如嫡女出彩。
殷如卿不能出席,就她显威风了。
殷如惠想着要拿异母妹妹当垫脚石,自鸣得意她得贵人青眼,得以庶女的身份进入贵女圈,日后身价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宴会?”殷如素没如殷如惠期盼的欢喜点头,她面色如常的抬头问,停下手边的活。
“六姊姊带你去开开眼界,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子,省得以后出去完全上不了台面。”她将人嫌弃到一无是处。
“那我就不去了吧,免得拖累了六姊姊。”这幅仙人贺寿图得赶在年前绣好,祝贺祖母生辰。
一听她不去了,殷如惠反而急了。“不去不行,我都跟送请柬的人说好了,要带一个妹妹过去。”
说人没见过世面,她才是真正怯场的那一个,面对权贵人家的邀约她心中很不安,惶惶然不知所措,很害怕会犯错,万一没做好要怎么办?会不会被笑到无地自容?
因为没来由的恐慌和惧怕,她必须找一个和她做伴的人,九妹妹和她同是三房的人,一样是庶女,找她最合适。
而她从头到尾没想过要约殷如卿,大姊姊只会抢走她的风采。
回来一段时日了,殷如惠能改口唤昔日的三妹妹为九妹妹,可是早年嫡女的名头将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因此她怎么也没法子改口喊五姊姊,在她心里殷如卿仍是高高在上的大姊姊,人站得太高是拉不下来的。
“还有八姊姊、十妹妹呀!她们一定乐于相陪。”她不爱热闹,喜静,人一多就烦躁。
“她们又不是我们三房的,给别人锦上添花的事我不干。”傻子才做亏本的事,八妹妹、十妹妹和她走不到一块。
主要是八娘、十娘是嫡女,若是其中一人陪殷如惠赴宴,身为庶女的她哪有出彩的机会。
殷如素睐了她一眼。“不管二房还是三房、四房,我们都是殷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
“九妹妹少说教,她们看我们也不是同路人,你瞧其他房头有几个姊妹主动来找我们的,一个‘庶’字就将你我打入泥里。”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蔑意,别人瞧不起她,她同样见人不上眼,彼此彼此。
“我喜欢清静。”意思是不来更好,省得还要费心招待。
她和其他姊妹的确不亲,一来她的心智年龄已经不小了,面对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实在提不起劲,二来某人说来就来,从不事先打招呼,她也担心两方哪天不意撞上了。
大房、三房是嫡亲兄弟,本该走得亲近,可大房的孩子或娶或嫁,没有和三房弟弟妹妹说得上话的地方,大房媳妇常年茹素拜佛,和无肉不欢、爱串门子的简琴瑟搭不上,原本该是最亲的两房人却往来极少,日后只怕更不亲。
而二房、四房是庶出,各自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一旦殷老夫人不在了,他们是要分出去的,即使同为殷家人,嫡出的孩子和庶出的孩子感情依然疏远,只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再者,嫡庶之分那是你的想法,并不代表我的想法,六姊姊应该和姊姊们打成一片,不要分嫡庶。”她就不觉得自己矮人一截,出身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人若有心,山亦可移。
眼界窄的殷如惠听不进大道理,只觉殷如素的拒绝让她面上无光,想张扬一回的她反被掮一耳光,她气闷的连哼数声。“反正你得跟我去,没有二话,明儿一早在门口见。”
丢下这番话后,她小碎步跑开,一双小脚跑得歪歪斜斜的,让她身后的殷如素看得吊着心,唯恐她跌得鼻青脸肿。
裹小脚真不是好习俗,得废。这是殷如素的结论,她庆幸自己有一双大脚,不用人家扶就能走得很稳。
“六姊姊这么任性,杜姨娘知道吗?”她在喃喃自语,嘴边挂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想让女儿嫁高门的杜姨娘怕要欲哭无泪了。
“啊!六小姐的请柬忘了拿走!”青玉轻呼。
看到随手一丢的桃花笺,殷如素莞尔。“一会儿给六姊姊送去,别让她以为我们有意昧下了。”
“是的,九小姐。”
青玉刚要收起扔在桌上的请柬,一只小麦色的手从她身后往前一伸,抽走了她手上的桃花笺。
“汝南王府的宴请,赏八月金桂,德音郡主……哎呀!九小姐得去,这是为你设的赏花会,我家主子……呃,是前主子想让你去瞧瞧王府,顺便和郡主结交。”和小姑子合得来,九小姐在汝南王府里就能横着走了。
一听到德音郡主,她眼皮一抽,心口发闷。“什么为我设的,太浮夸了,我可没收到请柬……”
“有请柬。”四喜大叫。
“有请柬?”她在发梦吗?摆哪儿怎么没瞧见。
“九小姐忘了,奴婢七天前就给你了,你说先搁着,一会儿再看。”她恭恭敬敬的放好,唯恐九小姐没瞧见。
“有吗?”她想不起来。
这阵子大哥要订亲,五姊姊也要交换庚帖、准备嫁妆,即使是她也被母亲叫去帮手,常不在屋里,虽然只是小辈的婚事,忙起来也够呛了。
更别说祖母还将她带在身边学中馈,教她算账、管理下人和打理家务等琐事,祖母说她总有一天会用得到,叫她用心学习当个能擦大局的主母。
“有的,金光闪闪那一块。”暗三大哥亲自送来的,让她一定要亲手交到九小姐手上。
他们底下人都晓得是世子爷为九小姐特意弄的场面,想借由郡主的手抬举九小姐的庶女身份,进而光明正大的进入众人之眼,不再默默无闻。
不想太费神的殷如素从不在请柬这种小事上费心思,因为她知道人家看重的是嫡女,她去了也只是陪衬的绿叶,因此没放在心上,想了许久才略微有印象。“金光闪闪……你说的不会是那一个吧?”
她一脸不确定的指向妆台上的首饰盒,最上头那一层她扔了块金色牌子进去,顺手嘛!
四喜往前一跳,先一步把巴掌大的四方扁平物取出,递到九小姐面前。“这是请柬。”
闻言的殷如素十分错愕。“这是金牌。”
她没看错,名符其实的金牌,四角方方,用纯金打造,拿在手上非常沉手,上面用浮雕刻出几行小篆,左下角是汝南王府的印记,以及德音郡主的名字:赵宝华。
“那是郡主特别让宫廷匠人为你订制的,仅此一面,再无其他。”可见其慎重。
“用金子做的请柬?”她失笑,好大的手笔。
“是。”四喜笑咪咪的点头。
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是该哭还是该感到荣幸。“好吧,我去瞧瞧,不过赴会的衣服怕是赶制不及……”
没等她说完,四喜咧开嘴再献上一物。“九小姐放心,世子爷都打点好了,你只要人到就行。”
【第八章 金帖鸿门宴】
“九妹妹,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连帽披风包得紧紧的,那么见不得人吗?你要不要把眼睛也遮了……”
尖酸刻薄之语竟出自一向知书达理的殷如卿口中。
殷家三房三月回京,如今都八月中旬了,殷重轩由七品县令升为从六品员外郎,在油水颇丰的吏部当差,可不知怎么了,也没人走动,近来他又莫名其妙跳了两级,升上正五品的郎中,众人错愕之余又不免惊喜,开了几桌酒席庆贺,把吏部的同侪都请了来,所有人喝得醉酵。
这是上个月的事了,不到半年就升官,众人看他的眼神就意味深长了,没人猜得到是汝南王世子从中插了手,让准泰山大人有个过得去的身份。
毕竟官阶太低他如何娶人家的女儿?即使升了五品官,其实还入不了他的眼。
父亲官居五品,得利的自是底下的儿女,可惜简琴瑟一心只顾着和杜姨娘比较,回京不到五个月就为她的一儿一女都定下人家,来年成亲。
为此她沾沾自喜,不只一次嘲笑杜姨娘挑来挑去挑不到一个如意的,等她喝完了媳妇茶,来年年尾抱孙时再让杜姨娘也沾沾喜,早日心想事成。
谁知话才说完没多久,三老爷就升官了,简琴瑟完全傻眼了,若是早上一个月,或是她别急着给儿女订亲,她还能挑门第更高的人家,不会屈就六品官的小门户,她懊恼极了。
简琴瑟的失策和杜姨娘的正中下怀形成强烈对比,每天都眉开眼笑的杜姨娘穿红着绿的,胭脂水粉描眉画唇,欢喜得像捡到银子似,不时在简琴瑟的痛脚上踩两脚再扬长而去。
一家人都想回京,数着天儿盼日子,可是真回到京城了,简琴瑟才发现她手中的权越来越薄,府中的中馈殷老夫人不让她接手,执意大儿媳妇才是宗妇,杜姨娘嘴甜,仗着和三老爷自幼的情分而有了三老爷这个靠山。
至于大家认为最好拿捏的软柿子雪姨娘也动不得,有视她为亲女的殷老夫人为其出头,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唯一越过越惨的只有她简琴瑟,府里的用度她管不着,和所有人一样领月银,以往压得她们不敢吭声的姨娘们也各据山头,在婆母前不受待见,丈夫对她有敬无爱,儿女的亲事又办得不妥当……
她后悔回京了,若仍留在齐南,她还是一人独大,不用对婆婆恭敬有加,善尽孝道,妯娌间少了摩擦和对立,杜姨娘得看她脸色过日子,敢怒不敢言,雪姨娘还是唯唯诺诺地躲在屋里,大气不敢吭一声,庶子、庶女们依旧没有出头的一天。
话说回来,简琴瑟为殷如素定得那户人家是太学博士之子,目前已有举人身份,再过两年便要参加春闱,定了亲后先成亲再考进士。
在殷三老爷尚未升官前,这的确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甚至还高攀了,她甚为得意的炫耀一番。
但是殷重轩的升官旨令一下,简琴瑟两母女就后悔了,她们认为自己被坑了,调令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两家说定后的隔日送至殷府,还有吏部大大的官印,红得剌眼。
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屈就不知何时蟾宫折桂的后生,这根本吃了大亏。
母女俩顿时有点想悔婚,可简琴瑟刚试探地一提便招来丈夫的喝斥,百年世家岂可出尔反尔,做出毁亲背信举动,那是让人戳脊梁骨的,殷家人做不出来,让她别动妄念,否则家法处置。
快二十年的夫妻了,简琴瑟还能不了解夫婿风大雨小的性情,听过的话不当一回事,不想就此认了的她便想着为女儿另寻出路,若有高门子弟前来提亲,她就有底气退婚。
因此当汝南王府送来德音郡主的请柬,她活络的心思就动了,反正请柬上并未注明名字,只写着殷府三房小姐,那么有谁比殷如卿更名符其实,她是正室夫人肚皮所出的嫡女,是体面的正统。
于是她厚颜的派人去殷如惠居处拿走请柬,并展现嫡母度量的允许她“陪伴”,把殷如惠气得眼都红了,哭了一夜。
如今殷家姊妹聚集在殷府门口,欲上马车前往汝南王府,殷如卿一看见九妹妹出现,心中大为惊慌,担心会不会是殷老夫人出面要她让出名额给殷如素,她想攀高枝的事情恐有变数,因此一时没忍住的口出讥诮想,用言语将人逼退。
殷如素瞥一眼就知道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淡淡的解释——
“五姊姊放心,妹妹也有请东,不会抢了你的锋头。”明明都秋至了还这么热,裹上披风太失策了。
被说穿了心事的殷如卿面上一下子臊红,但一听到九妹妹也有请柬,当下脸色有点绿,不禁投以妒恨眼神。“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庶女也能上桌了,你一会儿别跟得我们太紧,免得连累我们丢脸。”
“是的,五姊姊。”有两个急功近利,眼中只有荣华富贵的姊姊,她也怕她们为了互别苗头而闹事,反而成了大笑话。
见她一如以往的漫不经心,殷如卿神情高傲的抬高下颚。“府里就剩下这辆称头点的马车,坐上我和六妹妹及丫头、婆子就满了,你另外寻车。”
即使不认为殷如素是个威胁,可是气不顺的殷如卿还是想刁难一下,故意搬出嫡女的身份给人难堪。
其实挤一挤还是坐得下,只是到了王府门口下车时人数太多会引来嘲笑,家小业小穷当家,连多一辆马车也养不起。
“好。”殷如素在心里笑了,感谢五姊姊的睿智。
跟两个姊姊同车而行,她会先被她们射来射去的眼刀穿洞吧!一山难容二虎,相互撕咬在所难免。
其实以殷如素目前手中的银子,她想买几十辆大马车都不成问题。
在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以后,殷如素就不愿再过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苦哈哈日子,在不为人话病的情况下,她会尽量过得舒坦些,不再委曲求全。
尤其是遇上行事乖张的赵无疾,她被打乱的生活就更多采多姿了,他的张狂和不可一世多少影到她,让她也想洒脱一回,抛开世俗的伽锁做她想做的事,毫无顾忌。
她必须老实的承认,她有点被他宠坏了,明明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纨绔却对她百般迁就,替她安排妥了一切还得担心她不中意,这的确让她有股被捧在手掌心上的开心。
只是现在局势尚未明朗,她不想高调展现实力以免被人记恨上了。
眼见殷如卿、殷如惠的马车缓缓驶走,马车内隐隐传出几声低低的笑声,像是怕人听见而捂嘴,可又笑得掩不住声音。
“九小姐,五小姐、六小姐怎么能这样,丢下你就走了。”沉稳的青玉也气坏了,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无妨,另寻一辆马车,到得了就好。”何必跟人争,做自己较自在。
“九小姐……”青玉怒其不争,却又明白她不争一时的为难,毕竟她的庶女身份不允许她凡事要强。
“一辆马车算什么,世子爷早就准备好了,就算她们愿意和九小姐同车,奴婢也会劝你再考虑。”往前一跳的四喜,笑眼弯如月的凑到殷如素身边,表情多有谄媚。
刚一说完,符合纨绔作风的华盖缀金珠帘子的碧帷大马车招摇驶近,车前四匹大漠骏马高大健壮,马身全黑唯四蹄雪白,此乃大漠皇族才有的踏雪无痕神驹。
此种马的数量,即便在大漠本国也不超过十匹,大漠国主手中最多两匹,其他散落在各族首领中,草原民族宁可割地送羊也不将神驹赠人。
可是遇到有如土匪的赵无疾,他才不管马有多珍贵,看上了便是老子的,不给,老子就抢,把你灭族了还要马何用。
“九……九小姐,我们能坐这样的马车去赴宴吗?”那真是金珠串垂的帘子吗?由大而小一串九颗,前前后后有八十一串吧,这不逾制吗?换成银子是多少钱……
不只青玉晕头转向,殷如素也为之傻眼,看到这一辆马车,脑子动得快的人不难猜出是何人手笔,个人风格实在太强烈了,叫人无法忽视。
“坐!为什么不坐,本来有八匹马拉车,但其中有两匹马毛色太杂,另两匹尚未驯服,怕中途出了岔,因此才简约成四匹,世子爷说他再找找,一定给你风光一回。”这才是大丈夫作风,世子爷英明,世子爷威武,世子爷举世无双。
四喜对于汝南王世子的景仰滔滔不绝,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她的吹捧,愿为他劈荆斩棘,赴汤蹈火,死不足惜。
盲目的崇拜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四喜丸子,你对你家世子爷的动向了如指掌,在我这儿为奴为婢太大材小用了,不如我让他把你调到他处,潜入他人府中做探查私密事的探子。”她有这天分。
“九小姐,奴婢叫四喜,不是四喜丸子,而且奴婢是你的人,与世子爷无关,九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九小姐要奴婢杀人,奴婢眉头也不皱一下。”她能攻能守,上能出刀如闪电,砍人像切菜;下能绣花纳鞋,洗手做羹汤。
“四喜,你在你家世子爷跟前也这么多话吗?”她灵巧的挑不出毛病,可身在曹营心在汉,成不了自己人。
看了看青玉,再瞧瞧四喜,殷如素眸光一闪。
“九小姐,奴婢也可以当哑巴!”四喜摆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唯我身先士卒”的模样。
“好吧,那你哑了。”君子有成人之美。
“嗄?”她顿时石化。
手拉缰绳的车夫低声一笑,这一笑曝露了身份。
“北墨?”
“是的,九小姐,北墨在此。”暗七北墨扬鞭一挥当回应,和他的主子一样张狂。殷如素苦笑的抚额。“怎么是你来驾车?”
“主子说一回生二回熟,怕你见生人不放心,找个熟人为你助胆。”主子这话说得也不心虚,连堂堂九千岁都敢甩脸子的人,胆子能有多小,主子根本多此一举。
“再熟有他熟吗?他怎么不自己来……”殷如素不自觉的腹诽两句,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忘了习武者的耳力相当灵敏,一字一句全落在北墨耳中。
“主子是想来,但是……”他闷声笑了。
听出他话中之意的殷如素面颊微微泛红,赵无疾真的来了,她肯定第一个赶人,闻名京城的汝南王世子沦为小官员庶女的赶车人,是他丢脸还是她无颜见人?别人是青史留名,他俩这样一搞,肯定能在京史趣榜中独占鳌头。
“走吧、走吧!别丢人现眼了,我担心你家主子随后赶到。”那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管做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除了汝南王能踹他几下外,他还真没怕过谁。
掩着面,殷如素带着丫头青玉、四喜上了马车,回头张望了一眼便催促北墨快走。疯子不可怕,就怕疯子还有权有势,耍起横来真叫人招架不住,招招都是狠的,入肉三分。
“有可能。”以北墨对主子的了解,他的确是有事找事,无事闹事的千岁爷,专做别人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