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真的有如死了一般。

两名宫女在她身后捶着肩,太后过了许久才开口,「见吧!总要见上一回,认认媳妇。」

「是,奴才去传旨。」郑公公弯着身,倒着退出内殿。

一会儿,静王偕同王妃入殿。

见到太后,照例要跪上一跪,若太后没喊起,跪着的两人就起不得,等太后心顺了再说。

可偏偏遇到了静王这个霸王,他根本不在乎太后的心情如何,夫妻两个三叩首后他便扶着妻子起身,还让宫女搬来两张椅子,与妻子一人一张自顾自的坐下,全然无视太后的脸色一沉。

「你倒是自在,把哀家的慈宁宫当你自个儿的家了。」他太美了,美得不像她生的,若是她有他的容貌,先帝也不会移情别恋……

看到这张越来越美的容颜,太后嫉妒得快要发狂,她多想要这样的一张脸,永远貌美无双。

「儿臣是母后生的,母后的地方就是儿臣的家。」他来慈宁宫的次数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

母子情淡薄。

她生的?太后眼皮一抽,目光淡漠的看着腕上的镯子。「叫你媳妇儿上来,哀家瞧瞧配不配得上你。」

「我自个儿向皇兄求娶的,配不配我说了算。」他的王妃不需要别人比评。

「啧!还是这拗性子,到老也改不了,兴武侯夫人年轻时候哀家倒是见过几回,不知道母女俩长得像不像……」眯起眼的太后似在端详静王妃长相,实则打量她有何过人之处,惹得生性冷情的静王竟不惜千里奔波,为求娶佳人而跪在皇上面前阻止赐婚。

「太后,儿媳跟母亲长得不像,我们府里的孩子都肖父,只有幼弟有三分似母。」她娘常气恼白生了,没一个像她。

闻言,太后点了点头,「是不太像,你比你娘长得好看多了,不过往静王跟前一站……你该多抹点胭脂遮丑。」

「母后……」他的妻子不是来让她羞辱的。

赵若瑾拉住丈夫,朝他微不可察的一摇头。「太后说的是儿媳的痛处,王爷实在太俊美了,儿媳恐慌,只能谨守妇德,端正妇容,勤练妇功,慎修妇言,不让夫君在人前丢脸。」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好个贤妇好女,难怪皇弟都敢跟朕大眼瞪小眼的,非要朕玉成你们这段良缘。」果然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盈盈一笑似芙蓉,是个美人儿。

「皇兄。」

「皇上。」

「免礼,自家人不用多礼,昨儿个政务繁忙,没到静王府为你主婚,今日朕特意来瞧瞧小俩口好不好,别把朕记恨上了。」上官禹打趣地呵呵笑着,他的五官比较像太后。

「不敢记恨,臣弟还要多谢皇兄成全,这才能抱得美人入怀。」该有的场面话上官静还是会说。

上官禹态度亲昵地坐在太后身侧,轻扶她枯枝似的手臂。「母后,你瞧瞧,小十七都成亲了,以后你不用担心他身边少了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赵家的大女儿不就是他的良缘。」

女儿就女儿,特意点出个「大」字,皇帝立意不良,他似乎有意无意让人联想到抬入东宫的二女儿,两人是一对同日出生的双生姊妹。

「就是年纪小了些,哀家看她好似不好生养的样子,咱们皇室最不能少的是子嗣,孩子多才有福气。」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还治不了吗?静王想护着还看她肯不肯。

太后满是皱褶的眼一眯,锐光一闪。

「是呀!兴武侯不是说要等女儿及笄后再成婚,怎么就急了呢!」上官禹似在说着玩笑话,但话中有话的暗示: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朕呀!对朕的处置不满是不?

「处置」是指赵若瑜,身为皇上胡乱指婚,明明连世子、郡王都嫁得的权贵嫡女却许给自家儿子为妾,皇上呀!你也糊涂,存心打老臣脸面,叫臣子如何信服,你毁人亲女一生呀!

上官禹自个儿都心虚,圣旨一发就想追回,可是一想到静王竟敢拒婚,拿出先帝的遗旨逼他妥协,他也想给人找不痛快,索性就算在兴武侯府头上,谁叫静王看上的就是你家大女儿。

「妾身祖父梦见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一醒来全身冷汗涔涔,妾身是祖父最疼宠的孙女,他怕梦境成真,见不到妾身出阁,便私下找来王爷商量,提早几个月过门。」她还有三个月及笄,说来也差不多可以嫁了。

祖父,你就替你的乖孙女多担待了,改日下棋我不赢你棋了。赵若瑾在心里偷乐,信口拈来的说法顺得不结巴,就是有点对不起祖父,让他欺君一回了。

上官禹了然的一点头,「原来如此,武官向来忌讳这种事,难怪他要着急了,两个孙女一个当了朕的儿媳,一个成了朕的弟媳,这辈分真有些乱了,你们自个儿斟酌。」

乱?!

有他赐婚甥舅来得乱吗?这才真的叫不要脸吧!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不惜让静王生下不健康的下一代,背负不堪入耳的骂名也无所谓。

赵若瑾在心里骂皇上虚伪,戴着假仁假义的面具行迫害之实,他要是真贤明就不会不顾西南百姓疾苦,一心打压手足。

「皇上,难为静王年过二十才迎正妃,王府中冷清毫无生气,哀家身边这两个丫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一个叫冬妍,一个叫语宁,就赐给他当侧妃。」小俩口别太感激她,她也是为了绵延皇家子孙。太后脸上挂着慈和笑意。

名叫冬妍、语宁的两名宫女立即笑逐颜开,欢喜得找不着边了,她们原本是选秀的秀女,因入不了皇上的眼才派到慈宁宫服侍,本来以为今生无望了,要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没想到时来运转,会被太后送出去,还是到本朝最俊美的王爷身边当侧妃。

殊不知她们在高兴之际,赵若瑾也在暗暗嘀咕,太后此举分明在打脸嘛!什么冬妍、语宁,让人不由得想起秦若妍、宁语嫣,太后真阴险,连这点小事也算计。

「太后不宜。」上官静面冷如霜的拒绝。

「你想抗旨?」太后大帽子一压。

「除非太后想背上气死老臣的罪名。」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太后为何就是这般不待见他?

「气死大臣?」她一怔。

「莫忘了儿臣刚娶了兴武侯爷的嫡长女,王妃一向深受老侯爷疼爱,宠若明珠,今日不过成亲的第二日,尚未三日回门,恕儿臣说句冒犯皇兄的话,当你赐婚赵二小姐为太子良媛已非常不厚道了,老侯爷气得眼眶都红了,说要找先帝说说理。」

「这……」皇上迟疑了。

「是呀!我祖父在我出阁的前一日对着我嚎哭,说皇家已经毁了他一个孙女,若是日后妾身再受委屈,他就一头撞死在先帝陵墓前的石柱,以一死求先帝显灵,为妾身讨公道。」

鬼神之说最能震慑人。

贼夫妻、贼夫妻,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夫妻吗?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用眼神交会便能编出足以叫人

心惊的说词,把大楚朝身分最高的两位唬得几乎无语,目露不安。

赐妃是小事,但逼死军中威望甚高的老将军,那绝对会引发朝廷动荡,文官笔诛,武官闹事,把太后的好意当乱朝之源,意在让文武百官不和好让后宫干政,牝鸡司晨。

尤其以赵老侯爷刚烈的性格,他还真有可能撞柱而亡,兴武侯府不认赵二小姐便足以说明对皇家的不满,但他们忠于君王,便是羞辱也忍着吞下,可若是真把他们的血气激发了,

怕是皇上也遏阻不了,拚着一死也要上金銮殿与皇上死干。

「你们这是在威胁哀家吗?」太后一张垂肉的老脸气得铁青,老皮粗糙的手往扶手上一拍。

因为生上官静时把身子弄坏了,她养了几年还是养不回来,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老化现象相当严重,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太后,全身皮肤皱干干地,有如老树皮。

「太后息怒,儿媳说的并无虚言,若是太后认为儿媳不配为静王妃,那就一封休书送往兴武侯府,儿媳祖父自会领儿媳回府。」就是逼你,老太婆!太后就能为所欲为吗?

「胡闹,不过两个出身低微的宫女罢了,不要就不要,哪能闹得老将军出面,朕作主不赐侧妃了,省得皇弟跟朕闹。」他要做的是安抚人心,而不是把静王惹毛了。

「皇上,连你也要忤逆哀家吗?不就两个女人,赵无极那老头也敢对皇家叫嚣,他要死就让他去死,哀家就怕他死不了。」她就不信往静王后宅送人会闹出人命。

看太后还火上加油,着实头疼的上官禹冷着脸。「母后,你逾越了,前朝官员由朕管辖,你不得指手画脚。」

「皇上也给哀家摆脸色了是不是?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想看到静王子嗣出世有什么不对?两个儿子都不孝……」吓!他……静王做了什么?他竟然敢……敢……

「母后,儿臣替你解决了。」

没人看清上官静做了什么,只见他甩手一扔,两道人影被抛甩出去,落地时成扭曲状。

上官禹目光骤冷,低视先前还活色生香,如今已是脸色灰白的宫女,两人一个断手,一个断脚,相信她们有生之年都不敢再接近静王,要不然下一个断的大概就是她们的颈项了。

「皇弟你……」上官禹见状心有惧意,看来若是静王想杀他是轻而易举,他修润如玉的手指便是凶器。

「皇兄,母后,以后别为了这种事费心,再美的女人若不是心头爱也是红粉骷髅,塞再多给我也没用。你们把皇权看得比亲情还重,但不表示我也有相同想法,于我,那只是粪土。」他头一回明说他不要,众人争得你死我活的皇位,还不如妻子的盈盈一笑。

「你……」难道是他多心了?

上官禹想着皇弟若是无心,他又何必日夜不懈的严防,不过还要再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在他打算放静王夫妇出宫时,一名东宫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殿中,全身是血还边跑边滴着,见着皇上便下跪磕头。

「皇……皇上,太子遇刺了……」

来了!上官静与赵若瑾互视一眼。

「什么?!」上官禹惊得站起。

「一箭刺穿琵琶骨,太医已在抢救中。」太监抖着身子,仿佛还置身在一片血雾中。

「刺客呢?」上官禹先想到是刺客有没有被捉到,是不是还在宫中,而非心急如焚地赶去探看皇儿的伤势。

「跑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没人发觉箭是由何处射出。

闻言,上官禹訾目握拳,一脚朝那太监踢去。「无能!一整座东宫的侍卫连刺客也捉不到,朕要你们何用……」

太子遇刺这只是乱象的开始,太子并未死,只是受了重伤,他经由某人布置的线索发现幕后主使是大皇子。

隔月十五,大皇子皇家围猎时坠马,断了一条腿,由于骨头断得太碎,医好了也是残废,终生跛足。

接着五皇子遭人匿报私藏龙袍和兵器,五城兵马司带人搜查五皇子的别院,果然在假山下的暗室找到刚做好的五爪龙袍以及五十把兵刃,百口莫辩的五皇子遭到收押,没多久圈禁于太庙,夺皇子封号。

过了几日,六皇子、七皇子接连出事,一个落水,差点溺毙,一个在酒楼喝酒与人大打出手,打残了一只眼,两位皇子母族竭尽心力要找出凶手,却惊闻是太子所为,要趁他们羽翼未丰前先下手铲除。

这下子结仇了,两位皇子这方也寻思报复。

皇子们的纷争进入白热化,今日我陷害你,明日你算计我,甲兄弟斗乙兄弟,乙兄弟扯丙兄弟后腿,丁兄弟咬紧甲兄弟不放,乙兄弟和丁兄弟合盟斗丙兄弟……

京城的局势很紧张,几乎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可笑的是上官禹居然坐视不理,由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他坐收渔翁之利,眼看皇子之争越演越烈。

上官禹认为自己还在壮年,要再生几个皇子并不难,等到他在位六十年了,再来考虑把位置留给谁,现在还不急。

每个在位者都有个盲点,听着文武百官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便以为自己真能活上万岁,是不死之身,想什么时候宾天就什么时候宾天,在死前一定能安排好传位之事。

上官禹的想法便是如此,他觉得自己起码还能活上四十年,所以皇子们去翻天覆地,他冷眼旁观,看谁是最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趁未能成气候前先除掉他。

最后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静王最危险。

「终于要走了。」

辛辛苦苦的布置就为了这一天,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早走早好,省得卷入这一团乌烟瘴气,这些个蠢蛋为了争那个位置都杀红眼,迟早杀得一个不剩。」皇家气数已尽,就看有没有一位明君出世,收拾这搞得不象样的残局。

「祖父,你们什么时候走?」看着前来送行的家人,依依不舍的赵若瑾这才知道离别有多困难。

强颜欢笑的赵老侯爷抚抚孙女的头,眼中有可疑的泪光闪动。「还要一、两年,暂时不能动,我们动了,皇上就要找你们麻烦,不妥不妥,再等等,祖父身子骨还很硬朗。」

三十万大军不好动,还要筹措粮草,在这节骨眼上急不得,各方人马正盯着兴武侯府的一举一动,他们动辄成为别人的箭靶。

「祖父,我等你来,你不要忘了我们说好的。」他哪里健朗了,早年受伤的肩胛骨不时抽痛,每每变天他就痛得连棋子也拿不稳,要她帮着热敷才好一点。

「好、好,祖父这人最守信了,才不会失信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说什么一辈子不嫁,要陪着祖父,结果都成为人妇数个月了,每回一回侯府坐没多久便匆匆离开,也不知在忙什么。

赵若瑾失笑的拉着祖父的手撒娇。「祖父,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咳!咳!王妃,该上路了。」一只玉质纤修的手伸过来,拉开祖孙俩相握的手。

「十七哥哥,我还没跟娘道别,小弟哭了,我得哄他,大哥表情很难看,我去安慰他两句,还有爹……」没等她数完,双脚已不着地的飞起来。

「再不走就赶不上宿头了,好不容易才让皇兄愿意放我们离京,咱们就得赶紧走,免得他一个激灵发现这乱象正是我们所为,到时咱们想走就走不了。」上官静将妻子送上马车,仅让她露出雪臂与家人挥别。

「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吧?」她没想到自己会舍不得住了十几年的京城,这里有不少令人难忘的回忆。

「若无意外的话,西南会是我们一辈子的家。」有她,有孩子,他不再是一个人,冷了、饿了有人嘘寒问暖。

「你想谁会坐上那个位置?」她看每个人都很蠹,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皇家是残酷的修罗场。

「不管谁坐都和我们无关,我们的立身之地在西南,整片辽阔的土地就要靠你、我来改变。」上官静将妻子拥入怀中,轻抚她显瘦的面颊。

这段时日事多,她都忙瘦了,等到了西南再好好补补,养壮了身子才好生一个和她一样有着明亮双瞳的女儿。

「是要靠我,管他是丛林还是沼泽地,我一定要将它们一一摆平,让西南也能种出香甜的稻米。」她还有很多事要计划,没时间伤感了,赚银子她最拿手,有钱好办事。

「是,王妃厉害,本王就指望你让西南百姓过上好日子了。」有妻贤良,夫之幸矣!

「少拍马屁!说好了静王府归我管,你没在府里藏什么红袖、添香的吧!」她可不想一入府就看到一堆莺莺燕燕扑过来,娇滴滴地喊着,「王爷,你回来了!」

上官静失笑地在她唇上一吻,以鼻蹭着黛色细眉。「哪来的红袖添香,就你一个,要是有不识相的人想贴上我,来一个你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王妃威武。」

「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多凶悍……」一说完,她咯咯笑起来,论起武力值,她的确很剽悍,夫不忠,杀之。

赵若瑾依偎在丈夫怀里,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对即将在西南展开的新生活充满期待,她一定会努力把日子过得很好很好……

尾声 一方乐土乐团圆

十年后——

「赵永真,你在干什么?!」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由远而近,小小的黑点儿渐渐成形,一位披泄长发的美丽女子骑在红棕色大马上,手上的长鞭扬得高高的,挥鞭一甩,尘土飞扬,身后黑亮发丝因风而扬起,拉出令人艳羡的黑色飞瀑。

四蹄为白,毛色似红云,通体如杜鹃泣血,日行千里,正是闻名天下的汗血宝马,能跑上三天三夜而不知疲累。

此马叫「桃红」,为西南藩王所赐,是为王妃二十岁的生辰礼,原本只是一匹甫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小母马,如今已是西南最美的风景之一,栖于不会上锁的马厩,任其如风一般的自在来去。

但若是问起静王,他会说最美的风景是本王的王妃,瞧她身姿妖娆,眼神多明亮,凹凸有致的身段是男人梦想的女神,回眸一笑,顾盼生姿,那妩媚的风情使英雄竞折腰,甘愿拜在她扬起的马鞭下。

西南王妃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没有一人不知静王有多爱他的王妃,爱得不愿多看其他女人,爱得愿意去死,只要王妃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只会专注在她身上。

同时王妃也是传奇,真正的女神,不畏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成功地在最不利种植,长年多风少雨的西南种出颗粒饱满的水稻,让万千百姓从此不用再受挨饿之苦。

「啊!姊……我……我没干什么……只是……呵呵……帮帮……锻炼筋骨……」已长成高大青年的赵永真红着脸傻笑,摸着红透的耳根将他腰高的小人儿往身后一推,相护之意十分明显。

「没干什么你在心虚什么?天生不是说谎的料,一说谎就结巴,你这辈子只能当正直的清官,干不了逢迎拍马的佞臣。」这性子是怎会变成这样的,小时候明明顽皮得叫人头疼。

「姊,我干么当佞臣,姊夫都是一方藩王了,他来讨好我都来不及,我何必去拍他马屁,谁不知道西南的静王爷最看重的是我温柔美丽的大姊……啊!大姊,你轻点,别拧我耳朵,疼……我都不小了……」大姊性情越来越粗暴了。

「哼!你也晓得自己不小了,脑袋瓜里没包稻草。你嘴上说着温柔大方,心里肯定在腹诽道:‘这是哪来的野婆子,既泼辣又凶恶,谁家儿郎倒霉娶了她。’」遇到这些食古不化的古人,她不剽焊都不成。

看着一脸孩子气,实则已经能顶天立地的弟弟,赵若瑾心里有着骄傲,他刚来西南的第一年曾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救不回来,愈后身体孱弱,调养了两年才缓了过来。

如果他死在西南,她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是她要他来的,助她征服西南这片几乎不能居住的土地。

「冤枉呀!大姊,你给我九颗胆子我也不敢非议你一句,弟弟我非常爱护这条得之不易的小命,你别害我呀!姊夫会先宰了我。」静王爷爱妻出了名,宠到没边了。

可怜的姊夫,长期生活在姊姊的淫威之下。

「呿!少作戏,你一个大男人……上官青阳、上官青旭,你们想去哪里?丢下掩护你们的舅舅太没义气了。」当她没瞧见弟弟偷偷摸摸的打了手势吗?要两个小家伙先走。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童呐呐地从赵永真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神情蔫蔫地,另一个笑得很谄媚的小男童则从三人抱的大树后跑出来,嘻嘻哈哈的像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其一就有其二,两个玩得很野、都快成小野人的男孩,皮肤却白晰得好似刚由牛奶浴中捞起来,美得精致又白嫩,宛若年画娃娃。

「娘——」

软软地一喊,赵若瑾心里柔软得快化掉,恨不得将他们抱起来吻一遍,可是面上仍板着一张脸在教子。

上官青阳、上官青旭今年七岁了,和她跟赵若瑜一样是一对孪生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她生儿子时差点血

崩,把上官静吓得死过一回,再也不让她生第二胎。

他怕失去她,很怕很怕,宁可不要孩子也要妻子活着,她才是他一生的依恋,没有她他活不下去。

「孩子顽皮点好生养,爬个树而已,哪个孩子没做过,瞧你把他们吓得,好在祖父不在,要不然劈头一顿臭骂。」柔似春风的声音轻轻扬起,让人有种在夏日喝了一杯凉水的清爽,暑气全消。

「大舅舅——」炮弹似的身影随着欢呼声朝来人奔去,连绷着神经的赵永真也松了一口气。

那一年静王夫妇离开京城不久,皇子们的皇位之争曾消停了一下,但随即爆发更大的冲突,大皇子死了,死于高热不退,长久以来的争夺战因此产生变化。

一直保持中立立场的兴武侯在三年后带着三十万赵家军到西北一带做军事演习,藉操兵为由扫荡了西北大大小小的匪窟贼窝,斩杀上万人,再一路追赶偷袭边关小城的西夷蛮人,追呀追到西南的占古城,然后就不走了。

同年,静王妃传出有孕的喜讯,徐氏高兴的收拾行李,带了一行人到西南探望女儿、女婿,同行的有赵老侯爷和赵府小儿子,一行人搬家似的凑了二十几辆大车,将府中贵重物品全搬上车。

然后,也不走了,一府老小定居在西南。

大楚因皇子之争越来越乱,到处狼烟四起,这里争那里夺的,派系林立的情形也越来越严重。

闹到最后,居然连军饷也发不出来,因为皇子们往各部大捞银子好充实自己实力,置百姓疾苦于不顾。

到了第五年,赵家军已完全归入西南静王麾下,他们的粮食和军饷是王妃发的,王妃凭一人之力养活一支军队。

「大哥,你几时回来的,军营不用练兵吗?」两个小兔崽子,一会儿娘再跟你们算帐。

靠山来了,两个小子也不怕娘亲的恶脸,古灵精怪的一人一边拉着大舅舅的手,朝娘亲扮鬼脸。

「有爹在,不用担心,北边的狼族又蠢蠢欲动了,下个月我打算带三万兵马过去瞧瞧。」先震威,打两场,再打不怕就灭了,大楚一乱,这些边陲小国就不安分了。

赵永湛九年前娶了定国公府嫡女巫素灵,巫素灵娘家那一房和定国公也来到西南定居,避开朝中纷乱。

不过生了三个儿子的巫素灵特别眼热「别人家」的女儿。

「你小心点,凡事多留点心眼,穷寇莫追,多带几颗雷火弹防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雷火弹就是改良版的小型炸弹,捂着藏着多年的赵若瑾终于取出火药配方尝试制作,花了半年才研制成功。

其实她一开始的用意不是用在战场杀戮上,而是想炸平满是瘴气的沼泽,她一里一里的推进,把原本不适合耕种的土地变成良田,再教百姓怎么种植,从最简单的大豆开始。

长年淤积的沼泽地相当肥沃,短期作物一种下几乎没有意外的大丰收,在连种了两年大豆后,土质也改变了,因此赵若瑾决定试种她带来的嫁妆种子——水稻。

第一年收成差强人意,水量不够,所以她灵机一动将原来满是黑水的沼泽引入活水,再植上水莲、荷花之类能净化水质的植物,使其变成能飮用、蓄水的湖泊,供人取用。

果然,到了第二年稻作产量增加一倍有余,百姓们也投入水稻的种植中,大片的沼泽地成了能耕种的良田,百姓有粮食吃了。

尾声二

以此类推,将稻米推广到西南每一块土地上,短短数年内,原本最贫瘠的西南一地成了大楚最富饶的粮仓,处处可见低得弯腰的饱实稻穗,铺上青石板的官道两旁种的是结实累累的果树,果大肉饱满,路过的人都能摘食,解一时之渴。

但最欣欣向荣的却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而是配合西南气候的药圃、香料园,沿着潮湿、向阳的低洼地区种植,也有些是丛林里移植出来的罕见药材,一园一园的成为药材、香料集中地,现采现制现卖,供远道而来的商贩购买。

玉石也是赚钱行业,光是几颗雕琢成型的玉石成品就能养活一支军队,可见获利之丰。

彻底发挥金手指的赵若瑾本事还不只如此,她成立全西南毛皮收购中心,不是整车整车地运往大楚各地贩售,而是处理过做成皮衣、皮帽、皮靴、皮手套、皮围脖……任何她想得到的皮制品。

专门设立一个皮货小镇,类似于现代的百货公司,不过那是一条街的铺子都卖皮货,然后将名声打出去,吸引对皮货感兴趣的商人前来采买。

如今从不足百人的皮货小镇,已成了上万百姓居住的「谨城」,俨然是各国皮货销售的重城,每年往来谨城的商旅数以百万计,宛如现代的商业大城,只要一提到谨城,大家就会想到皮货制品。

理所当然的,赵若瑾成了当地的「缴税大户」,光她一年所缴的税金就能盖书院、建技艺学校、儿少收容所、老人抚养中心,以及穷人免费医疗所等等,造福全西南。

所以她成了西南百姓眼中的「神」,实至名归,而她也做得很高兴,因为她帮助了很多人,让他们找到活路。

「王妃,你长了年岁口涎也渐长了,见面不唠叨两句就不痛快,都带了几年兵还要你叮嘱,快去看看你家柔儿,当心王爷有了女儿不要娘子了,这两小子和那大小子我带走,今天野营,不用准备我们的饭。」赵永湛也是宠小孩的好父亲,一开口就让两个小外甥乐得大叫,当场在草地上打滚翻跟头。

「你……你们……可恶,一群大小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小女子……」她一定要报复,给他们穿臭衣服。

你……弱小女子?叫妹妹的、叫姊姊的、叫娘的都在心里想,你在开玩笑吗?以你无所不能的精神,一头壮牛也能扳倒吧!

几个大小男子汉看了看手叉腰的茶壶,笑着大手牵小手的走开,谁也没理会她的小气闇。

临走前,赵永湛低低的在妹妹耳边说了句什么,赵若瑾神情一凝。

见人都走了,没得发泄的赵若瑾只好回府去找地头蛇告状。

「上官静,你不要眼里只有女儿,好歹也抽出空管管你的儿子们,他们都快无法无天了,让人气得想抽几鞭子……」哎呀!她的女儿好萌,萌翻了,萌爆了,小萌娃。

上官清柔六个月大,刚长出两颗小乳牙,生了孪生儿子后原本没打算再生的,但事隔多年又有了,赵若瑾不顾丈夫的反对坚决要生,这才有了粉妆玉琢的小女儿。

「儒嚅……嚅儒……」

会发出声音的小郡主一见到娘亲来了,藕节似的小胖手朝她的方向一伸,流着口水要她抱。

「回来了?」上官静失笑地将怀里的小美人递到妻子手中,抬手轻轻拭去她额上薄汗。

「周定庸那家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件事交给他居然还没办法弄好,你跟他说年底前再不让我看到成果,我阉了他跟刘三顺一样当太监。」灌溉水圳何等重要,有了它便民多了,不用走得老远地挑水去。

他轻戳小女儿面颊,逗得她咯咯笑。「回头我说说他,不过你要在圳道内铺上石片,再用砂石混着沼泽地黑泥搅拌成泥浆倒在石片上,弄成墙一样的圳道太费时费力,周定庸说工程太浩大了,他求到我跟前,叫我多给他一些时日。」

「他倒是狡猾呀!知道求你,只是你跟他说耽搁不起,明年开春就要灌溉了,没弄好不成,我刚才看到我大哥了,你让他带些兵去帮忙,尽量赶工。」让兵士们活动一下筋骨。

「好,我的王妃越来越美了,像咱们西南的沼泽花,越开越艳丽,美得快压过本王风采。」眼露宠溺的上官静轻搂着妻子,将头枕在她肩颈上,与女儿黑亮大眼相对望。

「呿!都老夫老妻了还哄我开心,再美也美不过妖孽投胎的王爷你,我已经认命了,你不要再提醒我。」一看到这张依旧美得如昔年的俊颜,赵若瑾发现她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还调侃本王,要罚。」他作势在生过三个孩子的丰臀上一抹,眼眸转深地看向哺育孩子的前胸。

「孩子在呢!还不安分。」她将女儿托高,捉着她的小手轻拍丈夫的脸,小郡主玩得不亦乐乎。

「孩子不在了就能动手动脚?」他饱含欲望的声音颤得特别低沉,有股诱人的迷醉感。

「那还要看我心情好不好。」她一睐目,风情万种。

「那你现在的心情好或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

赵若瑾神色略凝,冷不防地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皇上驾崩了?」

他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早就该死了,没必要说。」

自作孽。

「谁上位了?」皇子们也死得差不多了。

皇上……不,该说先皇了,一生有十三个皇子,除却几个小的,十五岁以上的快死光了吧!

先是大皇子,而后是七皇子,接着五皇子、六皇子……最后太子也死了,他一院子的姬妾除了有生育子嗣的妻妾外,全部殉葬。

所以生了一女的赵若瑜逃了一劫,她在三年前想办法离开了京城,带着女儿来投奔她大姊。

可是这位穿越人士大概脑中电路板短路了,居然要和大姊「共侍一夫」,还理直气壮地说两姊妹长得相似,睡谁不是一样,要赵若瑾别小气,她也是走投无路才「委曲求全」。

赵若瑾一气之下就让母亲来领人,隔年徐氏就把有点魔怔的小女儿嫁给一位丧妻多年,身材魁梧的武将为妻,她和太子所生的女儿就由赵家收养,待大了贴一份嫁妆便是。

不过最快活地当是成为曾祖父的赵老侯爷,他这个臭棋篓子终于找到不嫌他臭棋的棋伴,老定国公年岁也大了,就爱下下棋,泡杯君山银针佐棋,两人常有往来。

最后这两位不服老的老人家居然成了「老来伴」,不顾年纪一大把了还相偕出游,只带了几名会点拳脚功夫的下人,发誓要游遍西南每个角落,老侯爷甚至还写信回来向大孙女炫耀,吹墟他有多老而弥坚,腿骨比年轻人还好。

「九皇子。」

「咦,居然是他?!」他若没提,她都想不起有这个人。

上官静意味深长的一笑,「怎么不是他,有我在底下推,他不上位都难。」

十年前他就看中老九,能忍才能成大器。

「原来是你……」想想丈夫的狡猾,她也是笑了。

先帝宾天后,其九子即位,年二十一,年号开明,世称开明帝。

同年,静王自立为西南王,拥有百万兵马,他隅居西南,不与大楚为敌,为大楚守护西南到西北边界。

开明三年,开明帝奉西南王为皇叔,免向朝廷岁贡,税收自给,不用上缴,其妻荣显王妃为超品王妃,见帝后可不下跪,群臣见之跪拜。

开明十六年,西南王退位,他不将王位传给儿子,却给了心爱的女儿,是为史上第一位西南女王。

后记

要人命的天气 寄秋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天气,还要不要让人活呀?!

室温三十四度耶!居然高得不开冷气就有可能热到会「爆肉」,整个皮肤都是烫的,有灼烧感。

更可怕的是停电——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不能活了、不能活了,秋快要崩溃了,没电不是要人命吗?秋身上的肥油滋滋滋地往外滴油。

会要人命吧!秋想。

天气实在太热了,比往年还热,还灼热中带闷,没什么风,地面上的柏油冒出白烟,肉眼可见。

所以秋很怕把车子停在太阳底下太久,因为那是一辆烂车,快不行了,秋担心太阳光会把车子烧熔了。

气象报告说有午后雷阵雨,不过这话听听就算了,常常不准,那雨小得只下两分钟,压根别妄想能降温,雨水一洒后热气直往上冒,反而更热了。

这是我们住的地球呀!完全变得和十年前不一样。

想到南北极冰融,气温会一年年升高,秋就开始苦恼了,这也是所有胖子的烦恼,离了冷气房,还能走出户外吗?

夏日,真是恼人。

只能靠冷气机了,秋决定要冷藏。

等秋风吹起再解冻秋吧!秋要凝脂了,冻成一块肥肉。

别吵。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