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小屋。
萧伊然固定回去碰面汇报的日子。
晚霞似火,如荼延绵。
刚一打开门,便被一只手扯了过去,而后门被迅速关上,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紧紧的拥抱,好似要把她给挤成了碎片,无法呼吸,却有种让人就此窒息而去的甘愿…
良久,怀里才松动了一些,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不好?让我看看好不好!”
黄昏的灰暗里,只看见他黑亮的眸子,燃着一团火,好像窗外气势磅礴燃烧了半壁天空的晚霞连带着将他的眼眸也点燃了一般。
多日不见,他好似瘦了一圈,这煎熬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莫名地便含了泪,想起小时候,他偶尔跟公公出去个几天不归,她便一到傍晚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怏怏地等,奶奶抱她进家,她怎么也不肯,等到天黑还不见他来看她,她便哭。
那时候,好像任何的事情,只要哭一哭就能如意,不管等几天,他总能踩着暮色而来,带着给她的礼物,喊着小十三我回来了…
一定会回来的!那些平静美好的时光!那些曾一起笑过哭过的人!所有的一切!一定都会完完整整地回来!
“想我没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看见她的完好无损一颗心才落地,捏捏她挺翘的鼻子,指尖浓浓烟味。
她抓住他手指一看,常用来夹烟的两根手指都是黄的。来之前他洗浴过,身上有淡淡沐浴乳的清香,可是,这指尖的烟味却浓得洗不去。
所以,她不在的日子,他是如何焦虑的?
没有犹豫,用力点头,一个“想”字,搂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埋进他颈间,湿润了他颈际的皮肤。
他心里便有什么东西满满涨涨地热了起来,双手细细摩挲着她后颈,托着她下颌,刚想低头去寻找她的唇,却见她突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哎呀!忘了!”
他莫名,忘了什么?
却见她去开门。
门一开,通红的霞光倾泻进来,背光处,站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五官,他身后是四合的暮色,暗黑天幕的火烧云,像带着黑烟浓浓岩浆,喷薄延展,沉沉地压着这个世界,压在他身后,将他的肩压垮,将他的背压弯。
他就是这般低着头,佝偻着站在他面前,像一只怯懦的、恐慌的、受伤的兽。
想要靠近,又害怕袒露了伤口。
宁时谦“哧”了一声,眼眶一热,也是泛了红,手指指着他,一个“你”字后,半晌没说出其他字眼来,指尖都是抖的。
“进来啊!”萧伊然将外面那人一把扯进来,关了门,将那满门的如火如荼关在了门外。
那人仍在退缩着,靠在门上,不敢抬头,目光试探。
这是宁时谦第一次看见活过来的他…
终于将他看清,昔日那个阳光少年褪去了青涩,时间和经历将他壮实的身体修整得清瘦了不少,原本稚气的五官也被雕琢得历尽沧桑。
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死去的是曾经的男孩,活生生在他面前的已然是个男人…
纵使早已知晓,可亲眼再见,却是无法言喻的欣喜,喜悦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我我”好一阵后,索性什么也不说,上前将他紧紧拥抱。
男人之间的拥抱。
“太好了!”这是宁时谦憋了这半天憋出来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思量与考究的三个字。
三个人的重逢,就是这三个字,太好了!
旁的,没有人去想,根本没有。
秦洛和他一般高,被他这样撞过来,撞得有些站不稳,两个人攀扶着,晃了好几晃,宁时谦才一拳重重捶在他肩膀,又说了一遍:“太好了!”神情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于是,也热了眼眶。
萧伊然看着这两个人,捂住嘴,眼泪忍不住滑落,喜悦,而又心酸。有些事改变了,但有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变。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0 凉~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0 凉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萧伊然身上的时候,三个人心里才咯噔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磕着了。
萧伊然和宁时谦同时低下头来,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宁时谦想说点儿什么,来缓和一下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或者说,其实他长久以来都在考虑,到了这样一天,他该是个什么态度,拿出个什么说辞才是最合适,思虑了千千万万,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大概这一天来得太快。又或者不,其实已经太晚。
他轻轻“呵”了一声,他是个男人,做了的事总该他第一个站出来提出问题,且不管如何解决问题。
然而,这一声之后,他还没开口,他的手就被一双只有九根手指的手握住,断指处的疤看得他心里堵得难受。
他能感觉到这双手的热度和力度,虽然少了一根指,虽然不复曾经的长指如玉,可那熟悉的热情和力量却没有变。
“四哥。”他这么叫他。
他从多年前开始就跟着她叫他四哥。
“四哥,我们抓紧时间好好谈谈,待久了只怕不行。”他说。
宁时谦用力反握住他的手,点点头。一句四哥,一次握手,一秒之间的释怀。分明看见了秦洛进门时的踌躇,却不料迈出第一步的是他。
眼前这个女孩,是他和秦洛的深爱,他们一定能有一个妥善的结局,无论结局是什么,他们还是好兄弟!眼前最迫切的是案子,等一切都结束,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酒言欢!
没有足够的椅子,三个人索性席地而坐。
提起接下来的计划和部署,三个人便进入了忘我状态,不觉间,时间一点一点流走,结束,已是近深夜。
要走了。
一盏黄灯,三处沉默。
笑。
三个人都笑。无声的。
宁时谦的手轻轻拨动着矿泉水瓶,低头,再抬起时,举瓶,“秦洛,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找一地儿,撸它500根串儿!喝它两箱啤酒!”
“好!”秦洛的眼眶涩涩的,“我请客!”
“行!”曾几何时,他总体谅这俩弟弟妹妹还是学生,出来他抢着买单的时间多,小丫头更是女生外向,理所当然坑他这当哥的,他便对秦洛说,等你以后工作了,得三倍请我吃大餐,才能把我妹娶走。秦洛拍胸脯应着,满眼都是幸福与得意。
那些画面,终归变成了曾几何时…
两人各执半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倒,明明是寡淡无味的白水,却生生喝出了灼烈的味道,刮得喉咙刺啦啦地疼。
出租屋跟隔壁的房间是相通的。
宁时谦坐在地上看着他俩离去。
关了灯,她先走,他随后,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
窗外已是全黑,薄薄星光。他的身影融入黑暗的瞬间,定格在四方的门框内,仿佛一副冥暗的旧画,阴幽而孤凉。
他心里无端冒起了凉气,凉得可怕。
“秦洛…”忍不住叫他,喉咙里沙沙的,发不出声。
门却已关上。“砰”,轻轻地声响,将那副破败僵冷的画击得粉碎,只剩下未知的夜,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冥暗与阴幽全是错觉。
“秦洛…”心内一个声音无声呼唤,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变了形,“记得请我吃烤串喝啤酒!”
黑暗中,他起身,走向那扇隐藏的门,进入隔壁。他们走远后,他会在合适的时机离开。
拉开房间厚重窗帘的一角,可以看见他俩走在街上的身影,原是一前一后,后来便走了到了一起,他揽住了她的肩膀。
视线再放宽一点,便看见对面的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
四个人在说什么他听不到,只隐约看见胖子和女人张狂的表情,还有秦洛垂在身侧那只手紧握的拳头。
而后,四个人便打了起来。
他听萧伊然说过,曾在夜店打过一个女人,不用正规搏击,像个街头妇女一样把那女人打得爬不起来,可是,此时的她,却那么狠,招招都表现出来她训练有素,绝不是个四处打零工的丫头。
他知道,他们遇到了麻烦。可是,他却不能下去帮忙,只能远远地看着。
胖子和女人不是他俩的对手,很快就被揍得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俩站在旁边喘着气,大概是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胖子和女人是开了车来的。
忽见秦洛把两人往车上拖,两人已经昏过去,死猪似的,任秦洛摆布。
萧伊然见状,却是上前去拽秦洛的胳膊,几次被秦洛甩开,最后一次,被甩到地上,便蜷跪在地上,看着他,无声地摇头。
秦洛将两人都弄进车里,摆弄了一阵,车开动,朝着花坛直直撞过去。
一声大响,车头撞陷,车身燃火,炸开…
秦洛拉起地上的萧伊然飞奔。
宁时谦闭上眼,捏了捏眉头,打电话给了张队,同时叫了救护车。
秦洛的居所。没有开灯。
他躺在沙发上。她蜷坐在地,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窗帘关着,一丝光亮也无,黑暗,阴冷而压抑。
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尖凉凉的颤抖,“我没有说你不对,我只是…只是…”
“然然…”他淡淡地叫她,“我是阿郎,不是秦洛。在阿郎的世界里,每天都有人死,不是别人,就是我。”
他顿了顿,加了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没有再说话,只静静依在他身边。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暗黑的夜里,他冰冻的声音稍稍柔软。堕落的是我,黑暗的是我,所有的错误和歧路都由我一个人走下去,与你无关,你永远都是仲春里那朵干净的海棠花,不染尘埃。
我要你是这样。
她抱着他的胳膊,用力摇头,却也只能用力摇头了。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1.怕~
她知道他有多难,悄悄地摸上了他断指处。
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只颤了颤,而后闭上眼睛让她摸,声音沙沙的,像金属在玻璃上刮擦而过,“想问,就问吧。”
她仍是摇头,只是在他断指的地方轻柔触摸。没有问,不需要问,他经历的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险恶,她都能摸得到。
“秦洛。”漆黑的夜里,她柔软的语调,像一朵小花轻轻爆开,花瓣柔润清凉,“你也是。”
你也是。
无论现实将你如何残酷磨砺雕琢,你也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我们都是。”她握紧了他的手,脸贴在他手背上,“我们大家,永远站在你身后,以你为荣。”
他闭着眼,“以你为荣”四个字,如春雷阵阵,在他耳边轰鸣,将过往那些他不想回顾,却夜夜在他梦里纠缠的记忆炸得前所未有的鲜明。
他缓缓地抽着气,将那些满是血光的颜色抹去,抽回手,拍拍她,“睡吧。”
夜。深沉。
他被人压在地上揍。十几个人,他身上已经痛到不知痛为何物,只知道拳打脚踢,还在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满嘴的腥味,一股又一股红色的液体往外吐。眼睛睁不开,眯开一条缝,看见的也全是腥味红色。
一支枪指在他太阳穴上。
是最后一天了吧…
上一次失去的是手指,这一次就是这条命了!
他意识模糊,趴在地上喘气。
等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了。
就这样结束吧!终于到头了!哪怕是死…
唯一遗憾的,是死得像只蝼蚁…
可是,也挺好的,至少,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是不是你?”
他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最后一秒也要坚持下去,不是吗?
他要紧牙关,“不是…”
“砰——”枪响。
他以为自己的头已爆,可是,他错了,他还好端端地趴在那,一身血污,苟延残喘。
死的是他身边的小五,连一句“不是我”都来不及喊出口。
他又一次活了下来,像从前有过的很多次一样…
他颤抖着转过头,看见小五的身体在他不远的地方,一枪爆头,血肉模糊。
他闭上眼,抽搐得无法呼吸。
死的原本是他…
他才是卧底!他才是那个协助警方端掉内地一大省贩毒集团的内线!不是小五!
小五是刚刚加入不久的小家伙,还不到20岁,自己吸着吸着就入了伙,还保持着少年人的天真,没经历过大事,常常屁颠屁颠地给他买饭,有时候惆怅,当初真不该吸…
他曾想过,如果来得及,如果一切结束得早,在小五还没犯下大错之前,他一定要努力把小五保下来!拉回来!
可是,还是晚了…
可以说,是他亲手把小五送上绝路。
被怀疑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他深谙怎么把自己摘除出来之道。
他再一次得到了幸运之神眷顾,可那个年轻的生命,却因此离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活下来。
可小五,是他唯一想救的一个人…
他仿佛看见小五提着盒饭笑着朝他走来,叫他,“阿郎哥!说好的,我20岁生日那天你请我喝啤酒!管够!”
忽然一支枪指向小五,一声枪响过后,小五的脑袋爆炸开来,血肉四溅。可只剩下半边脸的他依然提着盒饭,嘴角含着笑,“阿郎哥,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他开的枪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枪是在他手上的…
“小五…”他望着小五剩下的半边笑脸,吓得把枪扔了出去。不,不是他开的枪!不是!
“阿郎哥!我请你喝酒啊!我请你!”小五手里的盒饭变成了啤酒罐。
他拉开啤酒罐往外倒酒,倒出来的却全是红色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小五——”他大喊。
“秦洛!秦洛!”有人在他耳边急迫而低声地呼喊,“秦洛,是我,是我,别怕,你做梦了…”
他喘息着,眼前没有小五,没有半张脸,也没有血,空气里淡淡的,是她发丝里的清香…
缓缓平息下来,又是梦啊!小五今年应该23岁了…
身边的人还在他耳边低柔轻言,“秦洛,别怕,别怕…”
怕?
其实他真的怕啊…
很怕很怕…
困难地吞咽。他哑着声音说,“我没事,给我杯水。”
“好…好…”她跑得那么急,几乎是趔趄着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门却已经关紧了。
她端着水,轻轻推了推,没能推开。
再没有像初时那般激动,只是站在门口,额头轻抵在门上,默默咬唇。
她知道他不需要水了,她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她不再阻止他、叨扰他。只是在门外悄悄地等着他,隔着一道门陪着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然而,她知道,他也知道,每一次,门外安静的她都几乎将嘴唇咬破…
就一次!再一次!很快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她便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他!
不止一次,她对自己这般说。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2.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胖子和红妹出事,水哥这边的人第二天便全知道了。
场面那么惨烈,整辆车燃成了火球,乃至爆炸,网络都传遍了。
新闻只说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但是水哥这边却有消息渐渐传开,说是胖子喝多了醉驾的缘故。
萧伊然隐约觉得这个说法是秦洛放出去的,只是秦洛不说,她也不问。
这个说法是否有说服力,她也不知道,毕竟,“车祸”发生在她“家”附近。
而秦洛,事发后这几天都不肯带她出去,只扔给她四个字:见机行事。
为什么不肯带她,她懂。
何为见机行事,她也懂。
她看秦洛的每一眼,每一眼所及都是躲闪和隐藏,而他的每一次躲闪里都有千万个故事。
她现在跟秦洛这样近,却还是这样远。
她站在窗口,不知远处谁家的院子,三角梅开得蓬蓬勃勃。
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笃笃。”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秦洛,他从来不会像这样敲门。
她上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水哥身边的人。
那人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便明白,水哥的车必然在底下。
她心里数着的,自上次在夜店她喝下那杯酒之后,这是她第五次见水哥,前四次都有秦洛在身边,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水哥的意图,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她平静地下楼。
站在车前,迎面而来的是充满恐惧感的压迫力。
黑色的车,黑色的车窗,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温暖潮热的风里,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里恐惧的颤抖。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仿若巨大的黑洞敞开,里面是未知的深渊。
她绷紧的身体,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恍惚间,仿佛看见秦洛躬着背,蜷缩着身体,在黑暗中挣扎喘息。
“上来吧,”车里慢吞吞的声音打破幻象。
她没有犹豫,上了车,坐在水哥身边。
车刚一开动,她的手就被水哥的手握住了。
她微微一僵,没有动。
感觉自己的手如同被一条蛇缠住了一般,滑腻、腥臭、蠕动。
她忽然想起秦洛被红妹缠住的画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分明恶心得想吐,却还要强自支撑?
捏着她手的那条蛇缠住了她的腰,耳边响起令人作呕的笑声,“还算上道!哈哈哈!”
没错,水哥的确没有想到她就是温泉山庄和他挤肩而过,被那个年轻警察按住了后脑勺的女警,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好颜色,想到的只是怎么把她玩上手…
她是秦洛的女人,可是,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哪有是非?一群糜烂着活着的人,一群吸高了就可以群体随意交配的人!
她不知道车将驶向哪里,可是,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水哥俨然没有被打扰,前座的人接了电话,回头来报,“水哥,店里被警察查了!”
水哥这才变了脸色,“谁在那?”
“阿郎他们都在。”
“去看看!”
萧伊然觉得诧异,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按兵不动的关键时期,就差最后一击了,怎么会有行动呢?
车飞速往夜店驶去。
并没有直接驶至夜店,远远地就停了,进了离夜店不远的楼,可以远远看见夜店门口。
夜店门口果然停着好几辆警车,有人从夜店里被押出来,而她,竟然看到了宁时谦!
她转身就准备出去,被水哥揪住。
她反手一挣,“我要去找阿郎!”
水哥狞笑,“还想着阿郎?”
她藐视地瞄了他一眼,“你除了比阿郎有钱,拿什么跟阿郎比?他比你好看多了!”
水哥倒是并没有生气,只冷冷地看着她笑,“小姑娘,还是不懂事!”末了,却对手下的人抬了抬下巴,“带她下去看看。”
被人带着,从小巷往夜店后门而去,却在临近夜店的地方,遇到一场打斗。
两边的人都是她认识的——警察和这些日子天天见面的人。
最初,她并没有看到秦洛。这样的场合,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想来对他来说不难应付,应该已经找到机会离开了。
她放慢了脚步,和陪她一起下来的两人隐藏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犬吠!是贝贝吗?
她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贝贝!
她更加小心地隐藏了自己,怕贝贝会认出自己来。
却见贝贝往着和她藏身处相反的方向而去,警察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贝贝”,却并没有阻止贝贝继续扑过去的势头。
贝贝是好样的!从来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
所以,贝贝在墙根处扑倒了一个人。
那人打了几个滚,躲开贝贝的撕咬,清晰地露出他的脸。
萧伊然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耳边响起那两人的低呼,“是阿郎!”
然而,贝贝又岂会轻易放弃目标?还没等他站起,再一次扑了上去。
他刚刚离地的身体再一次跌回地上,并不还击,只是双手抱头,在贝贝的撕咬下躲闪、翻滚、爬…
只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贝贝,每一次的撕咬和攻击都是如此准确无误。她领着它追过逃犯、搜过毒品、做过刑侦,无论遇上多么穷凶极恶的嫌犯,它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它,是她的骄傲!
每一个嫌犯身上的斑斑伤痕是它的功勋!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秦洛会像她曾抓捕过的罪犯那样,在贝贝的利爪锐齿下残喘挣扎,更甚者,他甚至不能反击…
她心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喊,“贝贝!贝贝停下!”
可是,她却一丝声息也不敢出。
她恨,恨不能上前抱住秦洛大声喝止贝贝,告诉它,这不是目标!是我们的战友!
可是,她不能!甚至不能让贝贝知道她在这附近…
她只能捂住嘴,无声地流泪,瞪着眼前两个人,用眼神逼着他们去救秦洛。
然而,那两人却缩了缩脑袋,“这出去,就铁定被逮了!”
甚至还有人调笑,“哭什么?阿郎被抓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水哥了!不比跟着阿郎好?”
她恨!她痛!她真想撕烂眼前这个人的笑脸!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4.谁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