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燕曦朝微微扬眉,似笑非笑,“既然陆长老如此衷心,怎会趁着朕昏迷无法理事之际,联名上书攻打雪国呢?陆长老可知道在大燕军中兵权总归于何人之手?难道,陆长老想要取而代之?”
“老臣不敢!”陆有为一惊,轰然跪倒在地,双手伏与地上,心中惊惧,“老臣对皇上,对大燕国绝无二心,老臣之心天地可鉴哪!此次联名上书攻打雪国,老臣只是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已,绝无其他任何异心,望皇上明鉴,皇上明…”他明知他的衷心,却有意将谋反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这是在警告他不能打雪国的主意,不能打负清风主意!
“明鉴?陆长老希望联如何明鉴呢?”看到地上瑟瑟颤抖的人,燕曦朝蓝眸一暗,”雪燕两国联合,天下皆知,此时焰国方灭,两国未分,若是此时攻打雪国乃背信,负清风为联以身试药,身中奇毒,昏迷不醒,此时攻打雪国此乃忘义,如此这番岂不是让联成了背信忘义的小人,我大燕国的颜面又往何处存放?”
“…那十名长老闻言尽皆无言以对,面面相觑,却半晌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陆有为心中恼恨,但在全军将士的面前只能点头称是,“是,一皇上教训的是,臣等愚钝,臣等愚
“为了防止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十位长老都讲军令暂时上交,待你们反省悔过之后再重新发回。”燕曦朝冷声道,微微转眸望向了一旁的燕飞,“燕飞,过来收缴印信。”
燕飞见状,飞射略上高台,走到那十名长老身前,笑嘻嘻的将手伸了过去,“诸位长老,都拿来罢?”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怒极,抬眸对上那双幽冷的冰蓝色眸子,心中一震,最终无奈的取出了各自身上的军令印信交到了燕飞手中,燕飞纷纷揽入怀中抱住,朗声开口,“都散了罢,都散了”
“臣等告那几人咬牙切齿的躬身退去,下方的将士们也随各自的将领退场,一队队极整齐的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皇上?”看到燕曦朝那摇摇欲坠的身影,顾流烟一惊,立即飞身抵近,伸手扶住了燕曦朝,“皇上,你没事儿罢?”
燕曦朝反射性的抓住了顾流烟的手,稳住身形,轻轻摇头,“没事儿,只是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而已。”如今缴了这几个老家伙的兵力,他们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他心中的担忧也可去了一分,如今大燕国的兵力都握在他手里了。
“皇上,已经没事了,这次不仅圆满解决了这件事,还缴了那十大长老的兵力,日后他们再也不能跟皇上斗了。”顾流烟松口了口气,湖蓝色的眸中满上一层淡淡的光芒,”皇上都已经醒来了,不知负清风她有没有醒过来?”
“燕曦朝闻言一震,蓝眸蓦地暗了下去,“我想去看看她。”
“可是皇上,你的身…”顾流烟担忧的凝眉,“皇上如今方才醒来,应该好好调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去看她未迟。你放心,我会派人去郦城问问情况,她不会有事的,皇上都醒了,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此也罢。”燕曦朝叹息,缓缓阖上了眸子,他此刻的样子的确不适合去见她,她若感觉到了会担心的罢,等他身体好一点儿了再去看她。而且,事到如今,他也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了如今连最后一慕天鸣也死了,当年覆灭大燕的四大诸侯如今尽皆死去,那血海深仇也该报了,他答应姑姑的事情都已做到了,但只有一件,一统天下恐怕他无法答应了。
经过这一次之后,他更无法与她为敌,他怎能忍心与她对战,让她痛苦?原来他的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她为了他一样可以连命都不要,已经足够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复仇而活,他已经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小时候他一直在练武,练剑,不停的练,手上被磨得血肉模糊也不能停下,练习梅花桩摔了无数次,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从来没人给他擦药,只是任他疼着,那时姑姑总说,要他记住这切肤之痛。他们身上所背负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要怨就怨恨他们的仇人,夺去了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江山,原本属于他们幸福的一切都是被人剥夺的,报仇,报仇,他的世界只有这两个字。每当看到别的小孩子天真的玩耍跟父母擞娇,他只能看着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童年只有疼痛与血腥,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姑姑以前从未告诉他他的身份,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孤儿,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他能做的就是报仇,为复国而效力。他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朋发,没有温暖,就那样一直生活在冰冷的黑暗之中,无休无止。
直至遇见她,那张如冰如雪的容颜,随即他给人的感觉那么清冷,他却觉得很温暖,在冰冷雪夜里当她将披风坡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感觉到了这个世上最温暖的涌动…
这十几年来,他从未感觉到过的温暖,一直以来他都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受人践踏,受尽欺辱,他第一次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是美好的。到如今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给他上药的时候,那双如墨的眸子望着他,眸色轻柔而认真,那双眸就那么直直的闯进心底最深处,镌刻其上,再也无法磨灭!是啊,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在他的世界里看得到的永远只是黑暗与丑陋,她的出现像一抹曙光,照进了他的心,祛除了黑暗,带来了温暖足以摧毁他的意志。她是那么美好,那么纯净,就如冬日的落雪一般,素净完美,与他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可他却抑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她。终于他还是开始贪恋她的温暖,她的关怀,她的一切,他都要据为己有。
原以为他是孤儿,可当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后,他身上背负的远比之前更厚重,大燕皇族,他一点儿也不想拥有这样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想要。姑姑便成了他的亲姑姑,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依然没有温暖,只有无止尽的鞭策,报仇,复国,他的生命似乎只剩下这四个字,如今大仇已报,燕国已复,他是否可抽身?姑姑一直都想让他做皇帝,九五之尊,一统天下,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即便他统一了天下又如何?他不喜欢那些权势,斗争,他累了,不想再自己陷入那样无止尽的枯燥之中去了,那时跟随主子出征时在得胜之后去随处看看,那种肆意而自然的游历他很喜欢,也许他可以选择游历天下。
他想抛去这一切,去寻找最初的燕溪,如她所说,会哭会笑会痛会爱的燕溪,生命只有一次,是他自己的,他也想自私一次,为自己活一次。不再有大燕,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无尽的责任,只是他,只是为他自己活一次。
等他拥有一个常人该有的东西,或许他会回来找她的。
燕曦朝整整在房中呆了三日,任何人不见,饭菜也只是方才外室的桌案上,却吃的很少,顾流烟与燕飞很是担心,却又不能就那么闯进去。之前燕曦朝说过,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安静想想以后。
可是这已经三日过去了,这饭菜未吃几口,这毒又方才解了,身子还那么虚弱,他们二人怎会不担心?
这不,两人在门前你来我往的来回踱步,最终燕飞忍不住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顾流烟的衣袖,“先生!我决定了!”
“嗯?你要去敲门?”顾流烟停下了脚步,诧异的扬眉。他们两人争论了三日了,却都没上去敲门。
“嗯!你去敲门!“燕飞郑重的点点头,双手一转,绕到了顾流烟后,一把将人推到了门前,“敲罢!敲罢!我真怕皇上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不得了了!”
燕飞是武将,力气本就大,这一堆,顾流烟还没招架得住,若不是及时稳住了身子,恐怕已经一头栽进去了,“我说燕将军,你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何苦勉强他人呢?”
“…,燕飞一愣,随即又道,“这,这不一样嘛!您可是云家后人,流云先生,您若出马,皇上也不会怪罪您的,若换做是我,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想,我们谁都不用争了。”顾流烟突然开口,燕飞疑惑的扬眉,张口欲问,便听到吱呀一声,门已才从内被打开了。
燕曦朝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影,不禁一怔,“你们都在呢?进来罢,我正找你们呢?”
两人闻言相视一眼,齐步走了进去,“是,皇上。”
郦城
自燕曦朝醒来阻止了那一战之后,任逍遥雪倾颜云天却三人便回到了郦城,他们知道只要燕曦朝醒了,大燕就不会攻打雪国,他们也可安心的回到郦城陪伴负清风了。
但是燕曦朝醒来已有三日,却依然未见负清风醒来,这不禁急坏了几人,也不轮班守着了,干脆的都围在了负清风的房内,一日日一夜夜,只要稍有动静都往床拼凑,结果每次都是失望。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燕曦朝都已经醒了,为何小风儿还是昏迷不醒呢?他们明明吃的是一样的解药,这没有道理…,任逍遥有些急了,三日只是困极了才睡一会儿,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一睁眼瞪人的时候特别骇人。
“我也觉着奇怪,风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大夫也说没事儿,也检查不出病来,可她就是不醒!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的!赶紧想想办法,去找人来医治!”雪倾颜已然没有了平素雍容华贵的姿态,白衫上尽是褶皱,长发凌乱,一派颓然。
“找人?找什么人?这里能找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找遍了…。”雪阡陌颓然的开口,紫眸暗淡,似乎再也没有了生气一般。未央也不在,而且未央为了小尘解毒,四处去寻找草药,行踪不定,如今想着他亦是很困难。
云追月闻言微微蹙眉,布满血丝的眸子漾起了一抹光芒,“找…”
“找人?”云天却眸色一亮,蓦地想到了一个人来,“对了!我们怎么忘了师父!那个死老头没事儿最喜欢研究这些,说不定他能知道怎么医治小风儿呢?”
“对啊!我们怎么忘了那个死老头了?!“任逍遥蓦地起身,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希望的光芒,他们一直昏头了,竟然将那个死老头忘了!那个死老头没事儿就喜欢倒腾这些毒虫毒草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事不宜迟,现在便出发罢!”说着,云天却起身欲走,却被雪阡陌拦住,“慢,此去云屏山何止千里,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让雪鸢去罢,那时般是它在云屏山找到风儿的,它认识那儿,只要我们写了信笺告知事情的始末便可。”
“雪鸢?对啊,怎么将那只贪吃的家伙给忘了!“任逍遥一震,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只要再厨房时就会看到这家伙,如今已是成鹰的模样了,由窗户那么一钻,几乎挡住了整扇窗,每日吃的比谁都多,总是偷吃他做给小风儿的东西,原本还觉得可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我这就去将雪鸢找来,云天却你快点写一张信笺。”雪阡陌吩咐一声,便起身急急的离去。
“嗯,我这就走。”云天却应了一声,快步朝一旁的书桌后走去,挥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任逍遥雪倾颜云追月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床上那依然沉睡不醒的人儿,如今雪国退兵,她便不会担心了。经过这一次,他们已经完全的了解到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与挣扎,不管她对燕溪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发情还是爱情,一旦开战,对她与燕溪来说带来的只有伤害。
“报!…”外门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几人转头望去看到守卫站在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雪倾颜微微扬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侍卫闻言一震,蓦地回过神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参见四王爷,城楼守卫来报,说看到一队人马正在靠近郦城,由京都城方向而来,似乎是大燕国的人,因为特来请示。”若是之前联合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放行,但如今不同了,前几日大燕国竟要攻打雪国,他们不得不提防。这房内站了这么多人,弄的他连齐嘟不知该怎么行了?
都已是十日过去了,将军怎会还未醒来?军中亦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将军的安危,无力守城。
“燕国人?”雪倾颜闻言微微蹙眉,血眸一沉,“若是顾流烟与燕飞将军就让他们进来。”燕曦朝已经醒了,难道是他来了?很有可能。
“是,王爷!”那名守卫躬身退去。
待那名侍卫离去,任逍遥缓缓开口,“十有八九是燕曦朝来了罢,没想到他竟过了三日才来,这倒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以为他第一日便该过来了呢,足足等了三日,还挺耐得住,若是他早飞来了。
“听说这次燕曦朝趁机缴了复燕会那十大长老的军令,以后,大燕国便是燕曦朝一人总揽兵权了,如此,风儿也不必再担心了罢。雪燕两国,从此交好,这样的结局应该最好了罢?”云追月走到床榻便坐下,看着时辰到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俯身贴上了负清风的唇,撬开那柔软的唇将水渡了进去。
若是之前发生这样的一幕,几人肯定会争起来,可如今看到这样的一幕几人都维持原状,完全无动于衷。
“从此交好…”云天却缓缓搁笔,抬眸望向了任逍遥,恰巧同一时间任逍遥也抬眸朝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都明了各自眸中的深意,这天下的帝王只能有一人,三国鼎立的局面不会再出现了,大燕国不用担忧,只要有燕曦朝在,俯首称臣亦不是不可能,只是那封国…,不但有燕归来,而且那新帝慕梵音很受百姓爱戴,封国的兵力也未有所损耗,若是两国相斗,雪国应该讨不了什么便宜。
云天却就纳了闷了,那老头说的自有贵人相助,哪个贵人究竟是谁?距离凤星归位的期限已经不远了,他们知道即便他们如今救不了小风儿,到了凤星归位的那一日,她也会醒来的,即便早知如此,他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凤星归位,可封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么?难道那死老头此次失算了?
“报!燕国特使大人燕溪,流云先生,燕飞将军到。”门外传来一阵高呼,随之三抹身影出现在门口,缓缓踏步而入,顾流烟与燕飞护住燕曦朝身旁,那张清秀的俊脸已经恢复如常,面色润泽,冰蓝色的眸如常的冷漠。
看着燕曦朝半晌,屋内的几人这才缓缓开口,奇异的异口同声,“竟然真的醒了…,”
顾流烟燕飞闻言,相视一眼,随即顾流烟开口,“劳烦诸位先出去一下,我家主子有事要向负清风说明,你们不用瞪眼睛,主子是来道别的。”
“道别?”几人诧异的扬眉,面面相觑,道别?什么意思?燕曦朝要走了?退兵了么?放弃了?
“嗯,劳烦众人离开片刻。”顾流烟缓缓放手,任由燕曦朝缓步朝内走去,同时望向房内那另外几抹身影,“都愣住做什么,都出去啊?”
雪倾颜与任逍遥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燕曦朝,最终举步走了出去。云追月,云天却也相继离去,转眼间,房内只剩下了昏迷的负清风与门口站着的燕曦朝,身后,顾流烟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听着那门吱呀一声传开,燕曦朝终于缓缓抬眸床榻边儿去,明明只是十日未见,却好似过了一世那么久,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清醒着无法醒来才会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罢。这三日他想了很多,最终做了决定,今日他便是来向她辞行的。
短暂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缓慢,终于到了床前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他们将她照顾的很好,面色红润,只是依然昏睡着,他缓缓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那锦被外的手,一如往常的薄凉,“主子…,不,以后我叫你的名字好么?我不想叫你清风了,那样似乎显得我们之间有距离,我还是跟他们一样叫你风…风儿,风…“他从未这么叫过她,即便是在冰城他离开时也仅是叫了清风而已,风儿,如此唤她,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很亲近。
手中传来的温暖,让负清风一怔,她想睁开眼睛但却无力去做,方才听到顾流烟说他是来辞行的,辞行?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儿?如今不是才覆了焰国么,城池未分,江山未定,他此刻却要离开?这江山他不要了么?她多想开口问他,可是她却开不了口!他也曾经昏迷过,应该也如她一样意识很清楚才是,他应该知道她此刻是清醒着的!
“风儿,方才你也听到了罢?顾流烟已经说了,此次,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说着,燕曦朝微微倾身靠近负清风的耳畔,冰蓝色的眸子漫上浓浓的不舍,“其实,你也能听到的对么?因为我再昏迷时,意识很清晰,但就是无法醒来,你也与一眼罢?这样便好,起码我向你亲自辞行了。我已醒了,你应该也醒来了,我不用再担心你身上的毒了,我也相信没有我你也一样会过的很好,他们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姑姑说的话我做不到了,如今连穆天鸣也死了,仇也报了,但这天下我并无兴趣,而且还要与你为敌,我做不到。就让我百年之后见到姑姑再忏悔罢,我想像你说的一样,若有一日可以放下一切,做回最初的燕溪,我早便想这么做了,如今总算可以如愿以偿了。这天下姓甚名谁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今次就让自私一回,为自己而活,不再有任何枷锁,任何羁绊,若有一日我做回了你口中我心中的那个燕溪,我会回来找你,不必等我,因为我亦不知归期。”
他的意思…他连大燕国的江山也不要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他竟如此轻易便抛弃了么?他违背了燕惊华的承诺,大燕国的那些臣子会如何看他?如何怪他?他不该为了她放弃江山,她根本不值得,为何他们一个个的都要如此无私的付出,让她根本无法偿…
上官熙如此,雪入尘如此,雪倾颜如此,如今连燕溪亦如此,九五之尊,帝王之位,生杀大权,锦绣河山,这些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有的人耗费一生的心机都无法得打,而他竟能如此轻易便割舍了!
停顿了片刻,燕曦朝又再度开口,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嘶哑,“对不起,我欠你这一句。对于上官熙我很抱歉,还有姑姑对你所做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非因为我,也不…虽然如今说这些都迟了,但是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还有,我爱你,虽然我不知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但至少我爱你这点是不会错的。此生能遇见你,对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恩赐。虽然你没有怪过我,但我也却无法原谅自己带来的一切,等我放下的时候我告诉你的。我要走了,日后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为我,好么?”语毕,他缓缓勾起唇角,冰蓝色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平静,将一切都说出来原来如此放松,心中亦不再那么沉重了。
负清风闻言心中一紧,她从未怪过他,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她一直都明白。他为何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即便他要走,她也该亲口告诉他,她没有怪他,不管未来如何,她的身边永远欢迎他回来。
静静地望着那张熟睡的容颜,似乎要将这张脸刻入心底一般,仔细而认真,当燕曦朝的视线落在那微蹙的眉头上不禁一怔。”风儿,别难过,这样对我才是最好的解脱。”那微蹙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他禁不住叹息一声,最终俯首吻上了她微蹙的眉心,“再见了,风…”
气息抵近,眉心一软,一个轻吻落下,负清风心中焦急到了极致,酸软的身子却使不上半分离去,垂于身侧的双手缓缓握住,凝聚的一瞬间身上似乎渐渐有了力量。燕溪,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燕曦朝起身深深地望了床上的人一眼,起身朝窗边走去,飞身一跃自窗口飞跃而去,青色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逝。
听到那一闪而逝的衣袂翻飞声,房中的气息渐渐消散,负清风一惊,蓦地惊叫出声,猛然张开了眼睛,“燕溪!”睁开眼睛之后,她蓦地愣住,眼前清晰地景物在提醒着她,她已经醒来了…,她已经醒来了么?她终于醒来了么…。
门外守着的几人听到这一声惊呼尽皆冲了进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人同时涌入,房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床上那抹白影依然躺在那儿,燕曦朝却已不见了踪影!
顾流烟见状一怔,看了床上已醒来的负清风一眼,悄然退去。
燕飞一震,立即冲了进去,四处寻找着,“皇上?皇上?!皇上…,”房内空无一人,他蓦地冲到窗边,看到远处那一抹渐渐消失的青色身影,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皇上他果然走了么?就那么走了?他真的要他留下,他被丢弃了。虽然他很明白皇上留下他的用意是为了帮助负清风,但这种感觉的确与丢弃了无疑,心中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烦闷极了。
“风儿?”
“风儿!?你…。”
“风…你你醒了?!”
任逍遥雪倾颜几人在看到床上已经张开眼睛的负清风之后各个皆是不可置信的瞳大双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只能望着,未有一人敢动,生怕只是一时出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