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就这样倔呢。
郑邪疏了一口气,“她说到做到的,今天你真的没得吃。”
不吃就不吃!
一天不吃又饿不死人。
洛俪觉得唤了上官蓉为“娘”,这是对自己亲娘的背叛。
她做不到!
她也实在唤不出一声“娘”,她的娘是对着梁氏的画影、灵位唤的。
郑邪离开了。
洛俪坐在暖榻,看着外头八仙桌摆放了几盘点心,抓了几块点心合着茶水下肚,然而,待她第二次去取时,茶水没了,点心也没了。
茶点都是被上官蓉拿走的,她捧在怀里,带着几分挑恤与得意,更有咄咄逼人的眼眸:臭丫头,不喊娘,就不给吃的。
夜里,洛俪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屋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外头大屋子的华丽绣榻内,郑邪与上官蓉拥被而眠,睡得香甜不已。
这真是要饿死她的节奏。
上官蓉是与她拗上了,非得逼她低头不可。
而洛俪拿定主意不认输。
洛俪决定去一楼的厨房瞧瞧,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下楼,从厨柜里取了一盘点心,坐在案板下大口偷吃。
正要吃第三块时,一个恶厉的声音传来:“臭丫头,你不是能耐吗?这就偷吃了?”
洛俪搁下点下,一扭身走了,却被上官蓉拽住了右臂,直接用手指从她的衣袖里抓出点心,一块、两块…直至有八块之多。
上官蓉得意地道:“不认娘,就等着饿死罢。”
第128章 仇敌救她1
洛俪饿得不轻,夜里睡不着,将屋里的几口大箱子打开,这大箱子原就是她的,有两口是她闺阁里的,还有两口瞧着是祖父祖母给她装的东西,里面有四季的衣衫,还有她喜欢的文房四宝,甚至于她最喜欢的首饰、书籍,还有铁氏的陪嫁名琴绕梁,亦有祖父洛瑞珍藏的《兰亭序》字帖,亦有她这几年整理的书法笔迹、绘画笔迹,装订成厚厚的两本,已出现在她箱子里。
洛俪捧出文房四宝,刚砚好墨,笔筒里突地奔出一只小猴来,正是夜公瑾送她的墨猴。墨猴通常胆小,可现下瞧着丝毫不怕人,跳到砚台旁,伸着舌头贪婪地舔食着墨汁。
“小墨猴,你也来了?是祖父让你来的?我要练字哦,你乖乖的。”
洛俪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寻出自己的木剑来到一楼舱中,将《素女剑》挥完第一遍,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子越发轻盈,“我的武功又长进了?以前练完一遍还会出汗,而今一点汗都不出了。哈哈…”她又继续练第二遍,然后学着在梅花桩上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运剑。
暗处,郑邪与上官蓉凝视着一楼船舱全神习武的洛俪,练到第三遍,洛俪双腿一软坐在舱内,“好饿!快饿死了…”她望向二楼,夫妻俩快速缩回脖子,洛俪起身往厨房奔去,推开门,打开厨柜,“做得真狠,点心没有,熟食全都没有。”她抓了两根黄瓜,用手一擦啃了起来,转身走到灶前,取了打火石点柴禾,“又饿又渴。”
洛俪点着了火。
郑邪与上官蓉两人一路跟随,洛俪的动作虽不如肴奴熟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洛俪寻了鸡蛋出来,打碎之后搅匀,加上水,又加了一点盐,寻到猪油,往里加入少许猪油,待水沸之后,将碗搁到锅里蒸上。
上官蓉回到楼上,“我只道俪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原来还会做饭。”
太不可思义了!
洛家是如何教姑娘的,洛俪教得也太好了吧。
洛俪吃罢鸡蛋羹,肚里有了货,又练了几遍剑法武功方回到耳房里练字绘画,练了半个时辰后,她开始看自己的笔迹,一边看一边思索。
待天明之时,洛俪睡得正沉,听见上官蓉在外头叫骂:“哪来的小贼,敢偷家里的鸡蛋,要被我抓住,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郑邪心里暗道:蓉儿这是与洛俪较上劲了。
洛俪吓了一跳,不就是三个鸡蛋,至于这样嘛,要在洛家多少鸡蛋没有。完了,下次想做鸡蛋羹恐怕不行了,那女人不给饭吃,还不给水喝,点心也不让她碰,她总不能活活饿死吧?叫什么都行,她就是叫不出“娘”,就连爹也没叫过,好歹前面加一个字,她还不至于别扭。
洛俪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弄吃的,看到两岸的风光,还有哗啦的水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可以钓鱼,对,就是钓鱼。
用晨食时,上官蓉故意提高嗓门:“肴奴的厨艺真好,比御厨还好,这粥真香,夫君啊,多吃一点。这是肴奴做的包子,好吃,比外头的香太多…”
说得洛俪口水直流,她愣愣地告诉自己:闭着眼睛睡觉,睡着了自然不饿。
待洛俪起床后,她寻了自己箱子里的小刀子,到小厨房里转了一圈,上官蓉以为她又要拿食材做吃的,而她却做了个鱼竿,还用丝线做了鱼线,从厨房里寻了面团做鱼饵。洛俪扛着鱼竿坐到一楼的船舱里钓鱼。
上官蓉骂了声“臭丫头”。
郑邪劝道:“蓉儿,算了罢。”
洛俪拿了三个鸡蛋吃,这根本不算事。洛家娇养大的姑娘,能生火做饭很是难得。人家有爹娘,偏上官蓉非要让人家喊她“娘”。
上官蓉恼道:“我就要她喊我娘!”她压低嗓门,“她越不是喊我,我偏要她喊,像我这样年轻美貌又有本事的娘哪里去找,能当我上官蓉的女儿是多大的福气。”
可洛俪就是不理她。
这都多久了,她宁可饿死也不喊她娘。
洛俪坐在舱里,像模像样的钓鱼。今生的洛瑞教了她许多本事,这钓鱼算是其中一样,总之就是要有耐性,有耐性能静心,早晚能钓上一条鱼。她不拿上官蓉家的鸡蛋吃,她吃自己钓的鱼。
坐了大半日,还真被洛俪钓上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虽只一条,对洛俪来说这可当一顿了,心情大好,重新放了线,继续坐等鱼儿上钩。
肴奴是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就是不会说话,只会呜哇呜哇地比划过不停。洛俪饿得狠了,让肴奴帮她杀了鱼,丢到鱼里熬了一大碗的鱼汤,连汤带鱼的吃下肚,肴奴的厨艺极好,哪怕是熬一碗汤,也是色香味俱全,吃得洛俪心满意足。
洛俪原想再钓一条,可这一整天,就没别的收获,困得不行,先回耳房睡了一觉,醒来时,外头天高月明,重新放饵下料继续钓鱼,钓鱼、习武、练字、读书,读罢书后,发现有鱼上钩,洛俪心下大喜,用力扯,扯不动,又不敢使力太大,容易把线扯断,只能随着鱼游的方向,然,船在行,鱼也在游,想控制下来很不容易,两个对抗,鱼拼力一摆,洛俪一个不妨。
扑通——
她整个人自船舱掉落运河。
完了,这回玩大发了。
洛俪拼命展开四腿,前世今生她都不会游泳,莫不是天要亡她,没病死,也没中毒死,居然是被水淹死。早知道这样,她又何必别扭充这硬气,命都没了,还如何守护家人。她很后悔,四肢越发扑腾得厉害,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累了,许是淹死了,她失去了知觉。
郑邪睡得迷糊间,听到一声水响,起身往四下里一寻,发现洛俪不见了,唤醒妻子,两个人在船寻了个遍也不见人影,一楼船舱里摆了张桌子,上面还放着她练过的字与画,笔筒里还跳出一只小墨猴,吱吱叫个不停,那手舞足蹈地样子好像在说“姑娘掉下去了,姑娘掉下去了。”
上官蓉慌了,“怎么就掉下去了?铁妹妹信任我,才把俪儿交托给我们,这人弄丢了,我拿什么赔一个给她。”
早前说得稀松平常,那完全是为了逼洛俪。
洛俪一身才华,岂是外头随便寻来一个小姑娘就能代替的。
“蓉儿,你不是说饿死她,就寻一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蒙骗过去。”
“邪哥哥,我那是说气话,这丫头跟个人精似的,小小年纪学得才华横溢,寻常人活一辈子也未必有她一半的才学,岂是寻一个人就能替代的,你快想想法子,先把人找回来。”
夫妻二人令船奴掉转方向,沿着来路往下寻,从二更时往下寻了百里,来回寻了三个来回,也不见洛俪的身影,一日后,郑邪决定到岸上寻人。
*
洛俪落水昏迷,浑身热得难受,肚子里又饿又渴,昏睡中不停地喊着“饿!饿,好饿!”“水,水,我要喝水。”
在一处官家府邸内,一个贵妇正坐在榻前,她的身侧渐次立着一对儿女,个个穿戴华贵。
“娘啊,她都病两天了,怎么还不醒?”
妇人伸手,往洛俪头上一抚,笑微微地道:“已经好转了。”
婆子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汤药,“大/奶奶,药好了,不烫,老奴刚才试过了。”
妇人接过汤碗,旁边的少年道:“娘,让我喂她吃药吧。”
婆子笑着。
妇人道:“你自己还要人服侍,哪就会照顾人了,还是我来。”
小姑娘歪着脑袋,“娘,她是哪家的姑娘?瞧着穿戴应该是富贵人家的,长得又好看,还有眉心的胭脂痣竟是天生的。”
少年扯着妇人的衣袖,“娘,你就让我给她喂药吧,我会照顾她,真的。”
妇人犹豫了片刻,经不住儿子的央求,将药碗递给他,“你慢着些,她身体还虚着呢。”
少年盛了一匙汤药,轻缓而小心地喂到洛俪的唇边,“乖,吃药了。”一匙汤药,一半入嘴,一半从唇角溢下,他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洛俪擦掉嘴角的棕色药汁,一匙又一匙,到了后半碗,他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不能喂太快,要慢慢地喂她吃下,药汁不溢。
他喂完了药,替洛俪拭了嘴角,“乳娘,让厨房熬些瘦肉粥,这个易消化,总吃药把身子都吃虚了。”
小姑娘捂嘴笑了起来,“哥,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不会是瞧这小姐姐长得好看被迷花眼了。”
少年连声喊“去”,“你胡说什么?”
不过,他们救上来的姑娘长得还真好看,坐在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他就觉得欢喜。他在家里因是嫡长子、嫡长孙,打小就瞧过不少的美人,可这小姑娘长得也太精致、漂亮了一些,只一眼就将他给迷住了。
妇人问道:“阿芸,问过舅老爷么?这附近可有人家丢了女儿?”
婆子道:“回大/奶奶话,奉天府城内还没听说哪户大户人家丢了女儿。”
妇人轻叹一声。
少年倒觉得,最好没人来寻,这样他家就可以一直养着她,他便可以与她一起长大,想到这里,他咧嘴直笑。
第128章 仇敌救她2
少年倒觉得,最好没人来寻,这样他家就可以一直养着她,他便可以与她一起长大,想到这里,他咧嘴直笑。
“长庚,时辰不走了,回屋歇下罢,明儿要给你姥姥贺寿,这可耽搁不得。”
“娘,我知道了。”
少年久久的凝视着睡沉的她。
她头烫厉害时,嘴里说着:“我要守护家人!”还唤着“祖父祖母”也会用低得谁也听不清的声音说着什么。母亲说,她是病得太厉害了,许是在做恶梦。
兄妹二人退出房间。
妇人叮嘱婆子道:“夜里警醒些,将她服侍好了。”
“是,大/奶奶。”
妇人点了一下头,这才离开房间。
洛俪终于好受了,身子如沐在春日阳光之中,不再难受,嗓子也不再如火烤一般的疼痛,浑身有些酸疼。
迷迷糊糊间,一股暖流从嘴里进入,带着久违的饭香、肉香,她贪婪地吞食中,嘴里喊着:“还要吃!我要吃。”
婆子笑了,“姑娘慢些吃,锅里还有。”
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哦”。
婆子直喂了两碗,再不敢多喂,双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看她睡熟了,这才回值夜的耳房小榻歇下。
黎明,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洛俪本能地睁开双眼,落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屋子,甚至陌生的气息。她突地坐起身,审视着周围:这是一间内室,西窗下是一张桌案,案上摆着一只花瓶,瓶里插着黄紫相间的秋菊,一侧又摆了盆长得极好的君子兰;屋子正中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大盘水果,有苹果、香蕉、橘子,水果盘周围环绕着两样饯果,三样点心,桌上还搁了一壶茶水,一侧的盘子上倒摆着几只汝瓷茶盏。东边有三幅屏风,屏风微成了一个小房,大户人家会在屏风里放浴桶或恭桶。
洛俪掀开被褥,床前有脚踏,脚踏上摆着一双式样精致的绣花鞋,她穿上绣鞋,低头时,发现自己穿了一件银白色的中衫,她信步而走,在北墙处摆了一张妆台,上面有菱花铜镜,一侧放着妆盒,启开妆盒,她的首饰正整齐地躺在里面,再仰头时,她落水那日的衣衫也搭在一边的木架上。
她挥动着双臂,当是活动筋骨,心头又暗想:人心隔肚皮,谨慎小心些的好,先不要暴露身份,万一遇上坏人,也能应对三分。
洛俪回到床上,不能运剑法,她可以用铁氏教的内功心法打座练功,这一练,她立时发现自己体内有着浑厚的真气,不由得微蹙眉头:她只得一点点,早前是丝丝缕缕的,可现在瞧着却有很多,这是几时有的?是了,她在船上练剑时,就觉得自己连练几遍都不会流汗,也不会有疲惫感,难道是那时就有了内力。
莫非,是上官蓉给她的?
不像!
她觉得如果见到上官蓉一定要细细地问一问。
洛俪练了一个时辰,听到耳房婆子起床的声音,立时重新躺回。
婆子进了内室,打起帘子瞧了一眼,伸手轻抚,“大好了!”
她一缩手,洛俪的上翘且长的睫羽就似夏蝉的羽翼一般,扑闪了两下,露出两颗黑曜石般的明眸来,婆子怔怔地盯着。
“婆婆,这是哪儿?”
婆子回过神,方知她是与自己说话,“姑娘,这是奉天府玉家。”
“奉天府玉家?”她重复着,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奉天府曾是大赵一统天下前的“赵都”,再往前推,名唤“济宁”,也就是说,这里已经进鲁省地界。“婆婆,我怎会在这里?”
“姑娘,是我家大/奶奶从运河救起了姑娘,你救上来后一直昏睡着,身子滚得跟个火盆似的,是我们家大/奶奶和老奴给你降温,还请了奉天府最好的郎中给你瞧病…”
“是玉家大/奶奶救的我?”
洛俪的语调有三分顺天府口音,又有七分皇城口音,婆子现在已经拿定主意,听这姑娘柔软悦耳的声音,指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不晓得是如何落水。
“不是玉家大/奶奶,我们大/奶奶是玉家的姑太太,我们大/奶奶带着少爷/姑娘从皇城回娘家给玉老太太贺五十大寿,刚进奉天府运河,发现河面上漂着一个人,令人救上来一瞧,正是姑娘。”
洛俪心下一盘算,玉家姑太太嫁在皇城,她前世时好像有些印象,电光火石间,猛地忆起,承恩候窦国舅的嫡长子窦三思之妻正是奉天府名门玉家的姑娘。这可真有意思,洛子的孙女被窦家的儿媳所救。前世时,洛家的男丁可是被池宪所害,而池宪幕后的主子就是窦国舅父子。
这是不是很讥讽?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立马离开。
可她不能。
洛俪拿定主意,决不能让他们知道真正的身份。
上官蓉与郑邪发现她失踪,肯定会寻来,待那时,她就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江湖中人。
婆子轻声道:“姑娘,老奴替你更衣梳洗?”
“婆婆…我…我想用香汤。”
哎哟,听听这声音,起床后用香汤,这一整天都香喷喷的,可不是就是权臣重臣家娇养的女儿才这样,要真是重臣家的姑娘,指不定大/奶奶这回救下的就是窦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呢。
婆子忙道:“姑娘大病初愈,先歇着,老奴这就让丫头预备香汤。”
“有劳婆婆。”
婆子乐呵呵地出了院子,当即去禀告诉玉氏:“回大/奶奶那个救下的姑娘醒了,说话的声音温婉好听,一瞧就是大户人家娇养的,这会子说要先用香汤。”
玉氏道:“她大病初愈,莫让她出来吹风,以免返病。”
窦长庚似很喜欢这小姑娘,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嫡女,许能结成一世良缘。
玉氏也觉得小姑娘虽病着,可一身的气度、容貌骗不了人,定是来头不小的。
婆子回来时带着两个丫头。
婆子在浴桶内注满香汤,寻了一套秋裳出来,“这是玉家表姑娘做的秋裳,穿在身上就试了一下,因压不住紫色再没穿。瞧着与姑娘的身量差不多,想着以姑娘的气度定是压得住紫裳就取了来,回头绣坊给姑娘新做一身。”
鲜紫色的裳裙寻常人还真压不住,若因年纪小,这颜色就压不住了,故而鲜紫色多是些妇人做新裳穿。
洛俪道:“给贵府添麻烦了,待我爹娘寻来,定会厚谢玉大/奶奶。”
婆子“啊哟”一声,“我们家奶奶救下姑娘可不是为了报\恩才救的。”
洛俪心下暗道:虽不是心存求报\恩,但人心难料,谁晓得他们会有甚想法。洛家与窦家是死敌、对头,至死方休的仇人,若不是她小心,一早道破身份,说不得就惹出一场麻烦。
原是对头,也别妄想化干戈为玉帛。
前世时,祖父、伯父等人以为保持中立,就不会惹来大祸,可最后还不是被窦氏派与池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婆子想服侍洛俪沐浴,洛俪死活不让,“我在家时也不喜别人服侍我沐浴,婆婆还是出去吧。”
婆子只当她害羞,吃吃笑着出了屏风。
洛俪着好衣衫,坐到菱花镜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着长发,婆子进来时,见她只着中衣,又“啊哟”了一声,“姑娘啊,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受了风。”
洛俪看着镜子里那张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的五官,尤其眉心的胭脂痣红艳如血,亮如珠子。
婆子接了梳子,笑道:“姑娘是哪里人氏。”
洛俪面露难色,“爹娘不让我往外头说。”
她不能说真实身份,但郑邪夫妇的身份也不能对外人多说。
“世外”这个名字带了太多的诱惑,而能拿出九转玉露丸的世外高人,只在传说中存在。
婆子反倒是好奇了,一边给她挽着髽鬏,一面问道:“他们为何不让你对外说?”
洛俪喃喃道:“我爹娘的本事很大,他们不让我说,自有他们的原由,爹娘说外头的坏人多,让我多个心眼。待得我爹娘寻来,你可问他们。”
不让自家孩子说出来,莫不是她的爹娘非寻常人物。
婆子这么一想,越发热络起来,想着自家大\奶奶定是救下了不得的大人物家的女儿,笑眯眯地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娘复姓上官,我爹姓郑,婆婆唤我一声‘郑姑娘’便是。”
洛俪说的是郑邪夫妇俩的姓氏,这算是实话,师爹、师娘,可不就是半个爹娘。
婆子又想:姓上官的名门闺秀,父亲姓郑的。她眼珠子一转,应天府卫王府世子妃貌似就姓上官,卫王府世子单名一个‘镇’字,老天,莫不真是卫王府的嫡孙女,这下可了不得了,卫王府是先帝的弟弟,当年太后能斗败原配王皇后,成为先帝的皇后,卫王爷功劳不少。好几次,还是宠妃的太后险些就被后宫后妃给害死,也是卫王爷出面搭救。
因着这儿,窦太后成为太后之宾,对卫王府多有关照、赏赐,虽然杀了数个先帝的皇子、王爷,却独对这位手下留情。
卫王爷已多年不问政事,一心求仙问道。卫王府由世子爷赵镇打点,而世子爷只忙着做生意赚银子。
第129章 几番试探1
婆子听说卫王世子爷膝下有四子两女,上官世子妃只生了一个嫡女,听说世子爷极宠世子妃,对这唯一的嫡女也是疼爱得紧。窦太后掌权之后,因念着卫王爷当年的恩情,破例封了卫王的嫡出孙女为郡主,赐食邑,享俸禄。
婆子自以为是的一阵脑补,心脏颤颤儿地跳得更欢。
洛俪只看到婆子那双眼睛忽明忽暗,知她在琢磨什么事。只婆子一个劲儿地脑补,居然能把她自己乐得飘飘欲仙,乃至辩不清东西南北。
婆子给洛俪梳好髽鬏,洛俪启开妆盒,从里头取出自己的首饰,抬手将珠钗等物插上,她头上戴的原就不多,因落水中,又失了几件,留下来的只是可数的一对镯子,再一对耳坠,头上也只一对珠花。
婆子当时查看过,耳坠、镯子、珠花,皆是内务府司宝局打造的,这等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拥有,越发觉得洛俪的来头不俗。
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老奴服侍你洗漱,晨食备有青菜羹、瘦肉羹、豆浆,又有包子馒头、蒸饺,姑娘想吃什么?”
洛俪故作意外地道:“早膳都吃这些的?”
早膳…
她说是早膳,这个“膳”字只有皇家人才用啊,看来她果真没猜错。
婆子心头乐得快要跳起来,若是她将这差事办好了,回头窦家肯定有重赏,越发小意殷勤起来,“姑娘想吃什么?”
婆子眸子里的喜色掩也掩不住,可见真拿她当皇家姑娘对待了,误会了也好,这样她的日子不会难过,只待郑邪夫妇寻来,她只管随郑邪夫妇去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