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笑道:“不如何?既是如此,蔡三爷为何早前还与人成亲。可见,这嘴上所谓的痴情不过是个藉口罢了。”她摇头轻叹,“世上皆道,临安府蔡家兄弟中,蔡大爷行事沉稳,蔡三爷…”与蔡世藩相比,差的不是二三分,只怕相差甚远。
蔡世荃幼时便极是骄傲,自以为自己才华过人,可在云罗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才华不及蔡世藩的一半,性子却要坏上好几倍。
蔡世荃追问道:“我又如何?”
云罗捧着茶杯,“礼物就不必了,请蔡大爷把东西都带回去。在下行事,勿与不相干的人生气,勿与不投缘的人结交。”她倏地起身,“蔡三爷若真是认错,在下倒有一个法子,明儿一早就站到百乐门外去,让来往的三十个男子摸你小鸡\鸡。”
萧元甲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接受赔礼,却要用如此损人的法子来报复。
蔡世藩扫过一脸诧色,又是满脸怒容的蔡世荃。
云罗看似云淡风轻,可用这种法子报复人恐怕是闻所未闻了,“蔡三爷认为这是羞辱?如若是,六月初六那日,你逼迫在下时可曾想过,将在下堂堂男儿误作女子就不是辱?”
蔡世荃陡地弹身而起,大喝一声“云五”,“你欺人太甚!”
应是她说的。那日,蔡世荃如此欺她,她万般无奈,才用了那种法子,很显然那一招很管用,至少现下整个京城都知道她云五公子是男子。
云罗勾唇一笑,“在下恩怨必报,这个法子最是公道。”她搁下茶杯,扫视三人。
萧元甲哭笑不得,未说一字。
蔡世藩只觉这回是惹上了大麻烦,要真是如此,蔡世荃堂堂男儿的名声就算毁得干净。
蔡世荃则是怒不可遏,从来没有这样的。
204 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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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世藩笑道:“云五公子说笑了,公子可是天下皆知的名士、正人君子…”
云罗拿定了主意,一定要给蔡世荃一定苦头、难堪,否则后来者效仿,她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就算是君子也有自己的脾性,岂有被人平白羞辱的道理?”她神色一拧,“我云五行事,最爱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吐了一口气,“还有两个法子,你们可要听?”
萧元甲扫视蔡家兄弟,谁让你们招惹了云五,近来京城早有传言,听说云五公子便是百乐门的门主,人家又不差银钱、稀罕物什。
萧世藩厚着脸皮道:“愿闻其详。”
她莞尔一笑,笑得渗人,“一,蔡三爷误我为女子,这事也好办,让他着女装、饰女容,在百乐门呆上三日。二,找六个男人当众摸他的小鸡\鸡,从此后但凡见着我云五就得退避十丈之外。”
这两个法子并不见得比之前说的好。
蔡世荃此刻一张脸又羞又恼,腾地弹跳起来,“云五,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已登门赔礼,你还想如何?你…你这是变着方儿地想要辱我。”
音落,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哟,今儿是出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慕容祉已迈入院门,迈着好看的八字步近了花厅。
云罗淡然地简叙了说的事儿。
蔡世荃的脸涨得通红,仿佛涂抹了一层鲜红的胭脂。
慕容祉看着云罗,哪家的女子会一口一个“小鸡\鸡”,现在看来,这手段,这法子,还真是一个男子才做得出来的。
云五其实是男子!
云罗道:“四公子且来评评理,他说我是女子便不是辱。而今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是辱了?既然是辱,请蔡三爷尝尝被辱的滋味,如此,在下的要求不过分吧?”她扬着脖颈。“蔡大爷,你这个弟弟若不记教训,早晚还得给你们蔡家惹来大祸。”她说得义正言辞,好想并不是教训、报复,而是在行一件善事。
慕容祉的眸光在几人间流转一翻,笑呵呵地坐下,等着瞧热闹。
萧元甲抱拳起身道:“云五公子说笑了,今儿我们陪蔡三爷来,就是向你赔礼道歉的。”
云罗朗声大笑了起来,带着冷笑。“昔日在下被辱,有多少人知道,而今上门赔礼能知晓的才几人。我云五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恩怨必报早前就说了,我可没时间与你们在这儿耗着。在下的时间宝贵得紧。还有一刻钟,几位且说如何赔礼,我说的三种法子可任选一种。”
空气,在静默。
蔡世荃面上的风生水起,怒火灼烈。
萧元甲依是早前的左右为难,给了三个法子,可哪一个都是羞辱人的。偏对方还说得一脸正气,能把人活活给气死。
蔡世藩早就知道这云五不是个好惹的善主,抓着这事还不放手了,早知是如此就不来赔礼道歉,何故平白招惹了这场闲气。他抱拳与慕容祉求助道:“还请四公子帮忙说项。”
慕容祉哈哈笑着,“谁不知道。就是我大哥和广平王也得给云五公子几分面子,你们呀…”他用手点指蔡世荃,“招惹了他,当真是你活该。就选一条吧。”
蔡世藩思忖了良久,方问:“三弟。你选哪条?”人,已经得罪了,对方说得很明白,不接受他们的赔礼道歉,更无心与他们结交。
蔡世荃咬着唇,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吃到肚里去。
云罗恍若置身事外,一脸期待地等着后面的决定。
“第三条。”蔡世荃脱口而出。
第一个法子,被三十个男人摸,他做不到,恐怕事后第二日就能成为全城的笑料。
第二个法子让他着女装,与第一个并无甚差别。
第三个只得六个人摸小鸡\鸡,往后但凡见到云五便要退避十丈外。
蔡世荃道:“不过摸我的人得我来挑。”
云罗道:“我可以应。但这事儿,必须在至少二十个人在场目睹,否则便不作数。”
谁让他招惹了一个如此难缠的人。
云罗见他应下,起身道:“送客!”
袁小蝶做了个送客的动作,捧了几个礼盒,一并还与三人。
蔡世藩还想与他结交,如今想来是不可能的了。
次日,蔡世荃便在百乐门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站在街上让自己熟识又交好的人摸自己,直惹得一个老儒生对此大骂不已,只说是民风堕落。
夜里,慕容祉将这事写在给慕容祯的家书里,只说这云罗越来越有趣,并不如他以前所认识的那样枯燥无味。
写罢了信,慕容祉只觉越发炎热,来到绿萝苑寻云罗下棋。
又继续说了白日蔡世荃让人摸的事儿,云罗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经将这事忘了。
慕容祉道:“往后,我可不能得罪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呀…”
云罗俏皮笑道:“是他自找的。”
这一笑,分明有女孩子的狡黠可爱。
慕容祉摇着折扇,“你不是想见大理寺卿纪罡么?我已替你约了他,明儿午后百乐门大茶楼峨眉月雅间。”
“多谢!”云罗抱拳。
下了三局后,酷热减退,慕容祉离去。
云罗唤了袁小蝶,又问了近来京城发生的事。
袁小蝶禀道:“听人说,皇上给纪大人下旨,责令他在六月十五日前将昭宁郡主的案子结案。”
六月十五就得结案,而现在已经是六月十二,也就是说纪罡只得几日的时间来结案。
云罗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这消息定是宫里传来的,而百乐门的茶楼、酒楼时常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最是灵通的。
“只得三日时间,调查、了解都来不及,哪就能结案。”云罗拧眉,纪罡虽是大理寺卿,未必愿意为了一个深闺小姐们闹出的案子丢了自己的官职、身分。“四公子代我约了纪大人在百乐门大茶楼会面。”
袁小蝶道:“公子是想说服纪大人正确处理这件案子?”
云罗点头,“你早些歇下,我得好好想想,明日如何说服纪大人给那些被害的官家小姐们一个最公道的处置。”
云罗躺在芙蓉帐内。辗转难眠,反复想的都是如何说服纪罡,借他之手,让神宁府声名狼藉,让被骄纵的昭宁郡主声败名裂。
神宁爱面子!凌德恺如此,让他们失了这些,定是件很畅快的事。
一觉醒来后,天色大亮,云罗又简要地理了一下思绪,准备了三套方案的说项策略。方与慕容祉出门前往百乐门。
茶楼里,百姓们议论最多的便是近来京城发生的几件大事,先是昨儿蔡世荃站在百乐门大门外让人摸他的事,再就是昭宁郡主的案子。
近午时分,纪罡与师爷公孙先生到了。
几人见拜了礼。彼此落坐。
云罗抱拳道:“今日相约纪大人、公孙先生,原是有件事想要讨教。在下近来,又新写了一个故事,说的是某朝大理寺卿刚正不阿,不顾私情认真办案的故事。正好二位都在,还请二位帮忙过目,瞧瞧在下所写可有不当之处。”
她往怀里一掏。摸着两本书来,毕恭毕敬地奉递到二人手上。
但见那书的封皮上,贴着一张白纸条,上书《斩蛟案》,讲的是某朝一位清官,接手一件案子。状告当朝得宠皇子,这位皇子骄纵成性,按照律法条条当斩,但他是皇子上有皇后护着,又有国舅等人几番相阻。许以利害、金银相诱。当这位清官瞧见受害百姓时,心痛如绞,最终果然做出决定,哪怕罢官亦要斩杀皇子…
公孙先生只看了开头与最后,心下了然,笑眼微微。
纪罡看得很认真,他很快就明白了云罗请他们来的原因。
“大理寺是天朝律法最高执行衙门,亦如一杆秤,他用律法来秤人心,保护善良百姓,惩治恶人,不能因犯罪的是皇子是循私枉法,在下云五并不隐瞒今日约见纪大人、公孙先生,是想求大人秉公处理‘摧花案’,为那些被害的闺中小姐讨个公道…”
该说的话,已经在那故事里说了。
她没有说出来,借的却是故事里百姓中一个受害老翁之话,借的是故事里的大清官之名。
轻重利弊早已跃然于纸。
纪罡正色。
公孙先生含笑,“云五公子何以认为我家大人会循私?”
云罗哑然,她约见二人就是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推测。
毕竟,凌雨裳是神宁大公主的女儿,又获昌隆帝宠爱,想要令凌雨裳声败名裂,这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她决定了踏上复仇路,她就知道如何与当朝的权贵抗衡。
公孙先生见四下并无旁人,方道:“我家大人已飞鸽传书,令白龙名捕谢玉本细查此案,云五公子但可放心。”
谢玉本!这三个字,对于云罗并不算陌生。
看公孙先生的样子似乎这谢玉本已在京城,并不是近两日才抵达的。
“清官如同百姓们盼望的阳光雨露,亦是他们冤屈之时最后的希望,云五敬重大人、亦敬重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搁下书本,笑道:“这次的清官又是前朝果钦?”
云罗愕然。
公孙先生依是笑容浅浅,“在当朝之中不乏清官。”
205 不惧
纪罡起身道:“云五公子,本官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云罗将他们主仆送出雅音。
公孙先生那句颇具意味的“当朝之中也不乏清官”,是不是在暗示她可以写一写当朝的纪罡。求荣华的、求富贵的比比皆是,当这些都有了时,便想求一个好名声,就算是当朝的好官、清官也不例外,也许这不是纪罡的意思,只是公孙先生的意思。可当公孙先生说出那话时,纪罡并没有否认。
谢玉本抵达京城了!
云罗朗声道:“小蝶,我们回绿萝别苑。”
“公子…”袁小蝶道:“四公子还在外面呢。”她垂下头来,走近云罗小心地将一封信塞到云罗的手里。
云罗接过书信,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笔迹,心头一暖,是谢玉本写给她的,上面说了他被大理寺卿调入京城的事,原是十日前就到了,但这些日子一直在奉命查“摧花案”的事,故而不能与云罗见面。
袁小蝶压低嗓门:“公子什么时候结识了名捕谢玉本?”
她只知道,谢玉本是谢如茵娘家的大侄儿。就在当年她在扬州开了百乐门之后,便悄悄回了趟洛阳,将母亲的尸骨押送回梓州东溪县,为免惊动人,出钱在东溪县建了一座庵堂——念慈庵,母亲的尸骨就葬就在念慈庵的后面,无字的碑文,只待有一日大仇得报,便可以体面、风光在那碑上刻上母亲的名讳,才着人写上墓志铭。
云罗勾唇道:“有几年了,既然这件案子有谢大爷出手,又得了公孙先生的话,定会秉公办理。”她垂首,看着手里的本子,原是两本,一本被公孙先生拿走了。还有一本却在她手里,“恐怕《斩蛟案》也得改改名儿了。”
“改名?”袁小蝶一脸狐疑,“这不是公子新写的戏本么?”
云罗见罢了纪罡与公孙先生,如同吃了粒定心丸。
神宁府里。因为“摧花案”的事,近来扰得神宁不厌其烦。
凌德恺几番邀请纪罡,都被回绝了,现在连大理寺少卿等人不敢再赴约。
因为这案子,凌雨裳近来也分外孝顺、乖巧。
凌德恺今日又无功而返,面含愁容地回到神宁府,人刚入玉凤殿,凌雨裳便迎了过来,笑盈盈地欠身行礼:“爹爹,女儿今儿做了酸梅汤。刚从井上湃过,你可得尝尝。”
神宁手里捧着大半碗酸梅汤,微微蹙眉,“那事…如何了?”
凌德恺摆了摆手,“从大理寺打听到的消息。纪罡这狐狸不知道玩什么花样,调了两位名捕入大理寺。”
神宁不以为然,“两年前,为了破案子他就与吏部讨调过两位名捕。这两年是断了不少案子,可也不过都是些小案子。你也别担心,这案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纪罡他还能为难本宫的女儿不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凌德恺接了酸梅汤,一口气就喝了七分,“雨裳,你下去歇着,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雨裳,昭宁郡主的乳字。
凌雨裳欠身应是。携桂香退去。
神宁见凌德恺欲言又止,追问道:“出了甚事?”
凌德恺道:“还记得梓州谢如茂么?”
谢如茂是谁,神宁记得不大清楚了,但她却记得“谢如茵”这个名字,原因很简单。这个女人是凌德恺的结发妻子,每每忆到这个名字,即便她死了,神宁还是恨着、厌着。“他是…”着实想不起来,想来与谢如茵怕有关联。
凌德恺道:“谢氏的娘家兄长。”他径直蓄了一碗酸梅汤,再大饮一口,“这次大理寺调入京城的二位名捕中,有一位是白龙县谢玉本,我怀疑他是谢如茂的长子。”
神宁讥笑了起来,“杯弓蛇影!”
凌德恺还想再说,神宁道:“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叫谢玉本的亦多了去,你许是想多了,这几日你整日忙着应对凌雨裳的案子,定是太累了,且回房里好好歇歇。”
凌德恺摇头,“就怕万一呀!倘若南安府白龙县名捕谢玉本当真是谢如茂的儿子…”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是又如何?”神宁反问,“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难不成他还敢为难本宫的女儿。再说了,谢如茵当年死在洛阳,谁又能怀疑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我们矢口否认,说从来未曾见过她,他们谢家又能耐我如何?他们信了便罢,倘若不信,杀几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至于担心如此?”
凌德恺还想再争辩几句。
神宁道了声“好了”,暖声笑道:“你累了,回屋歇着。”
谢玉本若真是谢如茂的儿子,这件事只怕就麻烦了。
几年前,谢玉基高中,就曾状告蜀郡的科考不公,说他早前的户帖是蜀郡梓州便屡试不中,换成是南安府白龙县的户帖,竟一举得中,为这事还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神宁宽慰着凌德恺回房,她依是懒懒地坐在凤榻上,过了许久方着人传了侍卫来。
两名侍卫静立大殿,她微眯着双眼,睁眼时,眸光里杀气一掠,厉声道:“五十金取名捕谢玉本项上人头。”
张虎一惊,谢玉本既为名捕这武功定然是不差的,听说他身边有二宝,第一宝乃是他的坐骑,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驹;第二宝乃是他身边的一对灵犬。
李豹移眸暗审神宁。
神宁一挥手,道:“你们俩若是办不了,令江湖杀手去做。”
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小小的可能,如此,也许会让凌雨裳声名俱毁,先下手为强,在谢玉本等几位名捕查出端倪前,她先要了谢玉本的命。
此刻,谢玉本与另一名捕头正行走在京城前往宝相寺的途中,建兴伯府的韩大小姐便是在上香回城的途中得遇贼匪,失节被辱,后被家人送往庵堂为尼的。
正要去庵堂见韩大小姐,只听有人如见鬼一般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谢玉本拉了叫嚷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支支吾吾,神色慌张。
“在下是大理寺的捕头,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用了好一会儿时间,这叫嚷的男子方才平静下来,道:“草民是西山的农户,今早约了几个同村的年轻男子到山里采药,刚才…我们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六具尸体。”
原来,他们采药到山中,突闻到一股恶臭味,追味寻去,发现林间有个不大的山洞,洞里竟横七竖八地躺在六具尸体,有的体形高大,有的身材清瘦,清一色都是男子,大的约有四十出头,最年少的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谢玉本令人将尸首移到了空旷的草坪人,又请了几位就近的村民前来认人。
“不认得!”
按理应是附近的村民,可竟没人认得。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年轻的农夫认出年纪最轻的少年,“他是我们村的,原是个孤儿,不好好种地,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有时候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今年三月后,就很少瞧见他了,听人说他拜了个大哥,跟着那大哥过上了好日子,没想竟是死了…”
有人唏嘘,有人惊叹。
待围观的百姓退去后,名捕甲道:“玉本,你怎么看?”
谢玉本道:“先去庵堂请韩大小姐主仆。”
曾经的名门千金,而今一袭深灰色的尼姑袍罩着,面色苍白,举止优雅,能瞧出昔日深闺中定是个美丽温柔的少女,一朝逢变,被家人送往庵堂,一件灰袍了断尘缘,尼姑帽的边沿,偶尔一抹黑丝。
韩大小姐无语,倒是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先迎了过来,“听说寻着欺负我家小姐的贼匪了?”
谢玉本抱拳道:“在下大理寺捕快谢玉本,今儿在山里发现了六具尸体,想请二位辩认。”
韩大小姐挥了挥手,并没有要看的意思,那日的遭遇已经化成了今生都不能忘却的恶梦。
丫头道:“奴婢亦认得。”
站在六具尸体前,丫头还不等辩认,呕得狂吐,如同瀑布一般,站在一侧再不能移动步子,只领差役揭开,相隔数步外瞧了一眼,那些人的模样她记得,即便当时蒙了面,但她和韩大小姐还是尽最大可能地记下了他们的样子。
瞧罢之后,丫头道:“奴婢瞧过,有个脖子上长痦子的,又有个一字眉的,是他们。”
韩大小姐一听,脸色就更显苍白了,浑身一哆嗦,轻声道:“是凌雨裳做的?一定是她做的。她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她不过是在三月二十六去给凌雨裳添妆道贺,竟因此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原本订亲的人家也退亲了,良缘落空,声名俱毁,只落得被家人遣送庵堂,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要相伴古寺青灯。
谢玉本道:“来人,护送韩大小姐回庵堂!”
韩大小姐“扑通”一声重跪地上,“请捕快大哥还我公道!我知道是凌雨裳做的,早前我便听人说,她有一个专门的小簿子,上面写着何年何月何日,哪位小姐言语冲撞了她…但凡开罪过她的,她都牢牢记在簿子里。在宴会上寻着机会报复了还好,要是没让她报复成功,只怕就会留下祸患…”
206 灭口
谢玉本与捕快甲交换眼神,虚扶一把,道:“姑娘,快扶你家小姐回庵堂。”
韩大小姐深深一叩:“请捕快大哥还我公道…”
这不过是个娇弱的深闺小姐,正是如花的年纪,竟被人这样生生的毁了。
谢玉本长叹了一声,令人将尸首押送回大理寺。
很快,大理寺捕快在郊外寻得六名尸体,原是侮辱韩大小姐的贼匪,这消息如长了翅膀顿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云罗伏案修改《斩蛟案》,听袁小蝶禀报完毕,问道:“韩大小姐确认过,那几人当真是劫她、辱她的贼匪?”
袁小蝶道:“听百姓们议论,已经确认过了。”她顿了一下,“回城的时候,大理寺捕快遭遇行刺。”
云罗的脑后掠过“大表哥”,忙问道:“捕快没事吧?”
袁小蝶摇头,“听说谢捕头受了点轻伤,倒不碍事,另一名捕头追着人进了富贵里。”
云罗搁下手里的笔,“这事只怕与神宁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