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婶收住了哭声,“小姐就说个话儿,我要自赎需要多少银子。”
她到底奶了一场,温彩见她去意已定,问道:“你当真不管杜鹃?”
“她有小姐照看,吃好的、穿好的,比在乡下过得体面,就让她陪着小姐。”
这两日,杜七婶一直在琢磨这事。
她过够了服侍人的日子,如今就想离开,再看温彩如今落到庄子上过苦日子。
早前,徐兰芝与温彩交好,可温彩来了有三天了,徐兰芝就没出现过。除了徐氏派了两回人,问这边还差什么,便是温青送了两拨护院小厮来,温彩坚持不收,又把人送回去了。
这人都是势力的,任早前如何好,一见你落魄,不踩两脚便好,哪里还会雪中送炭。
杜七婶更气的是,温彩赚了那么一笔银钱,居然尽数都使出去了。
杜鹃狠声哭道:“娘,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这臭丫头就咒我吧,我今儿就要自赎,就要离开这里。”
杜鹃怎么也没想到,杜七婶早前被冷家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收买,而今又有了离开的主意,连她也不管了。
温彩道:“好了,都别说了。既然奶娘要离开,你赏你自由身。”她唤了杜鹃进内室,两个人在箱子里翻了一阵,捧着装有卖身契的盒子,温彩道:“去把牛大郎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办。”
茉莉与冬葵两个在偏厅里劝着杜七婶。
“你就留下来吧,我们几个身边没个老人指点是不成的。”
“小姐都不听我的,我留下来做甚?”
“小姐比旁的主子好多了,从不打骂下人,还主我们几个学本事。”
“学了本事又如何,还不是没用。”这话是茉莉说的。
早前,她一门心意跟着杜鹃学算盘,可现在瞧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忍冬学了,好歹成了夫人跟前的红人,也是个管事嫂子,可她呢,还是个丫头。
温彩身边有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的杜鹃,就算有事,只会派了杜鹃去做。
温彩手里拿着杜七婶的卖身契,轻声道:“茉莉,你也想离开吗?如果你想,只管早说,我绝不会留你。”
“我…我…”
护院们被斥走了。
小厮也不要一个。
茉莉也是宫里出来的,过的都是富贵日子,倒和冬葵不同,冬葵原自小就是过个苦日子的。
“小姐,奴婢…说的也是实话啊,你早前让我们学本事,可现在也没甚用处…”
温彩打断她的话,茉莉、冬葵是后来跟她的,厉声道:“说实话,我不要听这些,你是不是想回候府,若是你想,我一会儿就让牛大郎送你回去,一准把你送到。”
冬葵给了茉莉一个警告的眼神:小姐对我们多好,不管学本事有用没用,人家用心学本事,这在旁处当差哪有这等好的事。
茉莉却想着几个人里头,忍冬现在过得最体面,次之是银翘,如今是是徐氏跟前的大丫头,帮扶徐氏打理内宅。
茉莉垂着头,生怕温彩生气了。
温彩却微微一笑,“好,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跟牛大郎回城。奶娘也收拾一下,我把卖身契赏还给你,你随牛大郎去官府销了奴籍。”
牛大郎不多会儿就到了,垂手站在堂屋里,怯生生地扫过众人。
温彩道:“他日我会重用你的,你带杜七婶、茉莉回城,先把茉莉送回镇远候府,她原是户部送来的下人,我手里原没她的卖身契。劳你跑一趟衙门,给杜七婶脱了奴籍。”
她心头很难受,她一朝落难,连杜七婶都吵着要离开。
茉莉是新来的,相伴不久,她并没有那般难过。早前,她留茉莉而没留银翘,就是以为茉莉比银翘沉稳,不曾想,茉莉瞧着不支气,却是个心气儿高的,不屑服侍她呢。
杜鹃默默落泪,冬葵垂着脸,心里暗怪茉莉背弃小姐。
温彩问:“冬葵,你想回去吗?如果想,我便让你随牛大郎一起走。”
冬葵一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冬葵不离开小姐,小姐是冬葵的大恩人,小姐让奴婢学本事,还让杜鹃师傅教我看账簿、打算盘。冬葵一辈子都不离开小姐。”
温彩心头暗喜,面上依旧冷若冰霜,“你怎不走呢?回镇远候府,有好看的衣裳穿,有体面的日子过,可不比跟我好?”
“不,冬葵这辈子都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冬葵就去哪儿。”
她心下害怕。回镇远候府,若是遇到一个不疼下人的主子,还不如跟着温彩呢。
温彩扶了她起来,对牛大郎道:“你把茉莉交到汪管家手上,我有杜鹃、冬葵两个服侍就够了。牛大郎,你早去早回,一会儿我还有差使安排你去做。”
“是。”
牛大郎领了杜七婶与茉莉离去。
杜鹃把杜七婶送到庄子外头,又哭了一场,回到屋里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跟娘说小姐不止这处庄子,可是…她…就是不信,说是小姐就算用候爷给的银子再置一座庄子,她也不会回来了。”
温彩走近,一把抱住杜鹃,“你娘做了大半辈子的下人,她是想过几日人过的日子。杜鹃、冬葵,我们往后三个一起相依度日。我虽有哥哥,可我的名声坏得如此,我又是个不肯走回头路的人,怎能连累哥哥、嫂嫂,今日离开镇远候府来庄子上,其实是断了回镇远候府的路。杜鹃、冬葵,我们过出个日子来,让世人瞧瞧我们的不同。”
温彩拉了二人进内室,三个人坐在炕头上吃茶嗑瓜子,又闲话了许久。
她坐在案前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温青的,还有一封则是雍郡王的,交给了庄主,叮嘱他在明日得空时再送回城。
过了晌午,牛大郎就回来了。
“小的把茉莉姑娘交到汪管家手上,汪管家追问原因,小的照着小姐的吩咐说了。杜七婶脱了奴籍,寻了个相熟的同乡,明儿一早同行回西山县。”
“牛大郎,你套上马车,把你的东西拾掇拾掇。与庄头说一声,就说你随我到去江南游山玩水去了。”
冬葵眼睛一亮,真是要出门游玩山水么?前几日下的雪虽融合了,可天气依旧很冷,寒气逼人,这个时候出门,会不会太冷了些。
杜鹃则是一脸兴奋,似乎已经忘了杜七婶离开事,“小姐,我们是去柳树镇?”除了太平镇的乡下庄子,温彩还有一个地方,一个世人还不知晓的桃源仙境。
温彩点头,杜鹃笑得更欢喜。
半个时辰后,主仆几人收拾好了东西。出了庄子,上了马车,冬葵意外地发现,竟有两个穿着寻常衣袍的男子相随,她瞧着有些发呆:“这两个人长得真好看!眉清目秀,比我还水灵,生得跟姑娘似的。”
温彩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她们本来就是女子,冬葵你这是什么眼神?”
“女子?”冬葵挑起车帘再细看,与她们的目光相对,其中一女道:“我们是温小姐的贴身护卫。”
“我说怎的小姐不要护院,原是有你们。”
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柳树镇上,但见街上的行人很少,但街上的店铺却都开着门,有小二在打瞌睡,还有的掌柜将手揣在袖管里,一副冷得难耐的模样。
第138章 天下第二园
杜鹃提醒道:“直往东走,会看到一棵百年老柳树,再往前就能看到一座丈高的石砌围墙,挂着无字匾额的就是。”
牛大郎心下犯着迷糊,柳树镇他是来过的,那座无字匾额神秘得紧,大门敞开着,入目处就是一道大墙,墙是用汉白玉打造的,上面空无一字,听说那座园子原是三年前就开建的,谁也没见过那园子的主人,只听有人议论过,说那园子里种了各式各样的果树,端午节前后,会有一筐一筐的李、樱桃、杏等果子从里面出来,然后装上一辆辆的马车,运到京城里售卖,还听说他们专供百货行。
杜鹃跳下马车,进了大门,从身上取了块牌子来,立时有人大叫了一声:“小姐来了!小姐回来了…”
冬葵此刻才明白,杜鹃所说的“小姐不止这一处庄子”的含义,原来在这儿不有一座园子,只是这不是庄子,更像是别苑颏。
大门很大,铁皮包裹着木门,上面饰有好看的虎跋,大门前是一对威风凛冽的狮子,有一人多高,右边雕的是雌狮逗玩幼狮,雌狮目光柔和;左右雄狮脚踏绣球,威风凛凛。
这与在京城各家瞧见的狮子炯然不同,它们更多了一份威严。
大门不比京城寻常达官贵人的府邸大门宽,高度却低了一些,天朝富贵人家对门的高度是有要求的,身份高的,那门就高,也示他们身份高贵。
马车进了大门,由门丁看守着引领到巷子里夥。
温彩轻声道:“唤两个小厮来抬大箱子。”
门丁应声,转身合了大门。
杜鹃领着两个厮轻车熟路地往阁楼移去,冬葵与牛大郎则是一脸错愕,过了二门,就看到里面豁然开朗,好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那花木绵延至后头的山坡上,依稀能闻嗅到腊梅的芳香、馥郁。
牛大郎小心地道:“小姐,这处园子是…”
“是我的产业。”她笑,“这园子从五年前就置下了,一点点的扩建,先置了一千亩良田,后又从官府手里买下数百亩山坡。今儿累了,先回屋歇着,明儿一早你们四下走走。”
园子里,山清水秀石头美,空气清新,带着一丝湿气,更有一股冬的寒气。站在平坦年,能望见后头的山坡与这里连在一片,风光优美,林木葱郁,花香扑鼻。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山草发,奇花开,薛萝生,佳木丽,好一个人间仙景。
一条小溪穿过巨大的假山,假山上有转动的水车,给这园子又再添几分生趣,水声阵阵,在假山之侧建有一座八角凉亭,亭中摆有相应面趣的树雕桌杌,桌杌被石板地面嵌在土里,亭畔有一丈多高的腊梅、桃、杏、梨树,可想待到春天百花开,这里又是何等美丽的风光。
溪边双鹤饮,假山半腰,有一个精致的假亭约有半个真人大小,里面竟有一对野猴蹲在那儿,冬葵眨眼,“那也是假的么?”刚问完,却见那野猴正剥着花生吃,立时惊了一下,“杜鹃师傅,那个猴子…在动,它在动。”
跟在后面的妇人笑道:“这对猴子是专门训练过的,如今在那亭子里住熟络了,无论白日跑多远,到了夜里定要回来的,今春添了两个小猴儿了,养在果园冯管事家。”
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柏苍松翠,风飒林间。山有涧,涧有泉,潺潺流水胜琴音,堪洗耳,可赏心,更能悦目。
温彩对妇人道:“孟二婶,给牛大郎安顿住处,上回孟管事写信说这里还差几户会耕作的庄稼人…”
“是。早前原是园子里的几户耕作着,可今年银钱充盈,又请了外头的匠人来修房造屋,少不得要人盯着。明年开春便又要忙,许没人耕作园子里那二百亩良田庄稼,正想请小姐示下。”
温彩垂眸,目光移到牛大郎身上:“牛大郎,我记得你家原是庄户人家,家里也是佃户,你可愿意把你一家带来?”
让他们一起住在像这仙境一样的园子里?
牛大郎一惊,立时跪了下来,“谢小姐恩赏!”
“那边有二百亩良田,他们能耕作得过来么?这园子里的人是不允请外头人帮忙的,这也是园子的规矩。”
“小的一定寻几户最可靠的人家过来耕作,保管他们把嘴都闭严实。”
温彩道:“你明儿一早就回家着办此事。你到那边田园里瞧瞧,瞧过了心里才有数。关于这园子主人的事,对外不许透了实底,说是一个儒生也好,还是说是一个老者也罢,都由了你去。”
“是。”
兜转之间,上了荷塘上的九曲长桥,桥的两侧是石雕十二生肖桥柱纱灯,在石桩的顶端是十二生肖底下是镂空制作的纱灯,一侧有可抽动的纱板。如今园子还没派上大用,入夜后,一般不点灯。
两名女护卫见到这样的园子,心情大好,抬头就看到荷塘的尽头绿叶葱绿,虽是冬天,那里却如春天一般。
冬葵喜道:“小姐,奴婢闻到花香了。”
这么大的园子,住在这里许就没有烦
tang恼了,杜七婶怎还离开了?
茉莉也是,真能见小姐落魄就要离开呢?
冬葵却没为自己留下而庆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希望杜七婶和茉莉都能陪温彩到最后。
“孟二婶,你依园子里的迎宾楼几月能竣工?”
“问过我家男人,他估算了一下,说是最快也得明年三月。”
“必须在明年二月中浣前竣工,迎宾楼得装修,添置家具等,光是这些下来,更得费些时日。你告诉他,银子不是问题,得赶工期,要着实不行,就多请些匠人来。”
“是。”
近了二楼阁楼的小院,但见院门上挂着一匾,上书“怡然阁”,院门微敞,一对眉眼相似的女子出来,年长的约有三十多岁,年轻的约莫十五六岁年纪。
那妇人见到温彩,满脸喜色,“一别五年,小姐都长这么大了。”
杜鹃则在心下转圜了一遍,“她是…是温家族里赶出来的梅三娘子。”
梅三娘子原是温氏族里的佃户,数年前,因他男人一病而去,又有温家人追门讨债,把她家仅的房屋、鸡鸭全都抵了债。她一个妇人又带着一对儿女,着实没个去处,是温彩当年让人帮衬了梅三娘子,并着人将他们母子三人安顿进入这院子。
梅三娘子打量着杜鹃,几年前,杜鹃和温彩都还是小姑娘,如今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了。
温彩审视着一侧的少女,水灵清秀,中规中矩,笑道:“这是梅雪,一转眼都大了。”
梅雪笑,明明是个孩子,说的话竟如大人般的老气横秋。
杜鹃问道:“梅三娘子,我记得你家还有一个小子,叫…叫梅冬子来着。”
“冬子近来被管事调到迎宾楼那边帮忙。怡然阁留下小妇人与梅雪两个看守。”她顿了一下,道:“小姐的箱子搬到阁楼上了,从今开始妇人与梅雪都来服侍小姐。”
她好奇地看着两个男装的女护卫,先是一愣,后来一瞧,发现是女子。梅雪还真以为这护卫是男子,瞧得面红耳赤的,羞答答垂首,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温彩道:“红燕、青莺,你们一会儿着回女装。”再这样下去,没的让人误会了去。
梅雪一愣:难怪长得好看,竟是女子。
两女应声“是”。
温彩瞧了一下院子,正房是三间二层小楼,阁楼是二进的,一进便是长廊,木头玻璃的门窗,廊下摆了一排斜梯形花架,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卉,有盛开的腊梅,还有开得正艳的菊\花,更有依旧盛放的牡丹。
正中是花厅,两侧是偏厅。
温彩轻声道:“你们四人,每人挑一个房间。轮到值夜的时候,就住在值夜房里。”
冬葵笑了,“杜鹃师傅先挑吧。”
杜鹃又看着两个护卫,“红燕、青莺先挑。”
她们相视而望,各挑了西边的厢房。
冬葵指着东边第一间…
杜鹃抢先道:“那一间,小姐且留作库房。”
她又指第二间。
梅三娘道:“那是小妇人与女儿的房间。”
杜鹃看着西边靠院门的一间。
东、西两侧虽有三间厢房,可东边靠院门处是一间厨房。
梅三娘道:“西边那间是杂房,放的是柴禾、米面蔬菜等物。”
温彩笑了一声,“这楼上、楼下还有六间屋子,楼下留一间花厅见客,左右两间不正好是你们的。”
杜鹃拔腿就跑,看了东屋,又瞧西屋,到底更喜欢西屋一些。
冬葵一看东屋就喜欢上了,一张四门雕花屏风将一屋划分为二,有前屋、后屋,后屋是床榻、一个二门衣橱,前屋则有书案,案上摆着算盘、笔墨等物,一侧又有个简易的书架。
温彩上了二楼,一楼是三间,可二楼只得两间屋,分内室和外室,内室是卧房,里面的家具一应俱,有两组二门衣橱,皆是一人多高的,又有一个与二门衣厨一般大小高矮的书架,一侧是张紫檀大床,内挂深紫色绣富贵图案的帐子,外罩浅紫色轻纱帐,屏风后头搁了带盖马桶,又一侧摆了个大浴桶,浴桶做得很精制,上头还绘了图案,绘的是碧叶粉荷、鲤鱼成双,鸳鸯相对。
她抿嘴笑了,这个孟管事竟弄出了鸳鸯图案。
一道丈许高的六门屏风,将屋子一分为后,前屋临窗处,摆有书案,又摆有琴台,一侧又设有书架,架上摆着几本书,又有琴棋等物。书案一侧有铜制花架,流线制造,就与镇远候府徐氏屋里的有些相似,花架上摆着一盆牡丹,顿时给屋里增色不少。
牛大郎夜里难眠,今儿在园子里走了一圈,这园子很大,与后头的山坡相连,在与山坡交接处,又筑了一道围墙,墙上是一片赛马场,种着一片草地,约莫有二三亩大小,赛马场周围种植着各式花木,又建了看台、可供小憩茶肆木屋。
他在想:小姐怎
的五年前就开始建造这里,那时候的她也还是个孩子。小姐也是几年前买下的他,那时候买他的人就是这园子里专管田园的管事,而今负责着修建园子里的房屋。
这里有果园、花园、田园、鱼塘,山坡上有种果树的、蔬菜的,又有养鸡鸭、兔子的人,他去瞧了一下,家家住的都是体面砖瓦房,穿着也是上好的布料衣料,个个谈笑风生,倒不如旁和的百姓,一脸愁苦。
荷塘里夏天碧叶荷花,冬天就会采藕去卖,有时候还会从荷塘里捕鱼送到城里去买。这座园子出来的东西,都往供百货行里供,听这里的人说,光是百货行那边都供不过来,每年得了盈利,住在这里的百姓会得二成利,其余的就统一上交到大管事那儿。
百姓们还告诉牛大郎,他们各家住的房屋都是东家给他们修的,只要他们不犯错,就会一直住下去。早前也有个会养鱼的老汉,便是因在园子里养鱼挣了大钱,便出了园子到别处买田挖鱼塘养鱼,他家也给百货行里供鱼,如今都置了近二百亩的良田,那人也住在柳树镇上,偶尔会送鱼给孟管事尝鲜。
赚了钱,若是离开,东家是不会拦着的。东家曾发下话来,“你日子过好了能风光离开,我很高兴。”这样一下,住在这里的人更高兴。但若离开,必须帮东家培养下一个接手的人,也是这里的规矩。
次日,温彩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就听杜鹃惊叫道:“昨儿天儿挺好,今儿像又要下雪。小姐若冷,就再睡会儿。”
温彩伸了个懒腰,突的,田园方向传来一阵啐骂声,隐约还有打人的声音,一个女子传出凄厉的哭声,甚是怖人。
“怎么回事?”
杜鹃唤了梅三娘来。
梅三娘站在楼梯口回道:“是孟管事家的二闺女孟二丫,自从五年前生了场大病醒来,常常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孟婶子说她患了失心疯。瞧过不少郎中,就是不见好。今晨起来她听说小姐住进来,便吵着要来拜小姐,还说要提醒小姐防备坏人…”
温彩笑了一下,这里世人讲一些说话奇怪的人都称之为失心疯,并未入心里去。
“她若有病,让孟管事好好给她瞧。”
“这几年,孟婶子两口子没少给她瞧病,孟管事统共就这两子一女,大丫小时候得病没了,二丫长得好,偏生患了失心疯。因这病至今也没许人家,上回去了护国寺,听方丈念了一回经,有大半年没犯,今晨突然就犯病了。每回一犯病,孟婶子就打骂得厉害,有时候瞧着都让人心疼。”
温彩梳洗完毕,冬葵待在怡然阁做女红。
温彩携了杜鹃又红燕、青莺在园子里四处走动,每到一处就沉思一阵,方又移步往前走。
如此往复,次数多了,杜鹃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园子还有哪儿不妥,既然用了几年的时间来建,就要建得更好,怎么也得建成天下第二的园林。”
“为什么不是第一?”
“天下第一的园子在皇宫。”
温彩笑,继续往前移动,在临山脚下便看到一排木屋,中间又隔了一道院墙。
一侧有块半人的石头,上刻“莲清池”三字。
红燕问道:“小姐,这是泡香汤的地方。”
“是,东边是男汤馆,右边是女汤馆,两处又各建了院墙。
青莺面露不解,“小姐,你建这个园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做生意。”她顿了一下,“待得来年三月,这里便要开业,游园是要收银子,这里可供吃、供喝,这里有武将们的跑马场,还有切磋武功的习武馆,有文臣们诗词歌赋的亭台楼阁,有供他们住宿的迎宾楼…总之这里会是一个修身养性,又让人留恋往返之地。”
游客可以在鱼塘垂钓;也可到菜地选菜,再交给专门的厨娘烹饪;可到后山采集果子…
杜鹃道:“小姐在想各处可够好,要是不满意,又要重新设计?”
温彩微微颔首,往山坡下围墙处的小门移去。
小门外有处石阶,拾阶而上,站在山坡全瞰整个园林的风光,那被高墙阻隔之内,别有洞天,宛如桃源之地,又似人间仙境。骄傲、欢欣,如泉般涌上心头。移步半山坡的赏景亭内,坐下来,细细的观赏着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