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你永远都不知道为了孩子一个母亲能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如颜氏,她甩开人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旸哥儿的屋内。
冀太妃却不肯信,她已经彻底厌恶了蒋嵘后院那群莺莺燕燕。旸哥儿是王府头一个曾孙,还是在身边养到满了周岁才离开,冀太妃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疼。
“…怀玉确是自己轻生,她留了遗书,她说,她舍不得旸哥儿。”素来端庄的冀王妃湿了眼眶,颜氏还在遗书里要求善待她院子里的下人,尤其是颜奶娘,可颜奶娘当天晚上悬了梁,追随旧主去了。
天璇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也是母亲,她能理解颜氏,固然软弱,却是疼到极致之下的选择。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会笑会唤人,会走路会跑会撒娇会捣乱…却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颜氏和蒋嵘夫妻冷淡,旸哥儿更是她全部的寄托,突然间这个寄托没了,不亚于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旸哥儿没了,颜氏的魂也没了。
冀太妃顷刻间泪雨如注,抓着胸襟痛哭,喃喃:“旸哥儿,旸哥儿!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祖母仔细身子!”天璇见冀太妃脸色红了又白,眼珠子微突,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冀王妃脸色剧变,忙道:“快拿养荣丸!”
丫鬟赶紧飞奔到柜子前取了药,服了药,冀太妃那口气才算是缓了过来,却依旧惨白,声音虚弱的道:“葬礼,葬礼一定要体面,咱们已经对不起他们娘儿俩了。”
嘴角深陷的冀王妃点了点头,主持中馈的天璇也道:“祖母放心,定然让弟妹走的安安心心风风光光。”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再风光又如何,可冀太妃重视这个。
冀太妃侧了侧脸,见天璇双眼通红,恍恍惚惚间又想起了颜氏,同样的绝代风华,同样的育有一子,不禁悲从中来,抓住了她的手:“怀玉啊,咱们蒋家对不住你。”
天璇惊了惊,老太妃这是认错人了,一时之间不知敢如何才好。
“东儿,小北!”冀太妃又大叫了一声,声音凄厉至极,让人心头一悸。
就见冀太妃目眦欲裂,手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娘没用,没用,娘护不住你们。”
“母妃!”
“祖母!”
眼见冀太妃又激动起来,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诸人心下一惊,刚赶到的医婆赶紧上前在冀太妃头上扎了几针,老太妃立时晕了过去,不等她们问,医婆就道:“之前那次太妃身子就没好利落,不可再让太妃情绪激动,否则…”医婆不敢说下去。
大家都懂,老太妃七十的人了,经不起刺激。
可冀王妃也是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与其冀太妃胡乱听到,不如她小心翼翼的告知,不想太妃还是受不住,触景生情了。
这一会功夫,靖郡王妃和其他孙媳妇都陆续赶到,冀王妃只让靖郡王妃进来了看了下,其余人都拦在了门外。
见老太妃睡得安详,天璇等也离开世安院,一路都沉默着。
天璇脑子里一起回响着冀太妃喊的那两个小名,联系冀太妃那椎心泣血的神情和话语,一下子就想到了冀太妃早夭的一男一女,除冀王和靖郡王外,冀太妃还有一子一女未能长大成人。她听说过老王爷的风流,便是没听说过,只看蒋氏这群庶出的叔叔和姑姑就能看出当初老王爷后院是何等热闹。
冀太妃对姨娘之流不假辞色,哪怕是嫡亲侄女的阮姨娘都没在她那得到多少体面,不外乎这个原因。
所以冀太妃也从来不管子孙房里事,蒋嵘纳妾,便是蒋峼也抬了姨娘,蒋峥这儿毫无动静,至今还只有一个元宝儿,外面已经有了她善妒的流言蜚语,但是她一点都没受到来自长辈的压力。
天璇抬眼看了看正在和靖郡王妃说话的冀王妃,冀王妃在娘家等同于无的情况下,能把六个孩子平平安安抚养成人,固然自己能干是一方面,想来冀太妃也功不可没。所以冀王妃也不像一般婆婆似的操心儿子后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靖郡王妃与冀王妃告别,道了一声节哀,她对颜氏印象不深,这位侄媳妇是个寡言沉默的,可风华正茂的女子就这么没了,谁能无动无衷。
冀王妃苦笑两声,靖郡王妃便见这位保养得宜的大嫂眼角纹路徒然深刻了些,不由唏嘘。这几个月,蒋嵘那风波不断。
目前这风波还好,只限于后宅,可终有一天外面也会不太平,眼下已经有苗头了。想到这里,靖郡王妃忍不住看了跟在后面的天璇一眼。
撞进靖郡王妃眼里,看清她眼底的担心,天璇愣了愣,又心下一暖,微微勾了下嘴角。
在路口与靖郡王妃分开,天璇送冀王妃回院子,说起了颜氏的葬礼,她人是在雍州没的,不过蒋氏祖坟在信都。
商量完正事,天璇便回流波院,脚步越走越快,快的几个丫鬟不得不出声提醒小心。
天璇却视若罔闻,疾步赶回院子里,然后循着清脆的童声赶到元宝的玩具屋。
“娘!”元宝儿兴奋的从玩具堆里钻出来,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
天璇矮下身一把接住小家伙,闻着他身上香甜的奶味,才觉得周身又温暖起来。在旸哥儿刚没的那阵子,她一眼见不到元宝就会心神不宁。旸哥儿死于妻妾之争,蒋峥无姨娘通房之流,可她还是害怕。
蒋峥风头太盛,外人对付不了他也许会朝元宝儿下手,除了外人,她更担心‘自己人’!
蒋氏兄弟相争的那一天终于来了。随着蒋氏地位越来越稳固,她就知道这一天越来越近,老百姓家里,兄弟还会为了几亩地争呢,何况是蒋家,北地万里锦绣山河摆在眼前,离你只有一步之遥,有几人能做到心如止水。
反正蒋嵘做不到,他拉拢高门,培植势力,有心的都能看出他的野心,而冀王态度暧昧,他不支持却也不阻止,更是搅浑了这趟水。
“娘?”元宝见天璇出神,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天璇霎时回神,蹭蹭他的脸:“你刚在玩什么?”
一说玩,元宝儿就两眼放光,从天璇怀里钻出来,拉着天璇往东北角走,得意洋洋道:“我搭了房子。”
循着他胖乎乎的手指头,天璇发现了那摇摇欲坠的危房,一脸由衷的惊喜:“宝贝儿真棒!”
元宝的小下巴抬的更高了,拉着天璇坐在一旁,叽里咕噜的开始讲话:“这个房子给娘住,这个我住,这个是爹爹…我的是小房子,我人小…” 天璇不厌其烦的听着,越听越好笑,小家伙越长大越像蒋峥,不过这话唠的毛病不知道是遗传了谁,蒋峥端肃的性子,她虽然话多也不像元宝似的,便是自言自语也能说上一盏茶,还能说得自得其乐。
母子俩一直玩到日落时分,正打算用膳,冀王妃处来人,道是冀王在王妃处用晚膳,请小少爷过去。
隔代亲,况眼前就元宝儿这么个孙子,元宝儿机灵嘴又甜,冀王不免偏疼。这样被叫过去用膳也不是第一次。
天璇已经习惯,况且也乐见其成。冀王和蒋峥父子之情不如从前,日渐老迈的父亲面对如日中天的长子,想来心情复杂。冀王放任蒋嵘却没有可以压制蒋峥,冲着这一点,天璇也觉得,他老人家应该还是中意蒋峥的。蒋峥不在,那就让元宝替他爹刷刷存在感,也许效果更好。毕竟懵懂天真的稚子毫无威胁!
“到了祖母那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天璇牵着元宝的手回屋换衣服。
元宝用力的点头:“我可厉害了,我会自己吃饭,才不像大妹妹,饭都不会吃。”他口中的大妹妹是蒋五爷的嫡长女,去年夏天出生,又白又嫩,可爱的元宝儿每天都要去看一眼才高兴。
“你大妹妹才两岁好不好!你两岁时也不会自己吃,知道吗?”天璇毫不留情的揭他的老底。
“骗人,祖母说我最聪明了,两岁就会自己吃饭了。”
天璇故意笑:“你祖母哄你呢!”
元宝儿犹豫了,半响可怜兮兮的问:“我真的不会吗?”好像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天璇再是绷不住,一把将他捞到怀里,用力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笨蛋,我骗你呢!我们元宝儿最厉害了,一点点大就会自己吃饭了。”
元宝儿顿时心满意足的笑了。
天璇给元宝换好一身衣裳干净又喜气的小袍子,便让人领走。然后自己一人用了膳,不大不小的桌上,只有她一人,冷冷清清,天璇不由叹了一声,胃口也差了,只略略吃了些。
而千里之外的青州,同样有人食不知味。
满桌的珍馐美食,却只被动了寥寥几口。
苏洄柔声道:“是我疏忽了,忘记你舟车劳顿胃口不好,我让人给你熬些粥,可好?”
明天还是晚上八点哈~


第136章
苏洄由衷的庆幸,若是自己再晚一步,颜怀玉就真的死了,她是真的心存死志。幸好自己安排的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否则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尸体,还是惨不忍睹的尸体。烈火灼烧的痛,他比谁都了解。
“你先喝碗汤垫垫!”苏洄盛了碗清淡的豆腐圆子汤递给颜怀玉。
颜怀玉眼帘微动,并没有接过,而是道:“你没出事?”她半昏半醒之中被人送到了这座宅子里,然后见到了他,哪怕他身形魁梧更胜从前,面上还罩着面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所以自己这几年偶尔看到的并非幻觉,是吗?
她以为他死了,可他还活着,他还来看自己了,可从来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苏洄拿着碗的手一顿,他将汤碗放在颜怀玉手边,沉声道:“对不起。”
颜怀玉极轻的扯了扯嘴角,百般滋味在心头。成肃之死,是横亘在她和蒋嵘之间的鸿沟,哪怕他再是温柔体贴自己都无法跨过去。
天之骄子的蒋嵘终究失去了耐心,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她早已死心遂并不在意,她只是想好好的养大旸哥儿,她无法和蒋嵘做恩爱夫妻,却愿意做一个合格的主母,毕竟子凭母贵。
可她的旸哥儿还那么小一点点,就被人害死了,纵使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有时候她会想,若是自己态度软一些,她和蒋嵘关系就不会那么紧绷,以至于下人见风使舵,给她们壮了胆。
可想什么都晚了!她点了一把火,想带着旸哥儿最喜欢的玩具一起走。
万万想不到她没死,还见到了已经‘死亡’的成肃。
颜怀玉嘴角讽刺的弧度越来越大。
苏洄心头蓦地一刺,张嘴就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然而我一旦出现,他必然不会放过我。”说罢紧紧看着颜怀玉,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提起蒋嵘,哪怕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都知道说的就是他。
颜怀玉唇畔的弧度一点一点平了。以蒋嵘心性自是容不得苏洄,她想起下人对他的称呼,将军:“这是哪儿?”他是投靠南蜀了吗?以她对成肃的了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青州文莱。”
颜怀玉目光一凝,青州,还在蒋家势力范围内。
就听见苏洄又道:“我现在是苏洄。”
她的目光在他的冷冰冰的面具上转了转,苏洄直视她的眼道:“我要报仇雪耻。”
颜怀玉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旸哥儿死了,她便把蒋嵘这个人从她的生活中剥离,新婚时的柔情蜜意,无尽的冷战,做小伏低的示好,灰心后的无情…一切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他这个人是生是死都与她五关了。
颜怀玉的波澜不惊却深深刺痛了苏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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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洄离开后便去找蒋绍,这样的颜怀玉让他害怕,她明明在他眼前,可他觉得只要自己一不留意,她就会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他想起了之前蒋绍对他说的话,所以他迫不及待找来了。
已是暮春时节,桃花凋谢,枝头只余下零零稀稀的花。
蒋绍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持鱼竿悠然自得,察觉到动静之后,回头看一眼苏洄:“时隔六年的重逢,不该高兴吗?”
苏洄走到蒋绍不远处停下,定定的看着随波荡漾的鱼漂:“那个药真的没有其他副作用吗?”
蒋绍偏过头看他。
“孩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现在行尸走肉一般,什么都不在乎了。”包括我。这话苏洄没有说出口。还有另外一重隐秘的心思,她和蒋嵘终究是六年夫妻,还育有一子,哪能没有丁点感情。
“我已经找人试过,你若是决定了,我三天后就派人过去,”蒋绍勾唇一笑:“需要时间准备。”
“多谢大人!”苏洄沉声道,他欠他的,已经算不清了,这次能把颜怀玉接过来,也多亏了他。
蒋绍笑笑不说话,目光放空的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想苏洄可真是幸运:“谨慎些,别让那边发现,现在还不到时候。”
苏洄神色一凛,正色道:“大人放心!”多年的准备,他岂会让他毁于一旦。
湖面起风,泛起涟漪,鱼漂剧烈下沉,蒋绍嘴角一扬,提竿而起,鱼钩处挂着一条肥硕的鲫鱼,蒋绍笑起来:“不枉我枯坐了一个时辰,总算钓到一条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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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颜怀玉的葬礼已经落下帷幕,在哀荣的丧事后不久,南蜀的使团也在城内驿馆落脚。
而王府世安院内也迎来了贵客,南蜀公主关静和,该使团唯一的女眷。
关静和浓眉凤眼,挺鼻红唇,便是笑时眉眼间也有些凌厉,不愧是被充做男儿养大的,一身气度与被娇养大的贵女迥然不同。
关静和问候过老太妃之后就对冀王妃道:“出发前母后念叨着姨母,道是近三十年没见您了,十分想念!”
关静和是南蜀皇后所出,南蜀皇后与冀王妃母族有亲,论关系两人还是表姐妹。
“我也怪想你母亲的,你长得倒是与你母亲年轻时十分像。”冀王妃淡笑道。
关静和笑了笑道:“这次前来,母后准备了不少礼物,特命我一定要亲自送给老太妃,姨母和诸位表嫂表姐妹们。”
说着关静和便开始送礼,轮到天璇时,关静和不着痕的打量了一圈:“…在南边,我就听说过大表嫂的美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对关姑娘也是如雷贯耳。”天璇含笑道,后晋一直没承认荆州关氏的蜀国,没听冀王妃说的是你母亲而不是你母后吗?她自然也不会去称呼对方为公主。而这何尝不是一个下马威。
关静和笑容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拜见过长辈尽了礼数便回了驿馆。
驿馆内,一见关静和,便有一女子恭恭敬敬的迎上来:“公主!”
关静和抬眸瞅了瞅她,忽而一笑:“之前我还当是夸张之词,不过今日一见,却是绝色。”
那女子笑起来:“红颜白骨,粉黛骷髅,再美也不过是一张皮囊,她一个内宅小妇人哪里及得上胸有丘壑的公主,只要公主略施小计,她还不是您的手下败将。”
关静和冷笑一声:“少给我灌这些**汤。”
女子瑟缩了下,低着头不敢多言。
“下去!”
女子如蒙大赦恭敬的屈膝告退,出了屋也是低着头贴着墙根走,直到回了屋才大出一口气。
缓了一口气,她走到镜前坐下,望着里面这张陌生的脸出了神,她本来是柳叶眉,眼下故意画了浓眉,眼眉上翘,显得面相尖刻。
这样扬短避长的妆容让她整个人不堪入目,但是她不得不如此,因为她不敢,她怕被人认出来。
霍宝琰投靠了蒋峥,还拿霍氏剩余的势力和蒋峥交换,要于氏一家和她的命,于氏这几年好几人被暗杀,后来还是蜀帝瞧着若是让于氏在自己的地盘上灭了们,委实丢人,加强了守卫才好一些。而她寻着机会攀上了猎奇的九皇子,入了皇子府,这才幸免不死。
霍宝嫙面色扭曲了下,可她很快就失了宠,直到遇上关静和,自己对关静和还有点用,才不至于被扔到角落里自生自灭。
这两年她像狗似的巴结讨好关静和,却不妨她竟然不顾自己的生死,把她带到信都,以至于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恐被人认出来。
这儿可是蒋氏的地盘,一旦自己被认出来,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霍宝嫙的眼睛瞬间红了,一抬手将面前的胭脂水粉扫到地上。
很快这事就被人禀报到关静和面前,关静和不以为然的一笑,霍宝嫙就是她养来逗闷子的,眼下她更关心这次出使能不能成功。
南北对峙,蒋氏虎视眈眈,长江边还屯着兵,单论武力,蜀国不敌,但是凭着天险,蒋氏想南下也不容易,何况北方突厥虎视眈眈,一旦蒋氏渡江,就得做好腹背受敌的准备。
所以以目前局势,和谈成功的可能性极高,但是条款却有极大的可变性,谁能为蜀争取到越大利益谁就是功臣,能在朝野上疏离威望。
目下蒋氏兄弟别苗头,南蜀夺嫡情况更白热化。蜀帝前后娶过三位妻子,各有一嫡子,分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九皇子。其中九皇子就是关静和胞弟,平庸无能,但是蜀后不可能因为儿子平庸就放弃野心,蜀后的娘家也不会愿意,就是关静和也不答应。同父异母的兄弟哪里比得上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次出使,带队的是二皇子,大皇子的人,副使是四皇子的母族表弟,关静和则是代表九皇子一系,她一个女儿家过来,蜀帝原是不答应的,奈何拗不过女儿,只得放行。
她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胞弟更是为了自己。


第137章
四月芳菲尽,气候却是最好的时候,温度宜人。
天璇带着元宝去向长辈请了安,一见元宝儿,冀太妃就眉开眼笑,搂着小家伙坐在榻上,笑的眼睛都迷成缝。
“咱们元宝儿昨天睡得好不好?”
“好!”
“早晨吃了什么?”
元宝儿扬着小奶腔脆生生道:“我吃了那么大一个包子!”
看他一本正经的画了一个西瓜大的圆,冀太妃含笑,故意摸了摸他的肚子:“怪不得元宝儿肚子这么大呢!”
元宝儿扭着小身子躲:“不大,六婶的大。”
说的新进门的六夫人脸红了下,她怀着四个月的身孕。
“等小宝宝出来,你六婶就没你大了。”坐在一旁的天璇嗔他。
腻在冀太妃怀里的元宝儿不高兴的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不大,不大!”
逗得屋内众人都忍俊不禁。
笑过后,天璇告辞,沈老夫人病了,病得挺重,她得回去看看:“…元宝儿我就不带去了。”
搂着元宝儿的冀太妃立马道:“那好我给你看着,你只管放心的过去。”小孩家家体弱,尤其沈老夫人得的是风寒,更怕他过了病气,眼下家里可就这么根独苗苗了。
元宝儿见天璇站了起来,停下手上玩玩具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你在曾祖母这玩儿,娘待会儿来陪你好不好?”天璇柔声道,她事情多,也不能时时刻刻带着元宝儿,遂这孩子也习惯了,并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哭闹。
元宝儿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娘要快点回来!”
天璇笑:“好,你要乖!”
离开世安院,天璇便前往沈府,不一会儿就得到了。
一跨入静安堂就能闻到里面浓郁的药味,这两年沈老夫人一半时间是要吃药的,其实她年纪不算大,奈何糟心事太多,生生把身体拖垮了。
沈五爷依旧无子,哪怕是沈老夫人以死相逼,也没让沈五爷答应纳妾,而是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在襁褓中失去父母的男婴,眼下已经两岁了。
还有五姑娘沈天璎的婚事也没如她的意,她嫁给了外家表兄。尤家,尤老爷子更是当世大儒,虽然不得冀王重用,但是冀王一直供着他们用来招揽天下名士,清贵体面,其实这门亲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奈何沈老夫人厌恶尤氏至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沈妙娇风波不断,好好歹歹吵吵闹闹,每闹一次,沈老夫人都要病一回,然后展望书就来探望,末了小两口就又和好了。
不过这一回倒没听说沈妙娇又出事,她好不容易怀孕,展家那边让着她,她自己也小心着呢。
胡思乱想间,天璇入了屋,也见着了沈老夫人,当下一惊,面色发青,眼窝深陷,双唇发白,怎的病得这么重。
便是说话也是气若游丝,天璇心下一沉,不敢引她多说话,略略关怀几句,留下慰问的药材便告辞,出了屋方问:“祖母怎么病得这般严重?”比她想象中的还重。
“年纪大了,何况这两年她身子素来不好。”刘氏叹道,自从哪一次被沈妙娇气得差点中风,沈老夫人身体就大不如前,加上这几年日子不顺心,可不就更差了。
“不是那边又出事了吧?”天璇狐疑。
刘氏抿了抿唇:“病了这几日,你们几个外嫁的孙女都来看过了,不过她最心疼那个还没来过。”
天璇脚步一滞,诧异的看着刘氏。
“她胎相不稳不敢走动,遂打发了下人过来探望。”刘氏声音平平。
天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转了话题:“府医怎么说,要紧吗?”
刘氏皱了眉:“说不大准,养得好就无碍了,一个不小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