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胪怔怔的看着她,不想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半响道,“你倒是了解他。我听你话头颇为欣赏他,你也关心他。你们又是自幼相识,知根知底,阿朔日后也不会阻止你做事,难道不是最合适你的人吗?况且阿朔还心悦你。”
李昭苦笑,难得吐露心声,“我怕自己做不到像他对我那样对他,辜负了他。”欠钱易还,情难还。
宋胪一愣,“果然聪明人也会犯傻,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做不到。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付出多少就一定要得到多少回报的事!阿朔没这么贪心,他认死理,这辈子怕是就认定你了,你要不他,他就要孤独终老了,真可怜!”
李昭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揉了揉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日后再说。宋朔到底伤的如何,同去的三百壮士情况怎么样?后续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反正还有两年呢,且有的是时间。遂宋胪正了神色,心有余悸的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这里开了一道扣子,万幸没有伤到肺腑,但是要养好一阵子。三百壮士牺牲一百八十四人,重伤七十六,余下都是轻伤。此地军事有我掌管,民事交由你,许攸治军严谨为人清正不阿颇得此地民心,收服起来怕是不容易。”
李昭颔首,“我省的,”眉头慢慢皱起来,看着宋胪道,“我听说四郡内不少世族在这里,都看管起来了?”
“都让人看着,要不是他们和许攸闹起来了,这次突袭也不可能这么成功!”
“这群人便是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想想当初让他们跑了还是件好事!”
宋胪摸了摸鼻子,明白李昭的言下之意,和聪明人打交道既痛快又痛苦,坦白道,“之前的确是我故意放水让他们有机会离开。”
“我的处理手段给你们攻城添了麻烦?”李昭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总不能是他掐指一算,算出这群人会是他们的神助攻。
宋胪摇了摇头,事实求是,“麻烦有一点,不过也不全然是坏处,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当地百姓的阻扰,反而不少人给我们指路。嘉定文氏还带着县内百姓给我们开城门。”文氏家风清正,颇有美誉,不愿意同流合污而被排挤打压。
李昭停下脚步等着宋胪给她一个理由,“那是为了什么?”
“他们和不少朝中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六娘,过刚易折,你得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羽毛量多,其重可使舟沉,物轻量大,亦可使轴断。”宋胪的目光中带着担忧,只要李昭露出一丝破绽,那群人就会不约而同的扑上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昭动容,沉声道,“我并非不懂得妥协,端看值不值得罢了!恨不得啖我肉饮我血的人有,烧香拜佛盼我长命百岁的也有,我就不信斗不过他们!金子都不是人人爱,想做事又不想得罪人,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李昭的目光又硬又亮,宋胪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我派人扮作土匪去拦路了。”还好天馗关距离近,被那群人逃过一劫,帮了大忙。
李昭心念电转明白过来,难得的露出了震惊之色,指着宋胪半响没说出一个字来。这年头,国与国之间时有摩擦,杀人越货的事,屡见不鲜。她原就觉得宋胪这事办得不像他的风格,愣是憋在心里猜了一个月,万万没想到后招在这里。简直要给他跪了!
宋胪清风朗月一笑,他也觉得那群家伙活着只会丢世家的脸,拉低整个世族的格调。但是他又在意朝中大臣的态度,所以他迂回处理。李昭更注重民心舆情,所以想明正典刑以正视听。
第83章 此愁无计可消除
“她原就得民心,这几年身边更是聚拢了不少人,如今连军功都有了。现在又要提拔一群自己人,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做大下去,直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路母的忧虑几乎能化为实质。
路珂抬眼仔细的瞧了瞧焦急的母亲,轻声道,“阿娘慎言,什么叫无法收拾的地步,这话万万不能再说。要是叫外人听见,以为李家兄妹之间出了龌龊,那就不妙了!”
路母看着不以为然,显然没把她的话上心的女儿,简直要愁死了,“就你傻,还把她当好人。你睁开眼看看吧,她这几年来将工匠的功劳大书特书,处处提高工匠地位,还给他们争官做,是为了什么,这不都是为了给李二郎造势。还有崔七娘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她,又是为了什么啊。二女皆好权有城府,如何不明白,相公在,她们无忧,可日后呢,谁能容得她俩这么胡闹。但要是二郎继承了家业,还不是她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路珂沉了脸,抓住路母的手道,“这些是谁让母亲来说的?”路珂了解她的母亲,名门赵氏唯一的嫡女,在家千娇万宠,出嫁后掌家的太婆婆是姑祖母,婆婆慈善,丈夫青梅竹马,一辈子泡在蜜罐里,以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天真耳根子软,太深的东西不是她能想到的。
路母抽了抽手,没抽开不自然的撇开视线,“没谁让我来啊,就是我自己想想就心慌,委实是夜不能寐。”
“阿娘觉得我会信吗?”路珂沉声道。
“你管谁和我说的,难道我说的没道理?”路母恼羞成怒。
路珂重重一点头,正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进李氏的门有十年了,二叔和六娘的性子我会不了解,起码比姨母了解!还有一条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阿娘,夫君并不觉六娘行事有什么不妥,姨母的假设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路母眼神乱了乱,“怎么好端端的说到你姨母上头了!”
路珂心里就有底了,又是她那个姨母起幺蛾子了。
路氏本是梁州大族,然而先是能干的嫡长子在六年前的西突厥之战中阵亡。后是楚崇原带兵跑到了梁州,和当地汪、韩、柯三家迅速结盟。他们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早就暗通曲款,就瞒着他们家。
路氏在梁州根基再深,对上三个老牌世家和楚崇原,一时之间也被逼得灰头土脸。幸好手上还有甲兵,否则一家子不等跑到雍州,就没命了。但是还有不少亲戚留在梁州,因为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楚崇原也没怎么他们。
她这姨母就一直留在梁州,直到三年前,北齐占领梁州七郡。原以为凭着她的关系李昭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事实是姨夫家族里也有人被明正典刑。姨母一家人无碍却被没收了大半田宅资产。跑到京城来投奔他们后,因为有黑历史至今还赋闲在家。因着这些事,姨母就恨上了李昭。
“姨母不喜六娘,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听她的片面之词。”路珂不满。
路母有点乱,“那也怪不得你姨母,六娘也太绝情了些,竟是连亲戚情分都不顾,还宁肯用寒门庶子提拔工匠也不肯给你姨夫和表兄弟机会。”
路母是个十分传统的人,对李昭印象很不好,否则也不会一说就被说动,又嘀咕,“她要不参政,哪来这么多事。”如崔母那般,女儿参政,她不阻止还帮着镇压家里人的女子,少之又少。
“女人参政怎么了,六娘和七娘哪点做的不如朝中大臣,这些年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如她除了在家相夫教子主持中馈外,就只能联络城内贵妇人做点慈善。路珂看着李昭和崔七那一群男人都比了下去,还真没什么危机感,破有点扬眉吐气的快感。
又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路母道,“姨夫家做了什么事,阿娘难道不知道,北齐不是前朝,世家也得有本事才能上位,阿娘想想如今在朝为官的是哪些人,哪个是尸餐素位的。”朝上依旧有不少世族,但是北齐朝廷的风气比前朝不知好多少。
路母有点儿窘迫。
路珂硬着心肠道,“夫君十分疼爱和信赖六娘,要是这些话叫他知道,怕是连我也怨怪上。阿娘有没有想过,要是我和夫君离了心,我们母子四人会是什么下场。她们这么害我所图甚大,阿音表妹对夫君动了心思,阿娘知道吗?”李湛常年征战在外,对他们母子几个心怀愧疚,遂不纳妾也不蓄婢,路珂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表妹要挖她的墙角。
路母勃然色变,磕磕巴巴道,“怎么会,阿音知书达理,前几天你姨母还和我说可以把阿音嫁给征东将军替你拉拢一员悍将。”
路珂骇笑,“她故意往夫君身上摔,要不是夫君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的表妹中意我的丈夫。眼见没机会了,就想嫁给宋将军,还有脸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大的口气,宋建军少年封侯,战功赫赫,她配吗?”
路母身子晃了晃,一脸的难以置信。阿音贵为世家女岂会甘愿为妾。可看女儿的表情,路母又觉这都是真的,一时心乱如麻。
“如今这世道,多少没落世家靠以婚姻得财,阿娘只是不知道罢了。我想着阿娘只留下这么一门近亲了,遂替他们遮掩着给他们留点脸面,却不想他们给脸不要脸还想利用阿娘算计我,这门亲戚我是不敢要了,阿娘要自己要去,只是别在我跟前提一句也别指望我扶持他们,我没乱棍打死阿音,已经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了。”路珂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拭泪。
路母见素来端庄的女儿垂泪,慌了神,自己也哭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路珂不理她,兀自在那哭。
被晾在一边的路母更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的劝起来。
过了半响,路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抽抽噎噎道,“阿爹一人在外也不方便,阿娘带着九妹他们过去,三郎留在京都我会照顾,把姨母一家也带过去吧。”亲戚不是她不想要就能不要的。
“他们愿意走吗?”
路珂眼神一利,“不肯走就断了接济,以后再也别想指望我帮他们。”父亲外任把母亲留下是为了照顾她,奈何母亲糊涂,家中长辈也都故去了,她这个做女儿又不能管母亲,还是交给父亲的好。至于姨母一家,她会好好在信里和父亲说的。父亲可没她这么多顾忌。
这结果已经比之前的好多了,路母犹犹豫豫的应了。
路珂送走母亲身心俱疲,这群人怎么就不消停呢,外患不绝,天下未定,尽想着兴内乱。怨不得李昭对他们手段这么硬,实在是这群人留着真是祸害!
冀州,天馗关。
李昭可不知京里有人给她上眼药,还想跟她抢人,她正在看望养伤的宋朔。
李昭见宋朔受伤了只有亲兵照顾着,大老爷们再细心动作也有糙的地方,遂让紫光带了两个婢女过去帮忙。如今紫光早已嫁人,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过去也用不着端盆倒水,居中调度便可。
宋朔见李昭进来,眼神骤然一亮。
李昭心里又想笑,又怕笑出声,“听说你最近吃的药苦,我给你带了些梅子来,喝完药吃一点,平时口中寡淡了也能尝一尝。”
宋朔对她的心思她是一年多前偶然察觉,后来两人各有各的忙,一年都见不上一回,李昭便也抛到脑后了。这次再相遇被宋胪把窗户纸捅破了,李昭不得不直面问题。
于她而言,宋朔各方面条件都很适合她,她也欣赏这个人。天时地利人和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给各自一个机会。若还是不行,那就说情楚,省得吊着人家。
宋朔脸部的线条顷刻间柔软下来,看着李昭不说话。
侍女端着药进来,见到李昭,屈膝行礼,“六娘子安好!”
李昭颔首,问,“还是之前的那个方子吗?”
“改了几味药,郎中说将军伤势已经好多了。”
李昭的语气有点儿羡慕嫉妒恨,“他的恢复力异于常人,”什么叫天赋异禀这就是了,玩笑的问宋朔,“你是小时候吃了什么天材异宝?”
宋朔认真的想了想,“都是些常见的,没记忆之前有没有不知道。”
李昭一愣,然后嘴角的弧度不可自抑的大起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没听出来?”
这下轮到宋朔愣了,又见李昭笑靥如花,双颊染上旖旎的粉色,不由得有点呆。
李昭微微侧了侧脸,看着放在床几上的药碗,“快把药喝了,凉了就没效果了。”
宋朔赶紧拿起碗,一口闷的气势。动作快的紫光那句,“还没放凉呢!”都没来得及说。
李昭吃了一惊,上前几步倾身问道,“你没烫着吧?”转头又命人备温水。
“没有!”
李昭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怪,也不知是不是烫着了喉咙,“烫你不知道,喝那么快做什么!”话里不自觉的带上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嗔。
宋朔对人情世故依旧不太懂,但是不表示他笨,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敏感,用宋胪的话来说,那是野兽的敏锐。
所以宋朔心跳徒然加快,嘴角慢慢的咧开,脸上的笑有点傻,“不烫。”
“你觉得不烫也别猛灌啊,我让你快点喝又不是让你灌。”说着李昭自己绷不住笑了,好像还真是她害的。清咳两下,继续道,“喝的太快不好,你别以为呛死是骗人的。”
紫光眼角微抽,我的小娘子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紫光不忍直视的偏过头。
宋朔点了点头,一点儿都不嫌晦气,低头就着碗喝最后那点药汁。察觉到李昭眼神专注在他身上,不自觉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起来。
李昭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第84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紫光简直要被她家小娘子给愁死了,明明瞧着两人几个月下来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是你们敢不敢谈谈花说说月,不要见面三句话就扯到公事上面去啊!
“好不容易这几年年景好了,没想今年冬天又闹灾。”李昭皱着眉头道。中原尚未分裂时,二十多年内大范围的天灾接踵而来。大齐的衰落起码有一半能归咎于此此。直到这五年才好转,可是从去年开始又开始闹灾,这次首当其冲的是鲁地,赤地千里。
宋朔听了李昭的话,想起前几年民不聊生的惨况,道,“要做准备。”
李昭点了点头,“前几年的经历至今还心有余悸,阿爹这几年一直都在准备物资。”就算不是为了抗灾,打仗也要粮草啊!所以只要不闹的太厉害或者时间太长不至于像大齐那会儿那么乱。
“在这里与其以工代赈不如以荒征兵。”
李昭不由得肃了颜色,兵源补充早就结束,而且一般不会在新地征兵,忠诚度不够。
想起这阵子收到的朝廷邸报,李昭脸色逐渐沉重。突厥偏北,受灾更重,燕、鲁、北齐边境线时有骑兵掳掠,因为都是小股人马,机动性强,输多胜少。
宋朔走到后面的沙盘边,边指点边解释。随着他的话,李昭脸色越来越差。
六年前西突厥达头可汗亡,因为可汗继承制度没有定型,众位王子为汗位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东/突厥沙略可汗渔翁得利,一统突厥。
东西突厥原就是一体,大可汗因为兵败齐太/祖而亡,也是因为内讧一分为二。八十多年后,再次合二为一,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现如今突厥内部磨合问题解决了,这位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的可汗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肥沃的中原。
这半年突厥兵挑衅的地方都是入关必经之地,未尝不是一种探路。
“万一开战,新地民心不稳,又刚闹了灾,如果有人煽风点火,很容易出乱子。把青壮征兵带走,想乱也乱不起来。我想写封折子请示相公。”
李昭不擅长军事,但她相信宋朔,遂道,“我替你执笔。”宋朔文学素养不到家,文书工作一般是他说幕僚写,或者幕僚写了再给他过目。
论打仗,十个李昭抵不上一个宋朔,论文采,那就是十个宋朔比不上一个李昭了。
侍女要上前研磨,被宋朔盯着看了两秒之后,默默退散。
于是宋朔上前有点笨拙的开始磨墨。
原本心事重重的李昭绷不住一笑,宋朔耳后根可疑的红了红,垂着脸十分认真的研墨,一不小心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钝响,赶紧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偷瞄李昭。
李昭忍笑到脸酸,可在外人看来却是面不改色,似乎一无所觉的洗笔,待墨汁差不多了,掭笔下字。
可以想象下,当李徽收到署名宋朔,打开一看却是小闺女字迹的奏折时会是什么表情。
宋胪进来是便见这一幅‘秀分快’的画面,五指张开着捂着脸,夸张大叫,“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昭抬头扫了他一眼,收完最后一笔,又上下看了一遍,觉得无误,便对他道,“你来看看!”
“呦,你们写小情书还要我点评下啊!这多不好意思!”宋胪还挺来劲,虽这么说着,宋胪还是抬脚走过去,他当然知道巴巴叫他来肯定是有正经事。
那语调,恨得李昭想拿砚台砸他一脸。当年姑姑和姑父就不该小小年纪送他去军营,跟老兵油子混久了,好好的世家子时不时抽个风。
宋胪扫了一遍,“所以这是要征兵?”
“阿爹应该会答应,你可以先准备起来,等公文到了即可开始。”
“为什么是我!”宋胪极为不忿,指着人高马大气血红润的宋朔,“他早好了。”
“外伤好了,内伤没好,这几年他受了这么多伤,要是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调养下,老了一身伤病。”李昭理所当然道,她花了那么多心血给他调养身子,岂能半途而废。
“征兵很累吗?”
李昭点头,“劳心伤神。”
“我也会伤的啊!这几个月都是我在忙,他呢好吃好喝好人的享受着。”宋胪痛心疾首的指着李昭,“我才是你表哥啊,生女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李昭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能者多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宋胪咬牙,扭头瞪着宋朔,“你就眼看着她欺负你大哥。”
宋朔在笑,眼神明亮,其中的喜悦似乎就要溢出来,衬得他那张冷硬严肃的脸别样生动。
一时之间,宋胪玩闹之心烟消云散,拍了拍宋朔的肩膀也笑起来。
眼见挣扎无望,宋胪提要求,“快过年了,咱们还没在一起过过,听说六娘的婢女最擅长烹调,今年我可有口福了。”要不是宋朔坚持练武不缀,几个月补下来,他估计得胖两圈。六娘心疼起人来,可真是能把人暖化了。
李昭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奢望,“你们俩去军营拜年,我去民间拜年。”
服,宋胪彻底服了。
这一年过的有点快也有点慢。
李昭元鼎七年秋到达,如今已是元鼎八年秋,这一年里李昭临民治政,宋朔就地练兵同时震慑新地百姓,梁州四郡蒸蒸日上。然而不少百姓脸上却带着一抹愁容。
“我好容易把你养好了,你可别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李昭笑吟吟看着宋朔道。
宋朔张了张嘴,没吭声。
李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伸手抱了抱他!抱了抱他!抱了抱他!
围观众人,“…”
轰一下,宋朔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跟根柱子似的杵在那,以至于怀里一空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表情有些怪。
可怜的宋朔至今只牵过女神的小手,一共也才三回而已。飞来艳福却没抓住,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漫说他,就是围观的也是一脸呆滞。啊啊啊,六娘脸红了。
两人不张扬也不刻意隐瞒,遂知道两人关系的不少,一文一武,多配啊!彼时民风开放,加上李昭惯来给人印象彪悍,于是也没人觉得伤风败俗,喜欢的人都要上战场了,抱一抱怎么了。
一股浓浓的酸味弥漫开来。
李昭一脸坦荡荡的目送宋朔离开,完全无视周围人的视线。眼底最深处却带着一抹隐忧。
四月,燕地遂宁被突厥左贤王率二十万铁骑所破,担心官吏豪族反抗,遂杀之,死者以万计。城内血流成河,百姓不平,杀,百姓逃离,杀。
左贤王以遂宁为依据地,四处征战,搅得燕地鸡犬不宁。
六月,右贤王率三十万大军进攻长武,鲁国名将公孙瓒死守,七日后将城内百姓遣散,显然形势不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幸,目前长武还未城破。
七月沙略可汗给自己起了一汉名——阿史那原,中原的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北齐还未受到攻击,但是宋朔要前往边关备战。而在更早之前,李湛和宋航夫妻等人已经领兵前往。
突厥全民皆兵,没人怀疑它不能组建起一支百万雄师。只是所有人都觉得沙略可汗疯了,竟然会举国之力进攻中原。
突厥人本就骁勇善战,传来的消息还提到他们似乎服用了什么药物,不畏伤痛,战斗力翻倍,目前为止,都无法得知是什么药,破解之道无迹可寻。沙略可汗敢分三路进攻中原,大抵和得了这药也有关。
李昭对此忧心忡忡,很想前去边关看看,然而随着战火四起,不少边疆百姓南下,这阵子清河来了不少流民。
鱼龙混杂,李昭做不到把这些人拒之门外,但是又不放心他们,只能派人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