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大多炼丹,而古代丹药的成分中含有大剂量水银,水银能杀菌,并有一定的防腐作用。如果我是那个道士,肯定要把宝贝经书带进棺材里。如果他的尸体不至于烂到流水的话,没准棺材里的东西还能保存。”张亚睿细细地分析道。
“他没有埋棺材里,据说是两口扣在一起的缸。”汪锦保已经不由自主地顺着张亚睿进入了他的思路。
“他们已经挖到了?”张亚睿面露喜色,“道教也兴缸葬的。前不久一位武当山的百岁道姑就是缸葬,场面很是壮观。说起来,我越分析越觉得那个道士有可能来武当。晋朝跟王羲之同一年代中曾出过一位有名的道士,此人名叫谢允,号谢罗仙,据说也是进入武当山修炼且有奇遇,最终修炼有成能飞行于绝壁之上。古书上说他师父是神仙,传授了他炼神冲虚之道。这炼神冲虚之道,也就是《道德经》上‘锉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的修炼方法,《黄庭经》就是老子所作的道德经。所以细想起来,这位道士极可能慕其大名追随着来到武当山,或者跟谢允结过缘,一起悟道也未可知。这个谢允是《水经注》里记载过的,应该是确有其人。”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也修道?”汪锦保被张亚睿说得一愣一愣的,越发觉得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我这人俗,爱钱爱女人,这辈子也达不到参禅悟道的境界,不过是跟着师父久了才略知一二,我这点修为跟真正懂行的人比起来不值一提。”张亚睿露出一个既谦虚又不失优雅的微笑,体现了师出名门应有的气质。
“你爱女人?那小师妹如花似玉你都不动心。”汪锦保闲话一句,如果张亚睿真的即爱钱又爱女人的话,会跟他更投缘。
“您说荷妹?我还记得她小时候流鼻涕穿开裆裤的样子,天天见也不觉得她美,大概男人都喜欢新鲜感吧,有时候不太标致的女人反而更有吸引力。”张亚睿侃侃而谈,正好汪锦保也亲眼目睹过他对夏宜荷的冷淡。
“你有其他女人?”汪锦保想更多了解一点这个年轻人。
“没有,师父管教得严。”张亚睿不太好意思。
“哈哈,不要紧,从现在起,咱们有的是机会。”汪锦保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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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虽然跟张亚睿同乘一车,但汪锦保没再说话,他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几个词:王羲之,道士,鹅,贾善仁,夏春秋,山下大藏。
第38章 国宝珍品(2)
据他所知王羲之《妹至贴》摹本在一位日本藏家手里,此人已经联系了佳士得拍卖行准备拍卖,估价是两千四百万。此摹本长二十五点三厘米,宽不过五点三厘米,共两行,全文十七字,草书,纸本,因其篇首的“妹至”二字而得名。区区十七个字的家书,每个字就价值百万之巨,还只是摹本。张亚睿说《黄庭经》有六十行,全文一千两百余字,倘若按照一字百万的摹本价钱算去,那该是多少?
汪锦保只觉得自己的心很久没跳得这么厉害了,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一千多年的东西即便不是真货那也难得。如果是真的手迹,那可就……
武当山上的一草一木也都浸透了千百年的香火气,道士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鹅,仔细一想,好像在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本地佬带着大家经过一条小溪时曾见过几只,当时只觉那鹅很肥。李白的诗词也不会瞎掰,《换鹅帖》的典故肯定是真的。以上三个关键词汪锦保都觉得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剩下的三个人。
首先可以肯定十年前的贾善仁就不是好东西,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夏老爷子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说句不好听的,真被这老鬼坑了说出去也没人信。日本人就更不靠谱,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日本那边黑道白道的客人也见过不少,但从没听过此人的名字。
一方面是太有吸引力的宝物,另一方面是三个让他很不信任的人,个中取舍他竟难以定夺。车窗外是灰蒙蒙却无比浩大的京城,据说武当山上紫金城和这京城紫禁城是同年动工,为了修筑位于天柱峰之巅的紫金城,明成祖朱棣调集了三十万能工巧匠,紫禁城内汇集天下奇珍异宝,那紫金城脚下何尝不能有宝物呢?
也许是吃得太饱汪锦保有些犯困,眼皮上下打起架来,心里还在想着武当山上的事,半梦半醒之中,忽然迷糊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奇怪,路上怎么没人。为什么现在车朝着城外开,看来已到城郊。汪锦保觉得不对劲,他还等着去库房看看张亚睿查出来的赝品和那幅画,这司机小李难道偷喝酒了,居然朝城外开。
“小李,你……”汪锦保的话没能说完就闭上了。坐在驾驶位上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司机帽的根本就不是小李,小李哪去了?难道自己上车的时没留神?他心中一慌,该不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吧。他尽量不动声色,不过手却拽了拽坐在旁边的张亚睿,用眼神暗示他不对劲。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出了汪锦保的小动作,忽然猛踩刹车,让汪锦保失去平衡直朝前方撞去。同样失去平衡的还有张亚睿,不过这小子还挺机灵,就在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时他已经扭着身子极力去打开车门。
可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车门和车窗已经都被司机锁死了。后座的两人就像瓮中之鳖,完全失去自救能力。司机熄了火,又拔出了车钥匙,飞快地下了车,这时汪锦保才看出司机帽下那张清秀的脸居然是山下大藏身边的那个女人观月真砂。这女人平时很少说话,就像个立体的影子悄然无声寸步不离,她是什么时候下的山?难道跟自己同班飞机来的?汪锦保已经想不出答案了,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去想。
“糟了,师父要抓我回去,我死定了。”张亚睿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汪锦保觉得自己有点冤。
“我拜师时发过毒誓背叛师门就会死,他一定知道了我在帮你办事。”张亚睿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按着车门开关,手抖得厉害。
“那日本人怎么……”汪锦保觉得这几天像在做梦一样,什么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
“师父跟山下是亲戚,没时间解释了,汪爷,我们一定要逃出去,这女人是山口组的,落在她手上我就完了。”张亚睿脸都白了,歇斯底里地开始用手肘和头撞击车窗,试图逃出去。
山口组?怎么连日本黑社会也掺进来了。汪锦保已经被张亚睿的紧张感染了,他学着张亚睿的样子去撞车窗,可惜怎么也撞不开。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观月真砂已经提着根甩棍走过来了。轰地一声,车窗碎成了无数片小碎片,但因贴着防爆膜而没溅出,车内的两人本能地缩成一团,双手护住头部。紧接着第二下敲击也很快来了,观月真砂的脸色很冷,那双秀气的眼毫无表情,一直到整个车窗玻璃都破碎得变了形她才伸出一只雪白却铁爪般的左手,抓住张亚睿的衣领猛地一提,他身体立刻离地半尺,很狼狈地被揪了出去。
紧接着的是让汪锦保眼花缭乱的一段打斗,捆手、封缠、藕手,观月真砂不愧搏击高手,招招干净利落,把张亚睿逼得毫无反击的余地,不过半分钟,他已经被逼到一个死角里。
汪锦保趁着观月真砂把张亚睿带走的时机赶紧爬出车门,他太心急,反倒被观月真砂发现了。此时张亚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一记利落的手刀劈在他侧颈的动脉上,立刻昏迷。看到这女人要对自己下手,汪锦保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头也不回地朝着路边一条小巷子狂奔,多年的老北京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这些胡同了,里面七拐八拐地四通八达,别说是日本人,就是本地人不熟悉的也不一定能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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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早已黑透,看不见的角落里不时传出谁家的狗在叫。
汪锦保摸着黑,跑到了一个三岔口的地方,这里大概是三条胡同的交汇处,躲在这里也许能逃掉。他并没有体力跑太远,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一户人家门口装垃圾的大篓子里,竭尽全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这垃圾篓下面还有谁家刚扔出来的鸡鸭内脏,带着体温和血腥气,让他不免想到刚在他眼前被放倒的张亚睿,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忍不住呕出来。刚刚把旁边的两个黑色垃圾袋扯过来顶在自己头上,汪锦保就从篓子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朝自己逼近。
观月真砂来了。
她脚步很轻,像个幽灵,站在巷子正中视线最开阔的地方,像是在考虑究竟该朝哪个方向追去。她手上有把寒光逼人的刀,就在距离汪锦保不到一米的地方,他赶紧捂住嘴,屏住呼吸,生怕暴露自己。也许过了几秒钟,也许有好几分钟,汪锦保只觉得时间从没这么慢过。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扇门吱呀一声扭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了脑袋。观月真砂听到动静赶紧把刀子藏在身后,然后就离开了,依然是轻手轻脚,老太太根本没发现这里站过一个手持利刃的女人。
担心观月真砂还没走远,汪锦保在篓子里蹲了半个小时,才想起可以打电话叫手下过来接他。而司机小李被人发现莫名其妙地晕倒在路边的公厕里,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
头上顶着烂菜叶子,全身散发着臭气,真丝褂子上满是污渍,汪锦保从没这么狼狈过,但他已经毫不在意了。上了车后,他让司机在附近又兜了个圈子,张亚睿晕倒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肯定是被观月真砂带走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张亚睿说过夏老爷跟日本人有点关系的,究竟是什么关系呢。那个战火纷飞军阀混战的年代里,就连婉容皇后身边也还有个川岛芳子,身为大内太监的养子,跟他们有所接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汪锦保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尚未出土的宝贝实在太诱人了,以至于日本人和夏老爷都不希望他参与。如果土里埋着的的确是王羲之的真迹,那能带给他的可不仅仅是钱,就连他的名字也会因此而载入史册。
汪锦保已经不想回家了,家里地下室里的东西都是有人看着的,赝品和揭画什么时候看都可以,比不上眼下这档事要紧。他吩咐司机掉头,立刻去找京城最具权威的考古专家,还得多雇几个保镖,然后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武当。
姓贾的老狐狸会不会已经带着那两口缸下山了?唉──宝贝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夏老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这倒更合他意,这下可以放开手脚黑吃黑了。越想越觉得兴奋,汪锦保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回武当山。
“喂,你在公安局有人吗……好,尽快帮我联系上他们,我要请他们帮个忙,钱不是问题。”汪锦保给武当山的本地佬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一个劲地催司机快些,再快些。
第39章 横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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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计划是三天后才回武当山的,可汪锦保只用了一天半就找齐人马又备足装备,第二天晚上就启程了。这一次他带去的是大部队,光是负责他安全的就有六七个高手,同行的还有三四名考古专家,不仅带来了恒温真空保管箱,还有一大堆仪器。
“这不合规矩。”贾教授一见这么多人就知道不妙,本能地上前阻挡。
“老贾,我要加入当然要按我的规矩来,我的规矩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汪锦保冷笑道。
“我可没有请你。”贾教授尽量克制住怒火。
“现在我已经加入了,一切就要我说了算。”汪锦保看也不看他,就指挥手下人把东西放进柴棚。
“你,你,你会后悔的。”贾教授的眼中流露出怨毒,苍老的身体显然抵挡不住这帮人马,他清楚姓汪的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古玩圈里的教父。
这伙人强行进入院子,汪锦保大手一挥,几位专家就开始拿出洛阳铲来在院子周围动手采土取样。虽然按照惯例,土层上方的东西应该比土层下方的东西年代久远,所以挖出一千两百多年的钧窑和汝窑后,在同一土层下存在一千七百多年的东西是有可能的。汪锦保见过太多搞鬼的手段,他相信越是大的生意越需要加倍的谨慎和认真,就连这次带来的专家,不仅有学院派的教授,也有经验丰富的盗墓贼。目的只有一个,证明这院子下面的东西没有人搞鬼。
就在一大群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依然穿着一身素色锦缎唐衫的夏老爷拄着拐杖被夏宜荷搀扶着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二徒弟简易。老爷子阴郁的目光环视全院,立刻从汪锦保和贾教授的脸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很不满意地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虽然年逾九十,但老爷子余威犹在,一亮相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两名教授大概听说过夏春秋这三个字,立刻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小茅房门也开了,里面走出个头发一丝不苟的胖子,汪锦保当然知道他是山下大藏,他身边依然站着影子一般的观月真砂,两个人同样的面无表情。
汪锦保见夏老爷跟山下大藏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心里透亮,老怪物和日本佬虽然知道自己没死,但这么快就回来了肯定是他们意料之外。没看到张亚睿,他估计这小子八成已经被老爷子给杀了。
洛阳铲挖遍了院子里外,汪锦保耐心地等着,几名专家的结果先后出来了。答案是一致的,这附近没有最新挖掘过的痕迹,所有的土层都是陈年腐土,应该没有作假。就连那个已经露出来的缸,也已经被几位教授仔细地看了又看,两口缸对口处的白膏泥也被取了样本做检测,能够确定是上千年的东西,除了这里的设备不能进行碳十四的检测外,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真东西。
“好,准备好保管箱,现在就开缸。”汪锦保眼中放光一声令下,就好像他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他实在太兴奋了,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的夏老爷,山下大藏,还有贾教授几个人对望了一眼,嘴角居然流露出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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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合力,一口直径七八十厘米的大缸终于缓缓吊起,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没有尸体的腐臭,就在两口缸分开的瞬间,一种极朴素极悠远的香味钻了出来。那气味就像是长着脚,迅速溜进每个人的鼻孔,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汪锦保站在已经扩大了的土坑里,眼睛死死地盯着缸中,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真的挖到肉身菩萨了吧,传说中肉身菩萨重新开缸时大多会有异香。
大缸被小心翼翼地移开,缸中露出一尊坐着的道士形象。
历经了一千多年的光阴,这具尸体已经变得干枯坚硬,颜色发黑,就像一尊坐着的木乃伊,他头发有些蓬乱,头顶上的道士髻也歪了,指甲也很长。在他盘着的双腿上放着一个长长的方形木盒,看起来黑黝黝的,粗看并无任何雕刻和铭文,除此之外,缸中再无其他物品。
“是沉香木。”一名教授惊叹道。
汪锦保立刻明白了刚才闻到的是什么气味,沉香是极品香木,年数越久越是馥郁,能静心避秽。据说沉香能汇集天地阴阳五行之气,是唯一能通三界的香品,这种神秘的芬芳至今无法人工合成。早在宋代就有过记录,沉香木“一片万钱”。这个名贵木盒里放着的难道就是《黄庭经》?他的心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感觉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保管箱,快快快。”汪锦保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手也哆哆嗦嗦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保管箱是全透明的,还附带一双内置式操作手套,可以把整个木盒放在箱子里之后再开盒操作。
站在旁边的贾教授似乎再也不能忍受汪锦保的为所欲为了,毕竟这块地是他的,地下的宝贝也是他的,汪锦保今天这架势简直是动手明抢。他趁着汪锦保指挥地面上的人小心地把保管箱用绳子吊下来的当儿,飞快地冲到缸边一把抢过沉香木盒。
“老贾,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别打开,千万别打开,万一进了空气东西被氧化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汪锦保被贾教授这一出给吓到了,他尽量放低声音,柔和地劝道。
“放心,我当然不会打开,这可是我的宝贝,它还不是你的。”贾教授冷笑着退到了坑边,背后就是土,无论是谁一动手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为防止旁人来抢,他的手更是放在了木盒的封口处,做出随时可能打开盖子的动作,“你就算仗着人多也不能强抢,在我没拿到钱之前,这宝贝谁也不能碰。不然,我宁可毁了它,也不留给你。”
汪锦保看出贾教授是玩真的了,他那孤注一掷的狠劲还真有点像当年抱着和氏璧的蔺相如。说到底,还是宝贝要紧,他想要的并不是贾教授的命,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不能不妥协,马上讨好着说道:“好好好,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办,一切你说了算。”
“先上去,我要亲自开盒,如果里面真有宝贝,大家再来一次竞价,价高者得,然后立刻网上银行转账。”贾教授当然不傻,不过片刻已经想好了对策。
“行行行,您说了算,可千万小心着点别打开盖子。”这种形势下汪锦保不得不赔着小心,不过这都是假的,他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冲身后的本地佬打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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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举起手来,你们涉嫌盗掘古墓葬,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个穿着警察制服佩戴着警督肩章的中年男人大声喊话。
没人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附近已经埋伏了十多位荷枪实弹的警察,除了汪锦保外,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汪锦保的打手本来还想反抗的,却被他制止了,他低声对着请来的专家和教授暗示配合一下。这帮警察已经被他收买了,他人从北京打电话给本地佬为的就是这个,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把宝贝从贾教授的手里夺走。
警察们动作麻利,有人掏出手铐有人掏出了枪,这种情况下大家只能配合,贾教授虽万分不舍,也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木盒,被警察拉出了土坑,垂头丧气地跟在夏老爷和山下的身后,戴上手铐被押下山去。
既然是被收买过的,自然是最后才轮到汪锦保,山路曲折,贾教授他们的视线只能看到几名汪手下的打手被押了下来。而汪锦保不会被带走,木盒也落到了他手上,因为两个小时前他已经打了五十万的现款到这位带队警长的私人账户上。
小茅屋里挤满了人,几位专家和汪锦保都围着那张腿脚不齐的小木桌,桌子腿已经被小心地垫平了,桌面上摆着透明的保温真空保管箱,一位专家的手已经伸进了箱子附设的手套中,正准备打开沉香木盒。
没有一个人出声,但每个人都能听到身边人的心跳。那位警长也还没走,这让汪锦保很不满意,却又不好明着赶他,况且这节骨眼上,他也没精力想别的,一心只想赶快见到宝贝。
摸索了片刻后,木盒盖终于开启,深褐色的内容物露出了一角,在场的几位教授都忍不住发出了低呼声,看来已经有些轻微氧化了。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最细小的触碰都有可能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动手的教授额头沁满了细密的冷汗。
汪锦保只觉得心里热的慌,背心却凉透了,不知不觉中他也急出了一身汗,除了那天躲在垃圾篓子里之外,就数今天时间过得最慢了。
十多分钟后,一卷黄褐色的帛本经书终于呈现在大家面前,可惜保管箱体积不够大,只能展开一部分,暂时还不能把全本一次性打开。不过书圣真迹的风采已初现端倪,帛本颜色虽已变成褐色,字迹却清晰可辨,全文没有署名,只在末尾处注明:永和十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山阴县写。
专家们各自端详,掩不住的赞叹。
“一千七百多年的丝织品还能保存这么好,实属难得。除了长沙马王堆的汉墓外,还很少有丝织品能保存这么好的。一定是沉香木的作用,沉香本身就能杀菌消毒,也有防腐的作用,古书上说用沉香木做的棺材可保肉身万年不腐。”
“书圣的行书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这《黄庭经》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的确是功力深厚,造诣非凡,跟拓本比起来,更是经得起细看。”
“其法极严,其气亦逸,秀美开朗,我看此书足以担当天下第一正书。”
“看得出这帛是施过胶浆的,否则书写时会洇,从墨迹中可见此帛本完全不洇,笔迹顺滑流畅,绝对是当年的专供官家使用的上等帛。宋代赵构的《翰墨志》中说王羲之作《兰亭序》用的是蚕茧纸,而此帛本的质地跟蚕茧纸质地相近,的确是书圣的风格。”
几位专家一个个全都表示认可,最后一位发表意见的专家更是以研究王羲之的字见长,曾经发表过多篇学术论文,得到他的认可基本上也就可以放心了。更何况大家是亲眼见到东西从土里挖出,旁边的土质也都检查过了,肯定不会造假。
“您辛苦了,今晚我请吃饭,您把弟兄们都叫上吧。”汪锦保心情大好。
“吃饭就算了,咱们还是把尾款先付清吧。”警长高大威猛,斜着眼俯视着汪锦保。
“尾款?咱们不是已经结清了吗?五十万。”这警察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了,汪锦保心道不妙,可本地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