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白色的簪子,被血染红了,映入楚彧眸底,亦是殷红了一片。
“这是阿娆的簪子。”声音微微轻颤,楚彧咬了咬唇,发白得毫无血色,握着那簪子的手,指尖紧收。
“你别担心,我敢肯定,这簪子上是别人的血。”怎么可能会是萧景姒的,打死他也不信!就算萧景姒肚子里带球,体质弱了,自保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楚彧盯着手里的簪子默了许久:“他们要什么?”
温思染道:“执掌温家海运的通关文牒,还有温家各大钱庄的调用令。”
温家是商贾龙头,以海上盐运起家,财势十分,六分便是海运,可以说,三国海运,唯也海温家一枝独大。而这温家钱庄的调令,更是三国经济的命脉,这调用令一给,估计不用一天,温家各大钱庄的流动银两便会被洗劫一空,这天下财政都得大乱。
温思染嗤笑了声:“这是要一口吞下我大半个温家,胃口真大,如此大的胃口,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可不仅是想要荣华富贵那么简单,半个温家的财势,若要用来招兵买马,估计可以建立出半壁江山,显然,这匪徒,野心大着呢。”温思染看向楚彧,“你有什么打算?”
楚彧侧身站在灯下,敛眸,眼睑落下一片暗色,道:“他们要什么都给。”
温思染:“……”搞得好像温家的钱都是他的一样!温思染尽量委婉地提醒,“我可以持保留意见吗?”不是他不舍得,毕竟这事儿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也可以走旁门左道,比如空手套白狼之类的,奸商嘛,不太喜欢亏本买卖。
其楚彧抬眸,冷光肆意:“若不是因为你的女人,我家阿娆怎会陷于困境,你再同我讨价还价,我便以牙还牙。”
这一副随时都要秋后算账的样子,让温思染很没有安全感。
“……”
温思染怔忡了很久,缩缩脖子:“当我没说。”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楚彧就一副要宰人的样子,因为理亏,他乖乖从了,“东西我会尽快准备,交易地址与时辰大概明日便会送来,你打算如何部署?”
其实,温思染是想来个引蛇出洞的,对方可以打家劫舍,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一网打尽啊。等萧景姒有了着落,反扑才是上上策。
楚彧严词:“不要任何部署,他们只是要钱,给了便是,我只要阿娆相安无事。”
这是要甘愿被宰?反抗都不反抗一下?不像楚彧的作风啊!温思染觉得不可思议:“你便如此轻易放了那群贼子?”
楚牧眸光一敛,只道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怒气,隐而不发,一双倾城的眸,深邃如不见底的清秋深井。
温思染懂了,眼下,萧景姒她们母子的安危为重,待日后嘛,再往死里弄。就是说嘛,楚彧怎么可能会大方地吃闷亏,更何况是动了他的宝贝疙瘩。
出了温伯侯府,楚彧心神恍惚,走得很缓。
菁云上前去。
“让将军府和王府停下所有动作,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查清楚,是何人在背后筹谋。”楚彧冷声道。
妖王尊上镇定得有些异常,嗯,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菁云明白。”
楚彧骤然停下步子,身子一晃。
菁云大惊失色:“尊上!”赶紧上前搀扶,只见楚彧满头冷汗,脸上毫无血色,几乎站都站不稳,“您的身子——”
这一路从西陵赶来大凉,没有内丹,便是铁打的妖身,也撑不住的,这简直就是玩命。
“不要声张。”楚彧抿了抿发白的唇,将喉咙里的腥甜吞下。
子午已过,天是最黑时,大半个夜都折腾去了,温思染也没了睡意,不走大门,静悄悄地翻了墙去隔壁颐华长公主府,本来想偷偷来个一亲芳泽。
凤昭芷竟也没睡。
她坐在院子里的亭中纳凉,见怪不怪地瞟了一眼刚从高墙上跳下来的温思染:“楚彧走了?”
温思染坐过去:“怎么可能,他十有会在我府外某处等到明日贼匪上门。”
凤昭芷随口感慨了句:“萧景姒还真是楚彧的命。”
温思染笑着把俊脸凑过去:“你也是我的命。”
她似笑非笑地扬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温思染:“若被抓的是我,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温思染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楚彧这次便是如此。
凤昭芷眼眸带笑,扫了温思染一眼:“不像你这奸商的作风。”他是何人,十六岁便执掌了也海温家,不到三年,将温家的财富扩充了三倍不止。
市井有言,用针扎温伯侯,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除了奸淫掳掠,只要有钱赚,没有他不干的勾当。
嗯,温思染的解释是:“命根子都被人拿捏在手里,除了降,就只能,”他撑着脸,往前凑,亲了对面女子一口,笑言,“降。”
凤昭芷推开眼前这张放大了的脸:“油嘴滑舌。”
他一本正经:“对天发誓,绝无虚言。”然后,不管凤昭芷推拒,抱着她的腰就不撒手。
凤昭芷白了他一眼便也由着他腻歪:“这次是我们连累了萧景姒,你定要助她,不管代价如何。”
“你不说楚彧也不会客气。”他没告诉她匪徒要了什么,大半个温家,他给得起,自然,也赚得回来。
“凤十七。”温思染把下巴搁在凤昭芷肩上,没骨头似的压着她,懒洋洋地喊她。
她好笑:“做甚?”
温思染庸人自扰,有点忧郁:“我要是变成穷光蛋了,你会不会嫌弃?”他觉得他身上最光辉的东西就是钱多了,比皇帝钱都多,可以随时随地给凤十七一掷千金,要是哪天钱不够多了,不知道凤十七还会不会觉得他帅气逼人。
嗯,这个问题,温思染很惆怅。
凤昭芷啼笑皆非,拍了拍他英俊的脸,一副大爷的痞相:“没事,我养你啊。”
温思染圆满了,满心欢喜地说:“若是你的软饭,我吃一辈子都甘愿。”
次日。
门窗都被钉死的屋子里透不进光,不分昼夜的黑。
看不到屋外天色,萧景姒不知何时,唯一确认的是,这是她被抓上来的第三日,一个时辰前,有人来给她送过早饭,还算丰盛,她需要保持体力,虽胃口不大好,却还是用了不少。
坐在床榻前,闲来无事,听屋外风声。
“咚!”
突然一声巨响,门从外被大力踢开,骤然有光线照进来。萧景姒抬头,看着来人,这男人,不正是她被抓那日被她钉穿了手背之人。
他凶神恶煞,来势汹汹。
莫不是来寻仇?
萧景姒坐在铁锁捆绑的地桩旁,凝神静气地问:“做什么?”
男人一只手缠绕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一只手扛了一把大刀,横眉竖眼,杀气腾腾的:“你这女人,废了我一只手,”抬起刀便朝着萧景姒砍去,“老子今天就要剁了你一双。”
她手脚皆被铁链锁住,移动距离前后不过几步,抬眼,那刀光便落进了眸底。
“殿下!殿下!”
楚衡与连胤正在议事,男人慌慌张张便闯了进来。
“何事惊慌?”
来人是楚衡先前东宫太子殿的统领,张兴。楚衡皱了皱眉,这是他派去看守萧景姒的人,此时擅离职守,定是出了乱子。
果不其然,张兴急道:“唐爷他带着刀去了东屋,说是要砍了那女子报他的断臂之仇。”
楚衡一听,即刻起身朝东屋走去,边问道:“你为何不拦下他?将本宫的命令当耳旁风了!”
那唐爷,并非他们东宫之人,而是那幕后之人的左膀右臂,唐爷其人秉性暴躁易怒,而且手腕极其阴毒,便是楚衡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张兴汗颜:“我等不敢。”
话刚说完,楚衡便一脚过去,结结实实踢在了张兴腹上,楚衡怒喊:“仅此一次,以后若再忘了谁是你的主子,本宫就了结了你。”
张兴汗如雨下,还是第一次见楚衡这样喜怒于色。
东屋里,桌椅瓷碗掀起,砸了一地,咣当巨响。
男人挥着手里的刀便朝女子砍去:“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脚下锁链紧紧拽着身体,萧景姒倾身后仰,与那逼近的刀刃堪堪擦过,随即身子一闪,侧身躲过,才躲开了三步,手上的铁锁又将她拉进,桎梏得动弹不了,本想用内力挣脱铁链,却想到在医馆时那看诊的大夫叮嘱过,她气血不足身体纤弱,不可大动,以免滑胎之险。
她毫不犹豫将脚下的木椅踢起,只守,不攻。
“咣!”
男人一刀便砍碎了萧景姒踢来的椅子,木头溅得七零八落。
她趁机便跃起,动作幅度尽量最小,顾及胎儿,亦不敢使出全力,一脚踢在男人肩上,男人猛地被踢出了几米远,萧景姒也趔趄了几步,扶着墙,一手捂着腹部,她咬牙,将气息平息。
她抬眸,冷视:“你若伤了我,我发誓,必取你性命。”捂住腹部的手微微收紧,白皙的指尖有隐隐青筋。
谁若敢伤了她的孩子,她报以千刀万剐。
男人一双瞳孔血红,死死盯着萧景姒:“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你受死吧。”
说完,他抬起大刀便砍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柄剑截住了那刀刃,铿的一声擦出了火星,握剑的手,很白皙细长,用力一推,便将那刀刃打落,男人也被逼退了几米远。
萧景姒抬头,是楚衡。
他怒喝:“谁准你动她了?”一双眼与对面男人对视,阴沉一片。
这男人便是唐爷,并非楚衡麾下,自然,也不从管教,半点收敛之色都没有,怒目而视:“她废老子一只手,这个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楚衡打量了萧景姒一番,见她并没受伤,眉间阴翳才消了些,上前,将萧景姒拦在身后,对上唐爷的眼:“你不想被废第二只手,就给本宫滚出这间屋子。”
唐爷咧了咧嘴,阴测测地笑着,一双圆目睃着楚衡与萧景姒二人:“不过是个人质,太子殿下未免太看得重了。”眼底精光,不怀好意。
楚衡不欲多言:“滚出去!”
唐爷咬牙切齿,愤恨不止:“老子今天非要砍她的手呢?”
“连胤!”楚衡当下便下令,“给本宫拿下。”
一声落,连胤便带着一队人马涌入屋中,将唐爷重重包围住。
“楚衡,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唐爷眼里冒火,当下便口出恶言,“没有我主子与夏和相助,你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此话一出,连胤直接便拔了剑,剑身重重拍在唐爷腿上,他矮身一跪,便趴在了地上,头刚抬起,就被连胤等人架住了,张嘴欲破口大骂,便被人劈了脖颈,头一歪,就晕死过去了。
随后,唐爷就被拖出了屋子。
楚衡回头:“有没有受伤?”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急促,有些慌忙。
萧景姒扶着墙的手,刚一松,身子便一晃。
他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萧景姒的脸色极其不好,额头布了一层薄汗,唇色发白:“大夫。”她捂住腹部,抬眸看向楚彧,“我需要大夫。”
这是唯一一次,楚衡在这个女子眼里看到了慌乱,这个总是处变不惊的女子好像突然有了弱点,而非无坚不摧了。
楚衡扶着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发凉,神色突然便慌了,大喊:“连胤,快去找大夫!”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鬼使神差一样,对她一次次妥协。
连胤并没有动作,挺直了背脊盯着楚衡:“殿下不妥,贸然带人上岛,恐怕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楚衡没有看连胤,自始至终都盯着萧景姒,他不由分说:“不要废话,快去!”
连胤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子,心里涌现出浓浓的不安,似乎,情况已经偏离了预先计划的轨道,自从这个女子出现在楚衡面前,就开始不可控制。
一个时辰后,岛屿上的船只带来了一位胡子花白的大夫,似乎是被人挟持来的,吓得脸色发白,给萧景姒把脉的手都哆哆嗦嗦个不停。
“如何了?”楚衡冷声急问。
那老大夫手一抖,就跪下了,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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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楚彧带着万妖而来
“如何了?”楚衡冷声急问。
那老大夫手一抖,就跪下了,脸色大变。
这是被吓的!
倒是孩子母亲柔和斯文许多,细声轻问:“大夫,我的孩子可好?”
虽然也焦急,但这女子身上没有戾气杀气,老大夫才喘了口粗气,回道:“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这才腹痛不止。”瞧了瞧木榻旁的冷面男子,老大夫擦了擦汗,对女子说,“不过少夫人气血不足,身子纤弱,切记不可大动,需要好好调养,再加以温和进补。”
萧景姒这才宽心:“还麻烦大夫给我开几副保胎的药。”
一旁的楚衡怔忡了。
“老夫省的。”
待到大夫走后,楚衡突然提高了嗓音,脱口问出:“你怀孕了?”眸子,下意识就盯住了萧景姒的腹部。
她双手自然而习惯地护着腹下,不答,反问:“不然你以为你的人能擒住我?”
难怪,凭她的本事怎会安于桎梏,怕是估计着腹中胎儿,这才束手就擒。
楚衡若有深意地看了她许久,眸光深邃,似要两人镌刻,目不转睛地:“我断不会让人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你不要再跟我玩花样了,我只要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我就会放了你。”
她并不看他的眼:“你会放虎归山?”
语气,带着试探,她对他,心存防备。
“你还看不出来?”
萧景姒抬眸,沉默不语。
楚衡自嘲般一笑:“每次和你对上,我就神志不清。”
萧景姒觉得,楚衡现在就神志不清,所以,她提醒:“我们是敌人。”
不带丝毫情绪,毫无温度的理智。
这个女子,总是这样,将自己包裹得无懈可击,除了她信任与至爱之人,她绝不卸下防备,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冷眼旁观,
她说:“不过我恩怨分明,欠你一次,就一定会还你一次,你帮过我,我会记着。”
楚衡哑然失笑。
萧景姒她啊,还恩怨分明得容不得一丝牵扯不清,是非对错恩怨黑白,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不是萧景姒让楚衡得饶人处,楚衡并没有将那问诊的大夫杀人灭口,连胤押送他出了山,并顺道将药带了回来。
这件事,楚衡有意瞒下。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亦没有越不过去的隔墙之耳。
女子听闻怔愣了片刻:“保胎药?”
女子是红茗,曾被萧景姒刺中了七寸,故此佝偻了背,后背的脊骨错了位,高高耸起,身子站不直,看上去比正常女子身量矮上许多,红色的一双眸有些浑浊。
前来汇报的男人五大三粗,在红茗面前弯下了腰:“我亲耳听到,那女子怀了身子。”顿了顿,又道,“而且,楚衡对她的态度,不太寻常。”
红茗眉头挑了挑:“哦?如何不寻常?”
“唐爷便是因为动了那女子而被楚衡关了起来。”
红茗若有所思:“颐华长公主与楚衡……”她笑了笑,抬手,捻了一团红色的光雾,缓缓幻成了一条扭动的小蛇幻影,吐了吐蛇信子
“去告诉主子,事情有变。”
红茗话落,那红色幻影便散了去,了无踪迹。
次日,晌午,温伯侯府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了一天一宿。
“爷。”
菁云站在马车外示意了一句,这才掀开车帘,将手中之物递上去。
楚彧眼底灰色的黯然顿时散去,目光灼灼,盯着菁云手中那白色耳坠。
白玉兰花的耳坠,与先前贼匪送来的白玉兰簪子本是一套,都是他家阿娆的饰物。
楚彧不由提了声调,难以震惊:“这耳坠是从何处得来的?”
果然,是世子妃之物。
菁云道:“今日午时,京都妙安堂的一位大夫拿着这耳坠来当铺典当,掌柜的认得这玉,便多留了个心眼。”
“是阿娆故意留的。”楚彧看着掌心那对白玉兰的珠子,怔怔出神。
想来,是萧景姒刻意留了痕迹,菁云刻不容缓:“我马上去查。”
一个时辰之后,温伯侯府的护卫金子奉温思染之命前来给楚彧传话。
“世子爷,我家侯爷说,有动静。”
萧景姒被带出屋子的时候,太阳正烈,大抵是午后,她身上的锁链解了,手却依旧被绑着,还未来得及看清山中的全貌,便被戴上了黑色的布罩,听得一男人对楚衡回禀说,地点就定在了乾华山的东边竹林里。
想来,是要用她去交易了。
乾华山?
乾华山的后面便是水域,为了防涝而建,是凉都千里外唯一的山峡水域,那么她所在的岛屿是乾华山水域的中央?难怪钦南王之前带了翻遍了山头都找不到据点,原来,是山外山别有洞天。
楚衡拉她上船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水面浮荡,荡漾起很大的水花,岸口泊了很多船,脚步声声,似乎部署了很久
“都准备好了?”
是红茗的声音,从岸边不远处传来。
有男子道:“交易的地址与时辰都送去温伯侯府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温思染并无任何动作。”
“按原计划行事,半个时辰变动一次。”
“是。”
安静了片刻,有脚步声靠近萧景姒所在的船只,耳边女子似笑非笑:“温思染对你倒是舍得。”声音靠近,她唤了一声,“颐华长公主。”
萧景姒后退一步。
红茗逼近,抬手便去掀她头上的布罩。
楚衡猛然拽住了红茗的手,低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对方目光睃来,带着审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楚衡却没有松手,冷目对视:“我们的出入路线,不能泄露。”
红茗笑而不语,若有深意地一瞥,便收回了手,眸底,有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乾华山方圆五里,跨三城四镇,乃大凉延绵最广的山峦。
难怪那群土匪会选在此地,广袤无垠的一片,若他们藏匿山中,没有个几天,还确实翻不出来,山峦之后又是山峡水坝,素有水域迷踪之说,弯弯绕绕的岔道水路,根本无从追击。
“啾——”
一支箭破空射来,钉在了温思染一行人的正前方,箭下,衔了一封黄皮的信笺。
金子下马,将传信取下,看过之后,回禀温思染:“侯爷,时辰与地点又改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改动了!弄得他们这一群里在乾华山里绕了一个时辰。
温思染恼羞成怒了,破口大骂:“这群龟孙子,耍爷爷呢!”
事实说明,龟孙子不蠢,刻意一直变换交易地,便是温思染他想暗中提前部署,也没有那样掩耳不及的速度。
他咬牙切齿:“最好别让我抓到他们!”
“让你的人都退下。”
楚彧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饰,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张脸,还是太起眼,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温思染确实在暗中埋了许多暗卫,他打的算盘是,只要萧景姒一到手,就一网打尽,
温思染严词拒绝:“那怎么行,万一是陷阱呢?我们怎能一点防范都没有?”
楚彧眼若覆冰凌,毫无温度地朝温思染射去:“若是你的人暴露了,我家阿娆会有危险。”
除了他的女人,其他人的安危都是屁是吧!
温思染皮笑肉不笑:“好好好,就你阿娆金贵。”
约摸酉时,太阳将落,余晖洒下一片金黄色,与倒影在水域中的树木交相辉映,黄得热烈,绿得葱郁。
山峡水路上,一望无际的船只,愈渐驶进两面环山的水域里,幽静深处越发狭窄。
连胤突然喝了一声,惊乍道:“殿下,有蹊跷。”
楚衡警觉四顾。
连胤环顾审视一番之后,大惊失色:“这不是出岛的水路。”
楚衡猛地回头,望向后面船只上的女子,厉声大喝:“你在耍什么花招?”
红茗背着手站在桥头,高抬手,所有行驶的船只都停下,她道:“交易有变,地点与时辰自然也跟着变了。”
乾华山水域迷踪,水径通幽岔道十分多,是以,他们一行人才将据点藏匿于山峡水域的岛屿上,出岛上岸的路,便只有一条。这条路,越行越狭窄,根本不是上岸的路,即便要交易,又怎会远在这等一夫当关之地。
楚衡目光逼视:“那为何本宫不知道?”
“殿下现在知道也不晚。”红茗话落,双指捻在唇边,吹了一声哨。
顿时,山峡两面丛林里,伏兵四起。
此处,早有埋伏!
楚衡眼色剧变,愤慨至极:“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