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后数天,娱乐八卦和时尚媒体都还时时提及频频讨论。
只不过前者多侧重于前来看秀的明星——明星的服装穿着发型妆容,合照顺序座位前后,还有娱乐圈未解之谜的姐妹情谊同框身高,都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大肆议论的好素材。
后者则更为专业深入,讨论的都是chrischou这次在国内开秀的意义,这一季三个系列设计的优缺点,这次作品和他以往的风格有什么异同,在哪些方面属于继承哪些方面又属于颠覆……当然被频繁提及的,还有此次秀场的设计。
比如谷开阳他们杂志就在专访中写道:“十二月刚刚迈入初冬,chrischou便在帝都君逸华章酒店发布了明年的早春成衣系列……”
“chirschou再次邀请室内设计师季明舒合作打造“纸醉金迷”早春秀场,并创作同名沉浸式影像艺术装置用以发挥极致感官体验,现场琴梯回廊与镜面倒影交相辉映,沉浸式装置使人梦回上海滩时代,主秀场的旋转轮船也别具匠心。”
“本季早春大秀从秀场到时装都已走出chrischou的固有风格,在现代简约艺术和中国元素复古风情的结合上,chirschou和他的室设搭档都交出一份臻至完美的答卷。”
chrischou最后两分钟的致辞感谢,几乎是直接性地将季明舒推至台前,给她在室设这一块抬咖抬逼格。
和《零度》一样,很多时尚杂志和媒体写评时,都会下意识地对这位室内设计师进行深入挖掘,结果挖完发现,她没有什么其他作品。
当然,这也关系不大,直接吹学历,吹她是chirschou御用搭档就完事儿了。知道她是顶级名媛还不怕死敢往上写的,还会直接给她安一个名媛设计师的title。
一时间,彩虹屁纷至沓来。
以前季明舒屁事儿不干都有人天天夸她人美心善品味好,现在干了件正经事儿,那夸奖更是可以全方位地平面立体多维展开了。
季明舒看都看不过来,chrischou走后,她就直接趴在床上咸鱼躺了足足两天,满脑子都在二倍速播弹幕——
岑氏森森还有良心吗?什么时候才会求本宝宝回家?这次工作赚到的小钱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我怕不是要等到死?!呜呜呜工作也太辛苦了!本雀宝承受得太多了tvt!
就在季明舒咸鱼到身都不肯翻的时候,那日在秀场偶遇的岑杨给她发来了消息,说自己有个朋友在西京三号买了套四合院,希望找人帮忙做设计。
季明舒下意识回了句,“不了不了。”
回完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好累最近不想工作,只好委婉地解释道:“我不太会做中式设计,而且刚刚办完秀,灵感好像有些枯竭了,不过我认识一位很优秀的中式设计师,可以推荐给你。”
岑杨说好,她便从通讯录翻出之前录节目认识的别组设计师名片,给他推了过去。
没过多久,岑杨又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个下午茶或者吃个晚餐,多年不见,想和她叙叙旧。
她刚刚才推了一个设计的活儿,不好再接二连三地拒绝,况且,岑杨的要求她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对小时候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但她始终记得,岑杨小时候对她很好。
没多犹豫,她回了一个“好”字-
季明舒这咸鱼的日子躺得浑浑噩噩,也没注意时间,临近见面才发现,岑杨约她吃晚餐的那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的法式餐厅里,空灵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跃动流转,橘调灯光下,精致餐具剔透发亮,杯盏桌椅每一处细节都极具法兰西的优雅风情。
季明舒被侍应领着一路走往岑杨预定的位置,沿途看到的,都是出来过节吃大餐的年轻情侣。
岑杨远远朝她抬了抬手,又起身,帮她抽出软椅。
季明舒有些不自在地落了座。
岑杨也回到对面落座,给她倒了一点红酒,笑着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别扭?其实我也有点。”
倒完红酒后,他按着杯底往前推了推,又继续道:“抱歉小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今晚会出来吃大餐的,好像都是小情侣。”
岑杨说得这么坦然,季明舒倒不好意思做出不自在的模样了。
她抿了一小口酒,又轻轻耸肩,“没关系,刚好我也很久没吃法餐了。”
岑杨点点头,和她一起点餐。
曾经熟悉过的人要再热络起来太过简单,两人从菜品很自然地就聊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去吃法餐的经历。
那时两人都小小的,不大懂事,季明舒装模作样地伸出小短手切牛排,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啪叽”一下,就把牛排切到飞起来,直直飞到了岑杨脸上,岑杨没和她这小不点计较,还很有大哥哥的责任感,把自己的牛排切好,和她交换了餐碟。
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季明舒平时很难记起,但岑杨一提,她也都慢慢想起来了,而且越想越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又好笑又好糗,她不甘示弱,也想起些岑杨幼时笑料拿出来还击。
一顿完整的法餐能吃上足足两小时,和岑森这种“多说一句算我输”的人一起吃,季明舒总觉得既无聊又难熬,和岑杨这种信手拈来都是话题的人一起吃,却出乎意料地全程都很尽兴。
而且长大后的岑杨和小时候一样,极懂分寸,聊得话题都很日常轻松,没有一上来就和十万个为什么似的苦大仇深忆往昔。
一直到最后喝咖啡时,岑杨脸上的笑容才淡了淡,提起一句敏感话题,“听说你和他结婚了,他对你好吗?”
虽然岑杨全程照顾氛围和谐,但季明舒来之前就隐隐有种……他一定会问到岑森的感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也端起咖啡略抿一口,认真想了想,回了句话。
岑杨听完稍怔,半晌才“嗯”一声,又轻描淡写岔开话题说:“我送你回家吧。”
季明舒点了点头,拿上手包,起身-
法式餐厅的音乐依旧空灵舒缓,灯光也依旧很有情调。
一小时四十三分三十秒。
岑森坐在不远处,垂下手腕,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咖啡。
这时节,不管在哪圣诞气氛都很浓郁,法餐厅里也放着圣诞树,窗上也都贴着圣诞雪花,只有岑森一人坐在角落,与这欢快热闹格格不入。
看着岑杨和季明舒离开餐厅,他也缓缓起身。
今天他是自己开的车,没有提前通知,想直接去星港国际接季明舒吃晚餐看电影,倒不想在楼下刚好遇见她打车出门。
来时他远远跟着季明舒所乘的出租,离开时他又远远跟着前头那辆白色奔驰。
迟来的初雪飘落。
他开着窗,好像感觉不到冬日风冷。

第四十九章

从餐厅到星港国际不过半小时车程, 可因平安夜人流激增, 这半小时被拉长了足足一倍。
在餐厅时,季明舒和岑杨聊的都是儿时趣事。等汇入灯流车海,两人好像才迈入成人世界, 互问一句现实生活。
季明舒的现实生活也没什么新奇事情可多赘述, 不过是沿着幼时便可窥见的成长轨迹一路往前, 这些年也没走偏。
倒是岑杨, 原本是京建岑家独一份的天之骄子,一朝突逢大变,虽不至于从云端跌落泥土,但从他身份改变的那一刻起, 就注定他童年时期的高高在上,已是他人生再也无法企及的终点,岑家太子爷所要经历的往后余生,也是他永远没有机会再次踏足的旅途。
可能是亲情缘浅,季明舒从初二那会儿得知真相开始, 就更能对岑杨的处境感同身受。
总觉得某国王储突然告诉她, 自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她会开开心心搬过去当尊贵的小公主;
但换成一对十八线小城镇的贫民窟夫妇前来领人,她可能会原地晕倒死抱着季家门廊圆柱不肯走人。
听季明舒委婉说起自己的观点,岑杨只是笑笑。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从一旁储物柜里拿出盒口香糖, 边拆边望向远处的酒绿灯红,声音平静, “没你想的那么不能接受,我这些年挺好的。”
季明舒偏头看着他。
“其实一开始不太好,后来习惯了,也就好了。”
停在红灯前,岑杨给她递了片口香糖,回忆起来很是云淡风轻,“说真的,可能是因为过去太久,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刚从南桥胡同搬走的时候,我连续失眠了半个月吧大概……那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想爷爷奶奶,想爸爸妈妈,想舒扬他们。”
他看了眼季明舒,“当然了,还有你这小不点儿。以前总觉得你这小姑娘可真是吵,但没你跑家里来吵了,也挺不习惯的。”
季明舒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岑杨又说:“要说没怨没恨过也不现实,我现在不是在做风投么,刚工作那会儿压力大,我总是会想,如果我还是岑家的岑杨,哪里需要像现在这么辛苦。”
他稍稍一顿,又轻笑了声,“不说这些了,真的都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大家都挺好的,各归各位,在哪不是生活。”
“在哪不是生活”这话说起来容易,体验起来可真是太难了。
——离家出走数月的小金丝雀本雀对此深有体会。
她想安慰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也就只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那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有没有交女朋友?”
岑杨半眯起眼回忆,“上大学后陆陆续续交过几个,不太合适,都分了。这几年工作忙,也没时间交女朋友。”
红绿灯转换,车又缓慢地往前挪移,他想起什么,又问:“我刚从星城过来,听安宁说,你和他前段时间去过星城?”
“嗯,去吃了顿饭。安宁和……安伯母还好吧?”
岑杨不假思索答道:“挺好的,本来我想等安顿好了接她们到帝都来一起生活,不过她们说习惯不了这边,就不过来了。”
见岑杨说这话时神情坦然,季明舒不免有些疑惑:那会儿陈碧青不是说,岑杨和他们关系不怎么样,也不怎么和他们联系吗?怎么感觉岑杨对他们也没有那么排斥?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经由陈碧青提及的寥寥数语,她想象中的岑杨应该是一副因身世转换始终不能释怀的冷漠阴郁模样,可今日见到的岑杨积极向上,落落大方,对往事好像也早已不甚在意。
——明明这就是天意弄人过后最好的结果,但季明舒总觉得不太真实。
到星港国际后,岑杨停车,绕到副驾为季明舒打开车门,见季明舒还在出神,他又往里俯身,想帮她解安全带。
季明舒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挡了挡,“不用,我自己来。”
她解开安全带,拎着包包匆匆下车。
外面在下雪,比在路上那会儿下得更大了些。
岑杨仰头看了眼,问:“这是不是帝都今年的第一场雪?”
季明舒点点头,伸手去接,“前段时间天气预报就一直在说,没想到今天才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其实她好想和岑森一起看初雪,也好想和岑森一起过平安夜啊。
可岑森秀后都没有再联系过她,只让周佳恒送了次衣服……好像谁很稀罕他的破衣服似的。
不过就算联系也没有用吧,岑森这种能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莫得感情的资本机器,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和老婆一起过平安夜圣诞节的浪漫情趣了。
这么一想,竟然没有那么失落了呢。
“……小舒?”岑杨喊完一声没有回应后,又喊了声。
“啊?”季明舒回神,抱歉地看向岑杨,“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情,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是觉得还能和你见面,这种感觉很好。”
岑杨轻笑,露出两排白而整齐的牙齿,他的身影挺拔修长,站在冬夜飘雪中,显得特别地清润温暖。
季明舒也不由得笑了笑,那笑意在嘴角停了很久才稍稍变淡。
她看着岑杨,有些感慨地说:“长大之后再叫你岑杨哥哥,好像不是特别合适了,我好像也没有立场站在你那一边同仇敌忾了……但不管以前怎样,以后如何,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快乐。也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永远像我记忆中那样温暖阳光。”
岑杨也看着她,唇边挂着浅淡不及眼底的笑,忽然上前抱了抱她。
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岑杨看着遥远又模糊的驾驶座,目光安静笔直,始终没有说话。
——小舒,抱歉,从很久以前起,我就不是你记忆中的岑杨哥哥了-
回到公寓后,季明舒照常卸妆洗漱。家里安安静静的,平安夜的谷开阳,仍旧奋斗在加班不加薪的第一线,也不知道哪个点儿才能回来。
季明舒贴好面膜后看了眼手机,岑森这头猪真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她发过,简直令人窒息。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越想就越想不通。
他不是也在国外念的大学吗?对平安夜圣诞节就这么不重视?他这么不崇洋媚外还念什么哈佛?发条merrychristmas股价就会暴跌三十个百分点吗?是不是人?他怎么娶到的老婆?
季明舒陷在平安夜不被问候的意难平里无法自拔,蒋纯还好死不死在这种时候撞上枪口秀恩爱。
蒋纯:【图片1】
蒋纯:【图片2】
蒋纯:【唐之洲送我的戒指,好看咩!】
季明舒:【……】
季明舒:【我教你的手指□□是不是一天都没练过?又短又粗还不如我脚趾长得好看你也好意思戴戒指,别告诉我你已经发了朋友圈,这样吧你非要发朋友圈就摘下来拍个盒子照就得了别丢人现眼。】
蒋纯:【……】
蒋纯:【发了。】
蒋纯被怼已经是习惯成自然,季明舒要是夸她两句她还会不自在,总觉得季明舒在酝酿什么大招,擎等着她美得飘飘然再把她给一招轰下来。
这会儿得到季明舒的常规回复,蒋纯就放心大胆地和唐之洲撒了撒娇。
她鼓起脸,举着小胖手问:“舒舒说我的手又短又胖戴戒指不好看,你觉得呢?”
唐之洲揉了揉她脑袋,“你怎样都好看。”
蒋纯点点头,又给季明舒发消息。
蒋纯:【唐之洲说我怎样都好看,嘻嘻。】
蒋纯:【心满意足.jpg】
好在她还懂点儿分寸,在季明舒正式进入攻击状态前,她又及时地奉上转移注意力的最新情报。
蒋纯:【对了,今天我和唐之洲在久方百货这边看电影,还遇上李小莲了。】
季明舒:【李小莲?谁?】
蒋纯:【……李文音啊!你能不能对你的情敌保持一点最基本的尊重!】
季明舒:【……】
季明舒:【她和谁一起看电影了?】
蒋纯:【一个男人,还蛮高的,不过今晚电影院人也太多了,我都没看到正脸,而且那会儿不都进场了嘛,电影院里乌漆嘛黑的,出来也没看见他们。】
季明舒下意识就想到了岑森,心情有些烦躁。
蒋纯:【不过肯定不是你家岑森,一看就没你家岑森那种“我站这一分钟能挣一个亿”的霸总气质。】
季明舒:【……】
季明舒:【下次说话请注意正确的断句方式,不然就不要说话了谢谢。】
蒋纯:【……?】
蒋纯:【我又做错了什么?】
蒋纯忍不住诉说起了自己及时通报消息不被表扬反被炮轰的委屈,季明舒懒得看她逼逼,正打算放下手机去洗面膜,谷开阳却忽然打来电话。
她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谷开阳像是被电锯杀人狂追杀了般,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你知道,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我回来了,我在电梯,我看见岑森,和一男的,在楼下……”
季明舒当机一秒,“接吻?”
“……?”
“不是你想什么呢?就两个男的,不是,一个男的……”
季明舒忽然想起什么,鞋都没穿就跑到窗边扯开窗帘。
岑杨那辆白色奔驰没有疾驰离开,而是开到了马路对面,停在一辆迈巴赫旁。
两个男人站在两车中间,双手插兜,齐齐抬头,看向——她?


第五十章

三十秒后, 季明舒匆匆趿上高跟出门, 勉强保住卸妆之后仅剩的一点精致。
她将左右四部电梯按了个遍,然后戳那儿傻等,顺便默默怀念起了柏萃天华的顶层专属电梯。
三十秒, 没到。
一分钟, 还没到。
这么慢!辣鸡楼盘tvt!
一分零十八秒后, 终于有电梯开门了。
季明舒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里头, 顺便把还在玩手机的谷开阳给推了出去。
谷开阳被赶出电梯时懵了懵,刚刚那是季明舒?卧槽我没带门卡啊赶着去上坟呢这小姐妹!
说起来,季明舒这心情和去上坟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一路忐忑,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心虚, 关键就是也不知道岑森什么时候来的,在楼下又和岑杨又聊了什么,最最最关键的就是——刚刚岑杨送她回来的时候抱了她,该不会被他看见了吧?
季明舒心底咚咚咚地敲着小鼓,敲了没一会儿, 她又觉得不对——
这狗男人给李文音投资电影还那么理直气壮人五人六的, 她和岑杨见个面怎么了?老朋友拥抱一下怎么了?
他岑森把初一到十四都做全了, 她季明舒才伸出小jiojio踩了下十五的边边,心虚个什么劲儿呢!
对没错就是这样。
这样一想,季明舒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她还反思了下,这可能就是三观太正道德感太强带来的后遗症。不好, 非常不好,太损己利森了-
星港国际这栋大楼人员来往非常频繁, 虽然坐上了电梯,但下楼期间几乎是两楼一停三楼一顿,时不时就有人上下,足足耗了五分钟才从三十三楼下到一楼。
外面下着雪,温度低,风也冷。
季明舒裹紧小风衣走到路口过马路,合着人流匆匆行至跟前,才后知后觉发现,岑杨和他的白色奔驰已经不见了,只余岑森双手插在大衣衣兜里,倚着迈巴赫的车门,目光淡淡,一副审判者姿态。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地狱空荡荡,岑森在路上。
季明舒下意识便问:“岑杨呢,走了?”
“走了。”
岑森应得简短,声音像是放在雪裹了裹,清清冷冷。
季明舒的小雀心肝不由一颤,僵硬片刻,又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问了句,“那你们,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你觉得呢。”
岑森垂眸看她。
季明舒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
好半晌,她又换了个方式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岑森:“六点半。”
……?
六点半她才刚出门吧,所以从她出门到岑杨送她回来,他是全看到了?
季明舒下意识便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了下电梯时那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解释什么呢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凭什么向岑森这狗男人解释!
前后不过三四秒的功夫,季明舒的态度就倏然转变,她挺直腰杆,还伸出根手指戳了下岑森的胸膛,振振有词道:“请注意你现在和我是待离婚的关系!你都敢给李文音投资电影了,我和岑杨吃顿饭抱一下怎么了!我还没审判你呢,你别妄想能搁这儿审判我!”
岑森目光静静,没说话,只忽然握住她戳在胸膛上的那根手指,继而又握住她的手,特别自然地揣进了大衣口袋里。???
季明舒脑子一懵。
“前几天在谈一个并购案,七十二小时连轴转,没有睡觉。今天上午回来,休息了几个小时,本来想晚上接你吃饭,顺便看个电影。你已经吃了,但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他的目光仍然平静,声音也没有起伏,平得像是在开会做报告,可季明舒却从这日程报告中莫名听出了一丢丢的委屈感。
而且重点是,他六点半竟然就来接她吃饭看电影了。她刚憋出来的那点儿气势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种特别后悔特别愧疚的感觉。
沉默半晌,她垂着眼睫小声逼逼了句,“其实那个法餐,我也没有吃饱。”
沉吟片刻,岑森说:“那去吃饭。”
他顺手帮季明舒清理了下落在风衣上的雪花,牵着她走往副驾。
车门打开,季明舒迟钝地坐了进去,刚想伸手扯安全带,岑森又先她一步倾身,将其扣拢。
扣安全带的这几秒,两人离得很近,季明舒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冷杉味道,也能看到他短短发梢上有六瓣雪花正在悄悄融化。
不知怎的,季明舒心念一动,忽然很想亲他一下。
他在外面站了那么久,现在嘴唇一定是凉凉的,像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果冻一样。
正好这时,岑森也转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明舒靠在椅背里,神情矜持,可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呜呜呜亲我亲我快亲我!亲了我我就不让你跪下认错了!!!
可惜,对视三秒过后,岑森便不解风情地直起了身体,从另一侧拉开车门,仿佛刚刚那一波把手揣口袋的神操作是附近阿飘看不过眼附身帮忙完成的一样。
“……”
呵,看来他还是比较喜欢跪下认错:)
季明舒心里正奔腾着萌坨坨,忽然接到谷开阳打来的电话。
她“喂”了声,又一本正经说道:“我有点饿,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怎么了,有事吗?你是不是加班没吃饭,要不要我帮你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