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在聊天。”衡南忽然扭过头来,眼泛亮光, “师兄,我申请了一个加v的围脖账号。”
“……”盛君殊瞟了一眼那张冷艳勾人的少女头像,下面“网红玄学大师”的认证,忍耐道,“然后呢?”
“你看我的粉丝数。”手机伸到眼前,盛君殊扫了一眼,他也是见识过师妹直播救兄的人,那个数字对他来说不算惊讶。别过眼不想再看,敷衍道,“嗯。”
“我们可以接网上的单,以后咱们的符可以挂在我这里卖。”衡南别了一下头发,两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很有精神,“业务这么拓展下去,即使公司倒闭了,也不愁养活师门。”
“衡南,”盛君殊打断道,“公司不会倒闭的。”
衡南窝在沙发里,专注于事业,丝毫不受干扰:“未雨绸缪。”
盛君殊心道,出卖色相。
面无表情地把她翘起来的裙子用力拉到膝盖下面。
阳台上,盛君殊给张经理打电话。
“太太不愿意去?”张经理道,“钱都付好了,您看——”
“我再劝劝她。”
“要不,你们先去趟斯里兰卡吧?”
“斯里兰卡?”盛君殊默了一下,他对中国以外的国家还是不太熟悉。
“就在马尔代夫旁边,自然景观特别好,但条件特别原始,您先别告诉她,行程安排得紧密点,等太太玩累了,玩到玩不动了闹着要回家,再不回家就跟您离婚的时候,您直接带她去马尔代夫躺着。在身体和心理达到极限的时候,突然到了蔚蓝、奢华、安静的海上宫殿,整个岛都为她服务,美食,sa,那个时候……太太就会觉得飘飘欲仙,在那里躺着和在家躺着是两种概念。”
盛君殊叹为观止地看了眼话筒。
他突然觉得花1500万雇的这个张经理很有ua潜力。
002
这里的太阳有点大。
衡南像是失水章鱼一样靠在他身上,确切地说,她低着头,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整个身子小心地盘踞在他身上,畏缩在他的影子里。
“师兄。”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热啊。”
“没事。”盛君殊想到张经理的话,拍拍她的后背,硬着头皮半提着她往海边走,“……快到了,到了海边就凉快了。”
确实有点热。
环顾四周,路上都找不到一个像他一样穿衬衣长裤的人。
来来往往的人干瘦,穿短裤踩人字拖,把自己尽情暴露给自然。他们的头发短而卷曲,皮肤干燥黝黑,泛着微微的光泽,像炭笔涂抹过的材质。
他们看着挂在盛君殊怀里的衡南,还有她由吊带蕾丝红裙和藤蔓似的黑色绑带高跟鞋包裹的雪白皮肤,就像看着一块快要融化的冰。
终于到了海边。
鱼市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沙滩上整齐地晒着几千条银亮亮的咸鱼,黑色的鸥鸟飞到剁鱼摊位上,细长的悠闲地走两步,又抖翅而飞。
衡南把手盖在额头上,出神地看着垂挂的灰色毡盖笼罩出的繁华市场:“我要进去拍照。”
盛君殊看着地上肆意流淌的污水、鱼血、果皮瓜叶混在一起,被一双双黑色的赤足踩成了污泥的颜色,他的喉结滚动一下,下意识退了一步:“衡南,这是一个菜市场。”
“我知道。”衡南取出相机,仔细地擦拭镜头,眼里闪烁着一股迷离的专注,“你不觉得它很有质感吗?”
好极了,这是继“美丽的死亡”之后的又一个关于师妹想法的未解之谜。
有质感的菜市场。
他又试着往里看了一眼,闭上眼睛。
“你拍完快点出来,师兄就不进去……”
衡南已经灵巧地钻进了灰纱布帘子里。
“……”盛君殊弯腰把西裤裤脚挽了三圈,跟了进去。
衡南拍了很多人。
正在把菜往秤上堆的臃肿妇女,拿刀在案板上削金椰的老人,还有在破旧漏光的黑色顶棚下来往的印度女人,鲜艳的红色沙丽泛出一种非常陌生的媚色。
“很混乱。”饭桌前,衡南按动屏幕按键,低着头一张一张地看,低垂的睫毛弯翘,这个时候她很像一个小女孩,声音很轻,“混乱,肮脏,到极致也成了纯净。就像他们光脚踩在地上一样。”
盛君殊专注切割牛排的手一停。
他猛然无师自通地理解这句话,幻境里当他抱住衡南的时候,她性子里所有阴毒,矛盾,恶意,和尖锐的攻击性,全部乖顺,蛰伏,团缩于微凉柔软的身体中。
他抱住一只小猫,也制住一头野兽,屠龙者掉了宝刀,竟只剩下心疼。
衡南删光了不满意的,放下相机,捏了一只蟹钳咬在嘴里,咔嚓一声,无辜抬眼:“师兄,你在想什么?”
盛君殊闻了闻袖口:“我想回去赶紧洗个澡。”
第116章 【番外篇】婚后(二)
003
去教堂的时候, 里面有对新人正在结婚。
教堂穹顶很高, 四周耸立的白色柱支起巨兽的脊梁。昏暗的密闭空间内,唯有两侧的五彩玻璃窗透出粘稠而斑斓的光。
地上红毯延伸, 排排条椅一直摆到了后门, 座位上所有人都站着。众人仰着头,视线会集之地是高高的二层,一对新人的剪影,一黑一白。
两个小小色块中间穿过一道耀眼的光,远看上去像是八音盒里的旋转人偶。
神父毫无波澜的声音就从头顶盖下, 一连串咒语般的祝福回荡在教堂内,厚重严厉,犹如神谕。
困在其中,即便是真的和神鬼接触的盛君殊,也有短暂的失神。
“没什么了不起的, 都是建筑设计得好。”从那里面出来以后,衡南抱臂走在盛君殊身边,
“站那么高,又有回声。你知道古代的皇帝为什么都喜欢在金銮殿前面修上个九十九级台阶吗?就是为了故弄玄虚。”
她语气里带着点怨气,因为他们不是自愿出来的,是在虔诚的教徒无声责怪的视线之下被迫退出来的。
当时, 衡南顺着那人的眼神往下看,看到自己牛仔短裤下露出的一双笔直的腿, 再往旁边一瞧, 后门旁边杵着块牌子, 上面画了三个圈:“禁止宠物,禁止拍照,禁止短裤”。
盛君殊面无表情道:“别这么刻薄,我们自己故弄玄虚的事情也不少。”
要是不包装一下,社会.主.义社会,符卖得出去么?
“师兄,看。”
衡南转头看向路边,盛君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马路旁边郁郁葱葱的墨绿树丛中,藏一根路灯一样的东西,再仔细一看,那灰色的金属杆上托着一个方形的玻璃箱子。
箱子里面盘坐着一个长衣长裙的女人塑像,合掌闭目,眉心点红,类似观音,又不是。
“是神龛。”
在这个国度,这样的神像无处不在,在汽车挡风玻璃前,在街边树丛玻璃箱里,在水边的栏杆上,安静从容地藏匿于城市的角落,仿佛是城市的一部分。
盛君殊说:“这个倒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我们信仰太多了,多得打架。”衡南随便地坐在栏杆上,高跟鞋撑在桥的石头座上,微风吹动发梢,“佛教的道教的,还不算野路子的关二爷,秦琼,为了不打架,干脆挂在各人脖子上,自己信自己的。”
“是你说的这个原因么?”盛君殊笑,“歪理还挺多。”
衡南不屑地一笑,低头摆弄手指。
盛君殊说:“我们垚山是信三神的,伏羲,女娲,神农。”
“还有山鬼,垚山府君。”衡南道,“定期选最漂亮的女弟子祀山鬼。这么看来,我们的信仰很原始,都是上古神明。”
她叹了一口气:“师兄,为什么用威天神咒的时候,会让我通神?”
“因为天书是神器碎片。”盛君殊简短地回答,“我们手上的一切符咒,原理都是祈求神明之力,其中以威天神咒力量最强。师父跟我说过,威天神咒发出,会立刻召唤的最近的神明现身。”
“我第一次用威天神咒的时候,只召出一辆马车,第二个受感知的是天书。由于天书只是神器,便令你短暂通神,而你顶多算是个半神之身,始终不算召神成功,故而第二、第三辆马车始终未曾露面。”
盛君殊停顿了片刻:“第二次用威天神咒,是因为你受致命伤,在警察局里那次……”
衡南忙道:“我记得。子烈说我双脚离地,差点就飞升了。”
盛君殊说:“当时第一、第二辆马车都出现后,才召唤到你,我后来想想,这跟我的熟练度应该没什么关系,也许是天书的神力在衰退,或者是,随着天书在你体内的时间边长,你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在加强。”
“所以说,第三次用威天神咒的时候,”衡南说,“三辆马车都顺利出现了,这就说明,它的神格已经完全被我的人格压制,后一步受到感应,且它为我所控,所以我拿光剑砍人的时候,也还有意识……”
盛君殊含蓄地点了下头。
衡南嘴角一翘,十足讥诮:“自杀一次反成神,天道真讽刺啊。”
她摸摸自己的心口,如今天书和她浑然一体,像长在她的心脏中一样,难分你我:“不知道天书——是什么神器的碎片。”
“不知道。据说天书落于垚山,比立派还要早。是先有天书,再由先民巫师组成垚山门派,代代以天书为力量之源。”
“逃出姽丘长生塔的那一年,师父入派,接管天书,之后才有你我。”
衡南好奇道:“不然,等下次过了期限,师兄你用祈神咒叫三驾马车出来,咱们用符上飞上去正面看看伏羲女娲长什么样,若是活着的,就顺便问问他们天书的事。”
盛君殊看着她倒吸一口气。
经常性地,他为师妹的大胆和脑洞折服。
盛君殊看着湖对面的楼,不为所动:“衡南,我们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你想想,这世界上能看见火凤,能看到云间神迹的人又有多少?”
衡南觉得他年少时便规矩老成,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凡是禁地,绝没有一丝去闯的好奇心。
师父诓他,给他画个饼,他都能老老实实地守着垚山基业,千百年不挪窝。
“说说而已,神又听不到,师兄你也太胆小了。”
“这不是胆小。”盛君殊瞥了她一眼,风吹动他漆黑的发梢,“这是知足。”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结局,他不敢再打乱了。
衡南别了下头发,从栏杆上跳下来,脸色微红地紧紧将他挽住:“走了。”
盛君殊:?
004
烈日当头。
盛君殊汗流浃背,在地图上顽强地划掉一个旅游景点,数了数后面,好的,还有七个。
张经理真是个人才,这紧密的行程别说师妹了,连他都有点吃不消。
他“啪”地合上地图。抬起头,巨大的狮子岩还耸立在云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台阶在眼前宏伟地铺展开,石头缝里生满了古老的植物,落下阴翳成片。
“衡南。”他伸手试图把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的师妹拽起来,“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你骗人。”衡南把脸埋进臂弯里,两只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刚才下来的两个人都说了,后面还长着呢。”
“真的快到山顶了。”盛君殊面不改色地说,“我们至少走了五分之四了。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不能停,掉了队就再跟不上了。”
衡南说:“我想坐缆车。”
“这个国家没缆车。”盛君殊平静地看着他,“司机都说了,狮子岩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是要靠双腿征服的。”
衡南凄美地闭上了眼睛。
台阶旁的石块上,枝头垂下的叶子窸窸窣窣,从里面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袖珍小猴,猴子坐在台阶上,歪过头,抬起手,旁若无人地快速瘙痒。
“快看,你旁边有猴……”盛君殊终于找到了转移她注意力的方法。
“嘘。”衡南短促地打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猴子,慢慢地趴在了石壁上,一双眼睛异常专注。
盛君殊跟着屏住呼吸,刚屏住呼吸,就见衡南慢慢地、慢慢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捞住小猴的脊背,贴向脸侧,“吱吱吱……”猴子在她手里挤成一团,惊恐到变形。
衡南恶狠狠:“师兄,快给我们拍照。”
“……”
酒店提供了室外BBQ。三台大烧烤架,两个专业厨师,琳琅食材摆了满满一桌子,火焰在架间通红上蹿,火星烧得劈啪作响。
四方桌上,黑暗之中,摇曳着一盏橘灯,在美人皮肤上笼上一层朦胧的光雾。
美人正抱着一只大蟹钳,低头专心致志地咬碎:“师兄,你让他给我烤一份虾和一份蟹。”
盛君殊依言,端了一盘虾一盘蟹,一回来,吃了一惊。因为衡南盘子里又空了。
“……”衡南看见他的眼神,赧然地擦了擦嘴,小心地问,“是不是……特别贵?”
“不贵。”盛君殊把盘子放下,他觉得师妹太可怜了,都嫁给他这么久了,还操心钱不够,“真的不贵,自助餐,吃回本。”
他又补充:“你想吃什么,师兄帮你拿。”
衡南点了一下头,咬着叉子数着面前的空盘子,半晌,艰难道:“我还想把这些全部再来一份。”
盛君殊有点愧疚。
他觉得今天让师妹一口气爬上山顶实在有点强人所难,而且对她消耗太大了。
从她苍白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她缺乏锻炼。
这种消耗一直持续到晚上,洗完澡,衡南还平展展地在床上躺尸,两只眼珠幽幽地看着天花板放空。
盛君殊帮她擦了下头发,她身上幽幽的香气,不住地从领口里往外钻。
他顿了一下,把灯旋上了。
“你不累吗?”衡南疑惑地问。
“还好吧。”盛君殊专心致志。
衡南试图热情反扑,但她起不来,两只腿都在打颤,幽幽叹了口气:“我没劲儿伺候师兄。”
盛君殊:“你躺着就行。”
衡南心满意足地躺平了,过了一会儿,又问:“明天是六点起吗?”
盛君殊不得已被打断,眼花缭乱地看了下手机:“五点,我们要看日出。”
衡南的声音凉而轻,带着点蛊惑的恶意:“可是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我明天肯定起不来的。”
“要不——我们明天晚点起来吧,日出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就不看日出了……师兄?”
衡南震惊地看着躺平的盛君殊:“你又不来了?”
盛君殊在心里骂了张经理一句,端庄地闭上眼睛,握了握师妹的手,敛衣而睡:“大局为重。”
第117章 【番外篇】婚后(三)
005
坐在船上的时候, 衡南几乎是晕厥的。
凌晨雾蒙蒙,太阳没出来,海上还有些冷。她身上披着盛君殊的西装, 再外面套着橘色的救生衣。
她屡次后仰,幸好安全带拴着,不然能当场表演背越式跳水。
“nonono!”船荡了一下,船员惊恐地说,“先生,请调整一下您妻子的位置。”
因为她影响了整条船的重心。
“衡南,醒醒。”盛君殊揽住衡南肩膀, 把师妹的脸强行捧起来,挤得嘴唇都有些变形, “快看,马上要日出了。”
衡南木然, 勉力睁开了眼睛,天边有一个金色的点。
为了这个点, 她挺起了身, 这么一动, 浑身骨头都叫嚣着酸痛。
她这辈子没有完整地爬过山, 昨天是第一次, 而且还爬了个世界八大奇迹。
她今天腿还能走才是奇迹。
汽船关闭了引擎。小船在波浪上漂浮,衡南看着远处金灿灿的阳光染红海面和天际,立马挡住眼睛——太阳跳出来之后,马上就变得刺眼了, 那股辣的灼烧感也兜头而来。
随行的人都在鼓掌。船员赤着脚掌坐在甲板上,任凭小船飘荡。
衡南终于清醒了:“师兄。”
“嗯?”
“你说这海上日出,我们在垚山不是看过几百次了吗?”她索然无味地问,“每次在校场练功的时候,都是五更起,太阳还在山下面,练着练着,它就升起来了,和这个一样。”
盛君殊默了一下,挽尊:“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里的太阳紫外线更强,日出得更纯粹。”
师妹张了张口,无言以对,盛君殊为自己的挽尊能力感到庆幸,抹了抹头上的汗,展开地图,又划去了一道。
幸好,还有六个景点就结束了。
“旅游真的好累啊。”衡南捧着脸在船上摇晃,“我们以后不要出来找罪受了。”
“不是旅游的问题。”盛君殊赶紧截断这个危险的思路,“这个国家的特点就是这样的,景点比较分散,但既然来了,当然都跑一遍最好。等到了马尔代夫就好了。”
“那我想快点到马尔代夫。”衡南叹了一口气,软软地在船沿上化成了一滩。
以前躺在别墅里,她没有感觉,现在她一想到沙滩、躺椅、吊床,就觉得那是天堂。
金灿灿的阳光倒映在海面上,把布满波纹的海水照出一种揉皱的锡纸般的质感,衡南用手掠,才能确定那不是固体。
就在这时,盛君殊收到张森的信息,他看了两眼,把手机揣进怀里,低声道:“东海也发现狮身人面像了。”
“狮身人面像?”衡南反应了一下,“你说……姽丘?”
“她居然还活着?”
盛君殊道:“反正没那么容易死。”
“很明显,她现在不是以人的形态存活了,是以那种邪神像的形态活着的。”他道,“说不定当初她又把自己分成了几份,谁知道有几个石人。”
衡南背心一冷,她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这种说法听起来实在有点诡异,她扒住船头,警惕地打量对面的海岛:“她不会从咱们船底下冒出来吧。”
“不会吧。”盛君殊平板无波地说,“叶落归根,狐死首丘,这和垚山隔着一个印度洋,她还想把业务拓展到全世界么?”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卖死人衣的网店,服务器不就在海外吗?”衡南的心态也意外地平稳,“姽丘派没灭,从前那些长老,还有其他弟子,我们都还没见过,他们明显还有人。”
管他有几个石头人,能打碎一个,就能打碎其他的,一个一个解决就是了。要是姽丘这么好消灭,以后那么漫长的岁月,反倒没意思了。
盛君殊提起姽丘,又想到那一团人形黑气:“可怜师父仅存的血脉,就让我们一剑斩断了。”
“他本来也是死的。”衡南面无表情地说,“就算我们不杀他,它也不能繁殖。”
“……”盛君殊竟然无言以对,叹了口气,“上岸吃鱼吧。”
第五个景点。
面朝大海,飞驰而过的火车上,衡南双臂交迭,跪爬在车窗前,风吹动她的发丝。
盛君殊拿手按住她的额头:“不要把身体部位伸出车窗外。”
第六个景点。
双层客船在蔚蓝的大浪上颠簸摇晃,甲板上站着的游客失去重心,相互推搡着集体扭秧歌,也难掩脸上的激动喜色。下面一层的甲板上,栏杆之下铺着软垫,卧坐着猫一样的衡南。
“再一次,再一次!”船长指着远方激动大喊的时候,盛君殊正在专心地剥桔子,头顶上突然传来游客激动的喊声,“我看到啦!鲸鱼,啊,好近!”
就在这瞬间,一个蓝黑色的油亮亮的庞然大物从船边跃起,又沉下去,慢慢地,慢慢地,伴随着近乎惨烈的欢呼的韵律,双叶状的漂亮的鲸尾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扑通——”水花暴起、
盛君殊捏着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其实是错耳听着船长的话,据说看到这样完美的鲸尾,象征着幸运。
“衡南,”他见师妹还坐在栏杆边上,毫无反应,便问,“刚才鲸鱼就在你旁边,师兄没顾得上拍照,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衡南头发上滴着水,满脸地转过脸来,幽幽地说。
“……”
她一双漆黑滚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从气垫上慢慢地爬过来。
“?”
盛君殊低头,她果然把脸埋在他衬衣上一通乱擦。
“!!!”盛君殊丢下橘子打师妹。
第七个景点。
峡谷切割日光,深蓝的天,一望无际的的金黄高草。
“霍顿平原是个平原没错吧?”衡南扭头绝望地问盛君殊。
“……应该是指,地理意义上的平原。”盛君殊吸了一口气,“你看,它保留得很原生态。”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司机说这个平原要走三个小时,而且要“小心路滑”“小心跌落”。
因为眼前这条路……它根本就不能算路,像是刚被导弹轰炸过,路上留下了无数弹坑。
刚才他们走过几个小弹坑,衡南差点在坑里崴了脚,让他架着,又走了一条充满“倒刺石”的荆棘之路。别说衡南了,在石尖上舞蹈之后,他感觉他的皮鞋还没穿,纯粹是因为价格够贵,鞋底用了真材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