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这坏团子,又偷袭我。”
苏玦吃痛,放开了手,看着团子跳到马车的角落里。他正要将团子抓回来,可随即想起什么,忍着疼痛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喃喃自语地道:“…不对啊,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桂花?”
*
苏琬买了几样她的点心,转身走出望江楼。
只是,她并没有立刻回到苏府的马车上,而是登上了停在外面的另一辆马车。
刚掀开车帘,苏琬便被早在马车里等候的沈桓抱了个满怀:“怎么现在才到?”
苏琬落入他的怀中,主动抱住了他,道:“刚刚去买点心,耽搁了一些时候。你等很久了吗?”
“刚到一小会,不过想你。”沈桓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思之如狂。”
“你…”
苏琬耳根子泛红,正要骂他不正经,外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打断了她——
那是从望江楼里传出的,但声音之大,竟能清晰地传到外面。
“…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秦王妃,还不赶紧把包厢让出来!”
苏琬一怔,沈桓亦是一怔。
不等沈桓开口,苏琬已伸手掀开帘子,往外看了出去。
她隐约看见一名红衣姑娘与望江楼的店小二发生了争执,说话的正是那名姑娘的的丫鬟,主仆二人同样的嚣张跋扈。
店小二明显一愣,迟疑地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秦王已经有了王妃?”
丫鬟傲慢地道:“我家小姐的大名,可是你们这等人能打听的?”
“莫不是什么骗子吧?在上京,谁不知道,秦王殿下厌恶女人,王府中连一个丫鬟也没有。”店小二不悦地皱起眉,上下打量着红衣少女,忍不住嗤笑出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王妃,母猪也会上树了。”
旁边的食客哄笑起来:“嘿!姑娘你要招摇撞骗,怎么不寻个好地方,也不看看望江楼是什么地方?”
“你!”红衣女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般,气得直发颤。她指着店小二道,恼怒地道:“你们等着,本小姐一定要让秦王表哥把你们都抓起来,然后关了你们的店!”
她跺了跺脚,随后带着丫鬟离开了。
这般画风清奇的姑娘在上京很是鲜见,不过听着那红衣女子的口音,她显然并不是上京城的人。
苏琬原本心中有气,但无意中看见马车上秦王`府的标记,不由冷静下来。那名红衣女子自称是未来的秦王妃,可她离开时,虽看到了这辆马车,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若她真与沈桓所有牵扯,断然不可能不认得秦王`府的标记。
苏琬回头看向身后的沈桓,拖长了语调:“表哥?”
“我不认识她。”沈桓心中一紧,立刻握过她的手,解释道。见她面无表情,他不由紧张地起来:“不相干的人,你别生气,我会处理好的。”
苏琬忍不住笑了出声,抱住他道:“我没生气。”
苏玦在马车上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一直未见苏琬返回,不由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朝望江楼看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
他恰好看到苏琬正在帘子放下。察觉到他的注视,沈桓抬眸朝他看来,苏玦吓了一跳,立刻嗖地将身子收了回去。
“你怎么带那个胆小鬼一起来了?”沈桓将视线收回,问道。
“别这样说,二哥会不高兴的。”苏琬道,“我跟二哥一起过来,爹才不会怀疑。要是让爹知道我这时候出来见你,他对你的印象肯定会更加不好。”
沈桓轻声道:“琬琬,委屈你了。”
苏琬并不在意:“委屈的不应该是你吗?”
“张嘴。”不等他开口,她从取出一块芙蓉糕,不分由说塞到他的口中,眉眼弯弯地笑着问,“甜不甜?”
沈桓怔了一怔,缓慢地咀嚼着,道:“嗯…味道有点淡。”
苏琬惊讶道:“怎么可能?我上次尝过,明明这…”
沈桓出其不意地俯下身,苏琬没有防备,他轻易而居便攻入了她的檀口。糕点香甜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化开,苏琬身体僵了起来。
两人已许久未有过如此亲密,此时,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完全倾诉在他的动作中。他与她互相纠缠着,她的每一处领地,都被他仔细的搜刮,就仿佛像是在宣告主权。
离开时,他还往她的唇瓣上舔舐一下,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甜吗?”
“你…又戏弄我,不理你了。”苏琬恼馐地推开了他,轻捶了他一下,抱着装着点心的油纸包跳下马车,红着脸跑回到苏府的马车。
目送着苏府的马车驶离,沈桓脸上的笑意消失。
“宁泽。”他冷声唤道,“去查查那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
宁泽的身影出现在马车前一瞬,随后又悄然无息地消失了。
*
沈桓从来不喜欢给自己留下麻烦。
宁泽不负所望,很快向他回禀了调查出的结果。
原来那红衣女子是江城夏氏的人——夏氏与姜氏有着表亲的关系。可当年,姜氏一脉被诛连九族的风声时,夏氏非但跟姜氏划清关系,一度置身事外,更对姜氏旁系落井下石。
此番听到秦王为姜氏平反的消息,夏氏一度沾沾自喜,到处以秦王的表亲自称。而夏家嫡女,更是以未来的秦王妃自居。
“江城夏氏?那是什么东西?”沈桓不怒反笑,“姜氏败落的时候,夏家的人又在哪里?”
“本王最讨厌毫不相干的人打着本王的旗号行事,若再让本王听见有人打着秦王`府的旗号招摇撞骗,一律以冒充皇亲国戚的罪名论处。”
当沈桓的话传到夏府老爷的耳中时,他吓得差点瘫软在地,立刻命人收拾包袱:“湘湘,我们赶紧离开上京。”
夏府的大小姐夏湘湘不能置信:“表哥怎么会…爹,你不是说一定会让我当上王妃吗?难道爹你就甘心这样回到江城,被江城的人嘲笑吗?”
到达上京只有半月之久,但她早已被上京的繁华迷花了眼,怎么舍得离开。
“你闭嘴!”夏老爷厉声斥道,“若不是你在外面到处说言乱语,又怎…”
这些天来,夏府中人在上京城耀武扬威,以秦王和姜家的表亲自居。原以为会受到特殊的待遇,但连沈桓也没有见着,便被打成打着秦王旗号招摇撞骗的骗子,受尽耻笑,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了上京。
沈桓干脆利落地将隐祸去除,江城夏氏成为了上京中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可与此同时,却有一个消息传遍上京——
秦王并非没有娶亲的打算,只是,他是要入赘苏郡王府。
自古以来并未有皇室中人入赘的先例,小道消息传出后,立刻吓坏了一干臣子。秦王手握大权,不少人也与江城夏氏一样,怀有同样的心思,只是他们不敢做得像夏氏那般明显。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早朝过后,以郑卞安为首的大臣果然将沈桓堵在了宣正殿,苦口婆心地劝谏道,“王爷贵为大盛朝的摄政王,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入赘…”
沈桓起身,冷清的目光扫向众人,讥诮出声道:“先不论本王要如何。本王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了?”
他的目极有威慑力,不少臣子都低下头去。
温淑妃的祖父温言斓上前一步,趁机给苏慎上眼药:“王爷,苏郡王将女儿教得如此离经叛道,竟要王爷屈尊,如此大逆不道,实在不是女子应该为之。恐怕他早已存了对王爷…”
沈桓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而是故作不解地问道:“哦?那按郑大人和温大人之言,女子应该做些什么?”
温言斓一愣,道:“女子应熟读《女诫》,应以夫为尊、遵守妇道、相夫教子,无论是非曲直,都应当无条件地顺从丈夫,才能并济。”
“若本王没记错,什么以夫为尊、夫为妻纲都是前朝那一套。”沈桓冷冽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道,“开国皇帝早已废除这种陋习,如今你们反而为了教训本王,而搬出前朝那一套来,你们这是…有何居心?”
众臣一听,立刻汗如雨下,纷纷跪下道:“臣等不敢。”
“先祖的制度以推广多年,可这种前朝陋习竟还存在于世,实在匪夷所思。依本王看,定是那些著作的缘故。不若,将之全部烧掉吧。”
劝谏沈桓的大多是迂腐的老臣,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王爷,这万万不可…”
正在打着瞌睡的沈昭却是眼睛一亮,“皇兄说得对,绝对不能再让这种陋习继续流传了。”
沈桓冷声道:“女人并非工具,她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不见得一生都要依附别人而活。正如大盛朝的后宫,也不需要用女人来巩固。”
沈昭连连点头,无论沈桓说什么,他都应了下来:“没错,都烧烧烧。”
温言斓和郑卞安内心咯噔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新帝继位,理应开始广纳后宫,但都被沈桓以新帝尚为年幼的理由挡了下来。他方才那话,更隐隐有废除后宫制度的意思。
温言斓忙将矛头对准了沈昭:“皇上!此乃先祖…”
沈昭立刻站了起身,挥手道:“朕今日身体抱恙,各位大人请回吧,有事明日再议。”
他将君王的仪态做得有模有样,不等众臣开口,便带着一众宫人和侍卫离开。
待沈桓和沈昭都离开后,大臣们三五成群聚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以温言斓为首的一派看向他,着急地道:“温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温言斓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沈桓想做什么,那便由着他罢。”同为三朝元老的礼部尚书斥道,“为什么偏偏要与他作对?是不是嫌活腻了?”
“你们莫不是忘了,秦王就是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郑卞安则长吁一口气,道:“幸好…幸好继承大统的并非,否则…”说着,他看向温言斓,道,“温大人,皇上尚未年幼,对是非曲直不能清楚分辨。对皇上的教导,还劳你多费心。”
“郑大人…”
郑卞安朝他行了一礼,大步离开。
温言斓目送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择日成婚,钦此。”
苏琬接过明黄的圣旨,只觉得如梦似幻。
几天前,沈桓才和她说,会尽快将一切事情解决,却没想到,赐婚的旨意来得这么快。
“公公辛苦,有劳公公了…”云和郡主微笑着走上前,客气地招呼宣旨的许公公。
苏琬小心翼翼地窥向苏慎。
苏慎的脸色变幻莫测。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情经历了跌宕起伏的变化。
前些天,他还在为自己的计策沾沾自喜,可未料不到半月,赐婚的圣旨便来临了。
许公公笑着跟他道贺:“恭喜苏郡王,听说今日正好是苏二公子向长公主府下聘的日子,这真是双喜临门。”
恰逢是二房向长公主府提亲的日子。两天前科举放榜,容氏得知苏玦中举,便迫不及待地上门商议苏玦和沈恬的亲事。许公公这般祝贺不为过。
可看着苏琬手中那卷明黄的圣旨,苏慎由始至终是黑着脸的。他始终高兴不起来。
十三皇子沈昭继位的消息昭告天下时,他便已察觉到大事不妙。可转念一想,秦王大权在握,若是其他皇子继承大统,必然会对他有所防备,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为他赐婚,尤其还是…
但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赐婚的圣旨便已迅速来临,令他毫无应对的准备!
苏慎深呼吸了一口气。
老谋深算,还是敌不过沈桓的厚颜无耻。什么双喜临门,他看分明是祸从天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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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4圆满
这次从宫里头下来的,共有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册封苏琬为郡主的旨意——这是在苏慎的意料之中。
苏慎平定叛乱,立下奇功,但他却婉拒了新帝的封赏,只替苏琬求来册封。如此一来,避免功高震主,不至于将苏家推至风浪口尖;二来,也合情合理,此次能够顺利拿下假卫王等乱党,功劳最大的应是苏琬和团子。
虽然苏慎不待见沈桓,但还是对他将当日的事隐瞒下来心怀感激。
未料,册封的旨意宣布完毕后,许公公又迅速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赐婚。
这个天大的惊吓直砸得苏慎懵了。
将许公公送走后,苏慎回过头,再度看向苏琬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犹如如鲠在喉。许久,他开口道:“琬琬,你跟爹过来,爹有些话要和你说。”
苏琬有些无措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娘,却见云和郡主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苏琬跟随苏慎走入后院,见他许久未有说话,唤了一声:“爹。”
苏慎收起思绪,看她的目光复杂,但还是努力缓和了语气,寻找合适的措辞:“琬琬,你老实和爹说,沈…秦王是不是对你做过不轨的事情,所以你才…”
苏琬赶紧否认:“没有。”
苏慎微微蹙眉,迟疑道:“可是,我听你娘提起过…”
“慎哥,我们总不能耽搁了两个孩子。更何况,琬琬她…”那时候,云和郡主劝慰自己,并隐约提到了苏琬和沈桓的事情。
苏琬只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是我…对他做了…”
苏慎神色僵了一僵,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气。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
赐婚圣旨既下,一切已成定局,这成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过了几日,沈桓登门提亲。
这不过是一道形式,但苏慎不待见沈桓,有意在他提亲时刁难。
未料沈桓竟请来了常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对沈桓称赞有加,这下苏慎想从中作梗也不成了。
最后,苏慎还是作出了让步。
先帝驾崩,需服孝三个月。此时孝期未过,婚期并不宜定得太早,倒让苏慎松了一口气。沈桓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得做做样子。
婚期最终定在了春末夏初。
*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流程走完,已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十五,又是一年的上元佳节——家家户户相聚团圆的节日。
这一年的上元节来得迟。上京城到处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入夜后,花灯亮起,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虽与花朝节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上元节花灯的意味总归不同的。
往年上元节的灯会尤其热闹,但因着今年恰巧碰着先帝驾崩,灯会不宜大肆操办,各家各户也没有出现大肆宴请的情况。
苏府的家宴亦然。
可家宴即将开始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仅苏慎来说。他对突然出现在苏府家宴上的沈桓自是不爽的。
“秦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苏慎婉言道,“今日是上元节,若有要事,不妨明日再议?琬琬尚未与你成亲,王爷还算是外人,多番登门,恐怕并不适合吧。”
苏琬一听,不由着急道:“爹,是我…”
沈桓将她拦了下来,神色平静道:“若苏郡王不欢迎本王,那本王这便告辞。”
不知想起了什么,苏慎微一皱眉,叫住了他:“等等,王爷若不嫌弃,那便留下来吧。”
苏琬怔了一怔,脸上的急色转为笑意:“谢谢爹。”
*
夜色渐浓,夜幕间星光点点,酉时过后,烟火也出来得意洋洋地与星光比美。
苏府家宴结束后,苏琬和沈桓并排坐在庭院中,观赏天幕烟火的表演。夜幕下,一双人影偎依在一起,与如水流淌的树影连成一片。
“喵喵。”团子在两人的脚边绕来绕去,连声叫唤。它用爪子去挠苏琬的裙角,又跳上她的膝盖,试图挤入两人中间,来吸引两人的注意,但始终却得不到回应。团子不由生气地叫了一声,扭头跑回到屋里。
苏琬无意中问起他来:“那个时候,为什么你要让我不要惹我爹生气?”
沈桓道:“因为他都是你重要的人。有时候,我看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时候,会很羡慕。”他转头看向她,又道,“你有疼爱你的亲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不想为了一己私利,而毁掉你的幸福,让你变成我这样,孤身一人。以前,是我错了,相对于将你毁掉,我更想守护你一生。”
苏琬莫名觉得眼睛酸涩,她动容握住了他的手,道:“以后,你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不远处,有人站在廊庑下,沉默地注视着这双人影。
不多时,云和郡主从里屋走出。她的脚步很轻,但苏慎还是听见了。他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问:“阿缨,璟儿睡了吗?”
苏璟,便是苏琬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取名作璟。
“我哄睡了他,便让嬷嬷带下去照顾了。”云和郡主走到他的身旁,又问道,“慎哥,为何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苏慎顿时冷下脸来,道:“我不过是看在琬琬的份上,才让他留下来。”
云和郡主笑道:“其实你也心软了吧。”
苏慎不语。
云和郡主带着几分怀念,道:“我想起那时候,你到长公主府提亲,可是被爹和娘狠狠刁难了一番,可是你却硬扛了下来。”
苏慎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温声道:“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去吧。”
两人返回到屋内,约莫一盏茶后,苏玦却突然从屋里冒了出来,冲着苏琬喊道:“琬琬,进来吃元宵啦。”
苏琬受惊般与沈桓拉开了距离,回头望向苏玦。
却见他僵在原地,一脸瞠目结舌:“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不等两人有所回应,便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
冬去春来,大地春回,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苏琬的嫁妆已准备妥当。就连嫁衣,沈桓也早已替她准备好了,她并不需要费心。
只是听云和郡主的意思,她总要象征地绣些东西,讨个好彩头。
苏琬的绣工并不好,看着手中的手帕,不由发起愁来。思索许久,她还是在上面绣了一双中规中矩的鸳鸯。
快要完工时,苏玦过来看她。
看到苏琬那专注的模样,他下意识凑过头去。看了好一会儿,他好奇地问:“琬琬,你绣的是什么?鸭子吗?”
苏琬动作僵了僵,立刻恼羞地起身,把他赶了出去。
团子蹲在门前,万分好奇地看着苏玦抱头鼠窜。
苏琬气呼呼地回到屋中,盯着那块快完成的手帕看了半晌。
最后,她还是将线拆掉,按照团子的模样,绣了一只猫儿上去。
*
又过三月,在苏玦迎娶了沈恬之后,转眼便到了苏琬的出嫁之日。
吉时已到,苏珩将苏琬背上花轿。
八抬大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往着秦王`府而去,鞭炮声、铜鼓唢呐声不绝于耳。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今日的上京城并不为过。
红色的队伍仿佛延绵无尽,放眼看去,那真真是十里红妆。
沈昭也来了,只是苏琬被红盖头遮盖着,看不到他板着脸有模有样。
行完繁琐的仪式,苏琬被送入到新房中。
此时时候尚早,可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苏琬却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走近,随即盖头被掀开,原应该在外面招待宾客的沈桓却出现在新房中。
苏琬看着他坐到自己身旁,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便进来了?”
“怕你等久了。”沈桓道,“有沈昭在,身为君王,这点小事,他自然能处理好的。更何况,他们哪有碗碗好看。”
他专注地看着她。此刻的苏琬身穿一袭红色纱裙,头带灿灿凤冠,乌黑的发丝盘整成好看的发髻。
听到他的话,苏琬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他这是又坑了沈昭一把。
任由沈桓替她将头顶的凤冠拿下来,这时,一团雪白从苏琬嫁衣里钻了出来。
团子今日也打扮得格外喜庆,头上顶着一个用红绸绑成的大大的蝴蝶结。
“喵。”
看到沈桓,它兴奋地朝他扑了过来,头顶上的结一晃一荡。
沈桓将它接入怀中,却站了起来。
“喵?”
团子抬头看向他,疑惑地叫了一声。
沈桓却抱着它朝房门走去,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唤道:“宁泽。”
宁泽宛如鬼魅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前,颇为不解:“王爷?”
沈桓不分由说将团子塞入了他的怀中,随后关上了门。
宁泽一愣,看向怀中时,团子已挣扎着从他手中跳下,冲到门前直叫:“喵喵喵!”
可叫了半晌,屋中也无人理会,团子简直气坏了。
苏琬的目光跟随着他移动:“你怎么把团子——”
“比起不相干的人和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修长的手落到她的颈上,慢慢下移,微凉的触感带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他抱住了她,共同倒在床榻上。
苏琬小脸一红,羞得说不出话来:“你…”
“碗碗…”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红烛摇曳,映出了一室的旖旎。
苏琬方才回笼的理智,似乎渐离渐远了。
夜色正浓,被翻红浪。
夜,还很长。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间又是一个新的年头。
新君继位已有一段日子,处理朝政的手法也日益娴熟。沈桓也开始放权,渐渐将朝中一些事情,交由沈昭自己决断。
宣正殿。
“温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朕对付七皇兄?”听到温言斓大胆的进言,沈昭不由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正是如此。”温言斓毕恭毕敬地道,“皇上才是大盛的国君,怎么能让大权旁落到秦王的手中。秦王将大权控制在手中,让陛下依照他的指示行事,分明是将陛下当成了傀儡。大盛的江山是属于皇上的,怎能旁落他人手中?皇上莫非要这样一辈子都受秦王控制吗?还请皇上三思。”
沈昭眼眸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
内侍从外面进来,禀告道:“皇上,秦王求见。”
沈昭立刻道:“宣。”
温言斓抬眼,看向沈昭,急道:“皇上,臣刚刚说的话…”
“外公所言甚是,朕已经有所准备。”沈昭不动声色地道,“来人。”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温言斓又低下头去,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容。
沈桓踏入殿中的那一刻,突然从殿外冲进一群禁卫军。
殿内寂静无声,却不见沈桓露出任何情绪变化。他只是朝温言斓投去冷冷的一瞥。
温言斓方才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却发现被禁卫军包围的人,竟是自己!他不仅大惊失色:“皇上,你——”
“外公,你也老了。”沈昭出声打断了他,“你为大盛朝辛劳了这么多年,也时候退下来,回归田园,去享受无忧无虑的天伦之乐。至于朝堂之事,应该将更多的机会留给年轻的一辈。”
温言斓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皇上…”
“请温大人回去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禁卫军堵住了嘴巴,强行拉走了。
宣正殿中转眼间只剩下沈桓和沈昭两人。
见殿中无人,沈昭立刻跑上前来,向沈桓邀功:“皇兄,我刚才做得怎样?”身后仿佛有一根尾巴在拼命摇动。
沈桓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放心将朝堂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
沈昭原本还在得意,听到此话,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他很快琢磨出沈桓的话的意思,顿时变了脸色:“皇兄,你、你说什么?难道你要离开?”
沈桓道:“本王答应了琬琬,要带她游山玩水。”
“皇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能丢下我!”沈昭不顾形象,立刻抱住他,嘤嘤地哭,“没了你,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那群老狐狸。”
沈桓丝毫不为所动:“可皇上刚刚不是做得很好吗?”
沈昭干嚎:“刚刚哪里一样!皇兄…啊,皇兄!你别走!”
*
沈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宣正殿。
看见他的身影,正在殿外等候的苏琬迎上前来。仿佛还能听见沈昭的哀嚎声,她回头看了身后重重的深宫一眼,笑着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迟早也要面对这一切。而且,我所愿所求,你还不清楚吗?”沈桓握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道,“愿守一人心,直到暮雪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为什么被塞狗粮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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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接下来慢慢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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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135番外
云雾国国都的大牢,晦暗阴冷,每个角落都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
“沈小姐,这边请。”在一个牢头的带领下,郡主沈芊雪穿过许多牢犯叫苦叫冤的声音,走到一个僻静角落,这个牢房是最小,却也是离那些哭号最远的一个,有一个小窗口,微弱的阳光有气无力地从狭小的窗口爬进来,照到夏浠灵的身上。
“你先下去吧,我要和疑犯说一会儿话。”沈芊雪对牢头道。
“是,沈小姐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叫小的便是。”说着,牢头踩着渐渐听不见的脚步离去了。
夏浠灵听到脚步声,不由转过身,惊讶地看向来人。未加修束的长发披散在身,乌黑透亮。虽身在昏暗的牢房,却丝毫不显惊慌。
“沈姑娘,是你?”
正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莫晓辰也睁开了眼,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沈芊雪在牢房前停下脚步,打趣道:“我本来还很期待看你穿狱服的样子。”
“真是让你失望了。”夏浠灵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芊雪打量着她,问:“你怎么做到的?我是说狱服。”
“那个啊…”夏浠灵依然是坐在稻草上,笑着,“你猜猜。”
沈芊雪叹了口气,道:“早该想到你是这样回答我。算了,不猜了,今天我是来问你事情的。”
夏浠灵问:“是关于云纤花的失窃事件的吗?”
“是。”沈芊雪点头承认。
“你想问什么呢?”夏浠灵静静地看着沈芊雪,“我们是如何把云纤花盗走的?”
“是谁盗走了云纤花,你心里有底吗?”沈芊雪单刀直入。
夏浠灵静默了一阵,“你为什么相信不是我杀的人?你应该知道尸体上发现的痕迹是灵术造成的吧。”
“没有为什么。”沈芊雪笑道,“你没有偷盗云纤花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这个?”夏浠灵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番外都更新在这里,不重新开新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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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专栏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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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晨钟暮鼓,钟磬齐响。、
在僧人的带领下,苏琬走入一间禅房,看向那名正端坐在蒲团上、身穿着七彩袈`裟、蓄着白花的长胡子、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她微微一怔,开口道:“九厹大师?”
九厹大师睁开了眼,微微一笑:“苏施主。”他似乎对苏琬的到来并不意外。
果真是九厹大师。
苏琬敛起思绪,快步走了上前,问出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大师先前为何要诈死?”
九厹大师缓缓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施主弄错了,老衲法号为九绝,并非施主口中的九厹大师。”
这番说辞,苏琬已听过好几回,这次再从九厹大师口中听到,她自然是不信的。只不过九厹大师不肯承认,她也不会勉强。
趁着两人谈话的时候,团子从苏琬怀里探出头。它好奇地左顾右盼,又偷偷地将爪子伸向了九厹大师的胡子。苏琬边它抱了回来,边说道:“无论是九玄还是九厹,不过是一个称号。只是我有一疑惑,望大师能替我解答。”
九厹大师依旧镇定地微笑道:“施主请说。”
“大师先前赠我的姻缘石,为何能够…让我遇到那些光怪离奇的事情?”苏琬迟疑地道。
九厹大师双手合十,平静地道:“阿弥陀佛,前世的因,今生的果,至于为什么能够遇到那些事情,那只是因为施主心中所愿。”
心中所愿?
听到九厹大师这番话,苏琬反而茫然了。
可她心中有何愿望…
“既然已成定局,施主也不必再执着过去。过往的事,再执着也没有意义。”九厹大师微笑道,然后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琬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多留,抱着团子离开了禅房。
师父又在忽悠人了!
一旁正在敲木鱼念经小沙弥睁开眼,悄悄打量着九厹大师的神色,忍不住腹诽。
九厹大师突然唤道:“明净。”
小沙弥身子一崩,立刻应道:“啊,是,师父!”
他又问:“今日的经书念得如何了?”
“回师父,今日的经书,徒儿已经念完了。”小沙弥松了一口气,立刻回答道。说着,他又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问:“师父,徒儿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改一个如此奇怪的法号?”
九厹大师不紧不慢地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小沙弥嘟囔:“师父总是这么神神秘秘…”
九厹大师从袖里掏出了一本书,高深莫测一笑,那书的封皮分明写着——江湖八卦。
*
苏琬走出禅房,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正值盛夏时节,进入禅房之前,院里还是一片枝繁叶茂的景象。可再次出来时,她却发现那茂盛的绿叶却消失不见,只剩下枯枝落叶凋零了一地,枝桠光秃秃的,这个院落一片颓然的景象。
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苏琬疑惑之时,忽地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碗碗?”
苏琬刚抬起头,便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地扑入了她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她低头看向来人,忍不住吃惊道:“你…沈桓?!”
眼前的小沈桓,约莫九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依然十分稚嫩。
可…姻缘石不是已经被沈桓弄成齑米分了,为何她还能见到小沈桓?
小沈桓抬起头,明明是一脸倔强的模样,却有泪花在眼中打转。他艰难地开口道:“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苏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她只觉得他可爱极了,忍不住蹲下身,在他的小脸蛋揉了揉,捏了又捏,瞪圆着眼睛,僵着一动不动,无措地道:“碗碗…”
苏琬笑道:“你放心吧,我…”
但话未说完,却有一道力道将她拉了起来,硬生生将她和小沈桓隔开。不等她有所反应,一道身影便飞快挡在了她面前。
“不准碰她!”
苏琬看着面前这道高大的身影,心中吃惊不已。
眼前的人,正是成年后的沈桓。可是,他怎么也跟着过来…
小沈桓瞪大了眼,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他好几次想越过沈桓,将苏琬抢回去,可都被他拦了下来。小沈桓不由气愤地道:“碗碗是我的!”
“不自量力。”沈桓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讥诮,“她只会是我的。”
小沈桓看向苏琬,泫然欲泣:“碗碗,他是谁?你就是为了他不要我的吗?”
两人竟幼稚地争执了起来,苏琬头疼万分。
她出声阻止了沈桓:“好了,不要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他…”
沈桓顿时拉下脸来,不分由说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一间禅房走去,并将门关上,将小沈桓隔绝在外。
“碗碗!碗碗!”小沈桓扑了上前,用力敲打着门,“你放开碗碗!”
拍打门的声音只持续了一小会便消失了,不知是否是苏琬的错觉,小沈桓的动静也随之一同消失了。
苏琬这才看向沈桓,疑惑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一次,你能够跟着我一同过来?”
“不准理他!”沈桓却是不悦地道。
苏琬有些无奈地道:“那个也是你啊。”
沈桓盯着她,半晌才问:“你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苏琬看着他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握住他的手,道:“无论是什么模样,我喜欢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