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望,都觉一阵心酸,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掉几滴眼泪应应景的,但傅遥却哭不出来,她从几岁开始就没再哭过,早不知道掉眼泪是个什么感觉了。
看着罗子成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也是感动,至少这个舅舅是重情重义的。
罗子成哭了一会儿,道:“你弟弟呢?可知他在哪儿呢?”
傅遥摇摇头,“我多年寻找弟弟,一直未有音讯,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弟弟本名傅遥,她则是叫傅媛,只是这些年一直用着弟弟的名字,叫傅遥叫惯了,对自己原来的名字倒觉陌生了。她心里总想着弟弟还活着,所以才会用他的名字做官,这样才能感觉他尚在身边。
只是当年家族惨遭灭门之灾的时候弟弟不过三岁,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就算活着,也不能认出她这个姐姐。而过了这么多年,人事变化无常,两人即便面对面而坐也未必相识相亲。
罗子成把她让进前厅,这会儿程平已经走了,厅里的宴席刚散,几个丫鬟正在收拾桌面呢。
罗子成坐下来,命人上了茶,还叫丫鬟赶紧请夫人出来见面。
那是个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女子,长得很是妖娆美丽,一双丹凤眼高高挑着,很有种风情万种的味道。看她年纪似乎比她还小两岁,应该是舅舅续娶的妻子。
这女子也是个厉害人物,一见她就抱着一顿哭泣,好像真的有很深的感情。
罗子成介绍,“媛儿啊,这是舅舅续娶的妻子绣娘,也是你舅母。”
傅遥盈盈下拜,“见过舅母。”
她对从前的舅母都没什么印象,更何况比自己还小的小舅母了。但既然在人家的屋檐下生存,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不过这小舅母也真是聪明,眼睫毛都是空的,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好像真把她当家里人了。
她抹着眼泪道:“总听你舅舅说起当年的事,每每说到妹妹惨死总会大哭一场。今日倒好了,能见到你,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罗子成问傅遥这些年都在哪儿落脚,傅遥说自己被师父收养,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去过许多地方,一直居无定所的。
绣娘惊声道:“你的意思是还没成亲吗?”
傅遥点点头,本来她没觉得二十五岁没嫁出去有什么,但看她惊骇的下巴都要掉了的样子,倒把她逼得羞愧起来。
罗子成笑道:“没成亲正好,你可知先前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给你订过一门亲事吗?正巧那人前两年死了妻子,现在再履行婚约也不迟啊。”
傅遥“啊”了一声,她倒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婚约在身呢。早知道这样,就不招惹赟启了,也省得弄得现在担惊受怕,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绣娘笑起来,“老爷说的可是那个苏公子吗?”
她说着又对傅遥道:“这位苏公子可真是女子心中的偶像,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官,还是个二品大员,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夫婿。你舅舅常说都是自己外甥女死得早,否则哪还轮到别的女子觊觎,今**既然来了,这门亲事咱们算是攀定了。”
傅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别扭,就好像非得靠着婚约,才能巴上那个什么苏公子似地。
罗子成老脸隐隐有些难看,呵斥道:“绣娘不要胡说,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绣娘柔柔一笑,“那就是绣娘记错了。”
傅遥一时捉摸不透绣娘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心眼很多,倒让人不得不防了。
罗子成道:“婚约的事以后再说,你才刚来,先去休息吧。”
“是。”傅遥与他们拜别,让丫鬟带着先住进客房中。
他们已经议定,让她住进西跨院,只是那里久没住人,等收拾好了才能搬进去。罗子成似乎打算让她常住,吃穿用度都安排的很好,这让傅遥很是感激。心里暗暗感慨原来有亲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她从小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挣的,乍一有别人照顾,多少有些不习惯。
晚上的时候,府里设宴招待她,罗府人丁并不旺,只有前妻生的一个女儿,以及和继室生的一个小儿子,女儿喜娘十八岁,儿子小吉才五岁。
喜娘宁静娴熟,大方得体,一看就是个乖乖宝宝类型的大家闺秀,傅遥和她见了礼,她的脸红的跟染了胭脂似地,也不知在害羞什么。小吉活泼可爱,一见面就抱着她叫姐姐,让傅遥很是喜悦,她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能像小吉一样,只可惜似乎肚子不争气,这些天都没反应。
自这一顿饭之后,罗子成对府里下人介绍她是表小姐,自此之后她寄人篱下的生活开始了。
罗子成待她不错,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府里下人也还算客气,绣娘和喜娘偶尔也会过来和她说说话,日子过得平静无忧。
第十一章 云英未嫁
原来傅遥一直幻想着过这种生活,一家人和和美美,绣绣花,说说话,描描花样,再不然就是侍弄一下花草。可等真的过上这种生活,她才领会到这有多无聊,罗子成是个极传统的人,府里规矩也大,不许女人随意出门,吃饭时不许说话,不许磨牙,不许大步走路,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想笑的时候不能笑,想哭的时候也不能哭,简直折磨死人。
罗子成见她举止行为都不符合大家闺秀要求,还专门找了一个懂礼的嬷嬷来教导她,据说这嬷嬷是从官宦人家出来的,曾经教导过许多大户千金。
傅遥最怕见到这种人,以前在宫里看到教导嬷嬷都忍不住要绕道走,又怎么受得了这些婆娘的叨念?只一天功夫,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身上的坏习惯太多,有些根本纠正不过来,那嬷嬷也这真有毅力,被她逼得几近疯狂,也没想过要放弃。
罗子成俨然想把她打造成一个淑女,还抱了许多书让她看,什么《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都是规范女子言行和教育女子的。
傅遥平生最怕的就是书,只翻了两页就觉头疼无比。可这嬷嬷也是厉害,逼着她识字,读书,无所不用其极。以前杜平月也硬逼着她读过书,使劲浑身解数也学不了几个字,被这嬷嬷逼着,她竟读了半本书下去。
她问罗子成自己为什么要学这些,罗子成满脸严肃道:“你身为女子这般离经叛道,言语粗鲁,如此言行可是丢尽傅家的脸,你可知你母可是远近闻名的贤淑女子,当年不知有多少名门公子对她心生爱慕。”
他这话虽没明说,却已经间接在告诉她,也就是因为她不是贤淑女子,所以才至今就没嫁出去。
傅遥听得很觉牙疼,她要是他说的那种乖巧规矩的女人,早就死了多年了。也就是因为变不成他说的那种女人,她才不想着嫁人,省得最后让婆家嫌弃。让她相夫教子,安守本分,下辈子投生在个大户人家才有可能。
她笑道:“舅舅,这些年我一个人也过惯了,以后伺/候舅舅,为舅舅养老不好吗?”
罗子成摆摆手,“当然不行,你不嫁人,那你的婚约要如何?”
傅遥暗叹,说了半天还是为了拿她巴结那个什么苏公子,绣娘那番话虽是别有用心,但说的也是事实,罗子成怕是早就想和苏公子结亲了。只是不知这苏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连罗子成这样的首富,都巴不得跟他扯上关系?
她问罗子成苏公子是谁,他却似不知怎么愿说,只道:“愿不愿还在你,过几日他就会到罗州来,你可以先见一面,若是你不愿,舅舅也绝不逼迫于你。”
他说着,面上有些凄然,“你是我妹妹的孩子,身为舅舅也希望你能幸福,别怨舅舅叫你学礼仪,那个苏公子真的是可以终身托付的好人。”
傅遥苦笑,若是之前她可能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现在却只觉嘴里发苦。她这样的人,自己做主做惯了,还真不适合托付他人。不过罗子成是她唯一的亲人,刚认了他,还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与他争执,也只得先依着他,至于拒绝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或许那人见人爱的苏公子,根本看不上她呢?
练了十几天成效并不太显著,傅遥已经尽力了,最起码她不再自己称自己“爷”,也不动不动就骂人了,吃饭知道细嚼慢咽,说话也细声细气,也不遇上烦心事就在屋子里暴跳了。如果只是站着不动,保持微笑,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真的是个美人。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为了迎合罗子成,不得不改变自己,但是骨子里的性子却一点没变。
罗子成这些天一直外面忙生意,难得回家一次把绣娘叫到面前,“明日天黁搂有宴,你也跟着一起吧。”
绣娘笑道:“老爷不嫌奴家粗鄙自是要去的,不知哪位富商请客?”
天黁搂是罗州最好的酒楼,罗州又是富庶之地,一顿饭都要几十两,若是包桌就要上百两,有人包了天黁搂宴客,那可真是好大手笔。
“是苏公子。”罗子成笑得一脸得意,“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进到宴客的名单里。”
两人说着话,正巧傅遥进来,罗子成便道:“明日苏公子在宴客,你也跟着去吧。”
傅遥故意扭着手帕装娇羞,“奴家一个女子,怎好在外抛头露面?”
罗子成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笑道:“这自然不是你一个人,是请全家赴宴,说起来这苏公子还与咱们家沾亲,他可是你舅公的侄孙子。”
舅公就是她舅舅的舅舅,至于侄孙子傅遥实在算不清了,鬼知道拐哪儿去了。
不过罗子成也说,当年苏公子的父亲倒是与她爹是世交,所以才定了娃娃亲,成了儿女亲家。只是傅家突遭变故,婚约才不得不取消,现在傅遥回来了,正是旧事重提的好时机。
宴席设在晚上,为了让苏公子对她另眼相看,从早上开始罗氏就忙活着给她装扮,泡了一个时辰的花瓣浴,又让几个丫鬟给她做了全身按摩,紧接着敷脸,上妆,换衣。
衣服是前几天请最有名的裁缝做的,织锦的布料,最流行的颜色,穿上之后果然让她增色不少。头发梳成了飞天髻,只留几绺垂下,显得脖颈很长。
傅遥望着镜中的自己,还真有种惊艳的感觉,被她们的巧手这么一弄,她似乎已经脱胎换骨了。
喜娘在一旁看着,赞道:“姐姐可真是漂亮。”
绣娘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捧着她的头看了又看,随后又在她额头贴了一个花细。顿时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诞生了。
到了出门的时辰,罗子成早在外面等候了,见了傅遥又叮嘱了她几句,才令她们上了轿。
自上了轿开始,傅遥一直觉得眼皮跳着,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的感觉一向很准的,在看到天黁楼站满兵丁,而那些兵丁又穿着衙门的官服时,这种不安感更浓了。
天底下姓苏的人挺多的,不会那么倒霉,刚好就是那个苏公子吧?
这会儿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迈进酒楼。
今日的天黁搂都被苏公子包了,来参加宴会的人很多,酒楼热热闹闹的好似过节一样,有的是独身前来,也有的像他们这样携家眷前来的。
傅遥扯下一绺头发遮住脸,头一直低着,这样倒是像极了大家闺秀的羞怯模样。
大堂里宾客很多,据罗子成说,此次来的都是苏公子亲朋好友,有不少还是本家兄弟。
傅遥偷眼环视了一下四周,所幸这一堆人里没一个是她认识的。她略略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苏某有事来迟了,还等诸位见谅。”
一听这声音,傅遥吓得茶差点从嘴里吐出来,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什么苏公子啊,根本就是江浙巡抚苏灵幻。
一省的巡抚在这儿宴请,所以才会有这么大阵仗,她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敢承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若早知道和他是有婚约的,又何止于为了得到他而费劲巴力,弄得最后反把自己送上了赟启的床上。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还真难说。
苏灵幻近日颇得皇宠,一脸的春风得意,与人寒暄几句,随后令人上酒上菜。
宴席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围上去敬酒,阿谀奉承自不在少数,罗子成也混在那些人里跟着一起敬酒。自杭州一事之后,苏灵幻俨然已经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将来官居一品更是指日可待,也难怪这些人巴巴的上去巴结着。
一个老的牙都掉光的老头,使劲拽着他的袖子说话,“大…大人最近在忙些什么,好些…些时候没到罗州来了。可是忘了咱们…这…一众乡亲了?”
苏灵幻乃是罗州人氏,他的亲朋故眷皆在罗州,问话之人是他的堂爷爷。
苏灵幻挣了几下没挣开,笑道:“确实是忙些紧要的事,皇上下旨各州府,务必找到傅遥傅大人,本官一日都不得闲。你们说本官受皇宠,前途无量,殊不知这真正受皇宠的可是这位傅大人,都辞官了,皇上还要四处寻找。”
他这话里似有些酸酸的,赟启对傅遥看重,早不知有多少人嫉恨于心了。
傅遥听在耳中不由身子一颤,她没想到皇上到现在还在找她,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是这么执着的人?
罗子成好容易从一干亲戚中挤进去,笑道:“苏大人,还记得当年和傅家的婚约吗?”
苏灵幻一看罗子成,“罗员外这是何意啊?婚事确实有过,只是傅家女当年不是夭折了吗?也是因为此,本官才会另娶潘氏。”
“大人重情义是众所周知之事,今日正要说这傅家小女媛儿,她其实没死,现在还是云英未嫁,不知这婚约…”
苏灵幻扬眉,“还有这等事?”
第十二章 偷男人裤带
“正是,这傅媛长得与我那死去的妹妹一模一样,定是傅家女无疑啊。”
苏灵幻心中一动,随后笑道:“此事我已知晓,今日不便,咱们改日再谈吧。”
“也好,也好,今日我携小女和外甥女同来,大人若是有空可同桌一叙。”
苏灵幻笑笑,“侄儿定去打招呼就是。”
罗子成欣喜的回来,看见傅遥,伸手一指,“你瞧见了那个苏灵幻了,真是个翩翩公子,难得的好夫婿啊。”
傅遥胡乱点了点头,心道,今天真是背运了,要是被苏灵幻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此时此节,只能想办法跑了,她突然捂着头,“舅母,我有些头疼,可能是夜里吹风,凉到了,不如我先回去吧。”
绣娘摇摇头,“不行,你没听你舅舅说吗?一会儿苏大人过来,他可是为了见你来的。”
“可是我头实在疼得厉害。”
“这不是有热水吗?喝点水就行了。”
傅遥看她不耐烦的样子,不由暗叹,到底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人,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站起来,“那我去后院走走,这里憋闷,或许透透风就好了。”
“那你快点回来。”绣娘抓了一把瓜子嗑着,明显对她没几分关心。
喜娘道:“姐姐,我陪你去吧。”
傅遥摇摇头,“我去去就回。”
罗州是产盐之地,多富户,天黁楼是罗州最富盛名的酒楼,盖的比杭州的一些酒楼都漂亮。后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竟好像是一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已经入秋了,夜晚风中多了几丝凉意,傅遥随意在园子里走着,放任自己心情寻一个依托。她以为离开曾经的朋友是个明智的选择,但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零零的心无所依,她开始想念杜平月、杜怀和石榴他们。以前有他们陪伴不觉得什么,但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却忽然感觉有他们的时候真好,即便是被唠叨,被喝骂,也依然能感受到温暖。
她低喃着:“你们过得可好?可曾怪我吗?”
她突然出走,连声招呼都没打,想必让那些人都找疯了。他们在背后也不知骂了她多少遍了,一想到石榴掐着腰大骂她的样子,就忍不住轻笑起来。杜怀脾气好不会怎么着,海棠和杜平月肯定是想扒了她的皮的,还有傅小玉,这臭小子也不知没了爹会不会长大一点。
心里如长了草一样,深深的思念让她烦闷不已,在青石小路上来回踱着步。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两人急匆匆向这边走来,打头的一个正是苏灵幻,他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一撮小胡子,瞧样子似是个师爷。。
傅遥一见,慌忙蹲下身,躲进低矮的灌木丛中。
两人越走越近,只听苏灵幻道:“那个杜平月他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不知,他只说要求见大人。”
苏灵幻略一沉吟,“叫他在外面等着吧,什么时候本官有空了再说。”
“这…杜平月毕竟是有爵位的。”
“一个小人物而已,不用对他太客气。”
听到杜平月的名字,傅遥心跳快了一拍,没想到杜平月居然到这儿来了,看来这个罗州之地不能久待了。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不想见杜平月,更怕见到他,难道就因为当初他的一句“讨厌女人”吗?
她只是下意识想躲,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女人,甚至想一辈子这么瞒下去。
那师爷转身去了,苏灵幻从她身边走过,闲闲的步子好像游园般,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微扬着挂着一抹淡笑。
傅遥忽然看他不顺眼起来,敢让杜平月在外面等,真是不知死活。
她悄悄跟在他后面,且看他去哪儿。
苏灵幻穿过一条石板道,直向后面的茅厕而去。他推门进去,解下腰带顺手搭在门上,接着听到哗哗的声音。
傅遥蹑手蹑脚的跟上来,瞧见那条腰带,暗道一声,这可真是天助人也。她对苏灵幻的怨气主要源于苏州的玲珑小院,若不是他把倾心和倾城掉换了,她又怎么会认错了,以至于和赟启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她抓下那条腰带转身就跑,暗自偷笑,且看你一会儿怎么见那满堂宾客。
苏灵幻站起身,突然轻“咦”一声,“我的腰带怎么不见了?”
傅遥捂着嘴偷笑,最近实在无聊,正好捉弄他排解一下,而且他们之间的狗屁婚约也该解除了,舅舅是一门心思想攀他这个高枝,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叫他自己推了婚事。
拿着腰带在手指上一圈圈缠着,心里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好好恶整他。
苏灵幻提着裤子在里面站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办,只能先从茅厕里出来,一只手提着裤子往前厅走。想着要是碰上下属,一定先叫他们把腰带解下来。
正走着,看见一棵柳树,柳枝垂下来,他灵机一动,正要伸手折一条下来。忽瞧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晃着个小蛮腰向这边走来,那翩翩姿态甚是惹眼。
苏灵幻却吓了一跳,一手抓着裤子侧身而立,见女子走近,吟吟笑道:“这位姑娘,今日月色不错,瞧这树上的柳条秋风一吹,它们便摆来摆去,好似荡着秋千。”
那女子正是傅遥,她脸上戴着一块帕巾,故意扭捏着:“公子喜欢这柳枝吗?”
苏灵幻轻笑,“正是喜欢,不知姑娘可否亲手折一条柳枝相赠?”
若是寻常女子被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索要柳枝,多半以为是情意绵绵,浪漫美好,甚至窃以为是这公子对己有情。
可惜她不是寻常女人,她是傅遥,而且刚好猜得到他是想折条柳枝的目的。以柳枝当裤带用,这个苏灵幻也是个趣人,只是不知他怕不怕一抬胳膊裤子就掉下来。
一想到那场景,禁不住面露微笑,“公子求恳,这有何难?”
她伸手折了一枝最长的,故意在中间折了一下,抛了个媚眼过去,“公子,这是奴家的点点心意。”
“多谢。”苏灵幻接过来,然后拎着裤子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跑走了。
傅遥偷笑一声,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看他以后当这官还有什么面子?
等着看笑话,也不在院里瞎逛了,把腰带挂在树枝上,匆匆绕过他前面回到厅里。
罗子成见她回来,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傅遥笑笑,也没解释,坐下来接着吃她的饭。
苏灵幻也不知怎么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傅遥心里奇怪,他这是放着一室的宾客上哪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灵幻也没回来,倒是他身边的师爷出来致歉,说苏大人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府了。
虽然没看见他出丑,不过能不和他照面倒是好事。
罗子成却显得很失望,连说马上就见到了,却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没了主人,宴席一会儿就结束了,宾客们也纷纷告辞了。
傅遥用袖子挡着脸,不愿让人多看,认识她的人太多,还是小心点才行。
上了轿子,轿子转过街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街边有人说话。
“怎么样了?人找到了?”
“那个苏灵幻嚣张无比,叫我给揍了一顿。可怜黑灯瞎火的,他连被谁打了都不知道。”
“切,你还是小心点吧,那个苏灵幻不是那么好惹的。”
傅遥听得明白,说话的两人是杜怀和石榴,苏灵幻被他们打了所以才会匆匆回家去,只是他们两个怎么到了罗州来了?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说是找人,要找的不会是她吧?
可惜从他们身边走过,她竟没勇气掀起轿帘看一眼,感觉着轿子越走越远,忽然心里升起一阵迷茫。她,到底在躲什么?躲到现在连自己都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