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启也觉自己神经,明明一路之上都在念叨,结果见到了却半句也不说了。
傅遥望着他的背影深吸口气,她真怕他问的,就因为怕,才会故意写什么“看不懂”来装糊涂。不是为了气他,而是不想看懂。希望这件事只是结束,以后不会再发生,也不会有人拿自己是女人的事做文章。
她心里急着把盐税的案子查清,回到家就让杜怀去马如云那儿探探口信,问他到底决定没有。
杜怀咧咧嘴,“爷,这还不到半天时间呢,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快吗?傅遥不觉得,她巴不得明天就能离开官场。
既然傅小玉已经到这儿,也省得她派人去接了,而且买宅子的事也得提到日程了。她让杜怀看了几个地方,都不是太满意,有的太贵,有的太旧,便宜的都跟鸽子笼似地,住不下这许多人,而贵的,凭傅遥的财力根本买不起。到了此时,她才深切体会到为什么许多官员想尽办法,甘冒风险也要不停敛财,原来有钱没钱的区别如此之大。
让杜平月给傅小玉送信,叫他和海棠去找房子,至于高宝既然趟进这混水里,那就过来帮她的忙吧。杜怀脑子好使的时候不多,使唤他毕竟不如跟自己时间最长的高宝顺手。
杜平月早知道她买房子的事,杜怀去办了几日的事。就算没跟他说过,也知晓一些。对于住在哪儿他没有意见,傅遥喜欢杭州就杭州。喜欢苏州就去苏州。房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
傅遥本来想去见傅小玉的。后来琢磨琢磨还是算了,自己现在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危险,没必要叫别人知道那是她的家人。赟启有一句话没说错,凡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杜平月去后不久就把高宝带了回来,给傅小玉的银子也转交了。
这些日子任这个全国盐场督察使,有不少送礼的,虽然大多让人登记造册。准备结案的时候向皇上交差,但多少还是私藏了些,毕竟以后不做官了,他们还得谋生,还得吃饭不是嘛。这一点加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勉强也够他们以后生活的了。
高宝一进来,一句话都不说,先跪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傅遥见他这样,不由笑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受什么委屈了。”
高宝幽幽一叹。原来跟着大人的时候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的,可一旦自己单挑起一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不是操心操肺的料。自傅遥走后。他被岳父推荐做了九城巡检司,这官位坐起来各种憋屈受气,远不如跟着傅遥的时候痛快淋漓。傅遥的脾气是绝不吃亏的,别人敬她一尺,她还一丈,别人给一棒子,她绝对动刀子。他学了傅遥的脾气,却没她八面玲珑外加死乞活赖的本事,只做了短短一月。便觉分外吃力了。尤其是外面人说他靠裙带关系谋的职位,还有的嘲笑他是人家的上门女婿。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正好傅小玉要来杭州找爹,他便辞了巡检司的官。跟着一起来了。因为这事,他岳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骂他没出息,还说要让女儿改嫁。他既打定主意,别人说什么都不在意。
傅遥听了他的叙述,对他的决定很不赞同,自己是要辞官的人,他跟着自己有什么前途?
有心叫他回去,后来一想反正官也辞了,没准在杭州能立一大功,到时候加官进爵是免不了的,比那个从五品的巡检司要风光多了。
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小子,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到时候我亲自给皇上要官去,比靠着你岳父强得多。”
高宝不由笑起来,果然还是她最了解他。他之所以千里迢迢从京城出来,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被岳家欺辱的太厉害,他若不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马如云果然是老狐狸,他拿了盐引,第二天又给退回来了,说自己实在没门路,不能和督察使大人合作。
傅遥恨的牙痒痒,这老王八心眼怎么多成这样,自己都很用心伪装了,居然还骗不过他。
不过他不上当,自有心智不坚往笼子里钻的,她让杜平月在盐商中物色一个人,此人第一必须有野心,二要和马如云死不对眼,最好家财丰厚可以和马如云一较高下的。
杜平月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只一天功夫人就找来了。
此人名叫傅东海,也是赶巧了和傅遥同姓。
傅遥惯会做戏,一见他,立刻泪眼汪汪地,“老叔,你可还记得我吗?”
傅东海怔了怔,“大人,这是何意?”
傅遥假装叹口气,“老叔真是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个本家侄子了。”
高宝和杜怀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人攀关系,都心里暗自好笑,也不知她这个老叔是从哪儿论的?
说傅遥真跟他有关系吗?那纯粹是放屁了。只不过当年傅遥跟着师父要饭的时候,曾要到过傅东海的家。他是杭州数一数二的盐商,宅子那叫一个大啊,他们绕到想讨点吃的,被一个看门的小子连打带骂的给撵出来了。当时傅遥就发誓,将来一定住比他更大的宅子。而现在看来,自己这个愿望算是实现了,马如云的宅子虽不是她的,却是她在住着。
他跟她是不沾亲,但不沾可以要他沾嘛,她虚构了一个族谱,说自己的太太爷爷,曾是他爷爷的堂叔的三大伯的二大爷的侄子。
至于什么关系她是算不清的,按年纪论,叫声老叔也不见外。
显然傅东海已经不记得当初撵过傅遥师徒的事了,他是行商之人,那脑子转的快的厉害,督察使大人,一品大员跟他攀亲戚,那还有不认的道理?就算她没族谱,他也得现编一个凑数。两人越说越近乎,最后竟然抱头痛哭起来,就好像多年没见面的亲爹看见亲儿子了。
在场的人看得都傻眼了,杜怀对高宝努努嘴,那意思说,你瞧瞧咱爷厉害吧,眼泪说来就来,跟下雨似地。
高宝心道,那是你没见着她哭喪的时候,眼泪来得比这快多了。九年前,他们查贪腐案的时候叫人追杀,四处躲藏都找不着地方,正好有一家出殡的,傅遥也不知捡了一顶谁掉的孝帽子,对着棺材这通哭哦,别人还以为她这家的老爷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呢。
傅遥哭完了,叫人上了茶,开始和傅东海谈正事。
她道:“老叔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有意扶持你做商会的会长,你看如何?”
傅东海激动的手都打颤,常年以来马如云一直压他一头,仗着自己和官府关系好,又有三爷在后面撑腰,对他喝三喝四的,他早就受够了。这回自己认了门好亲,能借着傅遥扶摇直上,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这自然是好的,有什么事您吩咐,咱们是一家人嘛。”
狗屁一家人。傅遥心里暗骂,面上却笑着把盐引的事跟他说了,说自己要借着这些盐引发笔横财,事成之后提拔他做商会会长,到时候想办法扳倒马如云,杭州这块地方就是他说了算了。
傅东海还以为天上掉馅饼正砸他脑袋上呢,自是感恩戴德,后来傅遥问他如何运作,如何偷税,如何防上面查账,他都捡知道的说了。
偷漏盐税自有一套法门,傅遥一边听他说着,一边在脑袋里算着这笔账。
按去年算,逊国一年的财政收入约366万两白银,盐税最高时达到250万两白银。每引得银6两6钱4分,应得白银1328万两白银。但实际上一年盐税收的最多时只有250万两白银,盐税可说是大量流失。应收的盐税和实际征得的盐税差距巨大,本该得到的1328万两白银的盐税,只能收上来十分之一,其中有盐商得到,有各级官员,也有军队*而雁过拔毛。
这笔帐不是傅东海算的,是赟启算给她的,这次赟启在淮南、淮北盐场走了一趟,对于产盐和销盐的量已经心知肚明。他叫人把一些材料带给她,还说自己担心这么的巨资绝不是一个小小杭州能贪的了的,里面所牵扯的可能是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南方四省。
傅遥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她从赈灾的时候就感觉其中牵扯很大,这个南方四省怕是早已形成一个关系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只是不知到底是谁把这个网编织起来,又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傅东海所知道的只是些皮毛上的事,真正运作的还是马如云,他有三爷撑腰,与许多地方官员都相熟,官府的账也大多是由三爷经手的。
第三十二章 是嫁妹还是嫁她
这是傅遥第二次听这个名字了,不由道:“三爷是谁,你可知道?”
傅东海摇摇头,“只是听过名字,从来没见过,以前都是马如云和他联系的,一般不让别人插手。”
傅遥心想,那日和马如云说盐引的事,他显是已经心动了的,没想第二天就把盐引拿回来,难道其中又是得了这三爷的指示吗?
这个三爷到底是个什么人?
把一千张盐引交给傅东海,叫他去想办法把盐弄出来,再高价卖出去,并说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九千张盐引在她手里。
傅东海高兴的拿着盐引回家,做他的升官发财梦去了。
他一走,傅遥对杜怀和高宝道:“有件事要叫你们去做。”
“爷吩咐。”
“你们去监视马如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盯着,看他去哪儿,有可疑的地方速速来报。”
杜怀和高宝一起咧嘴,“十二个时辰也太狠了吧?”
傅遥笑道:“所以叫你们俩去啊,可以替班,一人六个时辰,也累不死。”
两人无奈,跟着她吃苦受累是免不了的了,至于享福,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把杜怀和高宝如放鹰似地放出去后,傅遥稍稍松了口气,网已经撒出去,鱼儿上不上钩就看这鱼的聪明程度了。马如云她一时掌控不了,只是不知傅东海能在其中发挥多大能量。不过傅东海还得叫人盯着,这老家伙若临时变了主意,再掀了她的牌就糟了。
事情都安排妥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间去,刚一进屋,就看见自己床上慵懒地斜倚了一个男子。
他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琉璃般乌黑晶莹的瞳眸仿佛耀眼的宝石。凤眸星目微微一勾,以一种柔媚入骨的声音道:“爷,您回来了。”
傅遥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的双脚露在袍外,静静缩于一隅。仿若纤细无骨,顺着那双脚往上看,隐约觉得那袍下该是一丝不挂的。
这个想法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烧红了,这两天忙着盐税的事,都忘了在她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轻咳一声,“雨嵘,你怎么在这儿?”
“雨嵘特来伺候爷…”拖着长音的柔媚声音,让人听着都酥到骨头里。
傅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找男人第一目标就是要生个好儿子的,若是自己将来生出的孩子与他一模一样…
想想那场景都觉可怕,瞬间把这个男人“扒死”过去,长得漂亮不管用,最重要的是要有气质。
伸手指了指门口,“爷累了,要休息,你先走吧。”
“爷,让我给你松松骨吧。”雨嵘站起来,随着他的走动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腿。让人浮想联翩。
显然她的猜测是对的,那里面真的什么都没穿。
他左手握拳,右手在手指上轻轻搓着。满脸笑容的走过来,那模样看着倒不像松骨,更像是要打人。
傅遥不由扬了扬嘴角,演戏一不小心演露了?就这样半瓶子醋的技术还想勾引她吗?
她笑着坐下来,一只腿抬着搭在另一把椅子上,“那就有劳雨嵘了。”
雨嵘微微一怔,他本来以为今天定会上演一出先抵死不从,然后在他的魅力和淫威之下被迫就范的节奏戏码,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不由撇撇嘴。原来她平日里的大义凛然,正人君子的模样都是装的。
看他那样子。傅遥已经很确定这人是某股势力派来看住她的,马如云送的人本来她就留着小心的。只是这人的表现并不完全专业,让她不由猜测可能不是某家小倌馆的当红小生,倒像是个任性的少爷。
他…到底是谁呢?
雨嵘跪在地上,装作顺从的捏着她的腿,他的手法还不错,傅遥闭着眼享受着,问道:“你叫雨嵘,可是杭州人?”
他垂首,“我是从外地卖到这儿来的。”
“哪里?”
“平府。”
傅遥有些好笑,他大约是听说她做过平府总督吧,人不亲乡土还亲呢,只是那个地方人说话可不是这个音。他自以为学的很像,却不知正是这乡音泄了他的底。
雨嵘柔顺的捏着腿,时而递上来一个眼神也是软绵绵的,道:“爷今天累了一天了吧,瞧这肌肉紧的。”
傅遥“嗯”了一声,又听他道:“不过爷今天做了什么,也给我说说长长见识。”
“我这几日在赚一笔大钱,回头有了收获分你一点。”她说着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雨嵘羞涩地垂下头,腻声道:“爷真是的。”
傅遥哈哈大笑,“你都是我的人了,还害羞呢,来让爷香一个。”
她说着把嘴凑过去,雨嵘却闪闪烁烁的不肯就范,两人如拉锯一般,正拉扯之时,雨嵘身上的薄衫被撕扯开,露出里面强壮的身体。
傅遥本来只是想吓一吓他的,没想到出这样的状况,她先吓了一跳,然后慌忙跑出去,一时慌不择路头撞倒门框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也顾不上揉,一路冲了出去。
雨嵘看着她如逃难似地的样子,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就是马如云口中好色成性的钦差大人吗?刚才还有那么点意思,可一动真格的就落荒而逃,依他看,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嗤”一声,裹好衣服爬到床上,她今天肯定不会回来了,这张床给他一人睡更好。
傅遥跑出去很远才想起来那是她的房间,自己这般跑出来,晚上要睡哪儿啊?
她嘴上花花还可以,但真要动真格的,肯定不行。不能泄了身份是其一,最主要的她好歹是没上过轿的大姑娘,对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心里虽骂自己没出息,却终不敢再回去,只能在府里找了间房先暂住一晚,马如云的宅子大的出奇,空房间更是多。
她窝着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推门出来,正瞧见杜平月从对面的房间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怔了怔,杜平月道:“你昨晚在这儿住的?”
傅遥叹口气,“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
杜平月竟然点点头,“不回去也好。”住在他身边,也省得看她被一个软男骚扰。
傅遥笑了笑,这些天他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的,也不知在别扭什么,这会儿倒难得愿意主动和她说话了。
吃完饭就去衙门,临出门前把石榴叫过来,很是斥责了一顿,让她看好雨嵘,她居然还让他进自己房间。
石榴撇撇嘴,“你说让我看着他别乱跑,可人家想自荐枕席,那是正事,我怎么能不许吧?”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傅遥磨了磨牙,果然她身边的女人都小姑独处太久了,以至于精神状态太佳,总想看些限制级的东西。看来也是时候把她嫁出去了…
一早到了衙门,从淮南、淮北、罗州三大盐场送来的账册已经到了,这是盐场的出盐记录以及转运的记录,她算数虽好,但这么庞大的数目要想理清楚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完的。看来最近几天她只能在衙门里度过了。
刚把账册收好,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马如云来了。
这老家伙消失了几天,这会儿又来干什么?
“快请。”她装成一副热情的样子,还让下人泡了最好的茶,一见面就招呼着,“来,来,马会长,这可是雨前龙井。”
马如云什么好茶没尝过,但还是装的很感兴趣,“大人的茶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随意交谈着,好像极要好的朋友。
马如云客气道:“大人多年未归,想必对杭州也不熟悉了,要是有什么事您说话,有什么能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一说起帮忙,傅遥还真想起一事,她笑道:“我有一个妹妹,想寻一门亲,不知马会长能不能帮忙介绍个好人家。”
马如云怔了怔,他今日是有事想探她口风的,说那番话本就是客气,倒没想到傅遥真会有事求他。不过做媒?这不是找媒婆更合适吗?
傅遥也知道这事该找媒婆,只是那媒婆怎么能比得上马如云的本事,他的人面之广在杭州显有人能比,这样的事不利用他,又待何时?
马如云咳嗽一声,“不知令妹有什么要求?”
“人长得好一点,家世要清白的,年纪在三十岁以下,人品要好,若是没成过亲就更好了。”
条件倒不是开得太离谱,马如云点点头,“那令妹…?”
“本官妹妹二十有四,只是眼光太高才耽误至今…”说着幽幽一叹,颇为石榴嫁不出去而惋惜。
叹到后来也不知是在叹她,还是叹自己,石榴好歹还有她给操持着,可是她呢?想找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马如云看她在自言自语,不由道:“大人说什么?”
傅遥瞬间回神,“本官这个妹妹长相甜美,性格温和。”她这纯粹胡说,石榴长得还说得过去,至于性格,土匪窝里能养出温柔体贴的小女子才怪了。但谁让男人喜欢的偏偏是温柔型的呢,说不得要贴点金。
第三十三章 婚事妥妥的
马如云一听,便道:“此事不难,就包在我身上了,定会为小姐寻门好亲。”
后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他就告辞了,本来要刺探的事也没做就匆匆出来。他也没回自己府,而是出了城,在城外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一座庞大的宅院前。
下了马车,对着守门的微微点了下头,“三爷在吗?”
“在呢。”
他迈步走了进去,在风轻阁见到了这里的主人。
在半开的菱窗下站着一个男子,他半侧着身对门而立,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敷,悠然自得,风流自在。此时他正捧着一盏茶轻啜着,那优雅贵气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敬仰。
每次看见三爷,他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论相貌他可能还不如五爷,但是那独特的气质却让人一眼便忘不了。
长长的施了一礼,几乎一躬到地,“属下见过三爷。”
三爷淡淡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报告?”
“今天去见了傅遥,她说要为他妹妹寻一门亲?”
“哦?”三爷挑挑眉,这事倒新鲜。
“她还有个妹妹呢?”
“属下听说她有个儿子是捡来的,大约又捡了个妹妹吧。”
这他倒也听说过,傅遥出身不高,以前做过乞丐,所以才会捡个乞儿当儿子。
“如云,你可是有什么计划?”他坐下来为马如云倒了杯茶,一副打算长谈的意思。
马如云大喜,三爷甚少对人这么和颜悦色,可是这件事合了他的心意吗?
他忙道:“爷总怀疑她皇上派来查杭州的,其实不管她是不是,只要拉到咱们这边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
“从咱们的人中选一个与她结成亲家,不就坐了同一条船了。”
“人选呢?”
“这…”马如云光顾高兴了,却根本没想好有合适的人。
一品大员的妹妹自然不能随便找个人的,这个人既要出色,又要是他们亲近的,而眼前竟没一个合适的。
“三爷,四爷,这…”他本来想说三爷、四爷都没成亲呢,人才也是一流,可一想那姑娘已经二十四了,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三爷和四爷是什么人物,要配也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怎么可能要一个大龄剩女?
三爷似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眉角微微一蹙,“那个傅大人还没见过,哪日约出来吧。”
“三爷是要会一会吗?”
“远远看一眼吧。”
三爷识人的本事一向很强的,一眼便能看出人的本性。他忙道:“我明日就安排。”
就在马如云离开宅子之后,一个人影已经跟上了。
傅遥正在行辕吃饭呢,看见杜怀闪身进来,不由道:“追到下落了?”
杜怀一怔,“爷怎么知道的?”
“我琢磨着他也该去见了。”其实她心里没底,对方心里也未必有底,马如云就算是老狐狸,听到自己说要结亲,恐怕也会沉不住气吧。
她当时说要给石榴做媒之时,也没多想,但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马如云得了消息,应该很想和那个三爷汇报吧。
杜怀轻哼一声,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她。他道:“我确实查到了,那个三爷住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宅子大的能跑马了。”
那么大宅子自然好认的,只是到底怎么寻个借口,到里面观光一圈呢?傅遥摩挲着下巴,若是能见上一面就更好了。

次日,还没过午马如云就来约傅遥去喝酒,定的杭州达官贵人最常去的东乡阁,那地方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菜好,也不是店铺豪华,而是因为贵。杭州城最贵的菜,最贵的酒,最贵的服务,凡是进出的人非富即贵,那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连门都进不去。
而越是有钱人越喜欢摆谱,这仙乡阁倒成了贵人们聚会宴请最常去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