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眼花了,你认识的女人我都认识,统共就那么几个,我瞧着怎么眼生呢。”
“或许是吧。”他苦笑一声,总心里在想她可能还活着,但也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出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还会生还?
这女人醉酒胡闹的样子,跟她真的好像,而那个跟着她的男人的表情,也好像那时的他,第一次看她喝醉酒,整个人都呆掉了,然后迅速把她扛走。那时候的他很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想把人敲昏,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倒还真是久违了。
锦衣男子笑着敲了敲桌子,“行了,一个喝醉的女人而已,别管了,咱们还是先考虑一下重要的事。”
他微微颔首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商议重要事。
“你确定他会从这里经过吗?”
“肯定会,每次从宫中出来,他都会经过这个酒楼。”
“好,那咱们等着他。”这一年多,他都在等着这一天,他受尽苦楚,宁可把灵魂卖给恶魔换来的这巨大魔力,今天要彻彻底底在那个人身上释放。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若事成之后,把你自己给我。”
“好。”他自不会失信,也不可能失信,能杀了那个人,让他死几百次都愿意,何况是…一具身体。
※
到了外面楚韵吐了起来,吐过之后酒也醒了一半,睁着眼迷茫的望着仙微,望了许久,突然伸手去摸他的脸,“颜煞,是你吗?你来了?”
仙微拍开她的手,眉头皱的更紧了,摸他脸也就算了,居然把他认成别人。
“回家吧。”
“好,你跟我一起。”她缠着他,手臂紧紧挽住,竟然不过片刻便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仙微望着她沉睡的脸,很怀疑这丫头在干什么,她很信任自己吗?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睡在一个男人身边。她是放得开了,可自己却不想忽然庙里多个土地奶奶。
轻轻叹口气,把她打横抱起,直上马车,本想离开,但她硬拽着他的袖子,便也只好陪她一程了。
楚韵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追着一个男人走着,可他走得太快,她根本跟不上,只能拼命追着,拼命追着,她本以为是楚淮南,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一片大红衣角。
那人回首对他嫣然一笑,顿时媚态横生。
她一吓,忽然醒来,再一睁眼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仙微抱着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姿态斜睨着她,“怎么?还不打算下来吗?”
楚韵略显尴尬,她这些天精神不好,睡的也不安稳,可没想到在车上居然睡成这样。她酒品不好,睡相不好,今天所有的缺点都叫他瞧了去,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掩着半张脸跳下马车,对他轻轻一躬,“多谢仙友送我回府。”
仙微微微一晒,“谢就不必了,以后再也不要拉我喝酒就是了。”
本来他今天心情极差,被她这一闹倒完全忘光了,世事本就无常,佛祖都不敢保证事事顺心,何况他这个下届小仙了。
见她还站在门口,挥挥手,“赶紧进去吧。”
楚韵掩着脸跑进府里,再不敢回头一步。听见后面没有声音,约是他已经走了,她才迈步往门里走。
她这院子是长方形的,从院门通到里面有一个很深的过道,因为不够方正,价钱也便宜点。只是她刚穿过道,就听见正屋房中传来一阵欢笑。
软玉说今天要请客,却是这么久客人还没走吗?
晃晃悠悠的走进去,推门,然后呆掉。
她酒醉之后头晕晕的,看什么都像长着两个脑袋,可是…那怎么看起来像真长了两个脑袋?
屋里不仅有双头的人,还有狼头、猫头、狗头、猪头的,动物的脑袋却长了个人的身子,一个个还有说有笑,又蹦又跳,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高谈阔论,每个背后还拖着条尾巴,猪的,狗的,狼的,甩来甩去。
是个人看见这场景都会吓呆的,楚韵也不例外,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奇异场景吓凸了双眼。
“莫不是看花眼了?”她嘀咕一声,狠狠在眼上揉了几下,再看过去,眼前已全是衣冠楚楚的帅哥美人,哪有什么猪狼猫狗?
“真是看错了。”她摇摇头,果然喝醉了眼神都不好了。
软玉正满屋子窜着给那些客人斟酒,瞧见楚韵,还笑着招招手,“姑娘,你回来了。”
“这到底在干什么?”楚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忍着没吼出来,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这里闹来闹去,当她这里是酒馆吗?
软玉笑笑过来勾住她的肩,“小姐,你那么严肃干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过来跟我喝一杯吧。”
楚韵皱着眉拍开她的手,往常她虽也放肆,但还没今夜这么夸张,这是喝酒喝多了,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记得了吗?
“你的生日聚会该结束了吧。”
“大家刚喝到兴头上,哪有这么快结束。你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不管楚韵是不是同意,已经拉着她走到人群里。
“这是居屋山的狼骑君。”那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
“这是马会山的马君。”那是个一身棕色衣衫的男子,长得很高大,只是脸有些长。
“这是朱凌君。”
一个胖胖的男人对她笑得双眼眯起来,这人长了一张大饼脸,只是鼻子有些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两个鼻孔也很壮观。很像…圈里养的纯笨动物。
正文 第九章 国师遇刺
楚韵对他笑了笑,实在很难想象这种长相的人,笑起来会那么和善。
“这是勾立君。”
“这是陆红女。”
“这是佘白衣。”
…
软玉一一介绍,所有人都对她点头微笑,一副很客气的样子,但楚韵却莫名觉得诡异,姓朱,姓马,姓勾,姓陆…这些人不仅姓奇怪,人长得也奇怪,尤其那个佘白衣,身体软软的,站着都能打三四个弯,好像没骨头似的。
佘白衣舔了舔嘴唇,**的眼神看着楚韵,她不停吐着舌头,对她笑得更加诡异。
楚韵莫名打了个寒颤,只见她晃着水蛇腰摆了过来,却是走向软玉,“我说玉丫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救下你的女人吗?”
软玉皱皱眉,“佘姐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恩人,你可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放心吧妹子,我没那么不够朋友。”她说着挑起楚韵的下巴,指尖轻轻划着,有一种不同于人类的冰凉。
楚韵的酒瞬间全醒了,如果这会儿她还感觉不出来,那可真是白修行这一段时间了。
他们不是人,绝对不是人,什么猪呀狗呀的,怕是猪妖狗妖,还有蛇妖鹿妖吧。她一进门就看到一堆动物脑袋,那不是醉酒后的幻觉,而是他们的真身就是如此。若他们不是人,软玉肯定也不是人,上次她明明能看见仙微,这眼力绝不是普通人类能有的。
这小妮子到底是什么怪物?她看着软玉。软玉却不敢看她,轻轻别过头去,似很怕与她目光接触。
佘白衣的手指从楚韵脸上离开,转而在她身上轻轻划着,那感觉很像一条蛇盘在自己身上。她媚笑着,“这可是个修行者呢,看修为绝对过百年,这要是吃了,怕要增加几百年的功力吧。”
软玉瞬间变了脸,“佘白衣。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这里这么多都是修行之人,多少年寒暑修炼,千辛万苦,谁不想早日成正果。若能平白得百年功力。那也是人人眼馋的。”
软玉大怒。“你敢动她一下,我和你拼命。”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旁边之人都驻足而望,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就在这时,楚韵忽然插到两人中间,大吼一声,“你们要打架上外面打去,别把我的地方弄坏了。”
她的突然一拦,让佘白衣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类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不怕吗?”
楚韵冷笑,“怕什么?怕你们这帮妖怪吗?一帮妖物跑到我家里胡闹,还大言不惭的喧宾夺主,还说要吃了屋主,你怎么张开的这张臭嘴。”
若是以前的楚韵绝不会骂出这样的话,但今日妖都欺到头上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不发飙,他们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吗?
这一通大骂,屋里的妖怪都有些惊色,有几个竟然大笑起来,狼骑君笑道:“这妮子有点意思,胆儿这么大的还不多见。”
楚韵扫了他一眼,“我胆儿大不大不用你管,你,你,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她的手指在每个妖脸上指着,最后落在软玉身上,“你,把这里收拾了,我一早醒了,若这里不能恢复原样,你就跟他们一样滚出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回屋睡她的觉,至于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
啊,头好疼…
※
次日一早醒来,屋里恢复了原样,和她昨日早上出去时一模一样,一样…的乱。满地的残酒残羹与她扔的废纸片和作画的工具混在一起,整个房子看起来像是刚被打劫过。她皱皱眉,看来没软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过还好,至少那些妖怪们都走了。
她俯身收拾东西,一转头,软玉站在门口对她笑得嫣然,“姐姐,你醒了,昨日醉酒,喝碗清粥吧。”
清粥,她唯一会做的就是清粥,她手里端着,笑着,那一脸巴结的模样还是可怜巴巴的。
楚韵轻哼一声,“怎么?把你那帮朋友送走了?”
“送走了。”她眼神里闪亮亮的,还带着几分崇拜,“姐姐,你昨晚实在太霸气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楚韵抚抚额头,她都不大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听她说起,不禁有些后怕,那些都是妖怪,若真是翻起脸来,以她被封的法力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看来,果然酒壮熊人胆啊!
喝了一碗清粥,似乎觉得头疼的没那么厉害了,看软玉还在一边站着,忽然想起一事,“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变的吗?”
“这…现在不大方便,晚上,等晚上,你往后山看。”她羞涩的看着她,那小模样娇娇俏俏的,真的很难相信是个妖怪。
楚韵轻哼一声,“那你出现在我家门前,也是有目的的了?”
软玉虚虚一笑,“这个,这个是个意外,人家刚从山上下来,难免水土不服。这个,这个…一不小心就昏倒了。”
她不是水土不服,而是饿昏的,妖精也不是万能的,师父教导她说在人间不能做坏事,她也不好意思吃个人什么的,而在人间什么都要用钱,吃个饼,吃个包子都有人追着她要银子。她到人间是有目的的,而在这个目的达成之前,必须给自己找个长期饭碗,楚韵就是饭碗,她怎么可能叫人把她的饭碗吃了?
昨夜因为佘白衣说要吃楚韵,她和佘白衣大打了一架,两人不分胜负,唯一就是身上多了点伤。但她高兴,真的高兴,因为她发现楚韵不仅可以当她的饭票,还可以成为她崇拜的对象。她太喜欢了,不怕妖怪的人,她此生还没遇上过。
小心翼翼地看她,扭着手里的帕子,一副小媳妇状,低低地声音问:“那我…我以后还能留在这儿吗?”
“随便吧。”楚韵穿好官服准备出门了,一个妖怪而已,她倒不是太介意。
软玉高兴的叫起来,“楚姐姐,你真是太赞了。”
楚韵掰开她摸过来的手,“不过住在我在里必须遵循一个原则。”
“姐姐尽管吩咐。”
“那就是不能碍我的事。”一把推开她向外走去,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至于她,想做什么也与她无关。
软玉在后面大叫:“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负了你。”
楚韵不禁摇摇头,这话说的还真暧昧。上了马车直奔宫中,刚进画馆就听到几个画师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国师昨晚出事了。”
“听说了,好像还受伤了。”
楚韵的耳朵立即竖起来,可是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根本听不清楚。不由心中暗急,真是的,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淮南一直是人们常议论的对象,有点风吹草动的小事都会被人议论半天。
楚韵正想着,秦翔从外面走进来,他是画馆的画师,平日里对楚韵还算和善,一见她便笑道:“楚画师,大王想要的画你可想好了?”
“自然没有,那样的画岂是一般人能成的。”
“那倒也是,昨晚我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该怎么办,这怕只有国师才有这本事吧。”
他提起楚淮南,楚韵不由问道:“你知道国师出事了吗?”
“你说国师遇袭的事啊,宫里都嚷嚷遍了。”秦翔笑起来,“事情出在进宫的必经路,又被值夜的侍卫看到,难怪会传的到处都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翔笑着给她解说,他人缘好,一进宫便有人跟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阵,这会儿已经是他给第三个人说了。
昨晚楚淮南从宫中出来,马车路过飘香酒楼时,突然从酒楼出涌出一股黑烟。烟雾缭绕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夜幕中,他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白银面具,瞧不出长相,但一双眼睛凌厉万分。
他阴冷的看着马车,缓缓从身后抽出一把宝剑。
两人怎么打的没人看见,一团黑烟遮挡,也瞧不见里面情形,等护卫齐都的侍卫赶到,只瞧见国师靠在墙上,身子歪歪斜斜的,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
在众人眼中,楚淮南是妖怪,自是强大无比,没有人见过他败过,但是这一次却好险叫人给杀了,对那个刺客,都多了一份好奇,不知有多少人在后面议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妖。能对付妖怪的只能是妖了。
楚韵问道:“国师的伤重吗?”
“应该不太重吧,侍卫亲眼看见国师回到府里。”他说着轻轻一叹,“国师不愧为国师,普天下能打败他的人根本不存在,那刺客就算再厉害,最后怕也是小羽而归吧。”
虽然齐王不待见这个大儿子,但在齐国百姓眼中,却是极为崇拜这个国师的,在他们眼中他是不败的战神,比老奸巨猾,精于算计的齐王不知强多少倍。
“那是自然。”楚韵笑得眉目都绽开了,她也不希望楚淮南死走别人手中,她必须亲手结果了他。
可是是谁,能让楚淮南逼成这样的人会是谁?没有刺客的消息,那就说明没抓到,这个无名人,倒还真让她多了几分好奇。
正文 第十章 太庙祭祀
下午画馆主事召集大家开会,说离陈国使者到达不过只有七日,若七天之内还画不出来会动的画,就要画馆中所有画师的脑袋。
这已经不是在悬赏了,是以性命相胁。楚韵原本只用了三分心思,现在却不得不用十分了。齐王究竟怀着什么心思且不说,关键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昨晚她和仙微也聊到关于那日他说的某种花草的粉末,仙微只是偶有耳闻,但具体那花是什么在哪儿能找到他确实不知道,只让她如有可能,可以走一趟蓬莱,问问龙曲土地,或者找他最好的朋友问问。
龙曲土地最好的朋友自然指的是颜煞,以他的博闻广识,知道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要求到他面前,让她情何以堪?
说了不理他,又巴巴的和人家说话,未免拉不下这个脸来。虽不情愿,此事又不得不做,尤其前几晚做梦总梦见他,让她心中很是戚然,或者真该去见一见他,把两人之间的事理清了,也好过这样冷战。
在画馆里磨蹭了一会儿,便跟主事告了假,说要去找画画的方法。那主事自然一万个同意,还千恩万谢,送了她几顶高帽,说她是当代年轻人中最有实力的画师,画馆的将来全靠她。楚韵哭笑不得,看来老头也是逼得没办法了,逮谁跟谁说好话了。
她从画馆出来准备出宫,却巧好在宫门前碰上正要离宫的太子殿下。
见到太子是要参拜的,楚韵跪下行礼。没想到这位太子竟还记得她,从一群跪的密密麻麻的宫人中一眼摘出了她。
“楚画师,这是要出宫吗?”坐辇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满面含笑的脸,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舒服之极。
楚韵一时没想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等身边一个宫女拽了一下她的裙子,才意识到。慌忙叩头,“启禀太子殿下,下女正要出宫。”
“你要去哪儿。本宫送你去吧。”
楚韵差点“啊”出声。貌似她和这太子殿下也不熟吧,怎么会如此关照她,还一副对她别有用心的样子。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以为这位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是看上她了。可现在的她早不是单纯的少女。只会想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人会平白对你好。她微笑,“多谢殿下,下女与殿下不同路的。”
太子笑了。笑容那么和煦,好似一抹暖阳射向人间,“那楚画师,咱们来日再谈。”
那么暖的笑容,青天白日的竟让楚韵打了个寒战,她摸摸脸,心中暗道,莫不是她精神太过紧张,这么温文儒雅的太子怎么会可怕?
太子车架过去,跪地的宫人也爬起来,不知多少人对楚韵投来羡慕的眼光,刚才那个拽她衣服的宫女笑道:“楚姐姐,我是菱翔苑的,姐姐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
楚韵回了一笑,她没功夫跟他们在这儿拉扯近乎,匆匆出了宫坐上马车走了。
上回见颜煞,他说自己被王后接出宫,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先去宁静院吧。
宁静院是齐王在宫外特别建的别院,说是别院却很少有人来住,只是偶尔关一些犯了罪的王亲贵胄,没有官兵看守,可以随时出入,但你若以为很自由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不管做什么,很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禀报大王了。
楚韵站在离院门很远的地方,犹豫着怎么过去,她法术被禁,想施展隐身术怕不是那么容易。
正附近游离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低叫道:“怎么?忽然想起这里了?”
楚韵回头,不远处站着一个锦衣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楚韵一呆,随后想起这个人她该是见过的。
“齐胡微…”冲口叫出来。
齐胡微笑得好似朵鲜花,“没想到你还记着我,你既记得我,为何不记得颜煞?”
楚韵不解,“你说什么?”
“颜煞,你当真不记得他了吗?在芙蓉镇,那土地庙,你一点没印象了吗?”
芙蓉镇她记得,土地庙她也记得,但颜煞…他在土地庙出现过吗?她所认识他的记忆只是在天清宫,难道在那之前她还见过他吗?
齐胡微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他封了她的记忆,但显然被人打开了,可为什么单单关于只有颜煞那一段记不起来了?
颜煞不让他解了她封印的记忆,可两人现在这样子让旁人看着很难受,当然最重要的是颜煞那小子心里不舒服,也不让他舒服。为今之计,还是把他们的问题,交给他们自己吧。
伸掌在她后脑勺拍了一下,楚韵呼痛一声,随后慢慢的那一点点记忆回到脑中,在土地庙门前她遇上了他,他说要留在庙里,要包她伙食。他做的饭很好吃,每天差着样的给她做,若没有仇恨,那段日子应该是过的最好的。可她急于报仇,她毁了自己的身体,练功走火入魔,是他救了她。
那一夜在自己房里,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大声喊叫着,她能感觉到他的伤心,一滴清泪滴在她手背,也滴进了她心里。她一直以为他们是陌路,他们没什么关系,但那一刻却深深的感到,原来她早已在她心里。
在那一夜她闭上了眼,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听到他跟齐胡微说,抹了有关她的记忆,让她不要想起报仇。当时的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下了这种命令?
心里如被什么东西堵着,楚韵吸了口气,“他在哪儿?”
“颜煞吗?这会儿八成在太庙里当成献祭的牛羊供人宰割呢。”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若不去,怕是他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这话太严重,楚韵没多想立刻吩咐车夫去太庙,难道颜煞得罪齐王,要被杀了吗?
齐胡微望着她的背影,笑得满脸奸意,他把人送过去,两人能不能和好就看颜煞的了。
※
自古太庙就是各国祭祀祖先的宗庙,一般设立在宫殿的东面因为古代以东为尊。每一个国家的太庙都建的差不多,宏伟庄重,只是比起楚国的太庙,这里更像是用大石头堆起来的。
从马车下来远远的看见庙门,那里站着一排排守卫,显然大王已经驾临了。
皇帝并不是人人死后都能进太庙的,只有那种有大功大德的皇帝死后才可以被授予庙号,然后入太庙供后人参拜。
以楚韵一个画师,根本不可能进到太庙,她跳下马车,忽然为自己的莽撞后悔。自己到这儿是干什么?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他,更何况颜煞需要她救吗?他若想走,谁又能拦得住他?
本以为自己已经锻炼的很冷静了,却原来为了他还会如此冲动。
转回身正要离开,却见一辆马车远远向这边而来,车停下,从上面走下一个高贵皇子,正是太子殿下。
他一眼瞧见楚韵,“楚画师,原来你跟本宫是同路,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楚韵虚虚一笑,“我就是路过,想瞧瞧太庙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