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大怒。把四皇子关进宁静院待罪。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呢。而最终成了三皇子被册立为太子。他是齐王最宠爱的贵妃的儿子,被齐王一手带大,自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感情。
不过四皇子的悲惨经历一点也没影响别人的心情,看这些蜂拥着要嫁太子的女人们。还有春日贵家公子脸上挂的兴奋、喜悦、幸福的表情。竟没有一个为他感到难过的。
在山间热闹无比的氛围里。最有趣是西边桃花树下,技艺精湛的画师铺开纸笔,正为游人描摹画像。
在她身旁围着许多人。不少人对她的背影嘀嘀咕咕,说那是声名显赫的一代宗师,年纪轻轻就画技了得,还曾入宫为当今皇后画过小像。那画师不仅技艺超群,最惊叹的还是个万中选一的美人,一时间观者如云,多少贵公子挤在身旁,就等着美人偶尔顾盼,清澈明亮的大眼眸能扫一眼在他们身上,连那头自命清高的穷酸书生也悄悄整理衣襟,低著头蹭进等待画像的队列里。看这阵势,即便一刻不停画到日落西山,画师也还回不了家。
细看那美人还真是个绝代佳人,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穿一件白色底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颜煞坐在树荫底下闲闲地看对岸那排如烟似雾的垂柳,顺便扫一眼那被众男环绕的佳人,他这些日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倒是混的风生云起,成了大齐最有名的画师。
一旁的侍女掀开食盒,一样一样把里头的点心摆出来放到他跟前。糯米糕,椰蓉卷,鸭油玫瑰酥…他随手拿了一块糯米糕放进嘴里,香甜糯软的米糕竟被他吃得格外用力,一口一口都是用尽全力在咬的。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椰蓉卷、鸭油玫瑰酥全划进嘴里,一边大嚼特嚼,一边笑道:“我说老鬼,你是在关禁闭,不好好在宁静院待罪,居然跑出来,不怕叫人看见,在齐王面前再告你一状吗?”
颜煞淡淡扫他一眼,那人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看着分外不顺眼。
手指轻轻一弹,一条小蛇从手指间飞出,落在那人身上,那男子顿时惊叫连连,“有蛇啊,有蛇啊——”
这一叫不知多少目光向这边看过来,那人强自镇静,投向他的眼神真是幽怨而仇恨。
颜煞只当没看见,臭狐狸,被他耍了多少回还学不乖,一天到晚耍嘴皮子,活该被蛇咬。
齐胡微窜出去很远,等他收了小蛇才又转回来,歪嘴斜眼的做着鬼脸,“老鬼,你玩阴的。”
“是你胆小。”一只狐狸,怕什么不好,偏要怕蛇,真是丢尽天下狐仙的脸。
“你安静点,好好在这儿看着。”
今日他是变装出来,不宜让人看见,尤其是那个女人,知道他在盯着她,怕是要得意的笑咧嘴吧。
算算时间她来齐都已经六个月了,从刚来时候一个山村野丫头,到现在齐国有名的画师,不过花了短短三个月。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多的让他这个齐国四殿下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什么谁被立为太子,什么他被谁陷害,对于他来说都是其次的,他所关心的永远是眼前这一抹倩影。
这丫头刚到齐都,就住进了太常寺掌管音律的太常卿李云河李大人府里,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运气,得李大人推荐,进了王宫做画师。
在宫中初见她时,令他吓了很大一跳,本以为她会很在意他的身份,齐国四皇子,她仇人的儿子。之所以以前没跟她说过,就是不想她把他当成仇人,她报仇之心太盛,轻易不可能叫她放下仇恨的。
回想那时候他小心翼翼的看她,生怕她会突然扑过来在他身上刺一刀,可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他,对他微笑,然后盈盈下拜,“见过殿下。”
那一刻他竟觉毛骨悚然,甚至觉得如果她能打他,骂他一顿还更好些。
现在的她与土地庙的时候,与天清宫的时候有很大不同,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他宁可她像先前一样把仇恨挂在嘴边,也不喜欢现在她巧笑嫣然,平静无波的眼神。那平静背后究竟酝酿着什么?
正午过后,阳光炽热。娇生惯养的达官贵人们或是坐回自家奢丽的车辇里,或是躲进树荫下。抬手从手指缝里仰望湛蓝的天空,今天的天空一望无际,宁静辽阔,无风无雨。本来看一看柳色新新,桃花灼灼,是很惬意的事,可偏偏又遇上了她。
颜煞吃著点心,虽看似悠闲,但不时投过去的眼神,却纠结万分。
齐胡微坐在近处,咪着小酒,暗笑的肠子都打结了,能叫天下难惹的老鬼这样的,也只有那个更鬼的丫头了。
他故意轻笑道:“楚韵这丫头还真够厉害,一支笔如有神助,从她手中的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字也写得漂亮,倒是不愧‘齐都才女’的称号。”
颜煞哼一声,“她是大师吴起的亲传弟子,到这程度也不算什么。”
当年吴起大师收过三个弟子,每一个都是当世的名家,别人只见过这老头的三个徒弟,却不知他还有第四个弟子。当年明月帝姬虽没有正式拜师,但一手画工和术法却尽得吴起的真传。这也难怪她会在短短时间,便有这么大的名声,确实有真功夫的嘛。
齐胡微看他那想看又不敢看,想去又不敢去的纠结小眼神,笑得眯起丹凤眼,“你若想过去就过去,在这儿看半天有什么用?”
颜煞轻哼,他若能过去早过去了,又何必在这儿看着她和那些臭男人谈笑风生。画个画而已,至于笑得这么灿烂,和每个人都这么粘粘糊糊吗?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他还是待罪之身,不能随便离开宁静院,若被人瞧见怕是又有一番风波了。他倒是不怕,但总被人算计,心里实在不爽,或者也该考虑回击一下了,别人若以为他颜煞是个软柿子,都想随手捏一捏,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会叫他们知道大白天见鬼是什么感觉…
暗自里发着狠,一转眼的功夫楚韵身边围的人更多了。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楚韵新收的丫鬟,似乎是叫软玉。
此刻她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聪慧。她负责为这些公子登记,为楚韵打扇、擦汗、磨墨、铺纸,此刻太阳大,照的她小脸红通通的。
扇了一会儿,低声道:“姑娘,你画了了这么久,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韵微微点头,她从早上就被这些公子围上,已经画到现在还没停过手呢。确实有些累了。
“诸位公子,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韵亲手烹制的香茗。”
“好啊,好啊。”
“多谢姑娘。”
无数人响应,簇拥着她来到树荫密集的地方,铺上软软的布,席地而坐。
软玉拿出食盒,里面放着一大壶桃花茶和几碟细点。
正文 第二章 齐国画师
这么多人,能轮上喝一口茶水的少之又少,能坐在她身边与她说几句话的,更是贵族中的贵族。那些人里有将军家的公子,御史府的少爷,王爷家的世子,都是些无聊之极,专捧女人臭脚的浪荡子。
“楚姑娘手艺超群,这桃花茶和糕饼真是做的太好了。”
“对啊,比盛合斋的还要好吃。”
盛合斋,那是齐都最有名的糕饼铺子,百年老店,这人的马屁还真是拍的烂到家了。还说什么她亲手做的,她会点火,都要阿弥陀佛了。
颜煞轻嗤一声,真是撒谎也不带脸红的。
有人道:“楚姑娘,你的画艺如此精湛,到底师从何人?”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对此楚韵的回答从来都是,“家师素来淡泊名利,不欲让人知晓。”
她师父当年说过,以她的水平,将来绝不许提他的名字,省得给他丢人现眼,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差的那么离谱,至少在齐都她的画还是很受欢迎的。
记得她刚到齐都之时,身无分文,差点饿死在街头。
她这辈子似乎都与金钱无缘,1♀,做公主的时候想要什么都不用付账,做土地神的时候穷的根本没钱,做了掌门也没握过半分财政大权,你说她下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在帐房支点银子呢?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便画了几幅画拿出去卖,没想到收益出奇的好。
齐国原来荒莽小国。经过这么年发展,也越来越有大国风范。为了遮掩身上的草莽之气,齐王在全国大兴文字,许多贵族跟风附庸风雅,喜欢吟诗作画的贵人们越来越多。
也是赶巧了,与她一起来齐都的那个倒霉少年,正是太常卿李云河的儿子,由他牵线搭桥,楚韵结识了太常卿李云河,那是掌管声乐艺术的官职。官位虽不大。却还有点小权。
她的画作得到这位太常卿的赞赏,正好宫中有一个画师告老,李云河便推荐了楚韵,她第一幅画便是为皇后画的肖像。真是娇艳无比。把皇后高贵的气质完全衬出来。
齐王看见画像。竟当即传召皇后,夫妻恩爱愈发好于从前了。经此一事,楚韵名声大噪。找她画画的人日渐增多。这不仅因为她画艺超群,还因为那天生的漂亮脸蛋,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姿态。
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国民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了的,齐都不似楚都美女如云,偶尔出现个绝世美人,自是成为被人追捧的对象。而像楚韵这样绝色佳人,真是少之又少,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总是跟着一群追求者,赶也赶不走。
楚韵刚开始觉得很不习惯,不过后来时间长了便应付自若了。对于这些人,只需要摆个最完美的姿势,时不时吟两句酸诗,便能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齐国也开始学起了楚国那一套,捧美人,玩歌妓,逗鸟玩蛐蛐,一副纨绔子弟样,有那品性好点的吟个诗,弹个琴,做个画,唱个曲,完全不复从前齐人驰骋天下的豪气。
喝完茶,与这些贵公子赏赏花,谈谈诗,时间也打发了不少,等收拾起笔墨纸砚,天色已近黄昏。那些公子却依然留恋着不肯离去,直到她的马车越去越远,再也看不见影子,才收起恋恋不舍的目光,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此时颜煞也才抽着麻酥酥的脚站起来,吩咐侍女收拾东西。
齐胡微追在后面笑,“怎么?你不打算吃晚饭了吗?”
“不吃。”喝了一天的醋,早就喝饱了。
齐胡微笑笑,“可没见你从前这么不满足过。”
颜煞一脸理所当然地望向他,“我的人,自然完完全全一分一毫都是我的,哪里会有满足二字?”
那骄横与高傲的态度实在天上地下再无第二,嚣张得让同属贵胄之列狐王之子的他也觉得汗颜。
他摩挲着下巴,望着那远去的马车顺便磨磨牙,“楚韵啊…”也只有她才能让老鬼如此心痛吧。
嘴硬的老鬼从不开口说起任何情爱相关的字眼,哪怕只言片语,自小到大,他总是言出必行。哪怕做不到,也会咬紧牙关拼死达成。世人说,这叫执着,但照他来说,根本就是死心眼。
“真是…”他苦笑著,一下一下,慢慢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老鬼还是节哀吧。”
颜煞横他一眼,大白天的说话真是丧气啊。
坐上马车,楚韵一脸疲惫之色,她本不想来这一趟的,春日游,那是一些无聊的少男少女才会觉得新鲜的,但她也没白来,至少让更多的人迷恋她,结交人脉是她的第一步,接下来就要等着她电闪雷鸣般的报复吧。
她本来只要杀了齐王和楚淮南,也算报仇,但那样做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她要一点点毁了齐国,就像当初楚淮南潜伏在楚国十年,一步步带着楚国走向灭亡。
马车晃动着,让人昏昏欲睡,软玉低声道:“姑娘,你累了,咱们先回府里休息吧。”
她摇摇头,“不想回家。”
“那要不要去酒楼坐坐?吃些东西?”软玉一笑,露出嘴角两个酒窝,看着甚是可爱。
她是楚韵捡回来的,就在两月前一日出门,看见一个女孩昏倒在门口,就把她带了回来。
她没什么大伤,只是饿晕过去了,一碗米粥就救了回来,她说是家乡遭灾,从楚国逃到这儿来。
那时候她跪下来求楚韵留下她,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楚韵原本也不想多事的,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总不放心。可一听她是楚国人,立时产生了同命相连之感,楚国国破,留下的旧民漂流无所,若她都不帮忙,那天下哪还有她们的活路?尤其是这个软玉长得有七八分像冬蕊,她的侍女,更让她有了几分亲近。
她留下了她,跟她一起过日子,平日里照顾她的起居,只是这软玉手笨脚笨,干什么活都干不好,饭也不会做,他们一天三顿倒有两顿是在外面吃的。现在一想到馆子里的菜就觉恶心,油大也不好吃,照着某个人的手艺差远了。
某个人?到底某个人是谁,她怎么一点想不起来了?
最近脑子里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在土地庙的日子虽然短,却让她回味无穷。本来是忘记的,后来想起来更多了几分留恋。只是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应该很重要,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那个曾为她下厨,为她打理庙堂的人到底是谁呢?
见她半天不语,软玉又道:“姑娘,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咱们总不能在大街上吧。”
她想了想,“去土地庙吧。”去看看这里的土地庙也是好的。
在城东有一座土地庙,约是做过一阵土地神的缘故,对土地庙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恰逢今日心情不好,便在这里上柱香。人都说求人不如求己,观音菩萨都自己拜自己,给土地神上香,也就相当于拜她自己了。此处是泓曲之地,只是不知此方土地是谁。
马车停在土地庙前,这里似是个大庙,比当初芙蓉镇上那个大了何止三倍,宽宽敞敞的院子,高大的殿堂,只是看着就觉心里痛快。
她来得晚了些,此刻已是傍晚,两个庙里的庙祝正在清扫院子,瞧见她微微颔首,“这位小姐,今日要关庙了,改日再来吧。”
楚韵递了一锭银子过去,“我只烧柱香就走。”
她这个宫廷画师曾多次被齐王赏赐,后宫嫔妃为了能在大王面前展示最美的姿容,都狠了劲的巴结她,金子、银子自不在少数,还搜罗了一些奇珍异宝,宫中特有之物。只是这些东西于她并没太大意义,来得容易,去得也快。
她出手大方,那两个庙祝自是喜笑开颜,连声招呼叫她里面请,还说不会让人来打扰她。
这个时候,早没人到庙里烧香,根本谈不上打扰。楚韵笑了笑,她见识过世间冷暖情仇,自也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
让软玉在外面等着,她拾步迈进庙里,轻点上一炷香,插进香烛,低声祷告:“信女楚韵,希望靠自己努力得偿所愿。”
古往今来多少求佛求道的,在庙里烧香都会说:“求菩萨保佑…”要不就是“求神仙保佑,求娘娘保佑…”从来没听哪个说过要靠自己努力的,就连庙里的泥胎都忍不住动容了。
眼前金光一闪,一个人影从神龛上走下来,一身仙服飘荡,满脸严峻之色。
“好个心思不同的丫头。”
楚韵看那人一怔,随即叫道:“仙微?——”
那人正是在蓬莱遇见的土地神仙微,那张脸太过与众不同,就算过去这些日子,也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他是个大地方的土地,没想到竟在齐都之地。
仙微眉角微微一皱,“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琉曲土地。”
楚韵虽已投身,但神记犹在,这些神仙看人从不专注于一身臭皮囊,对她突然换了个身体的事似也混不在乎。
正文 第三章 神仙到访
楚韵打了个稽首,很觉自己又装了一次,她从来不觉自己是神仙,顶着个神仙的名头还真不好意思。
仙微道:“不知仙友到此有何事?”
“路经此地,特来拜会朋友,心有法不得解,求个心安而已。”
“心安不是求佛能求出来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既已身为土地仙,当要护卫一方,尽职尽责,红尘皆如梦,该了便了,不由拘泥于世事情愁。”
“你可超脱?”
他吟吟一笑,“不可超脱,何以为仙?”
楚韵不禁有些动容,她见到的神仙都是不靠谱的,比起龙曲土地,眼前这位似乎更有个神仙样。
“仙友所言甚是。我在齐都有一小居,不知仙友容空可过府一叙。”
他微一思索,竟然点头,“定然前往。”
楚韵眨眨眼,她本来就是那么一说,仙微一直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这回竟然这么痛快答应,倒让她吓了一跳。说起来她那小居,还真不适合招待客人呢。
“那改日,改日啊。”虚虚一笑,【~,就要往外走。
仙微大约神仙做久了不知什么叫客气,居然跟在后面,“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
她“啊”一声,看他奇怪的眼神,不由暗叹一声,这些神仙都单纯的很,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吗?
她以后要在齐都,少不得有用着人家的地方。没理由得罪人,便硬着头皮硬下了。
仙微从小便是仙胎,虽看尽人间悲欢,却并未与世俗接触过,还以为她是诚心相邀,便也欣然前往。
楚韵承诺先回家招待,慌忙跑出去,外面软玉等着她呢,见她快步出来,低声道:“姑娘。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没和人说话。我一个人在祷告。”她随意推脱,催促她赶紧走。
楚韵房子是两个月前刚置下的,住在宫里各种不方便,就在外面买套房子。总共就两个人住。房子也不要大。一共三间。带一个小院。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前些天她刚让人买了一堆颜料桶、画轴等一应器具。这都是为了画画用的,几天前齐王发神经。非要让她画什么能动的画,画个美人要能走下来,画个乐队要能奏乐,画春天能闻见花香,画秋日能听到风声,画冬雪能感觉凉意。
这简直是放屁一样,别说是她,就是她师傅吴起,也根本不会画这种画,但齐王下了旨意又不能真当放屁,只好买了颜料、纸张回来练习,不知画坏了多少。后来屋里里搁不下,有的就放在院子里,把个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占的满满的。
仙微是个很挑剔的神仙,在她这破地方转一圈,不给他脸色才怪了。
刚回到家,指挥软玉把颜料桶往空屋里搬,忽然就觉头顶风声刮动。
心道,怎么来得这么快?她并不想软玉知道仙微的存在,转头对她道:“我也饿了,你去酒楼端些酒菜过来吧。”
软玉拿了钱跑出去,这丫头花钱比她还大手大脚,一个月的生活费,常常半个月就花完,也不知以前她是做什么的。
风轻轻吹过,一个人影飘在她面前,仙微已不是刚才那一身飘带仙服,换上一身白衫。只是深更半夜的一身白,还真有点见鬼的意思。
“仙友既来,屋里请吧。”她把一个做画轴的木头往边上踢了踢,让出门口的位置。
这位俊美无俦的天君,绷著脸,皱著眉,撇著嘴,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阵北风呼啸,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眼里的嫌弃。
刚开始楚韵还心里怪忐忑的,看见他那样,干脆也不收拾了,两人坐在一对废纸堆里,周围还有研开的墨和颜料,洒在地板上抠不下来。
面对如垃圾般的东西,仙微的脸都皱成麻团了,在蒲团上那坐立难安的样子,让楚韵忍俊不禁,真奇怪他这样的神仙,非跑到她家做客干什么?
仙微抖抖袍子上的纸屑,“你到底在做什么?”
“画画,画会动的话。”
她拿了一副海棠图给他看,她的画虽也是刻画入微,栩栩如生,但离齐王的要求还差的远。她也尝试过往画里注入点灵力,但效果甚微,几天都画不出来,头发都不知拽断多少根。
仙微看了一眼,“你的画画的不错。”
“就是不会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画动起来。”
“会动啊。”他摩挲着下巴,“好像有一种植物有这种功效,把根部磨成的粉末轻轻一撒,便能使任何东西有灵气。”
楚韵大喜,“那是什么植物?”
“好像叫紫金花吧,我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
他说着从屁股底下拽出个纸团抛在一边,“我坐了这么久,你就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吗?”
“啊,请茶。”楚韵顺手倒了一杯,却忘了那是昨天晚上的剩茶。
仙微端在手上,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我还是先走吧。”
楚韵客气地送到门外,挥挥手,“下次还来啊。”不是她故意怠慢他,不想烹茶,实在是不会烧水啊。
仙微一甩袍袖架祥云走了,瞧那意思似乎打算永不上门了。
楚韵吁了口气,轻叹道:“看来得请个下人回来了。”她不会做家务,软玉也是个二把刀,也难怪人家不想待了。
一转头,忽然瞧见软玉站在对面的墙下,手中执着一盏青灯,站在夜风里,看着她,那表情虽是吟吟笑着,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