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杀人手法暴露了太多动机。”暮青道。
动机?
元修眉头深锁,若布达让杀的是别的部族的使节,他会以为勒丹想要以使节宫宴身亡一事谋利,但他杀的是自己人,这又是为何?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凶手是你,我只是在猜凶手的动机。多杰毒发时险死,显然凶手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么用雷公藤杀人就显得意味深长了。既然要置一人于死地,为何不用见血封喉之毒,反而要用有潜伏期的?答案很明显,凶手不仅想要人死,还想要人在宫宴上毒发!那么凶手的动机会是什么?”
“只要想想多杰之死的利与害便可。多杰若亡,并非对五胡有利,而是对勒丹有利,死的人勒丹使节,大兴要补偿也是补偿给勒丹,没有理由补偿其他部族,此为利!其害则有二,一是对朝廷有害,二是对西北军有害!”
“西北军?”元修和众将领皆愣。
“自然。”暮青看向众人,“想想看,若我没救回多杰,朝廷要查杀害勒丹使节的凶手,有哪些人会被怀疑有行凶动机?”
众人面色顿变!
御厨和传膳布菜的宫人,今夜在殿上已经被怀疑过,因为他们是能接触酒菜的人。但若从杀害胡人的动机上来说,憎恨议和之人、憎恨胡人之人都有可能,而最恨胡人最恨议和的不就是西北军?
西北军今夜没被怀疑,大抵一是因为暮青救了多杰,她是西北军的左将军,二是因为问案之人是林孟,他可能没有想到这点,即便想到了也不敢得罪元相国,因此才没提此事。
但假如多杰真的死了,恐怕连元相国都要怀疑他的儿子。
元修的神情凝重起来,暮青对他道:“勒丹王被你废了一臂,大王子死在你手里,勒丹第一勇士苏丹拉被王将军所杀,勒丹部族与我们西北军仇怨颇深。多杰之死既对勒丹有利,又能嫁祸西北军,我很难不怀疑凶手就在勒丹人当中。当然,也不排除是朝中有人对西北军有敌意,不顾朝廷利益也要抹黑西北军。到此我还无法确定谁是凶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凶手是勒丹人还是朝中之人,都不太可能亲手包那笼屉肉包,所以驿馆中一定有帮凶,因此我没有阻止林大人询问进宫前多杰接触过谁、吃过什么,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回答出卖了你。”
布达让一愣,众人不由回想当时布达让说了什么。
“林大人问你可曾留意多杰出驿馆前可曾用过茶点,你答:‘我那时就在多杰屋里,他身强力壮,饭量颇大,听闻在你们大兴人的宫宴上会吃不饱,便在进宫前要驿馆送了肉包来,一笼屉的包子,他吃时还抱怨包子小。那时要赶着进宫,车队已在驿馆门口等,他便抓起来胡乱塞进嘴里出了门。’此言乍一听完美,实则完美就是破绽!”
众人皱眉听着,没人知道为什么。
暮青却没解释,而是看向元修,冷不丁地问:“大将军昨夜吃过什么?”
元修一愣,想起昨夜还没回朝,他们在城外新军营里,他在暮青那里吃的晚饭,于是道:“大锅菜,泡饼!昨晚还没回朝呢,你忘了?”
暮青点头道:“那便是了,这才是正常的答案。”
“何意?”
“意思是我问你昨夜吃过什么,你告诉我大锅菜泡饼,而不是说你昨日近乡情怯,带我察看新军营的地势,直到日落才和我一同回帐。因为回朝这一路上和我晚上一同用饭习惯了,昨晚便还是留在我帐中吃饭,吃的是寻常的大锅菜泡饼,因想着今晨天不亮就要回京上朝,于是吃过晚饭后没多待就走了。”
“…咳!”元修咳了声,尴尬地背过身去,火把映着侧脸,有些可疑的红。
她…她知道他的心思?
“同理,林大人问勒丹神官多杰吃过什么,他若心里没鬼,答的应该是吃过包子,顶多说句吃过包子,羊肉的。而他实际答的呢?他滔滔不绝地从他在多杰屋里说起,说起他为何会在宫宴前叫包子吃,再说到他吃时抱怨包子小,连他吃得快的原因都说了,且顺序毫无颠倒,这根本就不像是回忆出来的。”
“…”是吗?
“人对一件事,尤其时细节的记忆是有清晰有模糊的,凭回忆叙事时,记得清楚的就会先说,后想起来的就会后说,因此少有按着顺序来的。比如说你,你告诉我昨晚吃了什么后才告诉我昨晚还没回朝。”暮青转身看向布达让,“而他呢?他的话从他在多杰屋里到多杰出驿馆,顺序无一处颠倒,中间还解释了多杰为何叫包子吃,为何吃得快,如此思维缜密本身就值得怀疑,何况他的同僚在他面前险些被毒害,凶手尚未查明,正常人的情绪定会受到影响,而人的情绪受到影响时,说话的条理就更加不会如此清晰了。因此,他的话毫无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元修闻言沉思,越想越觉得确实有道理,看着暮青的目光不由带了些审视。他记得在边关大将军府时,她查元睿被毒害一案,审吴正带来的那三人时也是如此,她对人的心思似乎颇为了解。
“同样的破绽还出现在之后,林大人问多杰吃的是什么包子,他答:‘我等乃草原人,多食牛羊肉,驿馆的人送来的是羊肉包。’此话如今听来觉得奇怪了吗?”暮青问。
元修深思着望一眼布达让,确实有些奇怪,毕竟谁也没问他为何要吃羊肉包,如此答难免有些多此一举,生怕别人不信他似的。他记得她在审吴正时说过,说真话者底气足,不会担心因话简而被疑,唯有说谎话者才会担心答得太简会遭人疑,以为说得多才可信,岂知多说恰恰显得生硬,此乃底气不足所致。
如此说来,多杰的毒真是布达让下的?
可盛京驿馆里皆是大兴人,他竟能买通大兴人毒杀自己人?
林孟听得晕晕乎乎,他任刑曹尚书多年,这般审案之理真是闻所未闻,此时无心深思其中道理,只问道:“他为何要杀自己人?”
“或许有私怨,或许有其他原因,这就要问问神官大人了。”暮青望向布达让。
“将军说的话,本神官一句也听不懂!”布达让冷笑一声,腹中顿时痛如刀绞。
林孟见布达让不肯承认,问暮青道:“英睿将军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
勒丹人自相残杀,企图嫁祸大兴,捞取议和的好处,案情真相若真是如此,那自然再妙不过!可如果没有证据,到时勒丹人反咬一口,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证据就要林大人去搜了,他在庙里藏了件东西,就看林大人搜不搜得到了。”暮青道。
方才他们跟踪着布达让来到了庙外,庙门关着,谁也没看见他在里面放了什么,不过她大抵能猜出来是什么。
林孟与五城巡捕司的统领一听,忙带人进了庙里。只见月色照着院中荒草积雪,只有两趟脚印,一趟是进出庙的,一趟是到西南角庙墙处的。那庙墙外就是布达让被抓的地方,因此五城巡捕司的统领一挥手便领着人进了庙。
庙里只有佛像前有雪脚印,巡捕司的人没去后头搜,只借着月光在佛像身上找了找,一会儿便听有人道:“这里有东西!”
一张纸条被从佛手里拿了出来,交到了巡捕司统领手中,打开一瞧,上头只写了一句话:“人已落入刑曹大牢,速除!”
林孟嘶了声,捧着纸条出了庙去便交到了元修手中,暮青从旁看了一眼,心道果然,但同时心里一沉。
那信是用大兴字写的!
“此信是写给谁的?说!”林孟沉声喝问,盛京里有勒丹奸细!
布达让望着林孟,冷然一笑,“何信?”
“信已从庙中搜出,你还敢装疯卖傻?”
“你们说那是本神官写的信,谁能证明?”
林孟一愣,看了眼那信,这才发现信上写的不是勒丹字,而是大兴字!
此人竟如此狡猾!
“神官大人不承认,那可否解释一下,你为何深夜不在驿馆中,反而来到这庙里?”林孟冷笑一声。
“此事本神官还想问你们,不是说要夜审下毒之人?为何将本官挟持至此,还将本官打伤?”布达让反问道。
“你!”林孟气得不轻,没想到此人如此难对付,他一时没辙,不由看向暮青。
暮青什么也没问,只是看着那信,陈述事实,“大兴字写得不错。”
布达让面色忽的一变!
暮青没错过他脸上的神情,道:“你的大兴话还带着胡腔,大兴字却写得不错。”
布达让的脸色似被冰住,只盯着暮青。
“跟你接头的人是勒丹人?”
“…”
“跟你接头的人是大兴人?”
“…”
“跟你接头的这人颇有权势?”
“…”
“跟你接头的这人乃士族出身,家门颇高?”
“…”
暮青连问四句,布达让一句也没答,暮青却还在接着问。
“你杀多杰是出于私怨?”
“你杀多杰是勒丹王指使的?”
“你杀多杰乌图知道?”
“毒是临行前勒丹王给你的?”
“毒是接头人给你的?”
“毒是接头人给驿馆之人的?”
布达让还是不说话,暮青已心中有数,但她还有疑问。
“你怎知道这巷子里有座旧庙?”
前头暮青问的话,众人都听不出答案,但这句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布达让是勒丹人,他昨日才进京,怎知内城道路?
“有奸细画图给你?”林孟问。
元修却觉得不可能,今晚他跟踪着勒丹神官一路从驿馆到庙里,他对城内的巷子颇熟,即便有人画过图给他,他也不可能对路这般熟悉,尤其还是夜里,京巷四通八达,很容易迷路。
暮青也怀疑此事,问道:“没有人画图给你,你对这条路很熟悉!”
林孟倏地转头望向她,嗤笑一声,这怎么可能?
暮青却面色一沉,“你以前来过盛京?”
“不可能!”林孟听不下去了,道,“我大兴已有百年未允胡人进京。”
只先帝时有西北边关之乱,胡人曾打进关来,但也没打到盛京城下。如果说布达让曾经乔装打扮来过盛京,那么他又是如何出入西北边关的?
这事谁也想不通,布达让为何头一回来盛京却熟知盛京的路。
暮青也一时想不通,只盯着布达让,陷入了深思。
火把照着巷子,雪不知何时细密了起来,只问了会儿话的时辰,地上的雪已积了半寸。布达让身受内伤,倚墙坐在冰凉的雪里,嘴角的血在火光里艳红,但他似乎伤得不重,意识清醒,脸色也不见苍白。
暮青望着布达让,面色忽然一变,蹲下身去抬手便撕向布达让的脸。
布达让大惊,抬手要挡,却只见一道寒刃映着火光,在他眼前一晃,晃得他的眼不由虚了虚。
这一闭眼的工夫,只听嘶的一声,寒风里颇为细微,却足以令听见的人头皮发麻。
元修、林孟和五城巡捕司的人都震惊了。
暮青也惊住,看着手中还带着温度的人皮面具,以及那面具下一张大兴人的脸孔,问:“你是谁?”
第二十六章 线索中断
深巷废庙,朔风寒雪,丛丛火把围照着一人。
那人前一刻细目鹰鼻斯文俊秀,这一刻杏目宽鼻貌不惊人,前一刻还是异族容貌,这一刻俨然大兴人!
此人是谁?
勒丹神官在何处?
“他就是勒丹神官!”暮青一语惊人,“至少随使节团一路来朝的人和今夜在宫宴上的人都是他。”
五胡使节团随圣驾和西北军来到盛京,沿途走了近一个月,暮青每日清晨在圣驾启程前都会查看队伍,虽未与勒丹神官布达让说过话,但日日都能瞧见他。不仅仅是他,可以说五胡使节的气度举止她心中皆有数,此刻在她眼前之人正是这一路上所看到的勒丹神官,不会有错。
“可他…他是假的!”林孟话不成句,震惊已极。
“你是谁,何时替了勒丹神官?”暮青又问,但她没指望此人会答。
这人果然嘲弄地一笑,看着暮青道:“真没想到,苦心经营,一朝事败,竟栽在你手里。”
此言一出,暮青微怔,不仅因他说的话,还因他的口音——这人的口音还是带些勒丹腔的大兴话。
元修上前一把将这人给提了起来,道:“栽在她手里,你并不丢人。说吧,你是何人,何时替了勒丹神官,你们又在经营何事?”
此人的眉眼看着像大兴人,可也未必是大兴人,也可能是南图人,要弄清他是如何假冒勒丹神官的,首先要弄清他是哪里人士。
“我说了就可以活?”那人面色霜白,眸中却无惧意,只冷笑着问。
“你说了就可以死个痛快。”元修也不欺瞒他,实言道,“但你若不肯说,我想大兴和勒丹都不会容得下你。”
“呵!”那人一笑,笑出口血来,嘲讽,悲怆,决绝。
暮青见了顿觉不妙,但元修提着那人,她一时难出手,只道声:“不好!他要…”
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那人一口黑血当面喷向元修!
元修眉峰骤压,脸一偏,那血擦着他的耳廓喷向他身后,一名五城巡捕司的吏役正举着火把,冷不防被那黑血喷了满脸,那人顿时惨嚎一声,火把落地,捂着脸便在雪地里打滚。
周围人呼啦一声散开,听那人嘶嚎不止:“我的眼!我的眼!”
没人敢靠近,只拿火把照着,见那人在雪里打滚得厉害,手指缝里流出黑血,瞧着是被毒瞎了!
元修大怒,提着那人衣襟的手当胸一震!那人又一口血喷出,夹杂着骨碎之声,撞去庙墙时只听砖石轰然一塌,那人砸进庙里,撞向对面庙墙,那墙骤裂成网,人从墙上滑下,趴在雪里便不动了。
巷子里人声顿寂,显得那五城巡捕司吏役的惨嚎越发瘆人。
“速送去瑾王处,务必请瑾王保他一命!”元修将名帖丢给五城巡捕司的统领,大步走进了庙里。
他提着那人的衣领便将人翻拽了过来,见那人满脸都沾着雪,唇颌入目皆是黑血,口舌已烂,月光寒如水,牙齿白森森。
人睁着眼,却已死透了。
元修面色沉着,方才若非他躲避及时,被毒瞎双目的人便是他。此人死前也要害人,不知是想拉个垫背的,还是有意冲着他来的?
这假勒丹神官…竟就这么死了!
林孟率众跟进来,拿火把一照,见那人死状,顿觉瘆人。
“侯爷,这、这人死了,如何是好?”林孟问道。
他今夜本在刑曹大堂审驿馆中人,被告知抓着下毒真凶了才赶来,凶手是勒丹神官已是令人震惊之事,哪知道最后竟发现是个假的,如今人还死了,如何收场?
“不好!”暮青忽然出声。
元修抬眼和她的目光对上,面色也忽然变了,道:“快回刑曹大牢!”
林孟和盛京府尹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元修揽过暮青,足尖一点凌空而起,庙里刮起阵风,两人已如大鹏般远去,迎风冒雪,稍时便被雪幕夜色遮去了身影。
这时两人才反应过来,急道:“快!快!回大牢!”
五城巡捕司统领亲自带人送那中毒的吏役去瑾王府了,林孟和盛京府尹带着剩下的人与西北军将领们一道往刑曹大牢赶,那假勒丹使节的尸身被抬着跟在后头,一行人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
刑曹大牢。
油灯昏黄,照着牢门里一具死尸。
那死尸未着寸缕,裸吊在房梁上,面朝牢门,舌头伸出,流着鼻涕口涎,死死盯着门外,白花花的身子上可见道道鞭痕,皮肉翻着,血模糊了前身,失禁的屎尿顺着腿根流下来污了后身。牢里的湿潮气、死尸的血腥气和骚臭味儿混在一起,呛得人难以呼吸。
元修抬手就去挡暮青的眼,暮青啪一声把他的手拍下来,寒声道:“开门!”
牢头吓得直哆嗦,不是被死人吓的,而是被元修这尊大神忽到刑曹大牢给吓的,偏偏牢里还死了人。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驿馆的厨子,勒丹使节毒杀案的嫌犯!
那牢头钥匙都拿不稳,捅了几次锁眼儿没捅开,暮青一把夺过来,自己开了牢门,进牢门前把紫貂大氅解了下来交给了元修。
元修要拦,又怕惹暮青不快,见她进了牢中仰头瞧那裸尸,看了一会儿便撸袖子,元修眼皮子直跳,回头便瞪向那牢头,道,“把人放下来!”
那牢头被这铁石般的目光瞪得三魂没了七魄,拿还顾得上嫌弃驿馆厨子脏污?忙去外头搬了把凳子来,踩着凳子将人放到了地上。
地上铺着烂草,暮青蹲下身来验看了死尸的颈部缢沟,那缢沟八字形态,却很不均匀。她又摸了摸尸体口唇边流下的涎液,抬手拨开尸体的嘴唇瞧了瞧牙齿,从牙缝里提出根线来,随后起身察看了下牢里的石床,床上的草是干的,却有一块地方沾着些烂草,周围有滴状血迹。
暮青看过后转身道:“自缢,刚死了也就半个时辰。”
即是说林孟退堂后,人回到牢里就自缢身亡了。
“你确定是自缢?”元修问,他信她不会验看错,如此问不过是寻个话题,好让自己不老想着她正对着裸尸,还是男尸!
“确定。”暮青说话时将那挂在房梁上的绳子解了下来,道:“自缢用的绳索是死者的衣衫,他将衣衫撕成布条,打死结连成了绳索,他的齿缝里有条衣衫的丝线,可以证明是他自己将衣衫撕成了布条。”
暮青将那根从死者牙缝里提出来的线远远朝元修晃了晃,上头还有些血。
元修凝神一瞧,只想苦笑,她验尸之时真看不出来是女子!
暮青又走到石床边,在其中一个位置虚画一圈,道:“这里,他是踩着此处往房梁上抛的绳索。石床上铺着的是干草,唯独这里有些烂草,摸起来潮湿,且带着些湿泥,与地上的烂草一样,说明是他踩着此处抛绳索时留下的。且这四周有滴状血迹,那时他刚受完刑,鞭伤的血尚未凝固,赤身上了这石床,血自然就滴到了床上。”
“牢里没有看到自缢时的踏脚之物,但绳索挂着的位置与床边不远,且床沿上也发现了湿泥和烂草,说明他自缢时是踩着床沿,双脚一蹬,人就吊了上去。”暮青从石床边回来,指着那尸体给元修看,“死者颈部的缢沟为八字痕,形似马蹄,符合自缢死的缢沟特征;缢沟在喉结上方,符合舌尖伸出口外的特征;缢沟宽窄不均,这是因为死者自缢的绳索是衣衫撕成的布条,布条软,受力时会折叠或扭转,从而致使缢沟宽窄不均。这些都符合自缢特征,再加上死者有鼻涕、口涎和失禁的情形,因此可以肯定是自缢。”
尸体刚被发现,从暮青进了牢房到验尸完毕不过一会儿工夫,死因就清清楚楚了。那牢头在外头听得两眼发直,直打量暮青,见她一身四品武将官袍,不由更生诧异。
他在刑曹大牢里当牢头有十来年了,看仵作验尸是常事,却从未见过这么快就能验得清楚明白的,而且验尸的还是个武将!瞧这身官袍,得有四品!
听说西北新军里有一小将回朝受封,从军半年就升了四品武官,莫非就是此人?
牢头猜测着,心中惊诧,这时听暮青问道:“驿馆中的吏役都是单独关押的?”
“啊,不是!”牢头怔了怔,赶忙答道,“因厨房里的人和送包子去勒丹使节屋里的人嫌疑重些,未免串供,尚书大人才下令单独关押的。”
元修闻言眉头深锁,赶来刑曹大牢的途中,他还以为今夜他帮对方来了个调虎离山,这一退堂,对方定要将驿馆里的下毒者灭口。看到人真的死在了牢里时,他曾怀疑是有人买通了牢中吏役将人杀了伪造成的自缢,没想到竟真的是自缢!
驿馆厨子自缢了,假勒丹使节也服毒身亡了,此案幕后藏着的那黑手不是查不到了?
这时,牢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不一会儿,林孟和盛京府尹赶到,一看到牢内情形,两人皆被熏得以袖掩鼻,林孟更是震惊地问:“这、这…真是杀人灭口?”
“自缢。”元修道。
“啊?”林孟讶然。
暮青看了他一眼,从牢里出来,道:“现在,此案线索已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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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
缢沟:法医学里,把缢死者颈部的缢绳压痕称为缢沟,或索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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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置顶18810631187姑娘的鲁大长评~
第二十七章 陪你守岁
线索断了?
林孟和盛京府尹乍一听闻此言都有些懵,此案进展至今全靠这少年一人,当殿救人、查毒断案,连假勒丹神官都被她给揪出来了,现在她说线索断了,案子查不下去了,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假勒丹神官死前,我曾问过他一些问题,得出了一些结论。”暮青道。
“第一,跟他接头的是大兴人,此人士族出身,门第颇高。”
“第二,他与多杰没有私怨,此事乃勒丹王授意,乌图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