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一瞧成烟罗的样子就知道她要发作。
反正他也不急,就往门边靠了靠,闲闲的搬了把椅子坐下准备看好戏。
秦翊大模大样的坐着,也不催成烟罗,甚至于,还时不时的给成烟罗递句话。
“七娘说的极是,昨天我来的时候,岳父并未提起聘礼的事情,我还当岳父有的是银子,瞧不上我家出的聘礼,便也没提,只是,岳父不要聘礼那是您的事情,七娘却不能不要嫁妆的,七娘就这么什么都不带出了门,倒是叫满长安的人笑话,只说七娘在家不受待见,出门子的时候娘家一丝布头都不给带,往后多少年,七娘都是长安城的笑柄,岳父倒也舍得?”
成烟罗很赞许的看了秦翊一眼,回头对宁寿伯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来:“老爷不给嫁妆也成,那我和我相公就住在这儿了,我们得把我的嫁妆吃回来再走。”
秦翊点头:“嗯,我是不急的,七娘说如何就如何,只我这个人挑剔的紧,吃米面要磨过十八遍的精米精面,菜也要最新鲜的菜心,老些的菜叶我是不吃的,吃肉也要入味,碗筷什么的也得讲究,否则我会食不下咽,如果饿瘦了,大约七娘会心疼吧。”
“这是自然的。”
成烟罗是真不害臊的,这话说起来十分自然:“你是我男人,我自然心疼,你放心,我成七娘旁的不行,护着你还是成的,再者,这也我家,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我都知道,我肯定找出来给你吃,对了,我听你说睡觉也要高床软枕,衣裳也要熏香,每天还要洗三遍澡,否则一天都不会舒服,是吧?”
秦翊忍笑应和。
成烟罗一拍胸脯:“我们家老爷最是疼我的,爱乌及屋嘛,他也肯定疼你,必然会照你的要求做,不会叫你受一丝委屈的,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怕,谁要是敢给你委屈受,我就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如此,咱们不要嫁妆了,就搁这儿住下吧,左右我是觉得挺好。”
秦翊就这么和成烟罗一唱一和,将宁寿伯夫妻俩震的好悬没昏死过去。
不是…
一个成烟罗已经够难缠了,怎么给她找了个丈夫更难缠?
怪道昨天成烟罗那样护着这位秦季明,敢情这两人臭味相投啊。
成烟罗笑着过去拉秦翊:“那咱们先回屋吧,对了,早饭还没吃呢,一会儿咱俩去厨房那翻翻,瞧瞧有什么好的,要是有什么燕窝啊鱼翅之类的,就叫他们做了给你补身子。”
“正巧我知道如何做燕窝更好吃,过去我指挥厨子们做了,咱俩一处吃。”
秦翊笑着就跟成烟罗往外走。
宁寿伯这心啊,真的是拔凉了。
“贤婿慢走啊。”
宁寿伯伸出手,一副不舍的样子:“七娘,你听爹说,爹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如何能不给你嫁妆呢?这么些儿女里面,爹最疼的就是你了,这嫁妆早就给你备好了。”
他望向兰氏:“是吧,太太?”
兰氏心疼的在滴血,咬着牙恶狠狠道:“是极,老爷说的是,我也最疼七娘了,怎么可能不给七娘嫁妆,早就备好了,备好了。”
宁寿伯赶紧起身:“你们在这里陪你母亲说话,我这就叫人搬嫁妆去。”
他一路疾奔,叫了管家开了库房,东拼七凑的终于凑足了六十四抬的嫁妆。
六十四抬满满当当的嫁妆被抬到正院,成烟罗带着秦翊一箱箱的打开验看了。
反正她也不嫌丢人,脸面什么的也不要,就是走,也得在宁寿伯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两个人看过那些嫁妆,成烟罗觉得尚可,这才点头,回过头的时候一脸天真纯善的笑:“老爷真是爱开玩笑,尽知道骗女儿,瞧瞧刚才弄的…老爷要早说有,也不至于叫我和相公做好了要长住宁寿伯府的打算啊。”
“可别。”宁寿伯赶紧摆手:“哪有出嫁的姑娘老住在婆家的,这不像话,嫁妆也有了,你们赶紧,赶紧走吧。”
他抚住胸口,就觉得成烟罗要是再搁家呆下去,恐怕他得给气死。
第一四七章 她很好
宁寿伯府大门洞开。
守着宁寿伯府有许多大户人家的下人。
这些人大早起就在这边守着,随时注意宁寿伯府的动态,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回头跟自家主子那里邀功,多得些赏钱,也能多露露脸。
眼见着日快上三竿了,宁寿伯府还是没动静,这些个下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
这个拿出带的烧酒来,那个拿出点心小吃,围坐在一处一边吃喝一边说笑。
这位就说了:“你们说宁寿伯啥时候把成七娘赶出来?”
那位就问:“你说昨天那位新姑爷有没有被打?”
“那位新姑爷恐怕早后悔了,娶这么个母夜叉,以后还不能纳妾,这得多苦啊。”
“秦家倒霉了啊,娶这么个媳妇回去,那不是搅家精嘛。”
“怨偶啊。”
正当这些人三五成群的都在替秦翊可惜的时候,就听到宁寿伯府终于有动静了。
先是好几辆大车从后头绕到前门,停在门口侯着。
然后就有五大三粗的下人们抬着一箱箱的嫁妆出来装上马车。
这些人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宁寿伯傻了不成,还给这么些嫁妆?”
等到六十四抬的嫁妆全部装上车,就看到一位面如冠玉的小郎君扶着一个小娘子出来。
这两位长的真叫一个好看。
那小郎君看着年纪不大,可个子挺高的,身姿又挺拔,叫下人们都想起了一句诗,叫什么肃肃如松下风。
小郎君长的很白净,脸型也很好看,带着些婴儿肥,虽不如成人那般如琢如磨,可也有了几分英气。
只是再配上那如画般的眉眼,猛的瞧起来,便觉得像个貌美的小娘子。
小郎君都如此好看了,那小娘子越发的美的不像真人。
这样大冷的天,小娘子却穿着一身浅紫的纱裙,头上没戴什么首饰,头发松松挽在头顶,然因着五官气度真的太好了,越发显出清艳之姿来。
这样两个人脸上带着笑从宁寿伯府出来,小郎君看着小娘子的时候,那眉里眼里尽是欢喜。
大约是尽想着看小娘子了,在下台阶的时候,小郎君险些绊倒。
还是小娘子一把拽住他,道了一声小心,才让小郎君免于和泥土来个亲密接触。
两个人下了台阶,小郎君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娘子上了马车,他双手撑着车辕,纵身一跳,灵巧的跳上马车,帘子一掀,人也钻进了车厢中。
然后,车夫吆喝一声,赶着马车就走。
宁寿伯府外头侯着的下人们看直了眼。
谁也没想到大早上会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什么鬼操作?
这不对啊…
怎么那位新姑爷瞧着挺喜欢成七娘的啊?
还有成七娘对新姑爷也挺好的啊。
还有,啥时候成七娘这样好看了?
难道说,嫁了人,还真能提升颜值?
这些下人们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聚在宁寿伯府后门,等着从宁寿伯府下人们中收买第一手的资料。
然后,没等多少时候,这些下人们带着得来的消息各自回家,各找各的主子汇报。
不到中午,长安城就传开了,成七娘是真狠啊,嫁了人,都成了别人家的人了,还从娘家这边咬下一口肉来,硬是威胁着宁寿伯要了六十四抬的好嫁妆啊。
还有那位新姑爷也是个心黑手狠的,不但不劝成七娘,还帮着成七娘拿腔作势,说什么不给嫁妆就住在宁寿伯府,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啊。
只是这些事情成烟罗和秦翊明显是不知道的。
他俩坐着马车眼看着就要出城,却叫人给拦住了。
拦车子的是苏乘舟四人。
秦翊看到老朋友挺高兴的,脸上带笑跳下马车。
回头,他又问成烟罗:“七娘要不要下来走走?”
成烟罗想了想,也跟着跳下马车。
她没往苏乘舟几个人跟前凑,只是笑着对秦翊说:“我去与你们买些酒菜来,你们好好说说话。”
说完话,成烟罗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了约摸一刻来钟,她便带着几个酒馆的伙计走了过来。
那几个伙计把带来的酒菜安放好,成烟罗给了银子,他们这才离开。
秦翊便招呼四个好友一同坐下说话。
成烟罗则独自坐在车辕上捧了一本书在瞧。
王柏性子活泼,他用胳膊拐了秦翊一下,朝成烟罗那里看了一眼:“怎么样?成七娘有没有为难你?”
秦翊好笑的摇头:“七娘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平逸愣了一下:“这和传闻中的可不一样啊。”
秦翊就跟好友解释:“那都是权贵人家为了污蔑七娘刻意那般说的,你们想想,七娘这些年虽然打了不少人,可打的这些人哪个个不是做错了事的?先说那梁国使臣,在大街上就调戏咱们大齐的姑娘,该不该打?还有威远侯世子也不是什么好的,魏王一家子就更甭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七娘没一件是做错了的,只是她因为真性情得罪了权贵,便叫人往头上狠命的泼脏水,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除了把这些坏名声一肩担了,还能如何?”
那四人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呢。
风玉容就叹了一声:“照这么说,成七娘也怪可怜的。”
“七娘不是那等自怨自艾的人,她心胸宽着呢,也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说起来,我倒是极羡慕她活的自在自我。”
秦翊笑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两口,觉得好吃,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干净的帕子将那些点心挑了几块包好走到马车旁边递给成烟罗:“我吃着倒还好,你尝尝。”
成烟罗看了秦翊一眼,接过点心道了一声谢。
秦翊问她:“要不要过去吃些酒菜?”
成烟罗摇头:“你自去吧,和你的朋友们好好说说话,我这名声,若过去的话,没的吓坏了他们。”
秦翊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成烟罗这话,心里一阵刺痛。
“我已与他们说清楚了,你是一个极好的人,他们和那些俗人也不一样,不会惧你。”
成烟罗还是摇头:“真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一个人多自在。”
秦翊就凑过去看成烟罗手上的书,这一看,好悬没惊趴下:“你,你怎么有这本书的?”
第一四八章 着实厉害
成烟罗一把扶住秦翊,回了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
秦翊指着那本书:“你,你这是?”
成烟罗把书合上从车上跳下来:“我怎么了?这书又怎么了?”
秦翊这才镇定下来,整了整弄乱的衣衫,整个人恢复了平静与整洁:“你怎么会有我写的书?”
成烟罗笑着瞪他一眼:“我如何就没有呢?要知道,我和宋先生也是有交情的。”
秦翊这才恍然记起成烟罗和宋启交情也不浅,心说大概是从宋启那里拿的书吧。
“宋先生与你看的?”
成烟罗点头:“嗯。”
秦翊又看了一眼那本书:“你感觉如何?”
成烟罗把书好好的收妥:“很好啊,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书了,书里边包罗万象,还有…你还有一本书上写着那样一个男人和女人一样的国家,女人也可以读书识字,可以为官作宰,我真的挺想去那个国家看一看的。”
秦翊愣了半晌方想起成烟罗本就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她自在逍遥,无拘无束,最是向往自由的。
他也跟着笑了:“且等着吧,许有那么一天。”
他还想与成烟罗再说几句话,但另一侧王柏几人叫他,他只得对成烟罗笑笑:“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等秦翊走到苏乘舟身边再坐下的时候,王柏就非要灌他酒喝:“你大婚之日都没有与我们兄弟喝一杯,今儿这一杯反正是逃不过的,你喝是不喝?”
秦翊不想喝酒,可是面对友人又无从拒绝。
他才要接过酒杯,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握住酒杯。
他顺着那只纤细白腻的手看过去,就看到成烟罗笑意盈盈的站在他身旁。
王柏几人吓的赶紧站了起来。
成烟罗一手举着酒杯,望着杯子浅笑,她笑容平和安静,看着不染纤尘,干净通透的就仿若河里的清水,叫秦翊一时看傻了眼。
苏乘舟几人也没想到成烟罗气质竟是如此的清纯,一个个的现在将成烟罗嚣张厉害的传言全部抛到了脑外。
但是,成烟罗一句话,又叫他们吓到了。
“我家相公从来不善饮酒,我却是千杯不醉的,不如,这一杯我替他喝了,不只这一杯,便是有多少杯,我都替了。”
说完话,成烟罗将酒杯举到唇边,一仰头之间,已经干净利落的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王柏赶紧摆手:“开个玩笑,我们只是和季明贤弟开玩笑的,季明贤弟年纪小,谁又会真灌他酒喝啊。”
“但愿只是开玩笑。”
成烟罗姿态万千的坐下,将酒杯放于桌上,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如今日谁还想饮酒,我奉陪到底,然今日喝痛快了,来日却是不能再叫我家相公喝酒了。”
“很是,很是。”苏乘舟赶紧点头:“便是今日不饮,来日也不会灌季明喝酒的。”
成烟罗就笑了:“如此甚好,还有一事,你们若是出去玩,单要是赏花看景的话,我家相公自然也愿意去,可要是去那花柳之地,切莫带他一处玩的好。”
“绝不会。”
风玉容立刻摆手:“我们自是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太有辱斯文了。”
成烟罗这才打量风玉容:“未来二姐夫这话我记下了,但愿你也不会忘了。”
风玉容擦了擦汗,干笑两声:“哪里,肯定不会忘。”
“大家都不喝了吗?”
成烟罗就问。
那四人赶紧摇头。
成烟罗便对秦翊笑了笑,微垂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相公,即是喝的尽了兴,咱们还是赶紧归家吧,省的叫父母担心。”
秦翊起身,对着四位友人抱抱拳。
成烟罗携了他的手往马车旁边走。
平逸低头看桌上成烟罗刚才敲过的地方。
便见青石做的桌子上一道深深的指痕。
他吓坏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拽着风玉容,指着桌面道:“风兄,你,你快看,吓,吓死我了。”
风玉容顺着平逸指的地方看去,也吓的面色惨白。
他拍拍胸口:“成七娘果然名不虚传,唉,季明贤弟往后只怕有苦头吃了。”
另外两人看了一眼,也吓的做鹌鹑状。
而就在这个时候,成烟罗回头对着四人嫣然一笑:“对了,你们即是我家相公的友人,我们自是不能失礼,昨日成亲没有好好招待,改日再补回来,等我们归家收拾妥当,必备贴子上门请四位前来做客如何?”
“好,好。”
那四个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声应好,朝着秦翊摆手:“季明贤弟赶紧回吧,免的伯父伯母担忧。”
等到秦翊和成烟罗坐到马车上,马车驶远了,平逸才吓的一屁股坐下:“哎呀我的妈呀,这,这成七娘瞧着好看,却是彻头彻尾的母老虎啊,也是季明能忍,要是我讨这么一个媳妇,只怕,只怕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了。”
风玉容却道:“但愿二娘不像七娘这般才好。”
“应该不会吧。”苏乘舟同情的看着风玉容。
王柏安慰风玉容:“我听说成二娘极是温柔的一个人…”
风玉容指碰上成烟罗刚才离去的方向:“刚才成七娘过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温柔的样子,瞧着待季明好极了,笑的又分外纯净甜美,可是…”
他的话没说完,然大致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就是,这成七娘内外不符,天生就是一个戏精。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也都相继告辞离开。
太平村秦家
秦柱媳妇一大早就起了身,她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又将秦大妞和秦二妞叫回家中,让这两人和秦三妞将秦翊的房间收拾布置一通。
然后,她就拽着三个姑娘进屋商量事情去了。
秦柱老实闷着头洒扫庭院,扫完庭院就出去买肉寻菜,想要给秦翊做一桌好菜。
正房的主屋内,秦柱媳妇拉着秦大妞坐到床上,她一脸的愁苦,一边说还一边抹泪:“大妞啊,你说你弟弟咋就那么命苦?早先我说给他说亲,他只说等考中了再说,我想他年纪还小,就由着他来,谁想到,谁想到留来留去,就,就讨了那么一个媳妇…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由着他。”
秦大妞拍了拍秦柱媳妇的手:“娘,你莫担心,这女人嫁了人,还不是由着夫家摆布,那成七娘便是再厉害,也不敢违了这纲常伦理吧。”
第一四九章 知音难求
成烟罗坐在车厢里,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衣服。
她自己不觉得冷,只是秦翊生怕冻坏了她,不住的想给她添衣服。
成烟罗笑着摆手:“我身强体壮,素来不惧冷热,你真不用管我了。”
她又有些担心的望向秦翊:“我刚才自作主张替你饮了酒,又,又那样警告了你的朋友一番,你可生气了?”
秦翊笑了:“不气。”
呃?
成烟罗有些不明白:“你们男人不都是要面子的吗?而且,我这样出头露面的,你不觉得很难堪?”
“并不。”秦翊说的斩钉截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如何会生你的气?我平素本就不善饮酒,一喝就醉,你能替我喝,我很高兴,再者,我也不爱去花柳地,平常有友人相邀过去,我都要费好大的心神推脱,如今你替我推了,我很高兴。”
“那我…”
成烟罗想问她抛头露面的事。
秦翊不等她问出便大声道:“你是一个人,不是我的一个物件,我如何要拘着你不让你出门,不让你说话?我成什么了?你是成七娘,我是秦翊,我们两个都是独立的个体,并不因为成了亲,你就变成了我的附属物,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如果有事情,我们可以商量,但是,并不应该把一个人的意愿强加与另一个人头上,这与男女无关,是人,都该如此。”
成烟罗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会对她说出如此一番话。
面前的这个人,这位她的新婚丈夫与她说,她是成烟罗,是独立的个体,是一个人,并不是他的附属物,她该活的自由自在,不应该屈服于另一个人的意志之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楚楚的,但却从未有过的开怀。
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想要大喊一声,又怕把眼前的人吓坏了。
从来,不管是谁都会跟她说女人就该屈服于男人,就该尊从与男人的意志,便是男人的附属物,是玩物,是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意志的。
前一世,她便屈服了,没有将自己当一个人,一直努力的活在别人的想法里,活在别人的意志之下。
可是,她却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这一世,她想要反抗,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反抗,反抗的又是什么,只是凭着自己的本性去反抗,去争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是懵懂的,一切只是凭着本心去做,她原以为她是胡闹,别人也都说她胡闹,她不该如此。
她毁了名声,坐了三年多的牢,落得一个人厌鬼憎的下场。
她有时候也在想,难道说,她做错了吗?
可是,有时候成烟罗又想着,就算是错了,那就一错到底吧,这一世的命是捡来的,她不要再那么憋出的活着,便是死,也要死的痛快。
可今天,面前这个人,这个长相还略显稚嫩,这样温文儒雅的男人竟然对她说,她是对的,她是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
成烟罗垂头,掩住眼中的泪意,硬是把泪水狠命的逼了回去。
她,被人承认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一个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应该有自己的意志的人,不是谁的玩物。
“七娘?”
秦翊感觉到了成烟罗的异常,他有些费解,不明白成烟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难过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成烟罗:“你别难过,我,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我以后会,会改过来的,我也会对你很好的,虽然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只是契约的关系,可…只要名义上,你是我一天的妻,我便护着你一天,别人欺你辱你,便是欺我辱我,别人打你骂你,也便如打我骂我一般,我会,我会想办法还回去,你,你别难过了好吗?”
成烟罗将泪水逼回,抬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谁说我难过了?”
呃?
秦翊歪头观察成烟罗:“你刚才?”
成烟罗笑的很开怀,从来没有过的高兴模样:“我只是太高兴了。”
她看着秦翊,很认真的说道:“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我一定会护着你的,只要我们一日未曾和离,我都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不管那个人是谁…”
她抬头看着马车的车顶,心说难得遇到一个这样合她心意的人,这个人,她护定了。
反正她这一世的命是捡来的,她也不知道这一世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如,便用命护着这个人吧,不管是谁想伤他,她成七娘都是不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