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庭抬步去坐前面一辆车。
霍明珠看着他的背影,更慌了,摇着许蔓问:“怎么回事啊,妈!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和哥哥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明珠。”许蔓泪水涟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太、小姐,先上车吧,霍爷等着呢。”边上,保镖又道。
许蔓深吸一口气,不敢回头看,领着霍明珠坐了后面一辆车,很快,两辆车一起离开了。
周围顿时又安静了。
路灯突然亮起,光芒刺眼极了。
苏瑾年看着脚下一方地砖,神思游离。
恍惚听见陶夭的声音。
“在干嘛?”
“刚吃完饭回来,准备洗澡呢。”
“哦,是不是又和哪个女孩?”
“哪能呀。余婧叫我去,我都没和她一起。嘿嘿,有没有很想奖励我?”
“嗯。很想你。”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得几天呢,其实我现在就想飞回来。”
“那你飞吧。”
“啊?我们家夭夭都会开玩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哈哈。”
“快去洗澡吧。”
“恩恩,等会给你打电话。”
“好。”
她当时在哪?
心里肯定很害怕吧?
因为霍东城那样一个威胁只身赴约,为什么啊?
她以为他爸妈都只是普通的老师,她觉得霍东城对付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她一无所有,却想着保护他。
苏瑾年脚步动了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流着泪的脸上渐渐地没了表情。
他想起了赵子明。
赵子明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两张照片我肯定曝光了,陶夭这姑娘为上位不择手段啊,节哀吧。”
他想起了自己。
他问余婧:“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变得温柔可心起来?”
余婧笑了:“你说陶夭?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他又想起陶夭。
她问:“你相信我吗?”
她一字一顿:“你刚才说相信我。”
她用罕见的哀求语气说:“我是不是清白,你很快就能验证了。就这一次好吗?你相信我,别问了。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她说她在乎他,说她以后慢慢改……
他很生气。
他记得当时自己烦闷嫉妒失控的情绪,他对她说:“我今天真的好累。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回忆,戛然而止了。
晚风吹来,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层凉意。
霍东城是禽兽。
五十多岁,妄图染指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那他呢?
他是什么?
霍东城是她厌恶冷待的人,他想欺侮她,可他并不知道陶夭的身份。
他不一样啊。
他是在她心里重若生命的人。
他是她男朋友,应该爱她护她的那个人。
他却一直在凌迟她的心。
苏瑾年……
你,是刽子手吗?
你亲手杀死了你深深爱着的那个姑娘。
“十块,那边刷卡。”
他恍惚间又看到影视大学饭堂里声音冷淡的那个姑娘,她戴着一次性口罩,漆黑的眼睛隔着玻璃瞟他一眼,那一瞬间,他连魂都跟她跑了。
主动追她的。
想娶她,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那是他的夭夭。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苏瑾年伸手在口袋里摸烟盒,抖抖索索半天,烟盒没摸到,却将手机拿了出来。
刚好有个来电。
他接通附在耳边,听见那边苏乐笑着问:“哥你人在哪呢?车子已经保养好了,我现在过来接你?”
“影视城。”苏瑾年抬眼看着马路对面闪烁的霓虹,面无表情,声音空洞:“双休日KTV对面。”
“知道了,我很快过来。”苏乐挂了电话。
苏瑾年低头,手机屏幕上闪出背景图,是他最满意的一张海报。
眉目风流含笑,面容干净俊秀。
他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那个人。
——
影视城,酒店餐厅。
耿宁抬眸看一眼对面坐着吃饭的陶夭,叹口气,放下筷子问:“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啊?”
陶夭没抬头:“嗯。”
“不告诉程董吗?”耿宁看着她脸上那道边缘泛红的划痕,紧拧着眉头问,“脸都伤了,程董看了不得心疼啊?要我说这小孩心思也够歹毒的,幸好你化了浓妆粉底厚。”
陶夭抿了抿唇角,没吭声。
耿宁又仔细端详了一眼划痕上端,更郁闷说:“一开始看见血差点吓死我,以为你要毁容了。”
霍明珠手上戴着戒指,划痕最上端勾破了一点皮,让人看一眼就来气。
耿宁连饭也吃不下,唉声叹气。
他一直觉得陶夭很有忍性,可再能忍,那也没有鸵鸟成这样的。
哦,人家扇你一巴掌,你还给人家鞠一躬?
有毛病吧。
他抿紧唇掏出手机,心里一口气半天还是咽不下去,想要起身去给程牧那边打电话。
“你干嘛啊,坐下。”陶夭突然抬头喊住了他。
耿宁看她一眼:“你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了。”
“你不想再当我经纪人了你就打。”陶夭目光落在他手机上,半晌,说了一句能让他毫无反驳余地的话。
耿宁:“……”
这姑娘越来越牛逼了啊!
他握着手机看她半晌,坐回到位子上,点点头道:“行,服气你了,我不打行了吧?祖宗。”
“吃饭吧,一会凉了。”
耿宁:“……”
他低头先喝了一口茶水,彻底收心了,刚低头,却觉得边上一道沉重的阴影投了下来。
耿宁一抬眸,对上程牧阴沉冷漠的脸。
“程董。”他连忙站起身,问候。
程牧看着他,拧眉问:“你这经纪人是摆设吗?”
耿宁:“……”
他噎了一下没法答话,程牧好像也没指望他答话,他视线偏转,一只手挑起了陶夭的下巴,端详她脸蛋上那道伤。
陶夭将口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面色冷淡地错开他的手。
耿宁:“……”
这一天长的见识太多,他有点消化不了。
敢情,这两人平时就这么相处啊?
啧,程董也是倒霉悲催了,遇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迟钝又冷淡的主,可怜诶。
正主来了,耿宁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
他连饭也不吃了,去了其他桌。
陶夭还在吃。
程牧坐在她对面,眼看着她将自己碗碟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从头到尾都没显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饱了?”他语气莫测地问了一句。
陶夭看他一眼:“嗯。”
程牧二话没说,起身握住了她手腕,直接将人往电梯方向拽着走。
陶夭蹙着眉开口问:“你带我去哪?”
“当然是霍家。”
“我不去。”陶夭凑近去掰扯他手腕。
程牧更紧地握住,看着她说:“由不得你。”
陶夭:“……”
他愣神间就被程牧扯进了电梯里,电梯边上站着的几个人看着他脸色不善愣是没上,不仅没上,还往边上退了两步。
程牧直接按了一层。
叮一声,陶夭又被他握着手腕带出了电梯。
心烦意乱。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跟着出了旋转门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去甩他的手,恼怒道:“我说了不去啊。”
不想看见霍明珠,不想看见霍东城,更不想看见许蔓。
那一家人,她都不想再见一面。
程牧停下步子蹙眉看着她,半晌,语气不悦问:“你在别扭什么?平时闹起来不挺能的吗?屁大个孩子都能把你欺负了?”
“这件事不用你管。”
程牧哼笑:“你这驴脾气到底跟了谁?”
陶夭转身又往酒店里面走。
程牧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扛了起来。
陶夭啊一声,晕眩感让她一把攀住了程牧的脖子,气急败坏喊:“你干嘛啊,你放我下来。”
“闭嘴,到了地方再撒泼。”程牧声音冷冷地说完,大步流星地到了车边,将她塞进后排,砰一声拉上车门,道:“走了。”
徐东:“……”
他抬眸朝车窗外瞥了一眼。
八点多,天已经黑了,酒店外面正好没有几个人。
徐东叹口气,发动了车子。
陶夭在后排坐直了身子,看着程牧冷硬的侧脸,只觉得气郁难平。
程牧脱了自己大衣扔在一边,语调缓和一些,淡淡说:“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你当我是个摆设吗?”
他声音并不温柔,里面的意思却让陶夭沉默了一下。
要不是因为关心她,他何必大晚上跑过来?
陶夭心里的怨怒渐渐地平息了许多,抿着唇去看窗外的景物,半晌,声音低低说:“一巴掌而已。”
她这十多年,挨的巴掌还少吗?
程牧定睛看着她,拉过她一只手握在手中,冷笑:“那你就记着,今天往后,没人能在你脸上挥巴掌。”
他手掌大而干燥,包裹着她的手,暖而有力,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陶夭神色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说:“你别对我这么好。”
程牧一愣,半晌,突然手腕一抬扯着她坐到了他腿上,薄唇在她耳边轻轻摩挲,低声问:“怎么,晓得有男人的好处了?”
徐东还在前面开车呢。
陶夭不自在地躲着他的唇,垂下头去。
程牧抱着她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抬手摸她脸,又问:“疼吗?”
“不怎么疼。”
程牧手臂微微收紧,没说话了。
——
九点半,车子到了霍宅。
程牧牵着陶夭刚下车,便有高大健壮的男人快步迎了出来,礼貌地笑着问:“程先生,您来了。”
程牧抬眼皮看他一眼:“阿川?”
“是。”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陶夭一眼,更礼貌道,“知道您可能会过来,里面正等着呢。”
程牧点点头:“带路。”
“这边请。”男人躬身后退了半步,领着两人往里走。
霍家宅子建成已久,布置格局都有浓重的传统风韵,前院很大,隔几米设置路灯,纵然在夜里,也显得宽敞明亮。
程牧和陶夭走了几分钟,远远地,发现庭院里跪着一个人。
陶夭脚步慢了一些,突然又后悔,扯了扯程牧的袖子,低声说:“算了,回去吧。”
跪着的那个人是许蔓。
她从来没想过,她趾高气昂的这个妈,也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程牧握紧她手腕,低语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话落,他扯着她大跨步往大厅里走。
陶夭从许蔓边上走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撞上她失魂落魄的目光,抿着唇收了视线。
霍东城在搞哪一出?
因为许蔓管教不严,用了家法?
罚跪?
“你让我妈起来啊,你为什么不要她了!外面那么冷,你让我妈起来啊,行不行啊!”她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求声。
“爷,程先生和陶小姐来了。”阿川恭敬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陶夭一抬眸,看到霍东城一脸不耐烦地将霍明珠推搡过来,他压抑着怒气说:“先给你姐姐道歉。”
陶夭对上满脸泪痕的一张脸。
霍明珠眸光如火地瞪着她,猛地喊:“我不!”
她恨恨地看了陶夭一眼,朝着霍东城大声喊:“就因为她是不是?你因为她不要妈妈了!我那会都听见了!你禽兽不如,你连你女儿都要……”
“啪!”霍东城黑着脸甩了她一巴掌。
霍明珠扯着他尖叫:“你打我?”
“再大喊大叫,我连你一块赶出去,滚!”霍东城一把将她挥开,朝边上的男人道,“关房间里去。”
“我不要!”霍明珠在男人怀里拳打脚踢。
霍东城目光阴沉地看着她,正想说话,余光瞧见霍云庭快步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
霍云庭站到了霍明珠跟前,不等她说话,拔了她两根头发。
“哥,你干什么啊!”霍明珠看着他委屈地喊。
霍云庭没说话,朝阿川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些不耐烦说:“带小姐回房去,没事别下来。”
霍明珠还想大喊,被捂着嘴抱走了。
进门后这一幕太混乱,程牧领着陶夭坐到沙发上之后,一直没说话。
拔头发?
这父子俩在演哪一出?
他抬眸看向霍东城,勾着唇问:“城叔,我们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霍东城一愣:“你不知道?”
程牧笑起来:“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吗?”
霍东城的目光落在了陶夭身上。
这两人一来,他还以为程牧知道了陶夭的身世,弄了半天,陶夭现在还瞒着他?
程牧看着他脸色,半晌,若有所思地看着陶夭,笑问:“您别是告诉我,您意外发现这丫头是您亲生女儿?”
霍东城看向陶夭的目光里含着一丝复杂的惭愧。
程牧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他原本想着带陶夭来讨一个说话,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眼下回想起来,进门后就有些不对。
许蔓跪在院子里。
霍明珠大喊大叫疯疯癫癫。
霍云庭神色略凝重。
他刚才拔头发,是想要给霍明珠做……亲子鉴定?
霍东城看着他拧眉,突然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他看着陶夭,慢慢道:“这丫头是许蔓的女儿。”
陶夭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眸光,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神色呆愣起来。
霍家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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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悸动【一更】
大厅里静了足有半分钟。
程牧声音缓慢问:“您说什么?”
“陶夭这丫头是我小妈的亲生女儿呀!”霍云庭见他面色迟疑,有些激动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小妈那年龄,蹦出这么大一孩子!她未婚先孕生了陶夭给抛弃了!女人这一旦耍起心机来,简直可怕。”
话落,他有些怜悯地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垂着眼帘,没说话。
霍东城点燃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哼笑道:“我霍某人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被鹰给啄了眼,想想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霍东城吐出一口烟圈,含着些审视喟叹的目光落在陶夭身上。
他喜欢驯服女人。
越是冷淡性子烈的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现在想想,眼下不发一言的陶夭和当年冷淡清高的许蔓其实是颇有几分共通之处的。
他费了些手段才拿下许蔓,眼下想想,像个笑话。
倒是眼前这姑娘,刚硬冰冷、韧性十足。
“您专程等我们,是为了这件事?”程牧静了半晌,淡声问。
霍东城点点头,拿下烟夹在手中,颇有些抑郁道:“说起来这件事着实不光彩,当然是关起门处理比较好。不瞒你说,明珠和云泽都要做一下亲子鉴定,要都是我霍家的种……”
霍东城抽了一口烟,似乎在考虑。
边上,程牧和霍云庭却都在第一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许蔓的事说出去有损颜面,无论他在家里怎么处理,外面是不能露出一丝风声的。
霍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同时,陶夭是许蔓孩子这件事,必须得对外保密。
霍东城看了陶夭一眼,开门见山说:“先前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明珠扇了你一巴掌,今天先后已经得了两巴掌,日后我会好好管教。云泽还小,你妈霍太太这身份大抵暂时还有的做。你若愿意,我霍某人认你做干女儿记入家谱,以后出了门就是霍家小姐,明珠能享受的,都有你一份,如何?”
“爸?”霍云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说,“亲子鉴定还没做呢。”
霍东城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霍云庭一愣,倏然噤声。
他突然才反应过来,许蔓两个孩子都是婚后来的,有问题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老霍要做亲子鉴定,大抵只是图个心安,并非怀疑了许蔓。
灰姑娘嫁豪门,哪个还有胆量搞外遇?
他这小妈也是个有手段的,一回来三言两语说了事情就去外面跪着,苦肉计玩的挺溜啊。
霍云庭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看着脸色冷淡的陶夭,笑着说:“你这进了霍家,咱们这称呼可乱了,程二哥成了妹夫,想想还挺酸爽。”
程牧闻言看他一眼:“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霍明珠那个鬼样子,许蔓那个冷心肠,陶夭这丫头进了霍家门,那能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吗?
程牧在陶夭手背上拍了拍,询问:“你怎么想?”
这件事出乎他意料,他也的确想先听听这丫头自己的意思。
陶夭突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程牧一愣:“现在?”
“嗯。”陶夭站起身来,笑着说,“霍先生您可能弄错了。我没有妈,我妈老早就死了。”
霍东城:“……”
边上,霍云庭也愣一下,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弄错?小妈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
“她怎么样和我无关。”陶夭重复说,“事实上我妈就是老早就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霍家人以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丫头……”
霍云庭话未说完,陶夭抬步就往外面走。
程牧紧跟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冷淡道:“既如此,这件事揭过了也就罢了。城叔若是得空,好好管管孩子,明珠那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第一次见孩子吼老子禽兽不如。”
霍东城刚起身,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二哥你!”
“告辞了。”程牧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目送两人离开,霍云庭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他有些迟疑地问霍东城:“爸,您刚才怎么没提起苏瑾年?”
霍东城脸色铁青:“罢了,给那丫头留点秘密。”
霍云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时间太晚了,亲子鉴定这东西我明天送去。小妈那……”
“爱跪跪着。”霍东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抬步上楼。
霍云庭一低头,唇畔泛上一丝颇为同情的笑意。
他这小妈快四十了还琢磨着生个儿子傍身,心够大的了,眼下外面气温不到零度,他倒想看看,她这苦肉计能玩到什么时候去。
就一破鞋,真拿自己当个玩意了。
霍云庭将手里的文件袋随意地拍在桌子上,哼着风流小曲儿,心情愉悦地转身上楼了。
——
外面,院子里。
程牧扯住了快步走着的陶夭。
陶夭一扭头,带着男人体温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程牧按着她肩膀温声说:“谁许你走那么快的。”
“明天得拍戏呢。”陶夭抿抿唇,声音也低。
程牧笑看着她,突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保镖,许蔓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跪着,陶夭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手臂攀上他脖子。
程牧低头看她一眼,出声道:“这几天好像重了点。”
陶夭咬唇:“你放我下来。”
程牧淡声笑着往外走,并不答话。
他双臂很有力,将她抱着没有松开的意思,陶夭烦闷地一抬眸,看着许蔓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小了。
程牧,故意的吗?
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眼下过得很好?
她其实觉得挺悲哀的。
灰姑娘嫁豪门这事情就像痴人做梦,当真得偿所愿又如何?
独断专行花心风流的丈夫,笑里藏刀心思难测的继子,她周围的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呢?
要是对自己的地位足够自信,何必这么怕她出现?
她不该来香江吧?
亲手毁了自己心里的梦,也毁了她的梦。
陶夭收回视线,她将脸颊埋进程牧的怀里去,心里压抑得难受,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泪。
“二少。”边上,徐东的声音突然传来。
两个人已经出了门。
程牧看他一眼,淡声吩咐:“上车。”
“老爷子来了个电话。”徐东看一眼他怀里的陶夭,又道,“说是让你有时间了尽快给他回过去。”
程牧走两步将陶夭放下,拉开后排车门,淡笑:“先进去坐着,我打个电话再走。”
“嗯。”陶夭点点头。
程牧关了车门,接过徐东递来的手机,拨号回电。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听了。
程牧唤:“爸,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程沣声音里听不出过多情绪,语调平淡问,“和那小丫头在一起?”
“您打电话为了说这个?”
“不是。”程沣话锋一转,“明天你孟阿姨他们搬过来住,你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六点半。”
程牧静默一下:“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