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满意地笑了笑,“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对她不是漠不关心,只不过她有心瞒着你,不想让你知情。别太自责,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她把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放到他面前,“这是我从何维林那里找出来的,当初她怀孕后去医院做检查拍的超声波照片。你大概看不出来,这里有个亮点,就是孩子的所在。位置不在子宫内,所以保不住。何维林抹掉了她的就医记录,我在他的住处才查到的。”
穆皖南呼吸一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死死盯住她,“你最好给我一次说明白!”
“好,那我就说给你听,你不要觉得太意外,其实很多事情你串起来想都能明白,只不过你不愿意想得太明白罢了。你怕她是真的背叛了你,那你当初的坚持和这么多年的愧疚就都没有意义了。但你忘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康欣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当初你在夜店里就不会看上她。”
其实他们的相遇是段佳话,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看上了在夜店中为了生计跳舞陪客的年轻女孩儿,一掷千金让她变成自己人,捧着宠着,不让别人欺负她,甚至在感觉到她对这段感情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提出了给她永久的承诺,为此不惜跟家人对抗,争取婚姻的自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可惜看上她的不是只有你这样的正人君子,还有何维林那样的卑鄙小人。他知道康欣跟了你,也很清楚她不会爱他,所以用了腌臜手段强/暴她,逼着她顺从。她顾虑太多,不敢告诉你真相,其实也是太在乎害怕失去你,她的抑郁症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亲生的爸爸好赌,丢了糊口的工作,家里的房子也抵押出去,他还越赌越大,后来把我们的学费都赌进去,却突然有一天把所有债都还清了。你应该猜到了,是何维林做的好事,只不过他把帐全都算到康欣头上,让她欠着他的钱就用身体偿还,这也是她没法离开他的原因。
“后来你家里人听说了你们的事,你妈妈就去找她,警告她离开你,但是可以给她一笔钱。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她拿了一百五十万,是打算还给何维林断了跟他的瓜葛。可惜命运又跟她开玩笑,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孩子不是你的,而且何维林也知道了,她不可能走得掉。那时候你正跟家里闹得凶,她悄悄做完手术,但医生告诉她以后再要怀孕几率会很小,对她打击很大,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了。
“她悄悄咨询过我类似的问题,没说是她自个儿身上发生的事儿,只说是朋友,因为我是医学生,说不定能给一点安慰。但我那个时候懂什么呢?我只是靠奖学金和她的接济才能勉强把书读完的穷学生,连实习都还没结束,又想着要去国外继续深造。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去夜店跳舞,她是为了攒我们姐妹俩的学费!在我的家乡,孪生子是不吉利的,我从小就被送到内蒙的亲戚家养。没人喜欢自己的出生被当成一件不吉利的事,所以康欣一直觉得亏欠我,她对外避讳不提,却暗地里悄悄地给我寄钱,谁让我们都穷呢,穷人气短嘛!”
说到这里,康宁眼里浮起一点泪光,但很快也隐去了。
穆皖南闭上眼,眉宇间是不堪重负的疲倦,“她从没告诉过我。”
“告诉你,你就会知道她跟何维林之间的事,她怕没有办法面对你。”
“所以就选择自杀吗?”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那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又算什么。
“逼死我姐姐的人何维林。”康宁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你以为你就是无罪的吗?你抛下了她,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了,还很快有了孩子,你让她怎么承受的了?她没有爱过别人,她爱的人始终只有你。”
他抬眼看她,眼睛里深重的悲哀让她怔了一下。他说:“我没想过要抛下她,为了跟她在一起,我已经放弃了当时我能放弃的一切。但我家人已经用她本人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办?而且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她不肯向我坦承一切,无论我怎么做,无论她自己怎么选择,都不可能摆脱得了何维林。”
是啊,那时候他们所有的争执和敏感多疑、无理取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被迫的,那么他呢?有没有人想过他也曾在感情这条路上被逼至走投无路的绝境?

第66章 真正的亏欠

穆皖南坐在病房里,问弟弟道:“真的决定了做手术?”
穆晋北刚剃了头发,拿着镜子翻来覆去地照,“那还能有假?没看连头发都剃了么?哎,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剃光头也是挺精神的啊!”
穆皖南笑不出来,“沈念眉怎么说?她看到你这新模样没有?”
“她当然尊重我的意思了,甭管我变成什么样,她爱我的心总不会变的。”
穆皖南听到这里倒是笑了笑,这小子。
穆晋北在病床边坐下,敛了敛神色:“我知道这回手术风险很大,搞不好下不了手术台,或者干脆成植物人,下半辈子就待在病床上了。咱妈身体不好,最近操心你我的事儿血压都快爆表了。思思丢了的事又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不管她说你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我明白。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小子来教我了?丧气的话别说,你从小就福大命大的,这回也一定没事儿。”
思思走失的事儿,已经让他成了众矢之的,家里不管谁都能念叨他几句,听得多了都已经麻木了。
穆晋北低头笑了笑,“我就是怕我万一有个好歹,今后爸妈跟前儿不能尽孝了,就只能靠哥哥你了。还有念眉,今后麻烦你们当亲人一样,帮我好好照顾他。”
穆皖南深深看他一眼,喉咙口微微发硬,“自己的女人自个儿看顾着,交给别人算什么意思?”
“谁让你是我大哥呢?你忘了咱们小时候跑出去玩儿,不是有瞎子说你是好人,而且是可以托孤的命格吗?我就是特别信你,比信咱爸咱妈还要更信任你。”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穆皖南不无苦涩地说:“江湖术士的话你也信?我连自个儿最要紧的东西都守不住,怎么托孤?”
还是半大小子的时候家里弟兄几个跑出去玩儿,一个老瞎子给他们每人摸骨算过命,因为收了钱话当然要捡着好听的讲,什么君子钦敬、声名可望、贵人格局…到他这儿就加了一条可托孤,着实被当笑话似的说了好多年。
“过去的事儿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眼前。康欣的事儿…要我说就是何维林个丫挺的欠揍,别人儿谁都不怪。你别自个儿钻进牛角尖出不来,要你觉得不痛快,我来动手,反正上了手术台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了,还能怕他不成。”
“瞎咧咧什么,好好养你的病,今后好日子还长着呢!对付何维林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他拍拍弟弟的肩膀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别叫家里人担心,我先走了。”
“嗯。”穆晋北点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很难过,忍不住叫他,“大哥,大嫂和思思…你有什么打算?”
他顿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有个人认识你好多年,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错怪你,你会怎么样?他的道歉,你会接受吗?”
穆晋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比较好运,遇见一个命里注定要遇见的姑娘,像前一世就已注定的缘分,相爱、相守,好像连生死都无法分开他们一样。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就是一声叹息。
穆皖南空茫地看向窗外,“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以为我知道了康欣当年的事会更愧疚、更接受不了那样的真相?”
穆晋北没吭声,算是默认。
他却笑笑,“不是那样儿,只不过我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真正亏欠的人一直生活在我身边。”

思思从幼儿园出来,坐在穆皖南车上,仰起头问他:“爸爸,你今天不上班吗?”
他不答,只摸了摸她头,轻声道:“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乖啊!”思思欢快地捋起刘海给他看,“老师还奖励了小红花!”
穆皖南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稚气的眉间,“嗯,思思最乖。”
她看着前排座位上那一大包零嘴儿流口水,“所以这些零食是爸爸奖给我的吗?”
“嗯,还有你最喜欢的那家烘鸡蛋糕,还是热的,要不要吃?”
“要~”
穆皖南把小小的蛋糕递到她手上,一直垂眸看着她吃,怕她噎着,又给她开了一瓶香蕉牛奶,拿在手里,慢慢给她喂。
思思吃得很香,吃完了从车上下来,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门口。
她牵着穆皖南的手往前走,“爸爸,我们到干妈家来做什么?”
思思记性很好,何薰和乐言的住处她来过一次就记住了,走到附近就知道这是哪里。
穆皖南道:“妈妈住这里,我们来找她。”
她露出有点小小疑惑的表情,“可是我今天不上兴趣班啊!”
也不是星期六,平时跟妈妈在一起都是上兴趣班或者周末的时候。
穆皖南把她抱起来,“宝宝不是最喜欢妈妈的吗?”
思思点头,“是啊,可是我现在跟爸爸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喜欢爸爸的。”
穆皖南觉得心底有东西在发酵,酸意冲进鼻腔和眼眶,只得用别的动作来掩饰,伸手抹掉她嘴角的一点奶渍,“小花猫。”
思思露出满足而天真的笑意,继续咂着她最爱的饮料。
乐言下班回来就看到父女俩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穆皖南手里正拿了一个魔方扭得飞快,打乱的颜色很快变回整齐的六个面,思思在一旁看得眼都不眨,发出惊叹和笑声。
她有点意外,快步走过去,思思扑向她怀里,“妈妈!”
她揽住孩子,看向站起来的穆皖南道:“今天怎么会过来?”
她眼里那种小小的疑惑简直跟思思刚才的神情一模一样。
穆皖南没有正面回答,因为她眼里还有惶然恐惧。自从思思走失之后她几乎有些杯弓蛇影,总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他不管说什么,她都是置身事外的冷淡以对。
其实她的心情,他全部都懂。
司机在不远处看到乐言出现,从车子后备箱里拖出一个y的粉色箱子,放到他们面前后又默默退开。
乐言看到这个箱子,还有思思背上的小书包和长椅上放着的那一大包零食,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不太确定,甚至可以说有些难以置信。穆皖南迎上她的目光,朝她微微点头,从思思背上把她执意要背的小书包取下来递给乐言道:“还是你替她拿吧,她用惯的那套画笔和颜料我怕放进箱子里弄脏她的衣服,也装在这里面,还挺沉的。现在早晚天儿还有点凉,我只给她收拾了春夏的衣裙,冬衣的就没带,你要是有需要,我再送过来。”
乐言一时没说话,连思思也安静下来。
“她的玩具我也带了一些,怕你万一要换住处不好收拾,带的不多。这丫头喜新厌旧得厉害,除了这几个她常玩儿的,我还是给她买新的送过来吧!零嘴儿我也买了一些,你别给她吃太多,最近她有时不肯好好刷牙,我怕她乳牙还没换就先得蛀牙了。”
思思嘟了嘟嘴,“爸爸…”
穆皖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夏天快到了,她的头发又被剪得很短,紧贴着耳根的一圈加上一个齐刘海,真正的蘑菇头,发丝却很软。他发觉乐言的头发也是这样,柔软却丰盈,长长一些随手一绾就很漂亮。
宝宝还是像妈妈的,也许今后又重新一起生活,还会越来越相似。
“她上幼儿园的问题你不用太担心,如果你觉得接送太远不方便,我可以让老刘开车专门负责接送。你们周边几所资质不错的幼儿园我也都打听过,看你觉得哪所比较好,转学的手续我来办。周嫂平时还是会过来帮帮忙,上回的事儿全赖我,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
乐言终于开口,却还是被他打断,“最近梁沉的人盯着何维林,我派了人保护你和思思,虽然都是暗地里的不至于影响生活,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那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了,孩子交给你…我也比较放心。”
他终于一口气说完要说的,真怕中途被她打断,思维会一片空白就再也续不上了。
乐言紧蹙的眉毛稍稍舒展了些,似乎终于可以肯定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神情有些复杂:“我明白。”
不仅是她,思思似乎也明白了,刚才的欢喜雀跃全都不见,巴巴儿地拉住穆皖南的手:“爸爸你要走了吗?”
他蹲下来,扶住她一侧肩膀道:“爸爸会来看你,就像妈妈以前常来看你那样。妈妈工作很辛苦,思思跟着妈妈要更乖一些,知道吗?”
孩子还是有些懵懂,不太明白这样的交替真正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地不舍,心里难过又不知该用什么来挽留,哽着声音道:“可是我生日快到了,爸爸能陪我过生日吗?”
三岁之前没什么记忆,去年…爸爸好像回来晚了没赶上,今年呢?嗯,今年一定可以的吧!
穆皖南觉得时至今日孩子还肯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对他是种救赎。
他不知那一刻是怎样的神情面对思思的,但他听到自己坚定地说:“好,爸爸答应你,生日的时候一定到。”
他还没有取得乐言首肯,但此时他已无法再多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转身上车离去,一次都没有回头。
乐言抱起思思,这才发觉小丫头红着眼睛无声地掉眼泪,那一刻的心酸差点把她击倒。
“怎么了?”她挤出个笑脸哄她,“今晚跟妈妈睡不开心吗?”
思思抬手抹眼泪,“妈妈…你是不是不要爸爸了?因为爸爸把我弄丢了,所以你生他气,再也不要他了?”
不知是谁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孩子敏感的天性从大人们的争执中听出了端倪。
乐言哽住,“宝宝…”
思思终于嚎啕大哭,“…是我要去找爸爸的…我们说好一起做蛋糕…妈妈我错了,你别不要爸爸…别不要爸爸!”

 

第67章 试一试

思思哭了一回,虽然哄住了,但还是有些恹恹的,做什么都不是很有劲头。
池睿买了一张意式餐厅做披萨的邀请券,让乐言周末带上思思一块儿去。现场都是带孩子一块儿来体验的小朋友,高鼻子的外国厨师给每个小朋友发一个发酵好的面团,教他们拍饼、撒料,然后统一放进烤炉里烤熟,让他们享用自己动手做的食物。
有吃有玩,气氛也不错,思思终于打起精神,脸上笑容也多了,一个劲儿地让乐言他们来帮她拍饼。
池睿玩兴大发,干脆又要了一个面团,跟乐言一起边跟着厨师教的步骤做一边给思思帮忙。
乐言其实也不太会拍那个饼,她这辈子大概跟面食还是不太有缘分,做不到像人家那样熟练地拈着饼边儿就在案板上转起来,饼底又薄又不会破。
池睿笑她,倾身过来帮忙,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是比面团更软更柔的触感,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地握了握。
乐言像触电似的一震,好在他也就是那么一握就放开了。她回过头看他,他唇畔勾起志得意满的笑,目光却很温柔。
好在思思什么都没察觉,开开心心地跟他们一起吃完匹萨,又吵着要去看商场里的超级积木屋。
池睿咋舌,“小祖宗,我听说你家里的积木没有十套也有八套了,就这么喜欢这玩意儿,你长大是不是要当建筑师啊?”
思思得意地一扬下巴,“我爸爸说我可以做建筑师,所以他才不停地给我买好多好多积木呀!”
池睿被噎得够呛。
离开餐厅时思思又小大人似的交代乐言,“妈妈,帮我把围裙和厨师帽收好哦!噢对了,池叔叔你能再帮我找歪果仁叔叔要一个围裙吗?我要留给爸爸用,这样他吃饭喝汤的时候就不会溅在衬衫上了。”
池睿一时无语,这下轮到他有些恹恹了。
乐言安抚他,“小孩子是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过去差不多一年时间她都跟她爸爸一起生活,感情上肯定要亲近和依赖一些,现在这样分开,她心里舍不得,要给她一点时间。”
“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突然天外飞仙地来这么一句,乐言怔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让我不要吃穆皖南的飞醋吗?那总要给点实际的福利吧?我不是猴急的人啊,干脆就从牵手开始好了,其他的咱们再慢慢来。”
乐言脸上一红,“说什么呢,也不怕被小朋友听见。”
其实是她觉得不好意思,如今池睿绝对不是唐突,是她答应两个人开始试着恋爱交往的。
思思走失的那一天一夜,池睿就在外找了一天一夜,还要顾及她的情绪把肩膀借给她倚靠。她最狼狈心焦的模样全都被他看在眼里,最后接到康宁电话他二话不说就开车陪她一起到茶楼去,就是担心她出事。接回孩子后他也没多问一句话,就是觉得孩子回来就好。
不是不感动的,锦上添花固然好,雪中送炭才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温情。优秀桀骜如他,愿意在她困境中给予她强有力地支撑,不离不弃地保护和鼓励她,让她感觉到自己也被爱着、值得呵护和尊重,为什么不试试再走得近一点?
人生充满意外,瞻前顾后也未必过得更好,何不对自己和身边的人宽容一些呢?
池睿瞥了一眼走在前头一蹦一跳的小魔星,“大不了我等会儿给她买一套大大的积木好了。”
思思听到了积木的字眼,兴奋地跑回来:“池叔叔,你要给我买积木吗?”
她一手牵住他一手牵住乐言,夹在他们中间,这下两个人就算想牵手也没办法了。
池睿龇牙咧嘴,乐言好笑地弯起嘴角。
玩了一整天,思思玩得尽兴,心情大好,但也着实累了,回去的车上就靠在乐言怀里睡着了。
池睿送她们到公寓楼下,从车里把孩子抱出来,帮她一路抱上楼。
乐言安顿好女儿出来,他还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几张房产中介的宣传单,“你要找房子搬?”
她点头,“以前是我一个人,怎么方便怎么来,跟何薰一起住有个伴儿更好。现在你也看到了,孩子过来跟我一起住,还跟何薰挤,始终不太方便,所以打算找个合适的房子搬过去。”
“要不要我帮你找?”
“不用了,何薰介绍了她当年买房时认识的中介给我,已经在这行做了很多年,挺靠谱的。我先看看吧,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再找你帮忙。”
他也不勉强,把宣传单扔到一边,胳膊往沙发上一搭,笑道:“可以正式挂牌执业,自己接案子了,收入也会越来越好的,是不是连找房子的底气都比以前足?”
乐言笑,“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又感觉到压力山大了。”
执业意味着要自己拉案源和客户,对于没有什么社会资源和家庭背景的人来说,开端会很艰难。不过她现在有女儿在身边,可谓是个不小的动力,让女儿和自己今后的生活过得更好,就是她人生最直观的目标。
孩子是她的软肋,也是铠甲。
“不要有太大压力,我手头那几个你原本就在跟的案子可以交给你去做。然后看你怎么挖掘自身的优势,慢慢可以集中精力做你比较擅长的类型,案源总会有的。”
乐言一听,连忙道:“我可以自己争取案源,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这不算什么,好一点儿的师父不会宁可自己撑死也不让徒弟吃饱的。”他起身走向她,把她困在自己和餐桌之间,暧昧地凑近道,“何况你现在不光是我徒弟还是我女朋友呢,我怎么忍心看你那么辛苦。”
女朋友这个词儿让她心头突突一跳,眼见他的唇压下来,乐言还是屏住呼吸转过脸道:“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吧?何薰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还在这里也不太好。”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忍不住开玩笑道:“噢,我知道了,其实你想找房子搬也是为我着想吧?我这么着让你朋友看见了不好,以后单独住就没关系了。啧,居然都想得这么周到、这么远了,我真是小看你了啊?不过我挺喜欢的,真不错。”
乐言羞窘地捶了他一下,“不许没正经!”
“我今后只对你没正经。”他趁机抓住她的手,五指缠住她的,终于牵住了,心里竟像是踩入云团般的柔软和放松,稍稍顿了顿又说,“乐言,我给你时间,但我也喜欢咱们现在这样。”
他当然明白需要时间的不仅仅是思思,还有她。不过两个人能给彼此机会面对内心的感受,也已经很好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池睿有时像个孩子,会撒娇耍幼稚,粘人起来就不想走。没过一会儿,果然何薰回来了,拿钥匙打开门,看到他俩也是一愣,随即却只是朝乐言飞来一个眼风:好恩爱昂?
乐言有点尴尬地推了推池睿,小声道:“太晚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