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尊和骄傲很可笑,可是没有办法,他要守住的女人是俞乐言,是他孩子的妈妈。
他不走其他人也没辙,周颂真是不会撵他出门的,何况他还病着。
送走了池睿,乐言发觉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高烧没退,呼吸仍然粗浊,脸色酡红。这回他倒自觉,知道病气会过人,也不硬要挤到她房间里来睡了。
有什么不能将就呢?到了那个份儿上,什么都能将就。

第57章 对不起

睡到半夜,思思说要撒尿,这回她记得喊了。
乐言拿了便盆给她端,小丫头睡得懵懵懂懂的,窝在妈妈怀里,却冷不防突然说道:“妈妈,好像爸爸在说话…”
乐言竖起耳朵听,并没有听到什么,低声道:“宝贝你听错了,爸爸已经睡着了,没有说话。”
“我真的听见了…”
乐言把她抱回床上,轻轻拍了拍哄她重新睡下,想起穆皖南今儿病了一天都没吃药还硬扛着,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到客厅去看看。
思思没听错,他确实是在说话,不过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况下说胡话。
他烧得更厉害了。
乐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从冰箱里取了冰袋来给他降温,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试着把他叫醒。
最后周颂真也被惊醒了,乐言让她照顾思思,还是陪穆皖南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是肺炎,并且责备他们怎么烧成这样了才往医院里送。
乐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能想到一个平常身体素质大好,连普通感冒都很少得的大男人一病就这么严重呢?
其实还是水土不服吧?乐言想。折腾这么大一圈,他这是何苦呢?
医生直接开了住院证,配了药水给他打点滴,所幸过年期间医院里病患不多,病房不宽敞但只有他一个人,十分安静,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乐言数着软管里的点滴数,守了一阵,就觉得时间像被延长了无数倍,那种异样的安静也让她有些受不了。
她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立刻就被穆皖南抓住。
“别走。”他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掌心的温度也高得吓人。
她没想到他还醒着,但这个时候也对他强硬不起来,只低声道:“我不走,只是到门口去买两瓶水。”
他的嘴唇都烧得起了皮,不可能不渴。他却拉着她,就是不肯放手。
乐言是知道他的执拗的,没办法只好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你睡吧,我就在这儿,不会走的。”
他看着她,眼神有点茫然,不知是意识不够清醒还是生病自然流露出的脆弱。
她怕他夜里再受凉,低头为他掖了掖被子,却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样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意外,而且陌生。
乐言怔了一下,很快如常收回手来,脸上表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她不问他是为了哪一桩道歉,他也不解释,反正桩桩件件,压在他和她心上的,也不是这一句道歉就能撇清。
只是说出来心里就松泛了很多,其实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难于启齿。
前一天夜里,吻着她,缠住她的时候就该说的是这个,而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还有以前的很多很多次…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可怕,原来他错了,一直都错了。
不能细想,一想就头疼欲裂。
穆皖南最后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吊瓶已经打完了,他出了一身汗,衣服浸湿了大半,体温也退了许多。
床头放着打包回来的白粥和馒头,还是热的,乐言走了还没多久。
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里陪他,家里还有妈妈和孩子等着她回去。
穆皖南咬了一口馒头,面很死,寡淡无味,白粥也稀稠得几乎捞不到几粒米,跟乐言的手艺没法比。
他咳得厉害,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但烧得有些发虚的身体总算有了点能量。
真是病来如山倒,他怎么也想不到带着思思跑这一趟竟然得自个儿在医院里过年,在他的人生体验里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乐言到中午才来看他,他从新买的杂志里抬起头来,“来了?就你一个人?”
他其实盼了一早上,见她来了高兴得很,但还得装出不在意的淡漠模样。
她手里提着保温桶,还拎了些水果。
南方的气候水土到底不一样,冬天里可选择的水果品种也比较多,看起来新鲜美味,他心头又雀跃了些。
乐言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得的是肺炎,咳嗽得这么厉害,总不指望孩子和老人还能来探病。
她拧开保温桶,又稠又滑的皮蛋瘦肉粥是母亲早上特地熬的,还有肉圆和前一天做好但没下锅的豆腐酿,加上一个开胃的凉拌莴笋丝,食物的香气浓郁而熟悉。
穆皖南深深吸了口气,结果喉咙里痒得厉害,一下子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乐言等他咳完了才把舀好的粥和菜递给他,“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他愣了一下,不是应该她喂他的吗,怎么让他自己吃?
乐言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你不是打算让我喂你吃吧?你烧退了,应该没有虚弱到连吃饭都不能自理的地步吧?”
穆皖南接过碗,冷冷瞥她一眼,也没说话,埋头吃了起来。
她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仿佛就等着他吃,吃完就会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他放慢了动作,找话题跟她聊,“这是你今天做的菜?怎么没有春卷了,吃完了吗?”
“没有,你肺热不能吃油炸的东西,只能吃些清淡的。菜和粥都是妈妈做的,我只做了个凉拌莴笋。”就连水果都是思思提醒她买的,说是幼儿园的健康老师说了,人生病的时候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也许是觉得累,她本人反倒远不如以前对他那样周到上心。
她百无聊赖,顺手挑了个苹果,拿起水果刀削皮。
穆皖南本来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见她削水果,不由地又打起精神来看她。
她果然是在袋子里挑了挑,细心地一点点削皮,果皮长长地从手边垂下来,直到削完都不断。然后拿过保温桶的盖子,一块块把梨子和苹果切成小片,小山一样堆了一小碗,才推到他跟前,“吃完饭吃点水果,对身体好的。”
穆皖南一直怔怔地看着她,连手里捧着的饭菜都忘了继续吃完。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才这么点儿就吃不下了?”
他把碗放一边,“我想先吃水果。”
他示意自己没有工具去挑起那小小的果肉,她没带筷子,就连刚刚吃饭他都是用勺子吃的。
乐言无奈,用刀尖戳了一块递给他,“用这个吧!”
他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把那块梨肉吃进嘴里,很甜。
乐言也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昨晚说的那句对不起。
她把水果刀放下,垂眸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你慢慢吃,我妈说晚上给思思包饺子,到时我再给你送过来。”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要走,穆皖南的心又往下沉,这才问道:“你是忙着回去包饺子,还是去见池睿那家伙?”
乐言对他这样的质疑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头都不抬地说:“有区别吗?反正他晚上也要在我们家吃饭的,饺子他不仅爱吃,还很会做,你晚上吃到的饺子也许还有他包的呢!”
“什么…咳咳咳…”
穆皖南一着急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得又急又烈,胸口像被揪住似的疼,他觉得几乎都要咳出血来了。
乐言叹口气,给他倒了杯温水,医生开的止咳药水也倒出来递给他,“喝点水,把药吃了…”
“我不吃!”他恶劣地挥手推开她,她手里的水和药立时就洒了一地。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极了,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咻咻的仿佛还伴着肺部风箱似的响动,一个沉静忍耐好似一转眼就会消失。
还是乐言先反应过来,她没有发脾气,但也没像以前那样温驯隐忍地弯身去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她只是转身走出去,竟然就没再回来了,不一会儿有护士带清洁阿姨进来打扫一地狼藉。
穆皖南有些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手抵在唇边忍不住地咳嗽,额际隐隐作痛。

乐言在厨房里抄刀剁肉馅儿剁得山响。
池睿扭着头从下往上去瞧她的表情,“您这是剁肉还是泄愤呢?这案板上的是谁啊,誰又惹你不痛快了,该不会是我吧?”
乐言没好气地说:“不是你。”
“我就知道不是我。”他摇头摆尾的,“我今儿去景区一日游刚回来就帮忙干活,表现不错吧?至于哪个渣男欺负了你…你剁了他也是应该的。”
乐言停下刀瞪了他一眼。
他又笑,凑近了说:“你怎么不问我玩儿得怎么样,喜不喜欢这地方?”
“那你玩得怎么样?”她情绪和缓了些,动作也慢下来,从善如流地跟他聊天。
第二个问题就不用问了,这南方小城悠闲自在,很少有人不喜欢。但他一个帝都来的贵公子,就算喜欢也不会停留,终究只是过客罢了。

第58章 谁比谁幸运

池睿洗净了手在案板上和面、擀皮,看架势很熟练,像是包饺子的好手。
他手上不停,一边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这儿真好,风景名不虚传,吃的东西口味儿也好,要是夏天来,再有个人一起旅行的话就更好了。”
乐言闻言停下拌饺子馅儿的动作,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这次不能陪你,下回…”
他抬手打住她的话,“哎哎,我没怪你的意思。这大过年的本来就是合家团圆的时候,我贸贸然地跑过来本来就是心血来潮,哪儿能让你抛下一家老小陪我去疯?你有这份儿心就行了,再给我多做点儿好吃的,这路上来回跑也挺累的。”
“嗯。”乐言重重点了下头,感激他没有给她压力。
其实小城周边有好几个景区,但都隔着些距离,当天往返又要游玩的话其实是很吃力的,最好的选择是在当地找个客栈之类的住一晚,时间会比较充裕,也没那么累。
她要在家陪孩子和母亲,如果陪他去景区玩至少得带上思思,跟他一起宿在外地跟孩子就交代不过去,当天往返又太累了,她又要照顾孩子又要陪他根本玩不好,除了疲倦什么都感受不到,这不是他想要的两个人的旅行。
所以他干脆自己包了个车去玩,天不亮就出发,赶在晚饭前回来,到乐言家里来蹭饭,实际上是想多点时间陪陪她。
他擀好了饺子皮,乐言把馅儿也拌好了,他们把东西端到饭厅里,围坐在餐桌边开始包饺子。
乐言从小生活在南方,家里很少包饺子,还是嫁给穆皖南以后跟着他家里人慢慢学的。穆家老太太尤其擅长这个,饺子馅儿拌得那真叫一个好吃,面也发得好,自家擀的面皮又滑又筋道,每一只捏起来也饱满好看,下锅蒸和煮都不会散。她其实只学到个六七成,也只是勉强应付下穆皖南刁钻的口味,每次他馋饺子的时候还得回大宅去吃奶奶做的才过瘾。
现在她可顾不得他,池睿和思思都是打小在北京长大的,过年少了饺子总少了些年味儿,她主要是为了满足他们。
池睿做家务是个外行,看他那个乱七八糟像狗窝似的公寓就知道,但拾掇吃的喝的还真不差,饺子包得像模像样,见她包得不够好看还特地指点一二。
思思觉得好玩儿,也爬到椅子上来要跟他们一起包。池睿孩子心性,当然不会拦着她,还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填馅儿、捏拢。
思思包得有点歪歪扭扭,但还是兴奋地捧到乐言面前邀功:“妈妈,你看我包得好不好?”
乐言笑道:“宝宝玩一玩感受一下就好,都包成这样等会儿下锅煮要裂开了变成开口笑就不好了。”
思思嘟了嘟嘴,揪着手心里瘦瘦的饺子道:“可我想多包几个,不然爸爸就吃不到我包的了。”
乐言愣了愣,池睿反应快,哄思思道:“他吃的每一个都是你包的就没意思了,就是因为你包的少,又很特别,才是幸运饺子啊!”
她来了兴致,“什么是幸运饺子?”
“就是吃到这个饺子的人,今年都会交好运,愿望都会达成。”池睿边说边去果盒里拿了一包葡萄干来,示范给她看,“呐,比如咱们包饺子的时候放两个葡萄干进去,到时候煮好了端上桌谁吃到这个饺子就是今年运气最好的人。”
“这个好,我要包好多幸运饺子,思思包的都是幸运饺子!”
思思还不是太理解,但玩兴上来了,每个饺子里都恨不能添上葡萄干,后来趁他们不注意干脆把整包葡萄干都拌进馅料碗里了。
周颂真这才赶紧把捣蛋的小魔星抱走。
乐言哭笑不得,“这下可好,变成葡萄干味的饺子了。”
池睿反倒是一脸纵容的态度,“有什么关系?我小的时候,我妈年三十儿包饺子就总要包一个加了糖馅儿的,谁吃到谁好运。我总是上了桌就拼命吃,可总是吃不到那个糖馅儿的饺子。那时候我总觉得肯定是我妈作弊,她能看出来哪个饺子跟别的不一样,然后捞起来自己吃了,就为了骗我多吃点儿。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幸运饺子多好,我不会那么失望,也不会运气总是那么差。”
父母亲缘缘浅,遇见自己喜爱的人,又晚了一步。
乐言没说话,起身去拿了一个蜜枣来,放进手中正在包的饺子里,用肉馅儿裹住,当着他的面捏好。
他笑,“这是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吃到的人今年整年都会交好运。”她笑着,小心翼翼地把饺子捏好,“我用肉馅儿做了掩护,看不出不一样。你吃到思思包了葡萄干的饺子就代表好运了,再吃到这个,你今年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他撇嘴,“我倒希望是你吃到这个有蜜枣儿的,你的运气看起来比我还差呢!”
她习惯了他的毒舌,也不介意,两个人把包好的饺子端进厨房,蒸的蒸煮的煮,加上早起就炖上的竹荪鸡汤和她做的两个小菜,晚饭就烧好了。
乐言吃得比较匆忙,穆皖南在医院里还等着她送饭去,而且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要降温,她想早去早回。
打包好鸡汤和饺子,池睿要跟她一起去,她想了想,三个人杵在那病房里挺尴尬的,就说不用了,反正医院很近,来回也就半小时。
池睿道:“那好了你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晚上天黑了,你们这儿过年大马路上都没几个人,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走动不安全。”
乐言没再拒绝。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叫住她,“喂,你吃到蜜枣儿了吗?”
她一怔,摇了摇头。
他笑道:“我也没有。快去吧,我等会儿来接你。”

穆皖南在医院里等了又等不见乐言来,怒气一点点积蓄着,到了最后却化作不安和怀疑——她不会不来了吧?
中午那场莫名的冲突让他一直有些惴惴的,该吊的药水都没吊,就想等着她来了再说。
也许她今天不会来了吧?
他让护士帮他把药水打上,药水滴得太慢,怎么调都调不快。他扶着输液架站在病房的窗户面前,看着天色一点点按下去,整天阴沉沉的天气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糕。
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值班的护士来派药,头也没回地说:“药先放着,我等会儿会吃。”
身后的来人却说:“你还没吃晚饭,怎么吃药?”
穆皖南几乎有些克制不住心头的喜悦,话里却带了些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也要吃饭的,吃完了才过来。你很饿?”
他拿手抵在唇边咳嗽,不好说饿,但又怕说不饿她转身就走。
鸡汤很香,饺子也不错,皮薄馅儿多,挤挤挨挨地码在饭盒里,是家里的味道。
他咬了一口,吃到一个葡萄干,忽然想起乐言中午离开前说的话,有些惊疑不定地问:“这饺子是池睿包的?”
乐言正把还在烫手冒热气的鸡汤往外舀,没好气地回头看他一眼,“是他包的你就不吃了吗?那你怎么不自个儿动手包呢?”
他不服气,忍不住回嘴:“我不是帮你包了春卷?”
快别惦记那春卷了,难得干一趟活儿打算吃一辈子呢?
乐言淡淡地回道:“春卷已经吃完了,全是池睿吃的,所以礼尚往来,你就吃他包的饺子吧!”
穆皖南噎住似的拍了拍胸口。
乐言看了看他筷子上瘦瘦小小的饺子,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种瘪的还了夹了葡萄干的,是思思亲手包的,她一直念叨着想来看你,我没让。”
穆皖南终于感受到被暖意包围,胸口没那么堵得慌了,慢条斯理地把饺子一个个塞进嘴里。
乐言帮他把鸡汤舀凉,抬手看了看手表。
“你赶着回去?”他问。
“晚上要降温,我怕冷。”她拿出衣物给他,“你在病房里也多穿一些,万一病症再加重就麻烦了。”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看看窗外,天空似乎开始飘雨了,“你没带伞吧?陪我把这点药水打完,我借把伞送你回去。”
她蹙了蹙眉,“你还在住院。”
“我知道,送你回去我再打车回来,不影响。”
她不说话了,横竖他是没有病人的自觉,不发烧就当自己痊愈了。
她也没说池睿会来接她,免得又生出些不必要的不愉快。
“唔…”穆皖南又咬到了异物,心想今天这顿饺子花样未免有点多。
“怎么还放蜜枣,这也是思思的杰作?”
乐言看过来,原来那仅有的一个心想事成的幸运饺子到了他碗里。
也许池睿说得对,有的人就是生来运气比较好,像穆皖南。有的就一直都活得很努力,但运气总是差一些,像他和她。

第59章 羡慕和嫉妒

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大,病房里开着空调也还是有些冷,乐言怕冷,窝在角落的椅子里不想动。
她也觉得今天这吊瓶的速度好像有点慢。
穆皖南这会儿却反而觉得药水滴得快了,越慢才越好。他悠哉地喝完了鸡汤,浑身的毛孔都像是舒张开了一样,病气又散了些,但咳嗽还是比较厉害。
他看了乐言一眼,拿了自己的厚外套扔给她,“把这个披上,你怕冷。”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她发了消息给池睿,请他带上伞过来接她。
穆皖南不高兴,两人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她就要走,他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躺到明天早晨。
可是说又该说点什么呢?清醒的时候面对面,好像说什么都不是很自在,倒不如病中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他略微沉吟片刻,才问道:“你身上烫的泡好了吗?有没有擦药?”
那天炸春卷的时候热油溅了她半身,当时没什么,夜里他压住她缠吻的时候已发现她胳膊和脸侧都有烫起的泡,红红的,很脆弱。
当然他这样一问,她也想起那晚两个人的纠缠了,面上微微一僵,“没事,小水泡过几天会自动消掉。”
他点头,想了想,又问:“你知道何薰年后就要从南华辞职吗?”
乐言终于抬起头来,“她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
“嗯,她也算是南华的元老,ceo把她的辞职申请转到我这里来了。”
他语气平静,看来是没有打算为难的意思。
乐言说:“她毕业后就一直在南华工作,这么多年了,也许就是单纯地想要换一个环境。我听她说这回为了那个光伏电站的项目忙碌了大半年,全国各地到处飞,大概也太辛苦了。”
他目光深黯了几分,“她跟你说到光伏电站的事?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个项目被何维林拿走了,南华在这个项目上折戟沉沙?”
她敛眸:“生意场上成功和失败都很平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笑了笑,她不觉得他表面上败给何维林丢人现眼就已经让他感到有几分安慰。
她不再问了,他工作上的事一向不太喜欢他人过问。以前她偶尔跟何薰见面小聚听了些他公司的趣闻,回家跟他说起来他都不高兴,冷淡地让她不要管公司的事。
“她的位置我不打算再招人。”他看着她,如今却有意跟她继续聊下去,“南华的法律业务我打算外包,由专业的律师团队来负责。江湖只有那么大,也许今后还是会合作的。”
他话中有话,如果乐言乐言遵循一般律师开拓客户的思维的话,这个时候理应兴致盎然地问他有什么具体的意向和要求,把他作为潜在的优质客户往自家律所里划拉。
可她并没有,于是他难得地有些沉不住气:“你下个月就实习期满可以正式挂牌执业了吧?你不打算争取一下南华的业务?”
她笑了笑,“我向你争取,你就会把业务交给我吗?”
他抿紧唇,这倒不会,公是公,私是私,在他这里是有很明确的界限的,业务交给哪家律所也要看服务品质和声誉。
高田所不差,但是不是就一定把业务外包给他们做,还要由公司内部决议。
但她至少争取一下吧?
乐言神色很平和,“我知道你公私分明,我也一样。南华的情况我回去会给高师兄和池睿做简报,如果他们都觉得合适,一定会跟南华谈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