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风无痕支援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成田的眼睛顿时发亮,不过,仅有的一丝谨慎告诉他,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王爷,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应该不会等到最后才看结果吧?”
“你很聪明,关于战利品,本王会让福建商人前去收购,想必金银财宝比那些古董玉器更符合你们的心思吧?”风无痕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突然想到,有些东西瞒着越家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们也分一杯羹。罗允谦和越明钟两个老狐狸凑在一起,绝对没有任何吃亏的余地。
成田狠狠地点了点头,“王爷既然信得过,那在下就试试好了!”他一改平时的卑色,似乎又做回了自己的贵族公子,骄傲而自信。
“殿下此言当真!”越明钟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倭国的生意一向是罗家独占,能插手进去是越家的夙愿。本以为风无痕得了罗家的忠诚后会和自己拉开些距离,想不到他居然会找上门来谈这些。
“越老先生,本王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么?”风无痕带了几分玩笑之意回敬道,“起烟小姐托付之事本王已经做到,留下罗家似乎也没有偏离当初的约定。难道越老先生就以此认定本王已不可信任了吗?”最后一句话风无痕故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认真的意味。
“哪里,殿下说笑了!”越明钟还未糊涂到和一位皇子较真的地步,因此连忙起身施礼道,“老夫刚才孟浪了,之所以置疑只是不敢相信殿下能说服罗家让出部分倭国市场而已。”
“本王有说过罗家会退出吗?”风无痕也站了起来,“只是以罗家一家之力,恐怕吞不下那块骨头而已。你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越明钟听得既兴奋又心惊,风无痕并没有隐瞒罗允谦在其中的作用,甚至还认为这位身已残废的家主智慧仍然远远超过常人。就连越明钟也没想到老对头还有这样的主意,心中不禁慨叹两家的后继无人。既然风无痕没有甩开自家的意思,那就索性趁热打铁,只要把起烟嫁过去,那之后就不用这么担忧了。
“殿下,请您放心,老夫一定会命人妥善安排此事,务必将一切打点得十全十美。”越明钟胸有成竹,“倭国那些乌合之众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此次若是能趁机再赚一笔,想必那些倭商也会欲哭无泪吧。平日他们赚取了那么多暴利,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越老先生有此用心就行了。”风无痕点头道,陈令诚和师京奇的赞同让他走了这一步棋,这两家豪门虽然巨富,但毕竟不是无底洞,什么都要钱,只能走旁门左道了。毕竟皇陵那笔钱太过诡异,而且自己也没法子取出,只能指望其他地方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关于起烟的事……”越明钟见风无痕似乎心情很好,便直接将孙女的事提了出来。
风无痕也知道此事避免不了,况且越起烟确实是个好女子,嫁了自己反而颇委屈了她。“越老先生的美意,本王已经禀明了父皇,只待他老人家点头,本王立刻迎娶越小姐过门。不管怎么说,越家也是福建望族,婚事岂能从简?如越小姐这样兰心蕙质的佳人,又是最好的贤内助,能迎娶她乃是本王的荣幸,越老先生但请放心好了。”
听到风无痕如此明确的回答,越明钟虚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只要孙女真能嫁入皇家,那以后在福建越家就永远能压过罗家一头,自己这个家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一章 宠幸
看了风无痕那篇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皇帝对福建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认识。虽然他知道这个儿子的很多做法未免有些不循常理甚至偏激,不过从效果来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毕竟他当初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对罗家的先打后扶,对越家的先扬后抑,然后再捧一把,深合制衡之道,看来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今晚驾幸哪位娘娘宫里?”刚刚升迁的石六顺觑着皇帝脸色问道。尽管以他的身份无需再贴身伺候皇帝起居,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在就寝前服侍主子一番。刚才虽是密折,但眼尖的他早就瞥见了奏折主人的名字,心底也有了计较,看来瑜贵妃娘娘又要得彩头了。
“今晚驾幸凌波宫吧。”皇帝不假思索地答道。萧氏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到底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他心中颇不平静,很想在爱妃那里倾吐一番。后宫佳丽三千,唯有此女能得十几年的专宠,凭的就是她的性子。虽说自己多次听别的嫔妃抱怨萧氏盛气凌人,但不管如何,她在自己面前是温婉可人的,就连自家兄长升迁的事情也未曾在自己临幸是提起,可谓是识大体。
“奴才这就去吩咐记档。”石六顺低头道,随即对侍立一旁的汪海打了个眼色。汪海连忙上前伺候皇帝着衣,石六顺连忙匆匆离去。
“臣妾恭迎皇上。”得了消息的瑜贵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袭普通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妩媚。皇帝盯着她乌黑发亮的云鬓和犹如当年的娇俏面庞,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意。若不是自己那次的疏忽,又怎么会害得风无痕缠绵病榻十几年,而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在后宫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继而在别人面前变得势利而冷漠?
“起来吧,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对左右吩咐了一句,这奇怪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怔了。皇帝也懒得搭理左右的目光,径直对瑜贵妃道,“涟漪,先陪朕走走。”
入宫以来,虽然皇帝时常称呼自己的闺名,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还是第一次,萧氏的脸上不由生起了一丝红晕。不过,她很快回复了镇静,摒退了身后的一干下人,直接将皇帝朝临湖的一边引去。
“朕今天收到了无痕的密折。”皇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正视着萧氏的脸,“涟漪,你的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
萧氏有些慌乱地躲开了皇帝的炯炯目光,“那是皇上的栽培,要不是您注意到了他的病愈,又怎会有他的今天?臣妾居于深宫,又自小忽视了他,实在是罪过。”萧氏毕竟是经历甚多的人,稍一回避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头又抬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是臣妾对不起他。”
“他是你的儿子,谈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皇帝只是置之一笑,“儿子长大了,你这个作母亲的却不知道他在向哪边飞,难道不觉得失望吗?涟漪,朕和你一直小瞧了无痕啊!”
萧氏心中惊异,神色中却充满了感伤,“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起了,臣妾还有无惜要照顾。无痕如果真的要腾飞,那臣妾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瞧你吓的!”皇帝突然哈哈大笑道,“天底下作父母的要都像朕这般容易,恐怕就要乱了套了。如果朕没弄错,是无痕劝你不要争后位的吧?这孩子还真是为你着想。”
尽管话轻飘飘的,但萧氏还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个颇为隐秘的消息的,那封信她阅后即毁,连柔萍都没有机会看到,为什么皇帝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个一向自诩聪明的女子瞬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见宠妃露出了慌乱之色,不禁调笑道:“爱妃不必惊惶,朕只是猜的。毕竟无痕那份反其道而行之的奏折太过惊人,你这个作母亲的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若是朕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又如何为人君?好了,无痕几乎是将福建梳理了一遍,如今说他是福建王也不为过,你身为他的母亲可是大大有光哦!”
萧氏见皇帝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心不禁安了八分,便娇嗔地别过了身去。皇帝许久没有见宠妃露出当年的小儿女之态,心头一荡,竟直接从身后揽了过去,将萧氏抱了个正着。“涟漪,你知不知道,无痕可是在福建要结一门亲事呢!”
萧氏本虑着有人看见,听到此语不由惊咦了一声,连皇帝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也没醒过神来。“皇上,您不是开玩笑吧,他可是钦差,在外巡查时居然还有此兴致,传扬出去可是不得了的。莫说其他皇子那儿会说闲话,就连红如那丫头在王府也不会安心的,毕竟她可是马上就要临产了!”萧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儿子怎么会来这么一着,一向没听说过他在女色上面十分留心啊!
“看你说的!”皇帝倒也没料到萧氏会有如此反应,“他那是为了安定福建的豪族,女方是八闽第一世家越家,结下了这门亲事,以后越家顺理成章作了皇亲,行事就不能再像之前了。你知不知道,以前到福建上任的官员,往往是兴高采烈地前去,然后灰溜溜地卷铺盖走路,越家的能量可是不小呢。朕要不是虑着朝中官员和他们有联系的不在少数,也许就要清了他们。倒是无痕恩威并济,替朕消了这个隐患。”
“这么说来,那位越家小姐倒有点和亲的意味。”萧氏话一出口,就觉得用错了词,越家只不过是商贾,如何能与朝廷相提并论,心中后悔不迭。
“爱妃可是说错了。”大概是因为心情极好,皇帝也没有计较萧氏的言语,只是将她搂在怀中,“无痕娶了越家的女儿,那个老头高兴,朕也很得意。须知越家在福建一向强势,此次却是将姑娘嫁人为妾,已是委屈到了十分,可见之前他们和罗家斗了个两败俱伤啊!”
萧氏原本对风无痕娶一个商贾之女还有几分不满,此时却惊讶不已,原来那越家女子竟只是嫁为侧妃,那皇帝如此欢喜地提起,想必还有下文。“皇上,照您这么说,这越家倒也是不求名分,毕竟以他们的财势,若是将女儿拜在哪位京官门下,嫁作王妃恐怕也不难吧?难道越家真的已经式微至此?”萧氏一向对风无痕的事知之不多,因此更觉奇怪。
“那是因为王妃的位子已经被人定了!”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忍俊不禁道,“海爱卿的两个女儿,无痕追着一个不放,而另一个追着无痕一直到了福建。昨日海爱卿颇为无奈地对朕提起了此事,让朕给他拿主意呢!”
海观羽?萧氏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虽然听说过他经常出入海府,但只不过以为是向海从芮讨教学问,想不到他居然不声不响地拐走了人家的一个孙女,实在是眼福齐天。能攀上海观羽这么一个在朝野斗说得上话的元老,萧氏自然乐意,但场面话却是不得不说:“这孩子居然四处留情,臣妾倒是担心过于放纵了他呢。”
“放心,无痕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因此已有旨意给他,让他先将越家姑娘迎回京。待到了京城,朕索性为他赐婚,将海氏姐妹不分大小地给了他,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
“那海大人只有这么两个孙女,后嗣岂不是……”萧氏虽然觉得皇帝的主意相当好,但毕竟娶得是当朝宰相的孙女,海家万一没了后嗣,这条外援还是不甚可靠。
“朕已经答应了海爱卿,到时将海氏姊妹所出的子嗣,择一人优秀者冠以海姓,为他继承家业,他倒是满意而去。不过要是无痕知道了,恐怕会怪朕也说不定。”皇帝想起海观羽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容又露了出来,这些天来的忧心全都无影无踪。
“无痕感激皇上还来不及,哪会怨您呢?”萧氏今晚听到的竟全是最好的消息,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最后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就连红如那里也得了好处。否则若是把如今这个像宝贝一样的儿子推给了别人,恐怕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爱妃,时候不早了,谈了这么久的儿子,难道你不倦吗?”皇帝望着怀中的美人柔声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辜负了此等良辰美景的好!”
凌波宫的下人见皇帝搂着萧氏进了寝宫,悄无声息地全没了影,连柔萍也是蹑手蹑脚地关了殿门。眼尖的她自然能瞧出皇帝的好兴致,若是扰了谁都没好果子吃。她颇带羡慕地听了一阵里头的声息,急忙掂脚离开。
皇帝随手拔去萧氏束发的金簪,轻轻拉上了身后的帷幕,顿时寝宫中传来一阵男欢女爱的声音。
远在福建的风无痕,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两门亲事。
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二章 刺头
宛烈二十二年二月初三,风无痕正式照会了越家关于迎亲之事,让这个福建豪族一阵欢腾。种种劫难后,越家已经不复当年极盛时的光景,再加上福建官员已不如以前那么容易收买,三巨头又摆出铁板一块的样子,因此与皇家的这次联姻无疑就变得意义重大起来。尽管不是嫁作正妃,但毕竟皇家还是给了一个侧妃的名分,连当事者越起烟本人也未置二词,因此举家上下都是作起了完全的准备。
虽说以往是世仇,但罗允谦还是遣人送上了一份颇重的厚礼,不是金玉也不是珠宝,而是福州郊外的三处庄园和几百名奴仆长工。对于风无痕这样一个根基不深的人来说,庄园这样每年都能有银子入帐的无疑是最好的礼物。连越明钟对于那个躺在藤椅上挣扎着来道贺的死对头也露不出恨意,虽然不能一笑泯恩仇,但好歹这是两家自以前结怨来的第一次往来,外人都在传说越家和罗家有修好的态势。
风无痕却在忙着回京的打算,虽然圣旨上没有指定归期,但风无痕知道一旦福建总督的事情能够确定,那自己就铁定要返京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能真的把宋峻闲放到那个位高权重的位置。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些,行事却循着正道,比起老奸巨猾的郭汉谨和卢思芒,皇帝应该对他更有好感。
“殿下,宋大人来了。”小方子匆匆进来禀道,“看他喜气洋洋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好事情。”
“哦?”风无痕眼睛一亮,委任总督这种事情,一来是吏部的任命和皇帝的旨意,二来入京述职就是必不可少的,看来这次宋峻闲是要和自己一起回京了。
“下官参见殿下。”宋峻闲一进屋就是俯身行了大礼,风无痕一向和他不拘礼节,因此此礼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风无痕坦然受了他一礼,随即双手扶起他道:“子真,想必京城那边有了好消息?”
宋峻闲满脸激动,“殿下,吏部那里已经来了公文,委了下官福建总督之职,进京述职后即行上任。”
“好!”风无痕抚掌笑道,“没想到那些吏部的官员居然没有给你使绊子,倒是出乎本王的预料。不过,子真,既然作了总督,你这油盐不入的性子就得改改才是,爱民如子是好的,但若是和本地的世家豪门有了生分,你这官再大也不好当啊!”
“经此一变,下官已是明白了。”宋峻闲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下官在仕途中也算是颇为顺利,想来都是些运气,怪不得往常的同僚见着下官都是躲了走。到现在才明白,原来那些人是嫌着下官太过方正,碍了他们的财路。”
“你知道就好,本王就不多提了。”风无痕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你的巡抚位子将由谁接任?”
“听说是山西布政使姚慕同。”宋峻闲有些忧心,“闻听此人极为暴虐,昔日任县令时,百姓听得他调任,无人不额手称庆,不过朝廷上有人撑腰,因此官竟是年年升转,才三十几岁的人就已坐上了布政使,如今又升为了巡抚,身后没有强援是决计不可能的。”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还是有人妄图往福建这里插针,不过他们恐怕要失望了。”风无痕冷笑道,“本王既然向父皇保奏了你,便不好再举荐谁任巡抚,毕竟也要避些嫌。况且巡抚向来受总督节制,下面又有郭汉谨和卢思芒盯着,量他也翻不了天去。那两个家伙可都是对巡抚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呢,想必一定会给他找点麻烦才是。”
“殿下说得是。”宋峻闲脸色稍霁,“不过,下官进京述职期间,若是姚慕同前来上任,此地他的官职即为最高,恐怕郭卢两位大人奈何不了他。”
“此事确实可虑,毕竟进京述职,来回恐怕时日长久,若是那姚慕同趁此机会发难,到时会来一个措手不及。”风无痕便觉有些头痛,吏部这一手不知是那个大佬的嘱咐,亦或是皇帝的意思也说不定。自己初定福建就有人想要插手进来,真是贪心不死啊。
“子真,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搅乱这难得的好局。他既然有心染指,那就准备摔一个头破血流吧。”风无痕衡量了一下姚慕同的年纪,心中顿时有了定计。哼,他要是敢胡作非为,那么,自己将他以往的“政绩”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恐怕更有效率吧?在京里那两个人的手段下,要收集一个本就风评不佳的官员的劣迹,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若是事情真的闹大了,那就只能想法将姚慕同背后的人挖出来解决了,福建是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绝不能轻易丢出去。
闻听宋峻闲即将升任福建总督,郭汉谨和卢思芒心中便有些酸溜溜的。自己那被贬下去的四级还没回来,同样遭到过弹劾的宋峻闲却能扶摇直上,他们不得不接受自己运气太差的现实。不过,当风无痕郑重其事地向两人说起新任巡抚的人选时,他们立即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和宋峻闲不同,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是善于钻营的人,对于这方面的佼佼者姚慕同早有耳闻,甚至还羡慕过他的经历,没想到此次见面不仅是上下属的关系,还可能是将来的对手。
“殿下,姚慕同背后之人非同小可,若是下官那次所听是实,恐怕事涉皇家。”郭汉谨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姚慕同的侍妾雨如与拙荆是同乡,因此在京城时曾来拜访过,那时其人还是一届知府。那女子口风不紧,而且意图炫耀,因此说出其夫有能结交皇家,以后定能平步青云。拙荆不信,因此下官才得以了解此事。现在想来若不是他背后有皇子撑腰,怎能升迁如此之速?”
此话连卢思芒也是首次听说,风无痕更是觉得事情超乎想象。吏部尚书萧云朝乃是他的母舅,平白无故放了如此棘手的人来福建,难道母妃那里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他想想最近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道理。事涉其他皇子,行事就得慎重些了。
风无痕在这边厢烦恼,瑜贵妃也在兄长面前火冒三丈。自从那晚皇帝吐露心迹之后,风无痕的地位在她心中不免就重要了起来,其他诸皇子在外不是被刺重伤就是碌碌无为,自己的儿子却能大出风头,她这个作母亲的怎么也能脸上有光不是?谁料自己的哥子居然不识好歹地派了个刺头去福建任巡抚,得知了这个消息,尽管每月才这么一次见兄长的机会,她还是一气之下发了好一顿脾气。
萧云朝也很是委屈,吏部尚书虽是风光无限,但掣肘同样不少。同僚的人情不算,王公贵族那里的托情更是多如牛毛,一味拒绝的话,他这个掌舵的就别想再干了。原想着皇帝的堂兄理亲王托人送来了二十万两银票连带着两块无双玉璧,凭那位王爷的面子和银两,妹子不会有任何意见,没想到一来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话虽如此,但萧云朝哪敢朝妹子发火,不止是她贵妃的身份,更因为自己这个尚书也是她不动声色运作的结果,比起自己来,她才是真正的狐狸。“娘娘,微臣一时失察,不过东西都已经收了,不说吏部已经发了文书,就算此时文书未发,倘若退回去,理亲王面子上须不好看,毕竟人家是堂堂亲王,总得买点面子不是吗?”他低声下气地辩解道。
“哥哥,你怎么就知道银子和面子!”萧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理亲王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他轻易拿得出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耍个托而已,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明白,这几十年的官算是白做了!”
萧云朝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偏还作声不得。妹子这一提醒,他也觉得一阵不对,理亲王向来很少掺和政事,此次居然为一个布政使请托,此事无论如何都透着蹊跷,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接下了这笔买卖?他想起拒绝了何蔚涛时那位刑部尚书大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更是忐忑,不划算啊,这次是真的亏大了!
“娘娘,那如今该怎么办?”萧云朝实在是失了方寸,一想到自己青楼狎妓的事何蔚涛通通知道,他恨不得立刻把那吏部公文重新发一遍。想起之前呈报皇帝御览时,那位至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是彻底心寒了,无奈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向这位足智多谋的妹子问计了。
“本宫还能有什么法子?”萧氏冷冷笑道,“现在福建拿主意的是无痕,他应该有法子应付。不过,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到时会怎样看待本宫这个母亲?哥哥,如今无痕可是和往昔不一样了,你若是还当他是那个病恹恹的孩子,到时吃苦头可别说本宫这个当妹妹的没提醒你!”
被瑜贵妃这么夹枪带棒地排揎了一顿,萧云朝垂头丧气地出了凌波宫。唉,年头变了,自己这个萧家最大的反而比不过那两个小的。都怪门上那几个奴才不长眼睛,见了一个理亲王的名刺就屁颠屁颠地进来报讯,否则怎会有如此麻烦!他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好好整治一番家务,省得那帮下人们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