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前次最出风头的宋士芳却怎么都温不进书。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到了东边跨院的东厢房,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里头就有人开了门,探出头的却是章晟那张脸。平素一直都挂着漫不经心笑脸的他这会儿却仿佛有些尴尬,堵在门口便干笑道:“宋兄有事?”

“我有些话想和张兄说。”

面对这么一个不肯走的角色,尽管章晟刚刚才被章晗和王凌痛批此前不该隐瞒入城时所用的士子身份,否则只要能过会试那一关,就能在殿试之际光明正大地入宫,但他为了不引人疑心,还是不得不侧身让开了路。等到宋士芳进了门后往背对着他的章晗和王凌看去,他立时干咳道:“宋兄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张兄,此前你因病错过了会试,肯帮着咱们一块讨回公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条汉子。其实之前脑袋发昏抱上了圣人牌位的时候。我就已经豁出去了,却不想非但能够挺过去,而且被张兄那一推救了一条性命,而且最后竟是侥幸杏榜提名。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突然言辞犀利地说道:“张兄说是举子,路引也是真的。可我和张兄来往了几次却发现,张兄手上的老茧不像是练字练出来的,反而像是练武持刀练出来的。另外,你这两个书童是怎么回事?”

乍然听见这么两句话。章晟顿时面色大变。几乎是最本能地反应,他一个箭步上前抓着宋士芳的衣领,待要动手的时候,却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一个沉静的声音:“大哥住手,不得无礼!”

乍然听见章晗的声音,尽管章晟心中想的还是打昏了宋士芳,但忖度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想想万一有事再动手也来得及,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宋士芳却没有注意到章晟,他呆呆看着那个终于抬起头摘下头上小帽的书童,见其长发散落,露出了一张明艳慑人的容颜,立时怔在了那儿。而章晗身边的王凌见其这般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禁皱眉斥道:“无礼,这是赵王世子妃!”

这一句呵斥让宋士芳神色大变。他倏忽间往王凌身上瞅了一眼,想起那分明的女子嗓音,还有外头沸沸扬扬的传言,他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慌忙屈膝下拜道:“学生见过赵王世子妃,见过宛平郡王妃。”

章晟想都不想就径直到了门口,透过门缝留心着外头的动静。而章晗低头端详了好一阵子宋士芳,这才点头说道:“宋相公免礼。”

此前只以为章晟身份有诈,此时的宋士芳站在章晗和王凌面前。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之前章晟这两个书童很少在人前露面。但使见人也是低头垂手一声不吭,如今尽管仍是男装示人。但顾盼之间自可见端庄肃穆,倘若不是贵人就没有别的解释。此时此刻,他久久没有等到章晗开腔,一时忍不住定了定神,这才再次长揖为礼。

“世子妃,郡王妃,先前是学生孟浪,请恕学生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者无罪。”章晗打断了宋士芳的话,随即淡淡地说道,“宋相公可知道,为何刚刚我会喝止了大哥。”

“学生……学生愚钝。”

见宋士芳自从醒悟到她和王凌的身份后就不曾抬头,章晗便微微一笑,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你出身殷实,而且还年轻,这一科不中还有下一科,却能为那些出身贫寒的北方举子去争,足可见血性,是个可以托之以大事的人。”

此话一出,宋士芳顿时抬起了头。托之以大事五个字让他一时热血沸腾,即便他这一次死里逃生后又杏榜提名,也不如此时此刻的激动。尽管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但他家在北平,赵王的英武名声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更何况父母家人全都在北边,这位赵王世子妃又深得当今皇帝嘉赏,他抵京之后也没少听说。几乎不假思索的,他突然撩袍跪了下去。

“学生不过一介书生,但有可供驱策之处,必然万死不辞!”

“此次参加殿试的北平布政司贡士当中,你给我挑出几个可信赖的人!”章晗深深吸了一口气,见宋士芳愕然抬头,她便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否救被人禁在宫中的皇上于水火,就看此一举了!”

王凌眼看着宋士芳先是大惊失色,继而则是满脸义不容辞的表情答应了下来,等到人一出去,她便忍不住问道:“大嫂,万一他泄露风声,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此人有几分血气方刚的冲动,而且此前若不是他号召北平布政司的举子,也不会以此为基础召集了北方诸省那么多人。”章晗说着便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就苦笑道,“当然。若他不是北平布政司的人。我也不会这么大胆。毕竟,他们的父母家人,全都在父王辖下!”

王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想到章晗交托宋士芳去做的事,她仍是不无疑虑:“虽说殿试举子都是可以入宫的,但不过是在奉天殿策问。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他们都不是那等见过世面的,敢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他们不敢,我们敢!”

章晗见王凌先是面色大变,继而则是眼睛一亮,她便看了一眼还在门口聚精会神地监视外头动静的章晟,她便微微笑道:“虽说父王至今未曾有联络来,但是倘若世子爷能够说动父王,那么。算算日子,应该就快到了。快的话他们能赶上殿试,慢的话,怎么也能赶上传胪。哪怕能稍微多做一丁点预备,也算我们没有白白在京城呆这几个月。”

怎么会白呆?她们在京城前前后后做的事情虽说不多,但却件件惊天动地!

王凌掐指算一算在京城做的这几件事,忍不住心里直犯嘀咕,嘴里却没说出来。想起这几个月东躲西藏却并不憋屈的日子,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即便从小学武。即便跟着父亲也演练过军阵,但她知道,身为女子,这辈子是别想有用上所学的时候了——倘若会用上,那不是国将不国,便是家破人亡。尽管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这是身为女人的宿命。可真的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真的会面对比战场更凶险的局面!

“真希望接下来的大戏更精彩些!”

再临京城太平门,陈善昭只觉得百感交集。他在京城不少年了。从这一处门进进出出也不是第一次。但那次送行父亲赵王从太平门回京,却遇上有人咆哮刑场。紧跟着章晗便不管不顾径直入宫,为他争来的不但是荣光,还有祖父皇帝的另眼看待;而之后那一次出太平门,却是他和淄王去玄武湖游玩,原本只是要诱使张琪那桩案子发动,结果却不料另有人围攻赵王府,他仓皇之下赶回家,最终等来了章晗母子平安;而最近一次,则是他被自己的妻子下药迷倒送出京,那时候即便还昏睡着,出太平门的时候他仍然满心全都是不甘和愤怒!

“终于回来了。”

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只听得身边的赵王亦是如此喃喃自语了一句。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赵王便嘴角一挑道:“想不到居然会这样回来……老大,从前我一直觉得你文弱,想不到此番竟有如此胆量定下这等计划,倒是小看了你!”

“爹,儿子想念媳妇都快想疯了。”

陈善昭险些张嘴说出这心里头的真实想法,好容易才迸出了另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

然而,对陈善昭的这么一句话,身为战场勇将的赵王却很满意。入城之际,他很是坦然地任由城门口的将士搜身,丝毫不见半点受了屈辱的勉强。等到通过城门,见内中那些想要出城的妇人被军士们横加留难,甚至不少还人上下其手揩油,他的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

“败类,丢人现眼!”

赵王和陈善昭父子二人身后,其他从人都陆续分头入城,等到绕了一个圈子到了一处无人知道的联络点会合之后,赵王方才派人出去联络各处打探章晗和王凌下落。而陈善昭即便心焦如焚,却也只能按捺下来等。一直到次日傍晚,外头突然方才传来了一阵说话声。须臾,门帘一揭,却是章晟风风火火地大步冲了进来。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神神秘秘让我跑了整整四个地方!”章晟一面进来一面说着,随即一抬眼就看到了赵王和陈善昭,一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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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父子定计,夫妻重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用这八个字大约能形容陈善昭心头的恼怒——尽管他和章晟是郎舅而不是仇人,可他不得不在北平苦苦忍耐和妻子分隔两地的痛苦,章晟却能够把他送到北平布政司边境之后立时回身赶往京城,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心里窝火。()若是再算上从前章晟对他的某些举动,这位里里外外人人全都要赞一声脾气最好的赵王世子便嘿然笑了一声。

“怎么,父王和我在此,章指挥有意见?”

“啊!”章晟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下拜行礼道,“参见殿下,世子爷。”

早先知道章晟和章晗王凌在一块,赵王心中最大的心思便已经放下了。长媳章晗虽说智计百出,可终究不会武艺,王凌会武艺可终究是女流,不少事情不适合出面,章晟既然和她们妯娌会合,那安全上头便可靠多了。因而,知道长子是有意的,他微微一笑,也就点点头顺着陈善昭的口气说道:“本藩才刚到京城,不想泄露了消息,再加上此地就连章氏和王氏也都不知道,自然少不得力求稳妥。这答案你可满意了?”

章晟不料想赵王竟然对自己解释了起来,待听得最后一句,他顿时满头大汗,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俯首答道:“殿下恕罪,卑职并非有怨尤之心。实在是是生怕世子妃和郡王妃留在北平会馆会遇到什么事,所以刚刚进门之际方才一时失言。”说完这话,他瞥了一眼陈善昭,又认命地说道,“另请世子爷宽宥卑职不曾送到北平便半道折返,卑职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我也只有这一个妻子,陈曦也只有这么一个母亲!”

陈善昭面色不善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方才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火气来得好没来由。只是,他的心底仍是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压不下的邪火。一时便暗自下了决心。

等再见到章晗,他非得让她知道,这些日子他忍得多么辛苦,憋得多么疯狂!不让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难免有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赵王自然没注意陈善昭那突然闪烁起来的眼神。知道长子也不过是被长媳算计了一把,如今又终于知道人安然无恙,少不得要出一口气,他自然而然就配合了一回。但见章晟垂头丧气再次请罪,他方才开口说道:“罢了,你先是听命行事,而后又是惦记着世子妃。更何况若没有你在京城,她们必定不便,本藩自然不会不分功过,你起来说话。”

“多谢殿下!”

等到章晟起身,赵王方才问道:“你刚刚说章氏和王氏人在北平会馆,是怎么回事?”

刚刚被赵王和陈善昭父子二人联手耍了一次,现如今章晟也不敢卖什么关子,当即一五一十把章晗怎么从夏守义那儿得到了今科会试两个主考的性子为人。怎么定计煽动北方士子闹事,又是怎么说动了宋士芳把北平布政司此次会试题名的几个贡士连成一线等等,就连前头的见夏守义之后遇险等等也一一作了补充。他在那儿说。赵王听得眼露异彩,而陈善昭早就知道妻子的能耐,此刻最大的感觉便是后悔。

他当初就不该耍那样的花腔,要是学章晗那样直接下药,她就不会留在这虎狼窝中殚精竭虑挣扎了数月!当然,兴许也就没有如今这样丰厚的成果了。

想到章晗和王凌还在最初得到讯息之后,用御笔斗方中揭出的密诏折服了夏守义,这个从来对诸藩不假辞色的六部尚书之首,赵王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当下便笑道:“看来。本藩还真的是得了两位好儿媳。殿试是明天,诸般准备尚未齐备,赶不上了,索性就是传胪那一天。只不过本藩的形貌太过招眼,况且另有安排,就让善昭稍加掩饰之后混进新进士中入宫传胪。章晟。你现在把善昭带去。”

尽管陈善昭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三刻飞到章晗身边,然而,听到赵王这话,他仍然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立时张口说道:“父王,可在晗儿和四弟妹身上的东西……”

这后头半截话还来不及说,赵王便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道:“东西你随身带着,便和在我身上一样,那时候趁着人人目光集中于你身上,我才有可趁之机。况且,你就算坐马车也硬是要跟着赶过来,眼下还装个什么劲?快滚,省得你娘在我面前唉声叹气只说你可怜。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入宫,你就不用操心了!至于那把我带回来的天子剑,多半你这里更派得上用场,你也带走。传胪之日,你们能混进去的就从新进士里头混进去,其他的人不妨试一试走北安门。对了,带上这个。”

陈善昭伸手接过那枚宫中通行的牙牌,一时大讶:“北安门?父王如今竟然还能掌控禁卫兵马?”

“少废话,我这个当爹的总不会连你们这些小辈的本事都及不上!”

说到这里,赵王便又看着章晟说道:“既然北地士子才刚闹过事,北平会馆附近必然眼线众多,善昭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把人夹带进去,你好生给想个办法就是!”

一连两个就是,让章晟为之瞠目结舌。尽管知道把陈善昭领回去,必然会让章晗喜出望外,可一想到北平会馆四周围那些钉子哨探,他自己是花了多少工夫方才每每得以从中溜出来,他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却还不得不满脸苦涩地答应下来。行礼告退出门时,他见陈善昭一脸神清气爽的笑容,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世子爷,晨旭可还好?”

一提到儿子,陈善昭的脸色顿时一僵。见此情景,章晟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竟是死灰一片,老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莫非……莫非……”

“他怎么会不好?吃了睡睡了吃,我不过好些天没见他,结果临走那一日想去抱一抱他,他竟是哭得惊天动地,仿佛根本不认得我了!”

陈善昭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两句话,见章晟顿时懵了。他方才解气地笑道:“怎么,章指挥觉得,我会让世子妃千辛万苦甚至还给我灌了药也要保住的晨旭出什么事?他要是敢出事,不怕整个天下天翻地覆?”

章晟险些没被陈善昭这后一番话给噎死。如释重负的同时,心中更是给陈善昭贴上了记仇的标签。谁说这位世子爷是温文尔雅的书呆子,是皇帝最喜爱的皇孙典范?

傍晚时分,北平会馆内除了诵读经史的声音,就不见什么人影走动。即便聚居其中的不少都是落榜举子,即便因为落榜而心中恼火憋气,但明日就是殿试。谁都会希望自己的同乡得些好名次。因而,章晗和王凌自然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章晟房中。相比她们在赵王府白虎堂中凑合过去的那些日子,在计嫂子那儿躲着的那些日子,这书声琅琅的北平会馆却显得平和安宁,唯一的缺憾便是那些在外头监视的眼线了。

章晟今日出门是拉着一人打掩护,但如今眼看天快黑了人却还没回来,章晗不禁有几分忧心。而一旁的王凌则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到最后突然重重拍了一记扶手。章晗被这砰地一声给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发现王凌竟是有几分振奋。

“是想到什么了?”

“我刚刚想着大嫂从前一直说的灯下黑,今天终于有些体悟。”王凌想到了父亲可能的藏身之处。只觉得心中异常轻快,当下上前便拉着章晗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爹爹……”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见章晗面色一紧,王凌立时把那顶小帽严严实实扣好,确定身上绝无露馅之处,她方才冲着章晗打了个眼色,第一时间闪了出去。面对这种情景,尽管这些天已经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什么都做不了。但章晗起身躲到屏风后头时,仍不免有些气馁。早知如此,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就应该跟着父亲和大哥学几招!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听到咿呀一声,却是仿佛有人开门的声音。心中大震的她透过屏风缝隙往外看去。只见才刚点灯的昏暗屋子里,一个黑影窸窸窣窣鬼鬼祟祟地闪了进来,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上去格外可疑。想到最要紧的东西还在这屋子里藏着,而自己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捏着裙刀的她想了想,便悄悄将出鞘的裙刀藏进了袖子,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有意发出一些动静。果然,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倏忽间就往这边来了。

当那黑影从屏风旁边闪了出来的时候,本已经想好一切应对的章晗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尽管那一身青衣小帽是小厮的打扮,尽管那张脸显得有些平板,眉眼也陌生得很,可却挡不住整个人出现在面前时带给她的那种熟悉和亲切。甚至连她藏在袖子里的裙刀,也不知不觉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陈……善昭……”

“是我……晗儿,是我回来了。”

陈善昭就知道哪怕自己换了一身装扮,又改头换面做了不少遮掩,却必然瞒不过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他在答应了两声之后,突然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章晗紧紧拥在了怀中,仿佛下一刻松开手,她就会又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一般。

摩挲着那瘦弱的肩膀和脊背,觉察到她抓着自己腰背的手仿佛在微微颤抖,他方才低声说道:“我都乔装打扮过了,你还认得出来?”

“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听到这么一句,陈善昭在心头一热的同时,语气却是突然转厉:“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甚至连合眼都几乎不敢?知不知道我在北平甚至有了冷面世子的名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害苦了我!”

章晗还来不及开口,她就只觉得那双手突然松开了自己,紧跟着就看到了陈善昭那近在咫尺显得有些凶巴巴的脸。

“你欠了我这么多,你说该怎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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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着妇人头,不见丈夫面

独居别院,冷锅冷灶冷眼

开什么玩笑

既然我是这家中的大妇

自然我说了算

好吃好喝好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再跟我斗再跟我斗

开膛剖肚吓死你们

第二百五十四章夫唱妇随

院子里,累得和狗似的章晟正在那使劲喘着粗气。一旁王凌知道那些落榜的举子不少在外头看热闹,而在榜的即便没去看热闹,也多半是在屋子里继续挑灯苦读,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少不得似笑非笑地低声说道:“看不出来章指挥竟然这么智计百出,居然会挑唆了人把各会馆的落榜士子全都给招惹了过来,那些眼线哪里还顾得上咱们?”

“郡王妃就别嘲笑我这么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了……哪里是我出的主意,是世子爷的主意,我只是可怜的当了一回跑腿!”一想到陈善昭轻飘飘一句话,自己就不得不鞍前马后劳顿了一番,引来了一场南北士子贡士的当街比试,这才把陈善昭平安送进了这北平会馆来,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叫起了撞天屈。

陈善昭和章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动动嘴皮子,别人就得跑断腿!

然而,看到王凌若有所思地瞧着那边房门紧闭的屋子,面色渐渐有些惘然,章晟想了想便轻声道:“世子爷在路上说,为了早些见到你们,原本他请命出外联络各方,但殿下以他身体不好让他坐镇北平,宛平郡王则是自告奋勇去了辽东。郡王英武盖世,还请郡王妃宽心。”

王凌顿时轻哼了一声:“谁担心他了?”

嘴里这么说,可是一想到顾家虽说显然已经下了赌注,可辽东的武宁侯顾长风是个滑头,未必会立时投效,而京城倘若消息不好,陈善睿即便再武艺高强,也会处境堪忧,她一时便眉头紧锁了起来。正这么想着,她突然只听得章晟提醒了一声。

“有人来了……杵在这里太碍眼,就是坏他们好事也顾不得了,快回房!”

眼见王凌不假思索地快步往房门而去。章晟这才跟在了后头。心里暗自埋怨那有热闹不看却偏偏这时候回来的人。然而,看清了是宋士芳,他眼皮子一跳,当即停下脚步转身迎上前叫了一声宋兄,被他这么一叫,王凌连忙也侧头瞅了一眼。又用如释重负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两扇依旧紧闭的大门。

大哥,大嫂,且让你们再温存片刻!

屋子里的章晗被陈善昭那连番话说得心中刺痛,可等到抬头面对那凶巴巴的脸上异常炽热的目光。察觉到那眸子中深深的怜惜和思念,她到了口中的不得已三个字顿时再也说不出来了。

及至陈善昭那句询问如何补偿的话出了口,她看着他那黑亮的眸子,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主动吻了过去。她本以为这能够稍稍平息分隔数月的思念之苦相思之情,却没有想到两唇相触的灼热倏忽间便蔓延到了周身各处,尤其是当那一道沟通彼此的桥梁搭建起来的时候。她更是感到她和他仿佛刹那间便交融在了一起,再无彼此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