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由护卫引至大堂门前的贺万兴刚刚好好捕捉到这一句话,登时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而他背后那几个秋狩司的谍子,也是一个比一个面色难堪。然而,让他们更加难堪的还在后头,因为接下来就只听这位难缠到满朝闻名的晋王殿下竟是笑呵呵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很好,我很感兴趣,既然机会难得,越大人,严大人,越九公子,饮宴之前,我们来一局如何?”
让秋狩司欠了一大笔烂账……
越千秋正在窃喜于之前赢的竟然是秋狩司的人,而不仅仅是那位护卫将军吴钩的部属,冷不丁听到晋王约战,他顿时收起了刚刚的轻松写意,第一时间和严诩交换了一个眼色。
想也知道,秋狩司丢了这么一个大脸,除非晋王是秋狩司的直属上司,否则肯定是隐瞒都来不及。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位来历不明的晋王竟能够知道,且毫不顾忌捅破这一点,那么无论地位、权势、人手,全都是一等一的。人在这种场合下竟然约战麻将,把握难道很大?
还不等他和严诩想好是接战还是搪塞,却只听得旁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道是玩物丧志,他们两个这一路上日日博戏,招摇过市,已经够离谱了,还请晋王殿下不要学他们!”
越大老爷一面说,一面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严诩和越千秋一眼,竟是痛心疾首:“用玛瑙这种珍贵奢侈之物做玩器,简直是暴殄天物,更不要说两国邦交时,拿这等博戏之物来送礼,简直离谱!”
“欸,话不是这么说!古有樗蒲,有双陆,有围棋,有象棋,多一种博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晋王慢条斯理地把匣子抱在手里,仿佛越大老爷要和自己抢似的,随即竟是意味深长地说:“咱们大燕也好,你们南吴也好,又不会用区区博戏来定疆界,你们说是不是?呵呵,玩戏而已,谁要是把这小东西当了真,钻了牛角尖,那才是一等一的蠢货,不是吗?”
此话一出,外间从贺万兴以下,人人气得面色铁青。
这分明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第288章 兰陵妖王
对付大义凛然的真君子很容易,对付虚伪的假道学稍微要费点劲,对付说一套做一套的真小人就颇有难度了,而对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多星这种高难度boss,那简直是巨大的挑战。
然而,就和上次碰到越小四那种滑得让人没处下口更别提下手的人一样,此时越千秋觉得,自己的北燕之行有点悬。
这位晋王到底是怎样的人?竟敢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直接往秋狩司脸上甩巴掌?
饶是再好的忍耐和定力,贺万兴也终于忍不住了。他顾不得和自己的属下吩咐两句,转身就大步进了这座高堂,不卑不亢地对居中那位地位尊贵的主人拱了拱手道:“晋王殿下。”
仿佛是听到了这声音,晋王眯起眼睛,随即走到贺万兴面前,一如刚刚打量越千秋等三人似的,在只有一步的距离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皱了皱眉。
“你是谁?我记得我只下帖邀请了三位吴朝的使臣,没有请外人。你在我宴客的时候跑这来,我们很熟吗?”
越千秋并不认识贺万兴,甚至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在那位吴钩将军的护卫兵马中看到过此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来人那并不好看的脸色中隐隐猜测到,这恐怕就是秋狩司派来监视吴朝使团的头头。所以,当看到晋王竟在此人面前如此强横,他不禁嘬了嘬牙。
这怼人的风姿,怎么有点熟悉?
佯装镇定的贺万兴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在得到晋王下帖邀约使团三人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过来通报入见,可迟迟没有任何回音,好容易才被带到这里之后,又面对的是毫不留情的挤兑,此时这位晋王更是干脆翻脸指斥他是不速之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克制说道:“卑职是秋狩司……”
“本王最讨厌的就是秋狩司的走狗!”
随着这一声喝,越千秋就只见刚刚那个背着手眯着眼睛,像极了神经质贵公子的晋王突然动了。他转身旋风似的冲回了刚刚主位上的案桌旁,捞起一个琉璃盏劈手就朝贺万兴站着的地方砸去。
这一系列动作虽说极快,可他看到贺万兴一个闪身轻轻巧巧躲过,可即便不躲,那琉璃盏也分明打不中人。他还来不及叹息晋王这实在太烂的准头,那个盏子就此重重跌落在地,赫然砸了个粉碎。
越千秋正有点遗憾看不到琉璃盏砸人满脸花的精彩一幕,就只听晋王怒声叫道:“来人!”
随着刚刚分明寂静一片的外间涌进来一堆护卫,杀气腾腾,凶神恶煞,他只觉得后背一股寒意陡然升起,可紧跟着就只见晋王抬起手指,那方向赫然是点着刚刚进来只来得及说出两句话,总共不过十个字的贺万兴。
“他砸碎了皇上赐本王的琉璃盏。”
越大老爷饶是官场将近二十年,阅历丰富见识无数,此时此刻也被这种简单粗暴的诬陷手段给惊呆了。反而是严诩素来就崇尚以力破巧,这会儿抱着双手的他眼睛发亮,仿佛在寻思着日后能不能在回国时也用上这么一招,对付一下某些得罪自己的人。
只有越千秋从那贺万兴被人摁倒时瞬间面如土色的表情中隐隐觉得,这看似简直是儿戏的诬陷一幕,竟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杀伤力。
尤其当他听到外间传来了几声惨叫和**,仿佛是谁被打倒拖出去的声音时,他更是一下子意识到,贺万兴不是一个人来的,外头还有其他秋狩司的人。
而此时此刻,这些家伙竟然也被一块拿下了!
好一个不由分说就动手的晋王!
越千秋不由轻轻捏了捏手指关节,只觉得手有点痒。自打出使之后,他还没和人好好打过呢,就连和那位老将军也只是随便斗了两下。
眼看贺万兴被护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嘴拖了出去,那些碎片却留在原地无人收拾,满堂侍立的那些婢女没有一个人抬头,没有一个人出声,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只是虚幻。
而下一刻,晋王刚刚那怒喝也好,横眉冷对也好,全都退去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笑容。
“让贵客见笑了,这礼物很好,甚合我意,来,请入座!”这一次,他却再不提来一局之类的事情了。
严诩却先扫了下首设置的三席,随即沉声说道:“晋王殿下好意,我原本不该挑三拣四,不过我习惯了和千秋坐一块,能否请撤下一席?”
经历了刚刚这位贵胄翻脸如翻书的一幕,如果可以,越大老爷恨不得客套两句扭头就走,可眼看严诩竟然还二话不说径直提要求,他一颗心顿时再次悬起。可让他叫苦不迭的是,越千秋竟然也笑嘻嘻地拱手说道:“还请晋王殿下成全。”
“小事小事,来人,把那两张桌案并一块去!”
对于这样的措置,严诩和越千秋自是大为欢喜,越大老爷却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是受惊过度,回去之后一定要找本佛经翻翻镇定心神。可等到好容易坐下,酒菜如同流水般上来,须臾就摆满了面前,他正想探问这位晋王殿下缘何来此,幺蛾子就来了。
“听说越九公子师承严大人,身手矫健,能不能下场陪本王舞一曲?”
越千秋刚刚举重若轻用银筷子夹上来一颗鸽子蛋,正美滋滋地想着两世为人,总算练成了这等巧劲,骤然就听到了舞一曲,他不禁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舞剑一曲的话,那他还可以考虑一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舞一曲是什么意思?
他也顾不得白嫩的鸽子蛋扑通一下掉回碗中,呆头呆脑地问道:“晋王殿下要跳什么舞?”
“当然是兰陵王入阵曲!”见越千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晋王狡黠得眨了眨眼睛,竟是气定神闲地说,“莫非你不知道,本王在晋封晋王之前的封号,就是兰陵郡王?”
越千秋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冻在了那儿。
兰陵郡王?这个封号在北燕差不多算是滥了大街,百年下来至少封了整整几十个,而在这二十年来的北燕,据他所知活着的总算只有三个,相当好分辨。然而,在那三个人里,能和眼前这个人基本对上号的,就仅仅只有一个。
北燕皇帝已故皇后的嫡亲弟弟,兰陵郡王萧敬先!
这就是那个号称动不动就把宠姬手臂砍下来当装饰品欣赏,会挖刺客眼珠子下酒,会将人皮剥了硝制当坐垫,会把得罪自己的官员直接拖翻了大棍子打七八十,平叛时几乎屠城……总之在传闻中残暴到令人发指的兰陵妖王萧敬先?
没听说过萧敬先是个高度近视眼啊!
卧槽,我刚刚对人说了什么,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越千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虽说没有侧头去看严诩,可他想也知道凭师父的记性,绝不至于人家已经自报家门了却还不明所以。然而,面对那一双瞬间犀利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睛,想到自己背后那块刺青,想到对面说不定疑似是自己真正的舅舅,他一下子就豁出去了。
当初他才七岁,越府一堆白眼当中,他都能叫来仆妇把冒牌舅舅狠狠打一顿,眼下大伯父和师父都在,他怕个头!如果人真的翻脸露出屠夫本色,我就……我就脱衣服!
想到这里,越千秋霍然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地说:“晋王殿下既有这雅兴,我自然奉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是个音盲,唱歌歪调,吹埙很难听,跳舞更是从未尝试过。”
晋王仿佛还没看过如此直白坦陈是音盲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道:“我儿时大棍打走三个教授琴箫乐器的老师,可等到年长之后,无论当众高歌又或是跳舞,再无人敢有只言片语挑刺,今日你尽管随我尽兴,看是否有人敢聒噪半字!”
眼见晋王下来,直接拉了越千秋就走,严诩终于从发懵中回过神,二话不说就一把拽住了越千秋的另一边手臂,神色不善地问道:“跳个舞而已,晋王殿下要拉千秋去哪儿?”
“兰陵王入阵曲,不换衣服面具怎么跳?”晋王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还是说,严大人也有兴趣下场?”
“那是自然!”严诩把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我和千秋一样,虽说也是音盲,可你既然拉了他,怎能少了我?”
“很好,那请!”晋王哈哈大笑,松开手一振袖子大步在前,等到了角门,听到后头分明传来了越千秋和严诩的脚步声,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抛出了另一番话。
“好教二位得知,我虽说不是兰陵郡王了,可我大燕的兰陵郡王却还是有三个。我那外甥女看上想抢来当驸马的那家伙,才刚封了兰陵郡王!”
严诩不明所以,越千秋却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的不是送诺诺回来捎信时还可怜巴巴哭诉境遇可怜,下一封信却感慨又被大公主看上了的某人吧?某人怎么就那么神奇啊!


第289章 退刺客,邀同行
昔日北齐兰陵王的威名,越千秋当然知道。兰陵王入阵曲,他也曾经在电视换台时,一晃看过一个缓慢沉幽的小小片段,据说是前世里中国失传,却在日本流传至今的。只是那动作慢得犹如老牛拉破车,他完全欣赏不来,只看了一眼就没兴趣,立刻换台了。
所以,当自己此时穿上那长长的舞衣,佩戴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各色饰品,脑袋上还被扣了一个非常繁复狰狞的面具之后,他根本就没时间去看清楚师父严诩在哪儿,晋王又在哪。
耳听得战鼓声声,曲乐阵阵,刚刚被人犹如提线木偶教了些动作的他竟是不由自主被排列整齐的队伍给裹挟着入了场。高堂中央那宽敞的空地上,此时挤了几十个人,因为人人都戴着同样的面具,他哪里分辨得清楚谁是谁,只能无奈地跟着前后左右动作。
然而,随着曲声越来越激昂,动作愈来愈激越有力,和自己记忆中那缓慢的兰陵王入阵曲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自己就好似和谐乐谱中的不和谐音符,怎么跳怎么错,到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不顾乐声随便挥舞着手中剑器。
可就因为这么不顾大局瞎来一气,他总算是渐渐静下心来,终于捕捉到了另外两个同样不和谐的人。
一个压根不管别人怎么跳,拿着剑器自顾自舞剑,把别人都挤到一边的,分明是严诩。另外一个被一众人簇拥在当中,举手投足懒洋洋仿佛在敷衍,时不时来一下挥剑动作的,不是晋王又是谁?
看到这一幕,被硬赶鸭子上架的他简直气急了。我饿着肚子舍命陪君子,你个主人竟然在那瞎敷衍?老子今生第一次跳舞啊,居然就糟蹋在这种地方了!
几乎就在越千秋这一闪念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好端端的这位晋王邀我跳舞干嘛?
既然起了疑心,他不禁把更多的精神放在了观察周围的其他人上,很快,他这些年锤炼得越来越明晰透彻的精神仿佛捕捉到了某种异物,下一刻,他只觉得尾椎骨一炸,一股寒气油然而生。
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在众多剑器之中来回扫视,最终不知不觉定格在了这破阵曲众多舞者之中的一个人身上,又或者说,一柄剑器上。
哪怕利用眼角余光再次多看了几回,那剑器和别的仿佛没有别的不同,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和自己以及严诩,还有那位晋王一样,那个明明跳得非常娴熟,非常投入的舞者,却和这浩大激昂的舞曲格格不入。
尽管他对这个神经病似的晋王谈不上好感恶感,但今日众所周知他们这三位吴朝使节被邀请了赴宴,万一晋王出点什么问题,那就真的是糟糕了。
他下意识地往自己认为是严诩的那个人投去了一睹,却发现那个面具同样转向了自己,四目隔着面具对视,他就立刻明白了严诩的意思。
师父也发现不对劲了!
权衡着自己和那个可疑舞者的距离,越千秋再看看四周围那些碍事的家伙,他突然把心一横,干脆也不管这什么舞曲舞姿,野蛮地从那些跳得好好的人当中横冲直撞朝晋王凑了过去。果然,这个疑似高度近视的家伙竟仿佛丝毫没有反应,直到他近前一把摘下面具才惊觉。
“晋王殿下你都有这么多陪跳的了,还拉上根本一窍不通的我和师父干嘛?我不跳了!”越千秋状似气呼呼的,摘下面具掣在手中便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了,兰陵王破阵何等雄壮,这舞怎么看怎么装模作样,而且兰陵王入阵曲这名字也不好听,不如叫兰陵王破阵乐!”
这已经不叫强词夺理,简直是蛮不讲理了。可从今天一露面开始,就同样显得强横霸道的晋王,刚刚还在懒洋洋一挥剑器,可听到兰陵王破阵乐这六个字,他顿时眼睛一亮,竟是也不管四周围歌舞正酣,竟是抚掌大笑道:“好,好,破阵乐这三个字,确实比入阵曲好!”
一旁唯一坐在席上心不在焉一边喝闷酒一边观舞的越大老爷,听到这乱七八糟的对话,差点一口酒直接喷出来,继而连连咳嗽。
几乎就在他那剧烈的咳嗽响起的一刹那,他陡然听到一声轻响。如果是别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恐怕只以为是剑器无意中交击发出的声响,可他家里却毕竟有一尊煞星在!
他可以说是看着越影那个杀神武艺如何一日日精湛到神乎其技的!
越大老爷反应极快地抬起了头,就只见一道寒光朝着舞者当中的晋王激射了过去,而在晋王身边,赫然是刚刚正在和人家胡乱攀谈说话的越千秋!
当他看到越千秋毫不犹豫地闪身挡在晋王跟前,当寒光几乎到面前时,才一身厉喝抛出了手中面具,那剑器和面具交击之下,竟是化成碎片朝对方兜头扑下,可那疑似刺客的舞者却依旧不顾碎片激射满头满脸,擦出了道道伤口,不闪不避挺剑直刺时,他几乎觉得心蹦到了嗓子眼。
紧跟着,他又发现一条人影从一群舞者中中如同大鸟似的窜将出来,如同泰山压顶似的朝着越千秋和晋王扑了下去。他别的不成,武艺高低却还勉强看得出来,当觉察到那同样是一等一的高手,手足不禁更是一片冰冷。
难道居然还有其他刺客?
可转瞬之间,他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敢在我眼皮底下行刺,反了你了,看招!”
眼见那凌空下击的人和越千秋配合默契,瞬间对刚刚那俶尔行刺的刺客形成合击之势,意识到那是严诩,越大老爷却半点都轻松不起来,整个人如同窒息了一般,眼睛只死死瞪着越千秋背后那个依旧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何表情的晋王,仿佛对方下一刻就会翻脸偷袭。
就算越千秋和严诩挺身援助,可这个传闻中最是心狠手辣,心思莫测的家伙未必不会顺势把所有罪名都一股脑儿推到吴朝使臣身上……这妖孽做得出来!
即便是在这种突发行刺的当口,那数十名舞者竟是仍旧舞姿整齐,丝毫没有退避开去的意思,就连在越千秋和严诩以及那刺客周边的几个也是如此,劲气寒光铺面却仿佛犹未觉察,那种反常突兀的感觉,旁观的越大老爷越是目不转睛,就越是觉得想吐血。
这位晋王殿下简直比他了解到的更加疯!
越大老爷都觉得人在发疯,越千秋就更觉得人简直是神经病了。
刺客这种生物,在吴朝那是相对比较少见的。
至少越千秋就几次见过英小胖和李崇明在外头乱晃,带的护卫虽不少,却也远称不上前呼后拥,一个是皇帝独子,一个算是皇帝孙辈,却从来都平安无事。
可这次他们才刚踏上北燕国土没几天,这晋王刚刚邀约他们来赴宴就遇刺了,某人是多招人恨啊?
你知道招人恨,在被人行刺的时候就赶紧退,别杵在这看热闹!居然还让其他舞者继续窝在这跳舞,你发神经病不要带上我们行不行?要不是这时候不拦下刺客很可能会被卷进这场行刺风波,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出手给你挡灾啊!
越千秋一面疯狂腹诽,一面加紧动作。虽说没有趁手的陌刀,而且今天是晋王宴客,他各种小玩意不敢随便乱带,生怕被搜身出来惹麻烦,此时那个神经病又在自己背后,他更不敢拿出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因此打得中规中矩,又或者说拖泥带水。
可正因为如此,他已经发现,手中那把仿佛只是好看的剑器,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尽管两面都未曾开锋,可和刺客手中那把显然锋锐非常的真剑数次交击,这剑器别说断折了,竟是连半点磕破的口子都没有。
直到这时候,他方才意识到,刚刚被人塞了一把剑器时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和那些本该粗制滥造,甚至可能是空心的剑器比起来,他手中的家伙分量不轻!
尽管严诩看到越千秋出工不出力,只拦着那刺客却不下杀手,他也就一样顺势磨洋工。
可即便如此,在他们一大一小的合击下,那刺客还是越来越捉襟见肘,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当他后肩终于被严诩一记擒拿紧紧扣住,他仿佛没注意到越千秋并未趁势进击,而是面色大变,竟是狠狠咬下牙关。
几乎就在他做出咬牙动作的一刹那,他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却是一个人突然疾掠越过越千秋身侧,倏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睁睁看着对方右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下颌,左手则是重重砍在了他的颈侧,他不禁为之骇然。
下一刻,他看到的就是那一抹让他心惊胆战的笑容。
“敢来行刺,却不敢熬刑,只想着事败服毒死个痛快,那岂不是太没出息了?”
越千秋在发觉有人从身边掠过时就住了手,此时听到晋王那似揶揄似遗憾的声音,他想都没想就觉得牙齿有点酸,当下闪到了严诩身后,仿佛是只知道躲在长辈羽翼下的胆小少年。可偏偏他探头去看那软软倒下的刺客时,却和刚刚骤然出手的晋王目光正好来了个交击。
“刚刚替本王挡刺客时,还胆子贼大,现在躲在人后就能装胆小了?”眯着眼睛的晋王仿佛还是那样漫不经心,见越千秋根本不回答自己,他就吩咐道,“来人,收拾收拾,把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洗刷干净,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去!”
眼见得乐舞乍止,舞者鱼贯而退,其中四个人妥帖地抓起那刺客的四肢将其运送下去,地上的那些痕迹也都清理了干净。一时间,高堂之上哪里还看得出才刚有过一次凶险的刺杀?
“这次的吴朝使团着实难得,面对这样凶险的一幕,越大人不动如山,严大人和越九公子更是深有默契,本王佩服!”口中说着这些没营养的恭维,晋王萧敬先却是突然词锋一转道,“本王正好要上京,各位与我同行如何?”
没等众人答应或是不答应,他却又加上了一句调侃:“应该正好能凑一桌麻将。”
越千秋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状似好奇地问道:“上京?可晋王殿下难道不是在这儿当官吗?”
“谁说的?”萧敬先仿佛极其讶异似的挑了挑眉,“那个管理此地的家伙不过是正好贪赃枉法撞到了我的手心里,被我抽得下不了床,所以我代他管几天。我如果走了,他反而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微微一愣过后,越千秋本能地问道:“那之前那房子不是晋王殿下你的?”
“房子?当然不是。”萧敬先用一种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口气说,“那些婢女也是那个家伙的,我抽了她们的主人一顿,她们为了性命,少不得小心翼翼伺候我。那个贪赃枉法的家伙倒是有钱,库房里藏着一大堆蜜烛,让我难得享受了一回如见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