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挺直身体,向刘璟深深地行了一拜礼。
“这是我份内之事,韩公不必多礼。”
刘璟不提胜仗,淡淡一笑道:“韩公还是说一说明日之事吧!怎么安排?我想知道细节。”
韩嵩又坐直身体道:“明日上午辰时正,璟公子随从不可超过五百人,我们将保证璟公子和文聘将军安全,另外州牧想见一见璟公子。”
刘璟沉默片刻道:“见州牧之事明天再说吧!现在我还不能给你们明确的答复,至于拜祭伯父的安排,我可以同意!”
次日天渐渐大亮,时间已快到辰时,一百余艘江夏战船早已停在了襄阳城外的江面上,战船上满载着一万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刀矛锋利,剑拔弩张,已完全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在城门外列队站着五百精锐骑兵,所有骑兵都披甲戴盔,手执长矛,杀气腾腾,他们将陪同刘璟入城拜祭。
蔡和站在城头上远远注视着汉水中的战船,又望向城下列队整齐的五百骑兵,他心中不由敲起小鼓,江夏军的这个架势让他感到紧张。
虽然他能理解是为了保护刘璟的安全,但如果刘璟有心夺下襄阳城,这五百骑兵的战斗力必将十分惊人,城门一千守军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再加上城外江中有上万江夏士兵接应,襄阳城将很难保住。
蔡和沉思良久,取出了自己军牌,回头递给一名心腹道:“速去禀报军师,就说我还需要调四千弓弩手在北城防御,情况紧急,立刻就去。”
士兵接过军牌,答应一声,立刻飞奔而去,就在这时,有军官低声喊道:“蔡将军,时辰到了!”
第278章 何以为州牧
蔡和连忙向城外望去,只见从大船上下来三名骑马之人,为首之人正是刘璟,旁边是一早赶去陪同刘璟的别驾韩嵩,后面还跟着一人,却是文聘。
众人缓缓上前,韩嵩奔到城门前高声喊道:“蔡将军,时辰已到,开城门吧!”
蔡和一挥手,“开门!”
襄阳北城门内外两座大门皆同时开启,吊桥放下,刘璟在五百骑兵的严密护卫下,缓缓向城内而去。
襄阳城已经戒严,各个街头巷尾都有士兵把守,但随着刘璟率骑兵进入襄阳城,还是有无数民众从大街小巷奔了出来,拥挤在襄阳大道两侧。
“璟公子来了!”
有人指着远远而来的骑兵队大喊,两侧的民众顿时欢呼起来,欢声雷动,响彻全城。
襄阳大道是一条贯穿南北的主道,中间是主道,一条宽三丈的平坦官道,两旁种有大树,而两边是侧道,又叫做民道,是普通民众的行走道路,而官道只能是士族及官员行走,连地位较低的小吏也不能在官道上行走,等级森严。
刘璟在五百骑兵的护卫下,沿着官道缓缓而行,他面带笑容,不时两侧民众招手致意,在一片片欢呼声中,从各条街巷里跑出来的民众越来越多。
汉末之民彪悍之风犹存,不太理会官家规矩,而且法不责众,有人冲出去了,后面就会有更多人冲过戒严士兵的阻拦,使蔡瑁颁发的戒严令压根没有什么效果。
随着越来越多的民众跑出家门,赶来襄阳大道迎接刘璟入城,最后连上万名戒严的士兵也跟着民众一起,跑上民道,一起欢呼雀跃。
刘璟的骑兵只走到官道一半时,两侧民道上便挤满了前来欢迎的民众,密密麻麻,延绵十里,足足有二十余万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和激动,他们的感情最为淳朴,刘璟击溃了曹军,让他们免除家破人亡之灾,不会再像河口镇那样被曹军杀戮抢掠,他们从内心里感激刘璟。
城内到处是敲锣打鼓,鼓声震天,锣声响亮,一群群孩子钻进了官道,跟着骑兵队伍奔跑,当刘璟从一片片人群身旁经过,立刻掀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欢迎璟公子回家!”
“我们拥戴璟公子为荆州牧,让阉人滚下去!”
“璟公子,留在襄阳吧!”
各种大喊声表达他们内心的期待、激动和兴奋,很多人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泪花,当刘璟队伍来到两条大道的交叉处,数十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地上,将荆州之土奉献给。
刘璟心中激动万分,他翻身下马,上前扶起老者,接过他们手中的土罐。
他随即登上一辆马车,对周围民众大喊:“各位乡亲父老,无论何时何地,我刘璟绝不会抛弃荆州的父老,愿率将士力保荆州平安!”
刘璟的话语引来一片暴雨般的掌声,四周数万民众的情绪激动达到顶点。
“州牧万岁!”
几名大汉跳上大石,引导着四周民众振臂高呼,“万岁!”
在所有人心中,他们的州牧就是璟公子,所有人都他们大喊起来,数万人的吼声响彻襄阳城,“州牧万岁!”
“璟公子万岁!”
此时所有人都忘记了,现在刘璟并不是荆州牧,他们也忘记了,此时还是刘表的服丧期间。
刘表的灵棚搭在州衙正堂之前,供军民和各地官员拜祭,四周插满了白幡和伞盖,铺天盖地,极为壮观。
而灵柩就停在后面一座专门的帐篷里,已到初夏,天气渐热,帐篷里放满了从冰窖中取来的巨大冰块。
尽管汉末佛教还没有大规模普及,但在上层社会已经有不少信佛之人,在刘表的灵棚内,便有二十名宝灵寺僧人替他超度。
刘璟和文聘被迎进灵棚内拜祭,刘璟跪在刘表灵柩和灵位前磕头跪拜,心中默默念道:“虽然我们无伯侄之实,却有伯侄之缘,愿伯父上天之灵安息,愿伯父之灵护佑侄儿永保荆州。”
一旁刘琮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刘璟,从前他因为蔡少妤而和刘璟为仇,但此时蔡少妤不过是沾在他衣襟上的一颗饭粒,他早已不放在心上,蔡家对他的操纵才是他心中之恨。
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渴望刘璟能杀回襄阳,将蔡氏家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他宁可不当这个傀儡州牧,而更愿意做一个养尊处优的琮公子。
这时,刘璟三拜而起,对刘琮道:“伯父去世,望二哥能通报大哥前来拜祭,以尽父子人伦。”
刘琮苦笑一声,他身不由己,哪有权力邀请长兄来襄阳,刘琮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刘璟看出了他的犹豫,又问道:“二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刘琮叹了口气,“父亲没有看错你,确实只有你才能保住荆州,我让父亲失望了。”
这时,旁边文聘上前问道:“在州牧灵前,请琮公子说实话,州牧临终前可是让璟公子继承荆州牧?”
刘琮神情羞惭万分,低下了头,他看了一眼父亲的灵位,默默地点了点头,文聘眼睛一瞪,刚要质问刘琮,刘璟却拍了拍文聘的肩膀,低声道:“今天什么都不要再说,让州牧安息吧!”
文聘神情黯然,心中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在灵棚外,蔡瑁、蒯越、邓义等十几名高官正在耐心地等刘璟拜祭出来。
按照他们的事先安排,下一个仪式应该是刘璟和文聘参拜新州牧,但这一点事先没有约定,还需要再和刘璟协商。
此时蔡瑁的表情阴沉,他万万没有想到,襄城数十万军民竟然不顾他的戒严令跑来迎接刘璟,这无疑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更让他恼火的是,那一声声州牧万岁,简直要让他恼羞成怒,他已经意识到刘璟进城的真正目的,他并不是要来拜祭什么伯父,分明就是借大胜的机会进襄阳来博取民心,增加他的声望。
想到数十万民众对刘璟的拥戴,蔡瑁心中就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恨,同时也有一种潜意识的害怕,刘璟会不会真的有一天成为荆州之主?
“军师,他出来了!”李圭在身后小声地打断了蔡瑁的思路。
只见刘璟在刘琮的陪同下从灵棚出来,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显然哭过,穿着也一样,穿着白色粗麻孝服,发髻上结有长带状的首绖,腰间也结着腰绖,他们不是长子,腰绖上只打一个结,若是长子,须打双结,可惜刘琦没有来。
文聘没有出来,灵棚里还隐隐听见他的哭声。
蔡瑁按耐住心中的恼火,脸上挂着悲伤之色,上前施礼,劝刘璟道:“人死不能复生,请璟公子节哀顺变。”
刘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对蔡瑁和众人道:“辛苦蔡军师,也辛苦各位了,我还要去部署军队,防止曹军乘虚再杀入,伯父的出殡我就不能参加了,但我会在江夏设灵棚,为伯父守灵,也让江夏军民祭拜。”
这时,蒯越走上来,目光复杂望着刘璟道:“公子事务繁多,襄阳之事就不用再管了,先主的后事我们会安排好,公子有什么军务就去吧!”
蔡瑁脸色一变,事先商议好之事还没有做,怎么能让刘璟走,这个蒯越竟然在后面给自己捅刀子,他迅速瞥了一眼李圭,给了使个眼色。
李圭会意,上前施礼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对荆州也是一样,璟公子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拥戴琮公子为新荆州牧,作为荆州臣子,璟公子为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参拜新州牧,以定下主公名分呢?”
刘璟淡淡道:“推选出新的州牧,作为臣下,我自然会参拜,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和琮兄已经商定,等他正式即州牧位,我一定会来参拜。”
蔡瑁愕然,有些沉不住气道:“什么叫正式即州牧位?我不太明白,我们已经正式拥戴琮公子继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
刘璟连连摆手,一本正经道:“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我们都是汉臣,荆州也是汉土,州牧的继承人自然应由天子决定,授予代天子牧州之符节,现在天子尚无诏书,我们这些下属哪有权力决定州牧归属?”
停一下,刘璟又道:“蔡军师、李太守,我明白大家的急切,但国有国法,朝廷自有礼制,我们切不可行僭越之事,让先主蒙受不臣之骂名,我建议诸位立即上书朝廷,恳请天子封琮公子为州牧!”
蔡瑁和所有官员都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时,文聘从灵棚里走出来,跟在刘璟身后,刘璟对众人一拱手,“各位,我还要去拜祭刘别驾,就先走一步,希望不久将来我们再见!”
他转身上了马车,在五百骑兵的护卫下扬长而去,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忘记了一件极重要之事。
在和曹军没有达成停战协议之前,江夏军还暂时不能撤离樊城,但作为江夏之主,刘璟却要返回江夏处理军政事务,在离开前,他做了周密的部署。
刘璟首先委托文聘率本部一万军镇守新野,从正面防御曹军,又命甘宁率一万江夏水军守樊城,廖化率六千步兵和两千骑兵驻扎在河口镇。三军形成犄角之势,刘璟同时将徐庶也留在樊城,命他负责和襄阳官府谈判江北的归属。
一切安排妥当,当天晚上,刘璟便悄然离开了樊城,率领五百士兵乘坐二十余艘战船启程向江夏驶去。
第279章 诸葛亮与贾诩
江陵,这里是南郡郡治,位于长江北岸,是荆州仅次于襄阳和武昌的第三大城,城池周长三十余里,人口十余万。
由于过去十几年间荆州和交州经常作战的缘故,江陵成了荆州军的后勤重地,刘表在这里储存大量的粮食和军资。
也正是因为南郡的战略地位重要,刘表才让长子刘琦坐镇南郡,但刘表怎么也想不到,由于他长子刘琦的懦弱,最后南郡成为了刘备的嫁衣。
虽然刘备实际上掌控了南郡,但名义上南郡还是刘琦的领地,刘备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刘备最大的烦恼,不过诸葛亮的到来,这个烦恼便迎刃而解。
诸葛亮劝刘备拥刘琦为荆州牧,冠以虚名,刘备则以豫州牧之职兼任南郡太守。
同时,刘琦封简雍为宜都太守,孙乾为武陵太守、糜竺为衡阳太守,刘封为建平太守。
这样一来,刘封所拥有的南方五郡,便悉数被刘备实际控制,这个去虚就实的方案令刘备大喜,当即任命诸葛亮为军师,庞统为副军师,两人共掌军务。
郡衙官房内,刘备和诸葛亮在商议荆州大计,诸葛亮成为刘备幕僚不过才三天,很多腹中之策都未一一告之刘备。
但诸葛亮第一个去虚就实之策便解决了刘备无名无份的烦恼,令刘备对他刮目相看。
此时刘备心中更是急切,他征战多年,屡遭挫折,以至于对大局,对自己前途都混沌不清,他急需一盏明灯替他照亮前途。
不可否认,庞统也极有才华,刘备放弃新野,南下南郡便是庞统的建议,庞统还劝刘备北上抗曹,谋取荆州名望,割据南郡,和襄阳、江夏形成三足鼎立。
这些方案虽然都很不错,但刘备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确切说,这些建议只涉及眼前,但对于未来却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刘备更想看清自己未来的前途。
诸葛亮身着细麻宽袍,头戴莲花帽,手执羽扇微微笑道:“我的计谋分为近、中、远三策,近策为立名之策,刘琮虽据襄阳自立为荆州牧,但他未得天子承认,名不正言不顺,若皇叔抢先让朝廷承认琦公子为荆州牧,那江陵就是荆州州治,我们才是荆州正宗,这样一来,将来琦公子让位给皇叔,取荆州就名正言顺了。”
诸葛亮一席话说得刘备连连点头,但他还有顾虑,迟疑着道:“恐怕曹操不会让我如愿。”
诸葛亮又笑道:“汉廷可不是曹操一个人的朝廷,反曹势力依然存在,我听闻皇叔和孔北海关系亲密,不如写封信请他周旋,此时曹操远征未归,只要孔北海有心相助,就有七成的把握成功,只是事不宜迟,必须立刻派人送信去许昌。”
刘备欣然答应,“我听从先生之言,会立刻送信,先生能否再告之中策?”
诸葛亮取出一幅地图,在小桌上摊开来,对刘备道:“我的中策便是安身之策,如果亮所料不错,曹操在解除后顾之忧后,必然会大举南下,我闻曹操在邺城北挖掘玄武池,要求三个月内必须完工,这就是为南征做准备了,最迟明年,曹军必然南下,那时不仅襄阳难保,南郡也将是覆巢之卵,皇叔有没有考虑过退路?”
刘备双眉紧锁,这就是他最担心之事,曹操大军南下,怎么可能放过他刘备,那时他该怎么办?
刘备知道诸葛亮腹有良策,连忙躬身道:“请先生教我!”
诸葛亮一指南方交州之地道:“交州多瘴气,山高林密,曹军是北方之军,必不敢南下,我劝皇叔在交州选一战略要地,筑城积粮,作为退路,若曹军南下,皇叔可兵分两路,一路退往交州,另一路则退往长沙,和刘璟、孙权结盟,共抗曹军。”
刘备沉思片刻道:“我与苍梧太守吴巨有旧,借他一地屯粮问题应该不大,但我有武陵郡,武陵郡之南便是荒蛮之地,人口稀少,瘴气遍地,在武陵郡筑城便可,为何还要退去交州?”
诸葛亮摇摇扇子笑道:“狡兔有三窟,若刘璟和孙权被曹操所灭,我们便可以趁势取交州为根基,尚有复兴之机。”
“如果曹操被孙刘联军击败呢?”刘备又急不可耐地问道。
诸葛亮眯眼笑了起来,“那就是我的远策了,如果是那样,我们可以再争荆州,同时攻下巴蜀,皇叔以巴蜀为根基,北取汉中,图谋关中,那时皇叔和曹操的鼎足之势成矣,可争天下。”
诸葛亮的一席话令刘备如梦方醒,以巴蜀为根基,北取汉中!刘备自言自语念了几遍,他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战略目标。
他立刻在地图上找到了建平郡,这里便是进入巴蜀的三峡要道,这时,诸葛亮微微笑道:“我建议让封公子驻守巫县,囤积粮草,并部署重兵,为将来西进巴蜀打下基础。”
刘备缓缓点头,“诚如君所言!”
武昌,书院附近的小镇越来越热闹了,不断有商家和民居迁来,土地的价格也在不断上涨,比最初刚建书院时已涨了三倍。
在小镇最西面,百余名工匠正在修建一座占地约十亩的府宅,在一座正在挖掘的月牙形水池旁,贾诩站在池边反复叮嘱工匠,“小心啊!别弄坏了泉眼。”
这座府邸正是江夏郡特地为贾诩而建,他的家人都已顺利抵达江夏,贾诩家中人口众多,书院内房子已经住不下了,但贾诩又不想搬离书院,郡丞苏飞便在紧靠书院之处给他找了块地,修建一座新宅。
对贾诩而言,他也知道家人都被接来,想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那也只好顺其自然。
再加上贾诩本人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座小院里,他也看着难受,便不再拒绝江夏官府的好意,开始关心他的新宅了。
也是巧,在清除淤泥时,无意中发现西北角有一处泉眼,泉水清冽,是煎茶的上好之水,给了贾诩一个大大的惊喜,他几乎每天都要跑来,关心他的泉眼,关照工匠别把泉眼弄坏了。
“老爷子放心吧!”
一名年轻的工匠笑道:“这种泉眼我们干得多了,保证处理好,到时我们安一个石雕龙头,做一个青龙吐水。”
贾诩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喊道:“千万不要装龙头,装一个牛头便可以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以贾公的身份装牛头有点寒碜了,我看至少应该装虎头或者麒麟头。”
贾诩一回头,只见刘璟带着几名士兵站在自己身后,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却不知他几时到来?
贾诩连忙上前行礼,“公子是几时回来?”
“刚刚到,在夏口下船,然后骑马转道过来探望先生。”
刘璟望着泉眼笑道:“在新宅中发现泉眼,这在我家乡是财源茂盛之意,贾先生以后要发财了。”
贾诩笑了笑,“这眼泉水不错,煎茶有一股特殊的清香之气,我很喜欢,无意中发现,也是上天给我恩赐!”
刘璟找贾诩当然不是为了闲聊一眼泉水,他微微笑道:“我有一个惊喜要给先生,请先生随我来。”
他转身向小镇北面走去,贾诩这才注意到,小镇北面旷野里竟然扎了十几顶帐篷,他心中疑惑,不知刘璟说的惊喜是什么?他跟着刘璟向大帐走去。
十几顶帐篷都是临时搭建,有千余名士兵把守,其中一顶大帐前站满了士兵,戒备森严。
刘璟拉开帐帘笑道:“先生请吧!”
贾诩走进了大帐,却一下愣住了,只见大帐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一只木笼子,高和宽各一丈,栅栏足有手臂粗,在木笼坐着一人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目光冷酷得像冰,死死地盯着贾诩。
“是你!”贾诩一下子愣住了,木笼中人竟然是曹洪。
刘璟从身后走了进来,淡淡道:“此人差点害死先生,我把你交给先生,任凭你处置!”
不等贾诩开口,曹洪便像一头咆哮的雄狮,猛地跳起来,手脚铁链哗哗作响,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厉声大骂,“贾贼,你这个三姓奴,王八蛋!你背叛丞相,必将被千刀万剐!”
贾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是怒火,想到曹洪要杀自己,心中顿时怒火满膛,但脸又变白却是心中苦笑,刘璟的绝户计真的很厉害,这样一来,自己休想再回去了。
“闭嘴!”
刘璟一声怒喝,回头吩咐手下,“将此人给我乱箭射死,人头送给曹操!”
十几名士兵举起军弩,对准了曹洪,曹洪惊得连退两步,腿一软坐在木笼里,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一下子服软了,他忘了刚才的凶恶,对贾诩喊道:“贾先生救我!”
贾诩心中叹了口气,杀了曹洪,曹操更不会饶他,总归是没有退路了,他只得制止道:“且慢!”
贾诩向刘璟施一礼,“公子能否给我一个面子,饶他一命!”
刘璟一摆手,士兵们放下了弩箭,曹洪死里逃生,吓得浑身都软了,嘴唇哆嗦着,对贾诩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贾诩摇了摇头,他知道曹洪此时感激求饶,可他一回去,必定会翻脸,在曹操面前大进谗言,他心中极为鄙夷曹洪,不想再和曹洪说一句话,便转身出去了。
刘璟望着曹洪笑了起来,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断贾诩后路的小手段有点不太光明磊落,但效果却很好,这样一来贾诩就不会再有北归之念,死心塌地跟随自己。
第280章 谋长沙
在另一座大帐里,贾诩坐了下来,低头不语,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丝心带侥幸,不肯面对现实,那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家人都已被接到江夏,现在曹洪又能证明他投降刘璟的事实,他还有什么退路可走?
除非他遁入江湖,从此不闻世事,可是以他贾诩几十年之名,结下仇家无数,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避世之所。
贾诩不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除了效忠刘璟,助刘璟击败曹军求生外,他真的已无路可走。
这时,刘璟走进了大帐,在贾诩对面坐下,他静静看了片刻贾诩,淡淡笑道:“我和先生来一个君子之约吧!”
贾诩抬头,不解地望着刘璟,什么叫君子之约,刘璟沉吟一下继续道:“我聘请先生做我一年的幕僚,一年后,先生愿意留下来,我欢迎,若先生想离开,我绝不阻拦。”
贾诩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是面子上有个台阶而已,一旦上了刘璟的船,他还想下船吗?
此时,贾诩也只能认命了,他想了想又笑道:“那公子打算给我多少俸料?”
刘璟一下子松了口气,贾诩居然开口要俸料,这就是他让步了,刘璟也笑道:“我当然会给先生丰厚的俸禄,只希望先生能为我排忧解难。”
贾诩收起了笑容,他沉吟片刻问道:“公子能否坦率地告诉我,公子是否想谋荆州牧之职?”
刘璟点了点头,“名不正,则言不顺。”
“应该是这样,谋取荆州牧之职,也有利于你和江东的合作,公子可用曹洪来向曹操换取荆州牧,让天子承认你为荆州牧,这样襄阳和南郡都会处于一种道义上的不利。”
刘璟笑道:“其实我手上还有一万余曹军战俘,还有李典也被我俘虏,甚至还有乐进的首级。”
贾诩眼中异常惊讶,这一战曹仁惨败到这种程度吗?连乐进也不幸阵亡。
“如果再加上一个李典,那就更加没有问题了,不过一万多战俘大有用处,他们是最好的劳力,可以让他们屯田、采矿,甚至可以拿他们和江东交换粮食或者物资。”
刘璟摇了摇头,“这一万多人,我打算全部放他们回家,让他们回去与妻儿父母团聚,我不想把他们当做军奴。”
贾诩也是有远见之人,他立刻明白了刘璟的深意,把这一万多战俘放回家,刘璟仁义之名就会传播中原,虽然没有眼前利益,但从长远看,对刘璟谋取中原将有积极的意义。
贾诩一笑,“这样的话,就得让这些战俘明白,璟公子是出于仁义而释放他们,可别让他们以为是被换回去。”
刘璟也笑了起来,“先生说得不错,做了好人,当然要留名才行。”
他沉吟一下又道:“另外,还有长沙郡之事我想请教先生,我该怎么取长沙郡?”
贾诩略一思索便问:“现在的长沙郡太守张机是谁的人?”
“他应该是效忠于州牧,但郡丞刘磐和刘琦关系密切,而都尉黄忠是我师父,不过我担心黄老将军和刘磐有交情,他不肯轻易答应效忠于我。”
贾诩负手走了几步,对刘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刘备和刘琮都在谋长沙郡,刘琮会用换太守的办法控制长沙郡,而刘备则是要从刘磐那里突破,至于公子这边,我建议还是先拉拢黄忠,关键是军队,如果能把军队控制住,那索性直接进军长沙郡,不用大废周折。”
“那具体该怎么做呢?”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刘璟对收取长沙郡早已胸有成竹,不过他更愿意让贾诩来发表意见,这是一种迂回的用人策略。
一开始就让贾诩对付曹操,贾诩感情难以接受,会勉为其难,还不如让贾诩先接手和曹操不相关的事情,等他渐渐习惯自己的角色,再谈及曹操,也为时不晚,关键是要贾诩参与决策。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一上手就让贾诩发挥大用,那显然也不现实,必须要给贾诩一个适应的时间,或者用一些小事情来热热身,解决长沙郡的归属问题,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贾诩对长沙郡知之不多,他只是凭常理来推断一些事情,但要问他具体怎么做,他一时也难以回答,贾诩沉思片刻道:“我听说文聘效忠了公子,不知道文聘为何会选择公子,而不是刘琮?”
刘璟暗暗赞许,眼光毒辣,果然名不虚传,文聘和黄忠是同样的人,贾诩不说黄忠,却谈文聘,能找到文聘效忠自己的原因,也就找到了破解黄忠的办法。
其实这也是刘璟收黄忠的办法,贾诩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刘璟从怀中取出一只扁盒子,打开来,将一幅写在绸缎上的血书递给贾诩,“这是刘先留下的遗言,说州牧临终前是指定我来继承荆州牧,但被蔡瑁等人篡改,刘先也因此被害,正是这份血书使文聘做出了抉择。”
贾诩呵呵笑了起来,“既然有这份血书,事情不就简单了吗?我建议让文聘写一封信给黄忠,然后公子再让刘敏或者周不疑持这份血书去见黄忠,这样双管齐下,在大义面前,我想就算黄忠和刘磐私交再好,他也不会因私情而抛去原则。”
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贾诩提出的方案正是刘璟的想法,不过贾诩更加高明,刘璟是知情人,而贾诩是靠推断,但他竟然能从黄忠联推演到文聘,这就叫举一反三,只有贾诩这种老谋深算之人才想得到。
这时,贾诩又笑道:“如果公子只想要长沙郡之军,那么把黄忠调到江夏便可,如果公子还想名正言顺把长沙郡纳入江夏势力,那就最好在长沙郡太守上打一打主意,其实办法很简单!”
长沙郡西北和南郡接壤,东北和江夏郡接壤,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虽然长沙郡已和襄阳分隔,没有领土直接相接,但因为长沙郡是南下零陵、桂阳、湘东、临贺四郡的必经通道,所以对于襄阳也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目前,蔡瑁集团控制的领土除了襄阳郡和房陵郡外,便只剩下南方数郡,为了能有效控制南方数郡,在长沙郡建立一个强大的军政力量,便是蔡瑁集团迫在眉睫之事。
在蔡瑁刚刚稳定住对襄阳的掌控后,便立刻着手部署长沙郡的军政高官,蔡瑁也知道,同时换人不可能,先换掉张机,然后想办法把黄忠调回襄阳,这才比较稳妥,所以换掉太守张机便成了首当其冲之事。
但新太守从襄阳去长沙并不容易,要么走南郡道,要么走江夏道,蔡瑁在反复权衡利弊后,最终决定走江夏道,至少表面上和刘璟还保持着友好的姿态,而且徐庶也在襄阳谈判。
长沙郡新任太守走水路,沿汉水南下,在沔阳县转入夏水,进入云梦泽,再经长江进入洞庭湖。
这天下午,一支由三艘三百石客船组成的船队从云梦泽驶入了长江,这里已是南郡境内,不过离南郡人口聚集地江陵城相距甚远,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水泽,人烟罕见,甚至连渔船也很少见到。
“韩太守,这次我们长沙之行,任重道远啊!”一名从事站在船头叹息道。
蔡瑁任命的新任长沙太守名叫韩玄,他本人就是长沙郡望族,一直在房陵郡为官,是蔡瑁的心腹之一。
韩玄年约四十岁,无论从学问还是外貌都平淡无奇,属于那种走进人群便被淹没的普通人。
但蔡瑁看中了他的背景,韩氏家族是长沙郡名门,有家族的支持,韩玄取代张机就会容易得多。
韩玄站在船头负手望着江面笑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据我所知,张机曾经三次向先主提出辞去太守之职,但先主就是不肯,现在我来接任他的职位,他不会拒绝,而且张机此人我了解,志在医学,对官场没有兴趣,此长沙之行,不会费什么力气。”
见韩玄胸有成竹,随从们都纷纷夸赞,韩玄更加洋洋自得,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出任长沙太守时的盛况。
就在这时,从东面驶来一溜船只,约一百余艘,都拉起船帆,乘风破浪而来,等这队船只靠近,有人忽然惊恐地大喊起来,“是黑蛟贼!”
只见为首大船上的船帆上印着一只黑色蛟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由于横霸长江的锦帆贼在六年前归顺官府,长江上又兴起了大大小小十几支水贼,其中最有名便是黑蛟贼。
据说黑蛟贼首领姓张,有部众千余人,老巢在洞庭湖君山,常年活跃在长江山,靠抢劫商船为生,但今年以来,黑蛟贼主要活跃在江东一带,韩玄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居然会在南郡相遇。
韩玄心中紧张万分,但他们已经逃无可逃,他便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乱,予财免灾就是了。”
韩玄此行带了不少钱物,尤其有一万两黄金,是蔡瑁让他用来买通黄忠手下军官,现在被水贼盯上,韩玄也顾不上钱财了,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
片刻,一百多艘快船将韩玄的三艘船团团围住,快船上,数百名黑衣人举起了军弩,他们毫不迟疑,一起向韩玄船只放箭,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
韩玄带来的数十名随从纷纷中箭,片刻便死伤大半,黑衣人首领一挥手,水贼跳上船去,将未死之人全部杀死。
黑衣人首领冲上韩玄的船只,快步走进船舱,几名手下从底舱将韩玄拖了上来,韩玄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出来,黑衣首领冲他冷冷一笑,“韩玄,你真不该来长沙搅这摊浑水!”
他猛地一刀刺进了韩玄的心脏,在临死前的瞬间,韩玄这才明白过来,这群人不是黑蛟贼。
黑衣将财物搬上小船,放火点燃了三艘客船,火势越来越大,三艘船渐渐沉入了江底,黑蛟贼也渐渐走远了。
第281章 老将黄忠
自从柴桑之战后,这几年黄忠的军队都一直驻扎在长沙郡,日子平平淡淡而过,他也在一天天变老,尽管黄忠一直不服老,他总是对士兵们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但他却一直没有得到再上战场的机会,这次樊城和曹军之战,他尽管有心出战,为此特地上书襄阳,可到最后他还是成为了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