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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林态度很恭敬,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刘璟,“这是我祖父给州牧的亲笔信,请州牧过目!”
刘璟接过信,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回头吩咐徐庶道:“麻烦元直带士郡丞下去休息,顺便认识一下荆州百官。”
徐庶点点头,一摆手笑道:“士郡丞请!”
徐庶将士林带了下去,刘璟这才打开士燮的信,匆匆看了一遍,无非是愿意两家修好,大力发展贸易,不过在信中的最后,士燮竟提到了刘备被封为交州牧一事,这才刘璟有些吃惊,他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刘备已被朝廷封为交州牧,这个士燮远在南方偏远之地,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此事?
刘璟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士林此次前来,恐怕是和刘备被封为交州牧有关,交州三大军阀都是太守,唯独没有交州牧,而刘备被封为交州牧,那就意味着交州的水开始被搅浑了。
…
码头上对大象的围观依然在继续,刘璟却回到了官房,他对这些大象兴趣不大,他的兴趣在于徐庶将给他带来的消息。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州牧,徐长史来了。”
“请他进来!”
片刻,徐庶快步走了进来,他神情肃然道:“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士燮想和我们结盟。”
刘璟随即吩咐侍卫,“请贾军师过来一趟,还有司马军师。”
话语刚落,贾诩便笑眯眯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司马懿,贾诩道:“我的鼻子很灵,嗅一嗅便知道要聚餐了,把司马也顺便拉了过来。”
众人大笑起来,笑声冲淡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四人在房间里坐下,徐庶缓缓道:“刚才我和士林谈了片刻,他很坦率,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他来荆州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希望和我们结盟共同对付刘备。”
刘璟不露声色又问道:“另一个任务呢?”
“另一个任务就是希望和荆州建立贸易关系,他们想买荆州的火油和生铁。”
刘璟沉思片刻道:“你可以回复他,结盟没有问题,现在我们还无法和交趾建立直接贸易线,必须穿过刘备的势力范围,运送火油和生铁只会白白刘备,先做一些普通货物的贸易,至少刘备不敢拦截。”
贾诩呵呵一笑,“这是一个好借口,士燮也无话可说。”
旁边司马懿沉吟一下道:“那州牧答应和士燮结盟又是什么意思?”
结盟当然不只是借口,司马懿不会想得那么简单,他只是想知道刘璟在刘备和交州这件事是怎么考虑,毕竟刘表当年是拿下部分交州,而他们却只考虑西进。
刘璟微微叹息一声道:“有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曹操的资源和手段,他总是能信手拈来,置我于不利,却让我不得不面对。”
贾诩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默默看着刘璟,沉声问道:“主公是说刘备被封为交州牧之事?”
刘璟点点头,“他封刘备为交州,无形中就打乱了交州的平衡,士燮希望我能从后面牵制刘备,阻拦刘备南下,我估计赖恭和吴巨也先后会派使者来荆州,或者去东吴,以寻找支援,这样一来,我的西进计划无形中就被打乱了,我得重新考虑计划。”
“州牧要改变计划?”司马懿吃了一惊,荆州的巴蜀计划一旦暂停或中止,将会对东州士造成严重打击,他心中顿时有点紧张起来。
刘璟看出了司马懿的紧张,不由笑了笑,“我只是说曹操的手段打乱了我的西进计划,而不是中止,仲达明白吗?”
司马懿略略松了口气,他有些不好地笑了起来,“关心则乱,我有点失态了。”
“这不是失态,而是巴蜀战略关系到我们将来的生死存亡,我伯父没有西进北上的雄心,所以他对交州很关心,但我不是从前的刘州牧,孰轻孰重我心里清楚得很,恐怕会让曹操失望了。”
贾诩却笑了笑,“或许曹丞相还送给了我们一份大礼。”
“荆南!”徐庶脱口而出。
众人对望一眼,再次大笑起来,刘备的兵力不足,一旦南下交州,荆南也就空虚了,他们只需用少量的军队便可占领荆南,这确实是曹操送来的一份大礼。
刘璟想了想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交州我们要夺取,但不是现在,就算刘备夺取了交州,我也并不看好,人口太少,终究成不了大事,最多是第二个南越国而已,我们的战备资源有限,必须集中精力向北,希望十年后,我们的军队开始进入交州。”
众人都默默点了点头,刘璟又笑道:“这个士燮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们还是回归原有的计划,先稳住江东,我昨晚接到柴桑的鸽信,江东的媒人已经过了柴桑,看来江东公主是不娶不行了。”
…
两天后,江东船只缓缓在码头靠岸了,乔玄站在船头,一眼看见了岸上的贾诩,他不由笑了起来,他们两人在二十几年前便认识,交情还不错,董卓派贾诩去劝说乔玄出仕为官,乔玄不肯答应,连夜逃去了江东。
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宛城,乔玄游历天下,途径宛城,拜会了当时正为张绣效力的贾诩,这一晃也有十几年了。
“文和兄,别来无恙乎?”乔玄大笑道。
贾诩没想到会是乔玄到来,他顿时又惊又喜,上前拱手行礼道:“国老,怎么会是你?”
乔玄下了船,两人紧紧拥抱一下,相视而笑道:“十几年不见,没想到会在荆州重逢。”
这时,贾诩见乔玄身后跟着一名小童,小童手中端着漆盘,上面着一只木匣,贾诩有些奇怪地问道:“这盒子是?”
乔玄呵呵一笑:“盒子里面是我们我们尚香公主的庚贴,我嘛!自然就是媒妁了。”
第466章 摆不起的架子
乔玄作为江东媒人的到来,使荆州和江东的联姻正式拉开了序幕,这是一场最典型的政治婚姻,关于婚姻的各种流程及细节安排都是两边官方来协商敲定,反而没有了当事者的想法。
这其中最关键一环是亲迎,江东明确提出,希望刘璟能亲自去江东迎娶孙尚香,这也是吴老夫人唯一的心愿,由吴老夫人和江东君主孙权做出书面的安全担保,尽管如此,荆州还是提出了刘璟要带八千军队护卫的要求。
双方在反复磋商后,最终达成一致,军队由八千人缩减为六千人,战船不超过百艘,上岸的随从不超过五百人,而上岸后不进京口城,仅上北固山见吴老夫人,不超过两个时辰,江东军在北固山三里范围内不能超过三千人,允许荆州军派出五十名斥候等等。
这些细节的敲定,便确定了亲迎的日子,荆州迎亲船队将在八月初五出发。
乔玄在江夏呆了三天,终于将所有的细节一一安排妥当,黄昏时分,数十名女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贵宾馆大门前,一名女侍卫快步进了馆舍。
此时乔玄正在房间里看书,管事跑进院子,“国老,有要紧事!”
乔玄一怔,放下书走到门口,只见一名身着软甲的带刀女护卫走进院子,女护卫向他拱手施一礼,“可是江东乔国老?”
乔玄心中有些不解,这是什么人?居然还有女兵,倒有点象从前尚香公主的两百红粉骑兵,他含笑点点头:“我就是乔玄,请问姑娘是?”
“我是州府府护卫军侯,奉夫人之命,请国老去府中一叙!”
乔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刘璟之妻陶夫人的护卫,想想也是,虽然在这次联姻中,陶夫人事情并不多,但尚香公主一旦进了州牧府,陶夫人就立刻成为关键人物,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去拜访一下陶夫人,这也是江东对州牧夫人最起码的尊重。
想到这,乔玄又是惭愧,又是懊恼,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这可关系尚香公主将来数十年的生活,他连忙道:“请容我更衣,马上就去。”
乔玄换了正式朝服,头带峨冠,上了马车,向不远处的州府府驶去。
…
其实陶湛并没有闲着,她此时已经过了心理关,也在很认真地准备刘璟迎娶孙尚香的婚事,她的事情主要是布置孙尚香将来的居住处,另外还要审核迎娶聘礼,她考虑得很周全,不想让江东人耻笑。
州牧府占地有三百亩,其中后宅就有两百亩,后宅的核心是一面约五十亩大的湖泊,四周林木茂盛,布满了各种精美的亭台楼阁,七座院子如七颗宝石般镶嵌的湖泊周围,完全是仿造未央宫椒房殿来建造,只是小了很多。
陶湛决定将孙尚香的院子安排在鹤舞院,这是后宅的第二大院子,占地十亩,仅次于陶湛自己居住的鹿鸣院,也代表了孙尚香在府中的地位。
虽然叫做院,实际上是由一片建筑群组成,各种房间楼阁足有四、五十间,站在最高的鹤阙上,可以凭栏而望湖水,风景极为优美。
陶湛正在指挥数十名丫鬟婆子布置房舍,这时女侍卫军侯快步走来,向陶湛行礼道:“启禀夫人,乔国老已经到了,正在贵客堂等候。”
陶湛点点头笑道:“辛苦你了。”
她带着十几名侍女移步上了马车,向位于前宅的贵客堂而去。
贵客堂内,乔玄正坐在堂上不慌不忙喝茶等候,天色已暗,堂内灯光通明,四周站了八名侍女,秦汉的厅堂和后世完全不同,建筑在基座之上,就像一座小殿,拱梁立柱结构,高顶宽殿,人坐在其中显得格外空旷。
这时,大堂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只见十几名侍女簇拥着一名梳着堕马髻,身着紫色长裙的美貌少妇走进了大堂,乔玄知道这就是州府夫人,连忙上前施礼:“江东乔玄,参见陶夫人。”
陶湛微微一笑,“原来是乔国老,我们应该见过。”
乔玄一路都在考虑尚香公主之事,没有细想往事,陶湛这一提醒,他顿时想起来,陶夫人就是陶烈孙女,当年陶烈带她来江东拜访过自己,那时她才七八岁,后来自己长女嫁给孙伯符时也在婚礼上见过她。
他有些尴尬地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当年和令祖一起,我确实见过夫人,不过那是夫人尚年少,一晃很多年过去了。”
“是啊!十几年了,乔长姊现在可好?”陶湛浅浅一笑又问道。
“她还好,养育子女,深居宫中,我也不大见到她。”
陶湛一摆手,“国老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陶湛又命人上茶,乔玄这时才注意到,陶夫人虽然身着紫色长裙,但布料却是细麻,并不是丝绸,头插的步摇簪、指环及臂钏等等装饰品都是普通的赤金,这是寻常人家主妇的首饰。
他心中微微一愣,顿时又想起这几天所见所闻,襄阳街头男女大多衣着朴素,没有丝毫奢华之风,连他乘坐的马车也是装饰得极为普通,不过马匹却很雄骏。
乔玄这才慢慢明白过来,荆州崇尚简朴,原来是上行下效,身为堂堂的州牧夫人,富可敌国的陶家嫡女,竟然也是如此衣着简朴,她显然不是刻意装扮给自己看,应该就是她平时的装束。
这个小小细节让乔玄心中颇为感慨,难怪荆州能连着进行数场大战,这和荆州的国力积累有着密切关系。
陶湛抿嘴喝了口茶,又笑问道:“我家将军要迎娶江东公主,这不仅是荆州大事,也是我们家中大事,我也尽力而为,按照礼制安排起居住所,国老是否愿意与我去看一看未来尚香公主的住处?”
虽然乔玄确实很想去看一看,但他知道,这只是陶夫人的礼节,而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真去了,反而有点显得不信任,显得江东居高临下,他连忙笑道:“有夫人的安排,我完全放心,就不用去了。”
陶湛淡然一笑,对方不愿去,她也不勉强,她又笑道:“另外也请国老转告吴老夫人,荆州虽然崇高简朴,但也并不强求一致,州牧府中也没有很严的规矩,一切可以随意,而且刘将军也很开明,并不限制家眷出入府门,虽然也有一些限制,但主要是从安全上考虑。”
这一点倒很重要,乔玄知道尚香公主也不是讲究奢华之人,但她却很在意自由,就怕她出嫁了也管不住自己性子,闹出很大的矛盾,这就不太好了。
虽然陶夫人显得很宽宏,可如果尚香公主太过分,象未嫁时一样自在任性,估计谁家都受不了,否则为何江东谁家都不敢娶她呢?他回去必须要向吴老夫人好好说一说此事。
这时,乔玄又看了看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他便拱手笑道:“感谢夫人接见,给我解开了很多困惑,我会回去向吴老夫人表达夫人的敬意,时间已不早,我就告辞了。”
陶湛点点头,回头吩咐侍女,“端上来吧!”
一名侍女端着一只漆盘上前,盘子里放着一只扁平的竹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领簇新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淡红色细麻长裙,陶湛笑道:“这是我亲手纺布并缝制的长裙,一共做了两件,我身上这件便是之一,另外一件我就送给尚香公主,希望她能喜欢。”
乔玄是一个有品位之人,他没有半点轻视,恭恭敬敬从盘中拾起盒子,行一礼道:“夫人的恩情,我会转达给尚香公主!”
…
送走了乔玄,陶湛来到了松风阁,松风阁是刘璟小妾小包娘的住处,紧靠陶湛的鹿鸣院,占地约三亩,由二十几间造型精美的建筑组成,它比不上鹿鸣院的大气,也比不上鹤舞院华贵,但另有一种小家碧玉般的风格,小包娘非常喜欢这里。
之所以小包娘单独得了一座院子,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她怀孕已经五个月,整个人显得丰腴了很多,胃口也特别好,当陶湛走进她的小院时,正好看见她在院子里和两个丫鬟烧烤鹿肉。
“这是在做什么呢?”陶湛走近前笑道。
“大姐来得正好,王大娘刚刚送来的新鲜鹿肉,一起来尝尝!”小包娘虽然怀孕五个月,快要当娘的人了,可脸上笑容和心态还是从前一样率真。
陶湛见烧得满院的青烟,不由眉头微皱道:“这么热的天,还要烧烤肉,你不觉得油腻吗?”
小包娘笑嘻嘻道:“老人常说荤男素女,这段时间我特别想吃肉,我估计肚子里铁定是个臭小子。”
陶湛见她精神非常好,肌肤白里透红,身体状态极佳,她又想起自己怀孕五个时,整天难受得要死,她不由相信了巫女的相面,小包娘果然是旺子相,生孩子绝对不费力,看来自己让夫君纳她为妾,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本来陶湛想找小包娘说说话,解除心中的烦闷,不过见小包娘这么喜滋滋的烤肉,便不想扫她的兴,陶湛笑道:“那你就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小包娘却感觉到了她有心事,便把烤肉递给丫鬟,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阿姐进屋坐坐?”
陶湛点了点头,跟她走进了房间,她现在实在想找人说说话,毕竟小包娘是服侍丈夫多年的人,或许从她这里,能知道一点丈夫的真正心思。
第467章 陶政升官
“大姐是担心江东公主的事吧!”
小包娘很清楚陶湛此时的烦恼,只是江东公主之事和她关系不大,她也没有多问,不过这件事丫鬟们总是不时告诉她,她也知道这一天即将到来了。
陶湛摇摇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这两年他忙于战争,南征北战,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小包娘笑了起来,“其实大姐尽可放心,他不是那种花花公子,整天谈情说爱,看见新欢,就把旧爱丢在脑后,他的心思都放在争夺天下之上,我还记得有一天半夜,他忽然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问他为何不睡了,他说在考虑军粮问题,你看看,连睡觉都不安生,他哪有多少心思去追逐女人?”
陶湛默然,这些事情她都考虑过,只是自己想的事大多会生疑,总不如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苦笑一声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想通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身边十几个女人也很正常,只是…”
后面的话陶湛不想说出来,只是她心中总是会莫名烦恼,根本原因还是她娘家地位不高,使她总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担心儿子的未来,这些心思小包娘无法理解,陶湛也不想让别人知晓,这时,陶湛起身笑道:“走吧!我和你烤肉去。”
小包娘欢喜地跟着她走出房门,问道:“大姐也喜欢吃烤肉吗?”
“我不太喜欢吃。”
陶湛笑道:“不过我喜欢烤,以前常常和兄长躲在院子里偷偷烤鱼。”
望着院子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望着漫天星斗,陶湛回忆起了少女时的快乐岁月,积压在她心中的烦忧也渐渐地消失了。
…
次日一早,在州衙内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陶政跟着一名侍卫快步向刘璟官房走去,他之前接到州衙的牒文,让他来襄阳一趟,他便跟随运象船一起来到了襄阳。
陶政虽然是陶湛胞兄,也是陶家唯一走上仕途之人,但他并没有因为妹妹的关系而飞黄腾达,相反,刘璟对他相当严格,和他一起的入仕的人都一一升官,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尉。
前几天武昌商人闹事,他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晚上都和衣在县衙里睡觉,刚刚把事态平息,襄阳的牒文便到了,陶正还以为是要他汇报商人闹事,可想想又不对,就算要汇报,也应该是县令和太守前来汇报,还轮不到他来襄阳,陶政心中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们来到刘璟官房前,侍卫禀报道:“启禀州牧,陶县尉到了!”
“请他进来!”房间里传来刘璟的声音。
陶政快步走进房间,只见刘璟正和徐庶坐在席上谈论什么事,陶正快步上前跪下,躬身行一礼,“拜见州牧,拜见长史!”
一般而言,以下见上的礼仪很有讲究,并不是时时都要行跪拜礼,要区分场合,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叫姿态对等,比如刘璟和徐庶是站在地图前议事,这种情况下,陶政就不用跪下行拜礼,直接躬身行一礼便可。
而此时刘璟和徐庶是坐在席上,而且汉唐都是跪坐,没有什么椅子,这样情况下陶政若再站着行躬身礼,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明显是对上级不尊重,所以陶政也必须跪下,和对方平等姿态,然后再躬身行拜礼,这就是跪礼的由来,实际上是一种平等姿态之礼。
这和明清时代的跪礼不是一回事,明清时代都有了椅子,上级高高在上,而下级跪下行礼,这就不平等了。
刘璟一摆手,微微笑道:“免礼!”
陶政直起了腰,他从怀中取出写的报告,双手呈上,“这是武昌商人闹事的详细报告,请州牧过目。”
其实关于武昌商人闹事的报告刘璟已经得到了,不需要陶政再另外送报告,他接过报告笑了笑道:“我就不看了,你简单说说情况。”
陶政整理一下思路道:“起因是十几户襄阳籍商人之前贱价卖掉了商铺,后来发现武昌更加繁荣,他们便反悔了,想收回商铺,但买家不干,这十几户商人便鼓动襄阳籍同乡一起去抢夺商铺,结果便引发了江夏籍商人和襄阳籍商人的冲突,现在事态已经平复。”
“那十几户襄阳籍商人你怎么处置?”刘璟接口问道。
“回禀州牧,首先是商铺买卖成立,绝不能反悔,其次所有损失由那十几家挑事的襄阳籍商人承担,另外,为首的襄阳籍商人问罪一年。”
旁边徐庶笑了起来,“陶县尉只处罚襄阳籍,却不动江夏籍商人,是否合理?”
陶政站起身肃然道:“此案一是一,二是二,我绝没有半点偏袒,至始至终,江夏籍商人没有做出违法之事,双方立字转让店铺,有中间人作保,虽然价格低,但完全属于自愿,至于店铺被打砸洗劫,甚至商人被追打,都是襄阳籍商人在施行暴力,或许是江夏商人故意表现弱势,但只能是一种策略,和是否违反律法无关,我只看他们行为,徐长史可以说我办事不力,但不能指责我偏袒某一方。”
刘璟摆摆手笑道:“不用这么激动,徐长史知道详细经过,只是和你开过玩笑。”
陶政又坐了下来,刘璟看了看他的报告,便把报告还给他,淡淡笑道:“以后要记住了,给我的报告必须要有县令和太守的签字。”
陶政的脸蓦地红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官场大忌,他不好意思地接过报告,连忙收了起来。
刘璟这才对他说道:“把你襄阳找来,因为有一个新的职务给你,让徐长史说吧!”
陶政心中又惊又喜,原来是要把他调走,他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期待,忐忑不安望着徐庶,徐庶想了想道:“先告诉你一个机密,切不可外传。”
“卑职不敢!”
徐庶又继续道:“我们和江东签署了秘密协议,豫章郡和蕲春郡在一年后归属荆州,但在这一年后内,暂由江东控制,不过不得驻兵,而蕲春郡和豫章郡又有不同,由双方共管,也就是说,太守是由江东任命,但郡丞是我们任命,太守只是挂名,实权在郡丞手中,州牧便建议由你担任蕲春郡丞,一年后希望由你来稳住蕲春,陶县尉,你肩负重任啊!”
陶政心中激动万分,居然让他做了郡丞,尤其最后一句话,一年后他来稳住蕲春郡,这实际上就是暗示他,一年后他将为太守,他再一次行拜礼道:“微臣绝不会辜负州牧和长史的重托,倾尽全力稳住蕲春郡。”
刘璟笑着点点头,“去吧!办完手续,你就可以直接去蕲春县上任,出任郡丞的详细安排,徐长史会和你一一交代。”
“卑职告辞!”
陶政急于向祖父汇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行一礼,告辞而去,一直等他走远,刘璟才对徐庶笑道:“长史觉得此人如何?”
徐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一般官员入仕,要先从主簿做起,两年主簿、两年县尉、两年县丞,最后升县令,至少要再县中为官十年后才考虑升迁到郡,如果政绩平平,根本连升迁的机会都没有。
而陶政没有经过主簿,直接做了县尉,只做三年县尉就直接升为郡丞,完全超越了官员升迁的途径,只能说这源于陶政的身份,其实徐庶完全理解,就算刘璟没有娶陶家之女,出于陶家对江夏起步的巨大贡献,也该有此报答。
更何况刘璟还娶了陶家之女为妻,生下了长子,出于一直对陶湛地位的维护和提高,刘璟也应该重用陶家,而且还在即将迎娶江东公主的前夕,这个破格提拔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尽管徐庶心知肚明,但他却不想提这种特殊关系,他知道刘璟也不是问他这个,而是问陶政是否能担任蕲春郡丞这个要职,徐庶想了想道:“看得出陶政是一个清廉踏实之人,为人正直,这几年做了不少实事,尤其这次他解决武昌商乱,可以看出他也有当机立断的魄力,能够秉公执法,不偏不倚,我相信他在蕲春郡能够不负州牧重托,顺利地将蕲春郡纳入荆州的疆土。”
刘璟点了点头,“我也期待他不要让我失望。”
第468章 陶家的利益
陶家在多年前便定下了一个原则,那就是跟着权力中心走,当初江夏军的权力中心从柴桑转移到了武昌,陶家也随即迁到武昌,这次恢复了荆州,权力中心迁回襄阳,陶家也开始向襄阳迁移。
其实不仅是陶家,荆州文武官员们也纷纷卖掉武昌的房宅,迁回襄阳,大家都很清楚,只有跟随着权力中心,才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不过陶家并没有入襄阳,而是选择了樊城,一方面固然是樊城有陶家的房宅和商行,不用重新置业。
但一栋房宅对于陶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所以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根本原因还是陶烈的意思,不要离权力中心太近,太近会让陶湛感到为难。
目前陶烈因为身体原因就留在了武昌,没有再动,樊城这边是陶胜和陶利兄弟二人主持,事实上是陶胜在主持,而陶利则是有特殊原因来了樊城。
房间里,陶氏兄弟正在商议一件大事,那就是陶家资本准备进入巴蜀,自从父亲给陶胜讲了商人的三个境界后,陶胜就像被一棒子敲醒似的,他终于明白了陶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的思路也开始开阔起来,不再让他父亲失望。
房间里,陶胜问兄弟道:“州牧让你襄阳,可是为了去历阳运送铁坯之事?”
陶利摇摇头,“我没见到州牧,是贾军师接见了我,很奇怪,他居然问我从前运送战马来荆州之事,是怎么通过汉中层层关卡?”
“这倒有点奇怪了,贾军师关心这件事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实说了,当时是买通了杨松,得到杨松的特别通行牌,才一路畅通无阻,然后贾军师又问怎么买通杨松?问得很详细,我感觉,贾军师实际上是对杨松感兴趣。”
陶胜略略思索片刻,他有点懂了,估计荆州军这是准备对汉中动手了,对于商人来说,这里面藏着很大的商机,但此时的陶胜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赚钱了,他记住了父亲的话,要和荆州军共进退,成为军商,这里面固然有极大的利益,但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捞取军政上层的人脉。
“汉中不是关键,关键是巴蜀,李通那边有新消息吗?”
李通是陶家的大管事之一,半年前他奉陶利之命去成都置办据点,陶利连忙道:“李通已经买下了成都最大的岷江酒馆,伙计们去了二十几个,已经稳定下来。”
这是陶家的一贯风格,每扩张到一地,总是要先从旅舍或者酒馆入手,便于收集信息,然后再扩张到店铺、仓库、船行等等,陶胜点点头道:“我估计荆州拿下巴蜀后,下一步就是汉中,然后是关中,我们必须提前布置,二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吧!我会安排。”
就在兄弟二人在商议之时,门口传来一名管事的禀报:“政公子来了。”
陶胜一怔,陶政不是在武昌吗?怎么来了襄阳,他连忙吩咐道:“让他进来!”
陶政走进房间,跪下给父亲行礼,“孩儿拜见父亲,拜见二叔!”
“起来吧!”
父亲对儿子一般都是十分严厉,陶胜也不例外,虽然他儿子已经做了县尉,但在他眼中依然谈不上什么出息,他脸一沉道:“为何不在武昌好好做事,跑到襄阳来干什么?”
陶政垂手而立道:“孩儿是奉州牧之令来襄阳,说有要事。”
“什么事?”
“是…让孩儿出任蕲春郡丞。”虽然此事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在陶政不敢隐瞒父亲,也不敢说谎,还是说了实话。
“什么?”
陶胜兄弟对望一眼,两人眼睛里都充满了震惊,并不是蕲春郡归属了荆州,而是陶政竟然从县尉一跃升为郡丞,这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为什么会…”
陶胜惊喜交加,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为什么自己儿子会升官?
陶政毕竟在官场中混了三年,他虽然也一时不解,但路上却想明白了,这一定会妹妹有关系,他低声道:“孩儿想,或许是和州牧要迎娶江东公主有关。”
陶利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我明白了,这是州牧给陶家的补偿,因为娶尚香公主,州牧对陶家愧疚,所以破格提升政儿。”
陶胜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应该是和江东公主有关,不过不是补偿,应该是一种安抚,给我们吃定心丸,州牧意思是说,他不会改变湛儿的地位。”
陶胜其实对刘璟迎娶江东公主并没有太大的抵触,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女儿的地位不变,刘璟就算娶一百个女人对陶胜都不会有影响,他在父亲的点醒下,思路已经渐渐开阔了,很多事情能看到本质。
但不管怎么样,儿子升为郡丞,这确实是陶家天大的事情,陶胜心中异常兴奋,对儿子道:“我要立刻赶回武昌,向你祖父报告这件事。”
陶政来找父亲,其实另有想法,因为徐庶暗示了他,如果这一年他能稳住蕲春,那就会考虑升为他太守,而他只有一年的时间,怎么样把事情做好,让人心归附,想来想去,只能恳请家族帮忙了。
陶政呐呐道:“我想…能不能请陶家助我一臂之力,尽快让蕲春能繁荣起来,如果一年之内能有政绩,我可能还会升为太守。”
陶胜更加激动了,如果儿子在一年后升为太守,那陶家真的是出人头地了,本来蕲春人口少,没有什么商机,陶家对那里从不感兴趣,不过为了儿子的前程,陶胜决定付出一笔代价。
他点点头,“我儿放心,陶家会全力支持你治理好蕲春郡,就算是亏本买卖,我们也做了。”
陶利笑了起来,“大哥,这可不是亏本买卖,本钱是下在政儿身上,他能升官,那就是我们陶家最大的利润。”
…
时间渐渐到了八月上旬,南方地区进入了最后的处暑时节,俗称‘秋老虎’,白天依旧炎热,但早晚却有了一丝凉意,在江北地区,这种早晚的凉意就更加明显了。
在江北历阳县,这里也是属于丹阳郡,不过是位于丹阳郡的西北角,距离庐江郡不远,历阳县对于江东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就相当于荆州的下雉县,原因是这里有着江东最大的铁矿和铜矿。
有数万矿奴在这里服役,他们有的是罪犯,有的是被俘的山越人,也有为了微薄工钱来这里出卖苦力的穷人,每年在矿山开采数百万斤的矿石,初步冶炼出粗坯铁铜后,又运到江对岸去继续精炼,铸造兵器盔甲,打制工具农具,造钱铸铜器,官府从中获取大量的利润。
也可以说,历阳县是江东极其重要的经济中心,但就在一个多月前,一支从庐江郡杀来的荆州军占领了历阳县,这支军队便是由赵云率领的五千精锐之军。
他们在江北缴获数百艘平底矿船,利用这些矿船渡江南下,赵云率军奇袭芜湖得手,又沿溧水进击溧阳县,震动东吴城,使江东腹地一片混乱,赵云却又撤回了江北历阳县。
目前,赵云率军在历阳县和周瑜率领的一万军队对峙,双方没有发生战斗,周瑜也知道,赵云军队迟早会离开,但他却不能容许赵云军队再一次震动江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