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绍走进官房,跪下行礼,“微臣拜见州牧!”
刘璋连忙扶起他,“阿翁不要这样,我们是亲戚,以常礼相待便可。”
“多谢州牧,不知州牧找我来,有什么事?”
“聊聊罢了,阿翁请坐!”
云绍坐了下来,其实他心知肚明,刘璋为何找自己,他早就和女儿打过了招呼。
刘璋沉吟一下问道:“阿翁常去荆州往来,感觉刘璟此人如何?”
云绍呵呵一笑,“从前荆州被蔡、蒯、黄、庞四大世家掌控,但自从刘璟掌权后,他对这四大世家打压很厉害,黄祖直接消亡,蔡、蒯两家土地没有了,只剩下一点老底,庞家也交出了土地,专心教书,现在荆州基本上没有了大族世家,官府的权力也相应大了很多,应该说,刘璟还是一个很有能力魄力之人。”
刘璋点点头,“我也听说曹操很夸赞他,不过阿翁觉得他真是要谋我巴蜀吗?”
“这个…我不太好说。”
“阿翁是有见识之人,但说无妨。”
云绍想了想道:“我在江陵也认识一些官府之人,听他们说起,刘璟将敌人划为三等,一是曹操,其次是孙权、刘备,三才是州牧和张鲁,如果说他要谋巴蜀,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会考虑,但应该不是现在。”
“此话怎么说?”刘璋连忙问道。
“从他的敌人来看,他要对付的应该先是刘备,铲除后顾之忧,然后才会考虑巴蜀,在刘备没有被剿灭之前,我觉得他暂时还不会考虑巴蜀,否则刘备趁荆州空虚,袭击他的老巢,那才是得不偿失。”
刘璋缓缓点头,他竟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还是阿翁有见识啊!”
沉吟一下,刘璋又问道:“可是他为何要占秭归?”
云绍呵呵一笑,“我很了解秭归的位置,刘璟占秭归应该是针对刘备,而不是针对州牧,他是怕刘备占了巴蜀,成为自己的劲敌,一旦刘备从西路进攻,孙权从东路进攻,腹背受敌,荆州就完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刘璟还没有把州牧放在眼里,他的劲敌其实是刘备。”
虽然是有点让刘璋不舒服,不过他也一颗心放下,相对于刘璟的重视,巴蜀对他才更为重要,这时,云绍又道:“其实我觉得刘备才是我们的大敌,要远远超过刘璟。”
“这…这怎么说呢?”刘璋有些不解。
“其实很简单,刘璟有足有富庶的荆州,他并不缺基业,但刘备却不然,他占据荆南,人口稀寡,土地贫瘠,根本就难以积蓄养兵,就像我做生意一样,没有本钱,这个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占据一块富庶之地,荆州他打不过刘璟,对付江东他也实力不济,那么他必然会打巴蜀的主意,难道州牧没有想到吗?他为何要大建巫城县?又在那里驻扎重兵。”
刘璋恍然大悟,他恨恨道:“张松误我,若不是阿翁提醒,我差点坏了大事。”
云绍眯眼笑道:“其实张别驾要对付的不是刘璟,而是东州士,就像做生意,刘璟不过是收货的坐商,对张别驾影响不大,一个锅里吃饭的同行才是冤家。”
第453章 商人抉择
云家在成都的府宅位于城南,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刘璋在去年赏赐给云绍,大宅内住着云绍和他的两个儿子。
云家原本只是商人,可自从女儿成为刘璋宠妾后,云家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不再经商,光城外的五百顷良田的田租就足够他们一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用说刘璋大量的金钱赏赐。
不过云绍也有烦恼,他心里很清楚刘璋未必能长久,怎么才能长久保护家族的利益,便是让云绍睡不着觉的大问题,直到最近,他才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
云绍从州衙出来,匆匆返回了家,他显得心事重重,一直来到后宅的一间院子前,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在院中清扫,云绍连忙问道:“请问司马先生可在?”
“我正在等云公呢!”
司马懿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满脸笑容道:“云公回来了?”
司马懿在蜀中已活动了数月,他主要是依靠董和与法正的关系,董和也就是董允之父,官任蜀郡太守,同时也是东州士领袖人物,在他的引荐下,司马懿频频和东州派系的官员会面,成功地获取了他们的支援。
但在巴蜀本地派系上,司马懿却遇到了挫折,巴蜀本土系对刘璟戒心很大,不愿和荆州合作,包括吴懿、张松在内本土派领袖都不愿接见他,将他拒之门外。
但通过邓芝的引荐,司马懿认识了云绍,这个巴蜀最得宠的权贵外戚,同样,司马懿的到来也给云绍带来了一线希望,云绍不属于巴蜀本土系,也不属于东州系,他骨子里是商人,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
很显然,刘璟的本钱要比刘备大得多,处于安全和利益上的考虑,云绍毅然选择了与刘璟合作,他不仅将司马懿藏匿在自己府中,还按照司马懿的部署,一步步影响刘璋。
云绍拱手道:“有重要事情和司马先生商议。”
“请屋里谈吧!”
两人进里屋坐下,不多时,邓芝也匆匆赶来,三人分宾主落座,司马懿的贴身随从杨顺端来三杯茶献上,退了下去,云绍喝了一口茶对司马懿和邓芝笑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今天张松再劝刘益州,剑指巴东庞太守,引起了刘益州的反感,今天下午刘益州便召见了我。”
“现在刘璋是什么态度呢?”司马懿不露声色问道。
云绍无奈叹息一声道:“虽然我按照先生的意思,点出了刘备才是想夺益州的主谋,刘璋也看似相信了,但他一向没有什么主见,今天我把他劝过来了,明天吴懿再劝劝他,估计他又会怀疑刘荆州,所以我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两个都怀疑,都不肯信任。”
司马懿点点头,这也是董和告诉他的话,刘璋此人生性多疑,又优柔寡断,很多事情要到临头他才会动一动。
云绍又道:“这么多年来,刘璋一会儿偏向东州士,一会儿又偏向巴蜀本土系,弄得两边人都对他不满,我看张松也是想暗通刘备,如果司马先生不反对,我可以派人盯着张松的府邸。”
一句话倒提醒了司马懿,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住刘备向巴蜀渗透,为荆州争取时间,如果能够截获张松和刘备的书信往来,倒是一个阻击张松的好办法,想到这,司马懿立刻道:“一切就有劳云公了,云公的功绩,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禀报我家主公,将来绝不会亏待云公。”
云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司马先生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手监视张松府邸,一旦有发现,我会立刻通报先生。”
旁边邓芝也道:“为了万无一失,我立刻赶回巴东郡,和庞太守安排拦截人手,这边若拦截不成,可立刻通知我。”
司马懿点了点头,“若有消息,我会让随从赶去巴东郡!”
张松一早在刘璋那样碰了一个钉子,心中着实有些恼火,傍晚回到府中,他随即命人去请中郎将吴懿。
不多时,吴懿匆匆赶到张松府邸,吴懿年约四十岁,身高八尺二,相貌威猛,武艺高强,他和绵竹张任、巴郡严颜一起被称为蜀中三将柱,其实也就是三个手握军权的重臣。
严格说起来,吴懿并不是巴蜀本土派系,他是陈留人,他妹妹嫁给刘璋之弟刘瑁为妻,同时他本人又娶了费家之女为妻。
费家被称为巴蜀第一大外戚,是刘璋母亲的娘家,刘璋又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费观,使费家在巴蜀极有权势,而新贵云家和费家相比则相差太远。
正是这层姻亲关系,使吴懿和刘璋关系非同寻常,也深得刘璋信任,执掌成都三万守军,是巴蜀数一数二的权臣。
为了在巴蜀立稳脚跟,吴懿也把自己划为巴蜀本土派系,他和张松交往极深,他不支持刘备入蜀,更不支持刘璟入蜀,为了自身利益,他更倾向于保护刘璋在巴蜀的地位。
“别驾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一进书房门吴懿便问道。
张松恨恨道:“今天早上,我劝主公调离庞羲,不要让庞羲勾结刘璟,不料主公却怀疑我有私心,着实令人气恼。”
张松长得矮小瘦弱,从后面看,就俨如孩童一般,和身材高大的吴懿站在一起,更显得高矮悬殊,颇为滑稽,所以张松一般都是坐着见客,他发泄了怒气,又摆摆手道:“将军请坐!”
吴懿知道他的心病,便也不跟他客气,笑笑坐了下来,对于张松的怒火,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了解张松为人,是那种有错都属于别人,自己永远光辉伟岸之人,吴懿沉吟一下问道:“别驾的意思是说,主公并不太相信刘璟要进攻巴蜀?”
“他的心思三天两变,谁能摸得清楚,但你我应该知道,刘璟在解决完江东后顾之忧后,一定会调头向西,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刘璟已经准备将州治迁回襄阳了,这就证明他一定会西征巴蜀,我想请将军和我共同行动,阻止刘璟西征。”
“可是…江夏军并没有西征,拿不出证据,怎么劝主公?你也知道主公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之人,我也不好劝他啊!”
“但你可以劝主公把庞羲调离巴东郡,防止庞羲和刘璟勾结。”
吴懿这才明白张松的意思,他其实是要对付庞羲,他说服不了刘璋,便拉自己来替他助阵,这可不好办?吴懿虽然自诩巴蜀本土派,但他毕竟不是本地人,对东州士的私怨并不深,他知道弹劾庞羲就等于得罪了东州士,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干。
想到这,吴懿便笑道:“关键是没有证据,凭空说庞羲勾结刘璟,这估计难以让人服气,不如再等一等,我派人去收集庞羲勾结刘璟的证据,有证据在手,我一定第一个弹劾他。”
张松见吴懿并不热心,他心中着实有些苦涩,便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拜托将军派人去收集庞羲的证据。”
吴懿告辞走了,张松却心情更加恶劣,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事实上,他想干掉庞羲是为了让巫城的刘备军进入巴东郡,现在秭归被江夏军所断,使刘备军主力无法在巫城集结,只能依靠巫城的七千军队。
而巴东郡有四千地方军,如果他吴懿能将巴东郡换成自己人,那么刘备的军队就能增加到一万一千人。
这个兵力便可以和巴郡严颜的一万军队相博,拿下巴郡,进军巴西郡,如果能拿下蜀南三郡,夺取巴蜀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张松之所以急于让刘备入蜀,根本原因是他已不看好碌碌无为数十年的刘璋,同时更害怕代表东州士利益的荆州刘璟入川,那必将严重损害巴蜀本土系的利益。
张松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刘备五天前给他的信件,希望他能说服刘璋换掉巴东郡的庞羲,打通入蜀道路,张松沉思良久,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放下笔,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图册,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西川行军图,包括蜀中各处关隘的兵力、粮草、何人领兵,以及数十条官道小路,可以说,得了这本图册,取巴蜀易如反掌。
张松又找来自己的一名心腹家人,名叫张易,此人是张松的马僮,从小跟随张松,对张松忠心耿耿。
张松把装有信和图册的油纸包递给他,再三叮嘱道:“小心过巴东郡,到了巫城,将此物交给刘封将军或者庞军师,切不可丢失。”
“老爷放心,我绝不会误事!”
张松又嘱咐他几句,给了他盘缠,这才让他连夜上路。
张易从马房内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催马向南城奔去,就在张易刚走,马房对面小巷里,几个黑影催马飞奔而去,向南面追去。
第454章 荆州使者
张易出了成都南门,并没有走偏僻小道,而是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疾奔,在巴蜀腹地,张松的权势极大,没有人敢为难他,只有到偏远之地,他才会提高警惕,尤其到了巴东郡,他甚至考虑化妆成一个小商人过郡,但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什么问题。
张易纵马一路疾奔,天快亮时,他抵达了一座小镇,松林镇,因小镇后面有一片连绵十几里的松林而得名,这里已属于绵竹县管辖,不过风土人情和成都没有什么区别。
张易在一家小店里买了干粮,又灌满一壶清水便继续赶路了,主人交代他务必在三天内赶到巫城,时间非常紧迫,必须昼夜赶路,他翻身上马,又继续向南奔去。
穿过小镇,便进入了松林区,一条宽阔的官道横穿整片松林,此时正值清晨,松林内十分安静,官道几乎见不到行人,大约走了两里,张易见路旁有一座休息的亭子,便翻身下马,牵马向亭子走去,他需要让马匹休息一下,才能继续赶路。
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感觉头顶一阵风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从松树上扑下来,将他掀翻倒地,张易大惊,翻身要起来,旁边冲上几个黑衣人,将他死死按住,捆上手脚,用碎布堵住了嘴,将他装进一个布袋里。
这时,一名黑衣人将从张易身上搜到的油纸包递给了从树上扑下来的男子,这名男子正是司马懿的贴身护卫杨顺,他奉司马懿之命,带领十几名手下追踪张易,他们抄小路赶在张易前面。
杨顺见张易一路没有休息吃饭,便猜他一定会在这座凉亭内休息,果然被杨顺猜中了,杨顺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了看,正是主人交代他要夺取的东西,他点点头,“把他带走!”
众人将张易丢上马背,从另一条小路迅速离开松林,向成都奔去。
夜幕刚刚降临,司马懿便拿到了张松的信和图册,不由心中大喜,尤其这本图册更让他喜出望外,就算是庞羲和董和,都无法得到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司马懿连夜将这本图册抄绘了两份,把杨顺找来,连同一封信交给他,“巫城盘查严密,单独走恐怕难以过去,你可随云家商队一同走,这样就可掩饰,记住!务必把这份图册和书信亲手交给州牧,并告诉州牧,我在蜀中活动,非常安全,让他不用担心。”
“属下记住了!”
杨顺接过图册和信,贴身藏好,此时云家商队数十人及三百多匹骡马,满载着蜀锦等贵重之物已经准备出发了,杨顺化装成一名伙计,跟着商队离开了成都,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安排好了杨顺去送信,司马懿随即向董和府中而去…
董和是董允的父亲,他原是成都令,因儿子董允在荆州任职而被刘璋不喜,但董和是东州士的领袖人物,而且极得民望,刘璋一时不敢贬黜他,便任命他为蜀郡太守。
蜀郡最重要的城池便是成都,成都由成都令管辖,管辖地包括附近的几个县,基本上和蜀郡北部重合,使得蜀郡实际的管辖地只有南面的一半地盘,职权很小。
一早,董和步履匆匆地向州衙走去,有些事情尽管他并不想做,但他心里明白,为了大局,他必须破釜沉舟,而且东州系受巴蜀本土系迫害已久,今天正好出一口恶气。
董和快步来到刘璋官房前,禀报了侍卫,片刻,侍卫领他入内,只见刘璋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书,董和上前施礼,“微臣参见州牧!”
“董太守有什么事吗?”刘璋笑眯眯问道。
董和取出油纸包,交给侍卫呈上,躬身道:“启禀州牧,蜀郡贼曹抓捕盗贼时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擒下此人,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个,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隐瞒。”
“是什么?”
刘璋有些奇怪,打开了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了图册和张松给刘备的信,他翻了翻图册,不由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流失出来,他又看了一遍信,顿时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好一个张松,竟敢背叛于我,出卖巴蜀,当真罪该万死!”
董和又道:“送信人已交代,州牧可要见他?”
“此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关押在一辆马车内。”
刘璋黑着脸道:“带他到刑房来见我!”
不多时,几名衙役押送张易进了刑房,将他绑在一根铁柱上,这时,刘璋缓缓走了过来,见张易偏体鳞伤,被打得不轻,他回头问身旁心腹侍卫:“认识此人吗?”
侍卫点点头,“好像是张别驾的马僮。”
刘璋冷冷哼了一声,问道:“张松命你去哪里?”
张易被打得崩溃了,早已悉数交代,他有气无力道:“老爷命我去巫城,让我送一些东西。”
刘璋把油纸包在他面前晃了晃,“是这个吗?”
“是!是一封信和一本册子。”
刘璋眼中迸射出杀机,“尔竟敢欺我!”
他回头喝令道:“将张松全家抓捕,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后,数千士兵包围了张松府,将张松及其全家老少良贱三百余口悉数捉拿,刘璋下令将张松及全家斩首于市,同时任命巴郡太守严颜为偏将军,率军一万五千人驻守巴东郡,严防刘备从巫城进军巴东。
就在这时,从事刘巴禀报,刘璟使者已到成都,求见益州州牧。
刘璟的使者自然是司马懿,当他得知刘璋已下令诛杀张松,张松人头落地,司马懿便知道他出场的时机到了。
当初司马懿奉刘璟之命处使巴蜀,他们对巴蜀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刘璟也只给了他一个指令,破坏刘璋和刘备的联合,到了巴蜀后,司马懿才渐渐了解到了巴蜀的官场内幕,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终于说服了东州士势力转向支持刘璟,这是司马懿最大的功劳。
同时,揭穿张松和刘备的勾结,将刘备图谋西川的野心昭于天下,成功地挑起了刘璋对刘备的仇视,以及对巴蜀本土派系怀疑,这又是司马懿的第二功劳。
获取这两个功劳,司马懿可以说圆满完成了刘璟交给他的重任,但司马懿知道,刘璟实际上是把巴蜀的处置权完全交给了他,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实施巴蜀策略,所以司马懿非常珍惜这次大权在握的机会,他要让刘璟夺取巴蜀的计划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完成。
这也是奠定他在荆州地位的大好良机,贾诩的功绩是辅助刘璟打赢了赤壁大战,重新统一荆州,那他的功绩就是夺取巴蜀,在司马懿计划中,劝说刘璋与刘璟合作共同剿灭刘备,可以说是重头戏。
司马懿在州衙正堂外的广场上稍稍等了片刻,一名侍卫便将他领进了正堂,司马懿知道正堂一般是主持新年大典或者接见朝廷使者的地方,刘璋竟然在正堂接见自己,这就说明刘璋对荆州极为重视。
这也难怪,去年刘璋畏惧曹操西征,特地派法正去南阳见曹操,态度卑怯,而现在荆州击败了曹军和江东,已成为南方的最强者,这种情况下,刘璋畏惧荆州也是在情理之中。
司马懿昂然走进了正堂大殿,刘璋迎了出来,深施一礼道:“听闻司马军师已早到成都,刘璋招待不周,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司马懿呵呵一笑,“蜀中风景甲于天下,我有时间饱览蜀中胜景,心中暗暗窃喜,州牧不必自责,司马懿没有一点怪州牧之意。”
刘璋见他很会说话,心中欢喜,连忙替他一一引见巴蜀众臣,吴懿、张任、董和、王累、李恢、刘巴、黄权、法正等等一般武将文臣。
其实很多人司马懿都见过,此时却装作初次见面,和众人一一见礼,众人寒暄几句,便簇拥着刘璋和司马懿进了大殿。
众臣分两边落座,司马懿却和刘璋坐在主席位上,这时一队侍女翩翩进来献酒,众人喝了两杯酒,刘璋笑道:“听说我弟在柴桑大败江东军,我一夜未眠,不胜欢喜,只恨不得立刻和我弟想见,一叙兄弟之情。”
其实说起来,刘璋和刘璟血缘确实很近,他们都是汉鲁恭王的后嗣,而且两人都是玉字辈分,所以刘璋便顺水推舟称刘璟为弟,不过事实上,刘璋和刘表的关系却很不好,当年建平郡和宜都郡本来都是属于益州,被刘表趁益州赵匙之乱时侵占,至今不肯还。
但此时刘表已逝,刘璟崛起,过去的事情刘璋也不想多提了,司马懿也心知肚明,他笑眯眯道:“我家主公常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益州兄长一聚,共叙汉室亲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冷冷道:“有传闻说,刘荆州并不是刘表之侄,请问司马先生,这传闻是真是还是假?”
众人大惊,一起回头望去,是谁这么大胆。
第455章 内外交困
司马懿也怒目而望,只见说此话之人,竟然是益州军方的二号人物张任,司马懿不由哼了一声问道:“张将军此话何意?”
张任是张松族弟,他对张松之死深为愤恨,虽然说是被刘璋所杀,但张任直觉此事必然和司马懿有关,但他找不到证据,心中的愤恨终于忍无可忍,便出言讥讽。
张任冷笑一声,“我只是听说而已,此事传言很盛,并非张任胡乱猜测。”
司马懿起身冷冷道:“既然这是巴蜀的待客之道,我就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吓得刘璋连忙上前拦住,“先生息怒!先生息怒!”
他一指张任骂道:“无知之徒,刘荆州是圣上亲封州牧,御赐楚侯之爵,岂能是假,你再敢挑拨我和兄弟的关系,我定斩不饶,来人!给我将他赶出去。”
数十名侍卫上前将张任推了出去,刘璋又赔礼道:“在哪里都有不会说话之人,请先生不要见怪。”
司马懿这才收敛怒容,回头重新坐下,张任被赶出正堂,他不由望着天空长叹一声,“无能之辈,怎配占据益汉龙兴之地,这是天意啊!”
他心中怅然,怏怏而去。
大堂内,众人又喝了两杯酒,刘璋这才试探道:“刚才司马先生说,吾弟也想和我一叙,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惜被巫城阻隔了去路,我有心无力啊!”
司马懿呵呵一笑,“这个容易,我们替巴蜀攻下巫城,然后再拱手送给州牧,可好?”
刘璋大喜,能夺下巫城这个要塞,他就高枕无忧了,他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其实我主压根就没有取巴蜀之意,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汉中,趁曹军羸弱之机夺取关中,说句不好听的话,巴蜀我们还没有看在眼中。”
刘璋将信将疑,虽然司马懿说得也很有道理,但他是要看到刘璟的诚意,他才会相信司马懿的话。
这时,司马懿又道:“我家主公命我出使巴蜀,实际上是想和益州联手灭掉刘备,作为回报,我们将把建平和宜都两郡还给益州,另外,州牧若对交趾郡有兴趣,我们也一并奉送。”
刘璋听得大为惊讶,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但司马懿说得很诚恳,绝不像随口之言,不由他不信,令他心中暗暗惊喜。
收回建平郡和宜都郡,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拿回这两郡,巴蜀的安全将大大增加。
不过刘璋毕竟是一州之主,他知道这种话必须从刘璟口中说出才有意义,司马懿毕竟只是副军师。
沉思良久,刘璋缓缓道:“这样吧!我也派使者去荆州,替我送一封亲笔信给吾弟,到时还请司马先生多多美言。”
司马懿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刘璋回头向众人望去,问道:“谁愿替我出使荆州?”
这时,法正起身拱手道:“微臣愿为州牧分忧!”
江东京口,在铁瓮外城的东面有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大宅,这里是孙权堂兄孙贲的宅子,孙贲的父亲孙羌是江东第一代雄主孙坚的胞兄,但孙羌早年去世,留下孙贲拉扯幼弟长大。
在孙策平定江东的一系列战争中,孙贲也积极应战,为孙策平定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就在三年前,孙曹两家联姻,孙贲的女儿嫁给了曹操次子曹彰。
孙贲年近五十岁,早年跟随孙策南征北战,为孙家坐镇江东立下汗马功劳,由于孙静年事已高,深居富春老家不问政事,孙贲便成了孙家资历最老的族人,同时也是孙氏家族的族长,在家族祠堂,连孙权也要听从他的安排。
孙贲出任豫章郡太守,但在最近的江东军西征战役中,江夏军占领了郡治南昌,孙贲也被迫放弃豫章郡返回京口。
此时在书房内,孙贲闭目不语,俨如老僧入定,旁边堂弟孙朗则愤愤述说道:“他除了平定内乱手腕狠毒外,他还有什么功绩?两次西征都大败而归,耗资巨大,且损失惨重,使江东官民皆日益困苦。
而对曹军的战争,赤壁之战徒耗钱粮,虽名义上大胜,却一无所获,进攻合肥却无功而返,细细说起来,他除了劳民伤财,屡战屡败外,对江东还有什么贡献和功绩,当年大哥辛苦攒下的一点家当也被他耗费殆尽…”
孙朗是孙权的庶出幼弟,但因母亲丁氏是孙坚侍妾,使孙朗在家族内的地位不高,他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官任定武中郎将。
孙朗从小就不太喜欢二哥孙权,认为二哥为人阴险,心机太深,相反,他喜欢三哥孙翊,他和三兄孙翊感情深厚。
孙朗一直认为应该由孙翊继承大哥的基业,才能使江东开疆辟土,终成霸业,但最后却是二哥孙权做了江东之主。
这些年三哥死在丹阳,二哥又坐稳了江东宝座,孙朗也无可奈何了,但他自诩文武双全,却不得兄长重用,反而被兄长防备打压,使他心中始终忿忿不平,这次孙权在柴桑大败,终于让孙朗忍无可忍了。
孙朗无力反对孙权,不过他如果能说服孙氏家主孙贲,形势就大不相同了,孙朗又继续道:“现在吴郡、会稽等郡县官员都对江东此次大败颇有微词,这次大败必将加重地方官府的负担,大家心中都普遍不满,都认为吴侯应该承担责任,引咎退位。”
说到这,孙朗又叹息一声,“若辅兄在,江东就有希望了。”
孙朗所说的辅兄便是孙贲的幼弟孙辅,兄弟二人相差近二十岁,父亲去世时孙辅还是婴儿,便由孙贲一手拉扯大,两人名为兄弟,实际上情同父子。
在孙权即位不久,孙辅因反对孙权即位,暗中和曹操交往,被孙权贬黜,不久便郁郁而终,这也是孙贲心中之痛。
孙朗故意提到了孙辅,孙贲眼睛蓦地睁开,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感情,是惋惜、怀念,还有一丝仇恨。
但很快,他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仲谋是江东之主,他是否适合再继续担任吴侯,不是我们孙家说了算,这只有江东官民将士才能决定,你就不要再问我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孙朗心中大喜,他听懂堂兄的意思了,只要文武大臣支持罢黜孙权,堂兄就没有意见,他连忙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孙贲,“这是十八名官员的签名,支持江东换主,请兄长过目。”
孙贲接过名册翻了翻,最后摇了摇头,“十八人太少,而且这些人职务也不高,人数要百人以上,再加一些位高权重之臣,把握就大得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弟明白了,这就继续去联络,会及时向兄长禀报。”
“去吧!做事隐秘一点,低调一点,要慢慢来,不要太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会从容部署。”
孙朗行一礼,告辞而去,孙贲这才冷冷笑了起来,很好,就让这个孙朗给自己做嫁衣吧!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亲家曹操给他的密信,信中承诺,只要他能在江东推翻孙权,曹操将保证朝廷承认他为江东之主,并封他为公爵。
这封信使孙贲心中生出无限期待。
江畔,五万余士兵的归来引起江东一片欢腾,十几万聚集在京口的家属和普通民众奔跑到江边,迎接亲人的归来,随着士兵们下船,江畔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数万人冲破的士兵的阻拦,向码头飞奔而去。
江边到处是生死重逢的喜悦和哭声,父母紧紧拥抱儿子,妻子拥抱丈夫,孩子抱住了父亲。
但也有等不到儿子或者丈夫归来的失落和哭泣,这一幅让人伤感的画面,在一场惨烈的大战结束后,再没有什么比平安归来更加宝贵。
孙权站在一座小山岗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江边的十几万人重逢的一幕,他心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烦恼,他很清楚这些士兵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会感激刘璟的仁慈,而绝不会感激他孙权的妥协。
刘璟的仁慈从此会在江东播下种子,当有一天,刘璟率大军杀到江东时,他就不会再遭到江东人的激烈抵抗,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孙权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至少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眷会对刘璟心存感激。
更让孙权恼火的是,这些回来的战俘中,牙将以上战俘一个没有,更不用说太史慈、吕蒙和徐盛了,没有将领归来,他孙权在谈判上还是一样被动。
不过这些士兵的归来,多少使他对江东内部有了一点交代,这又让他略略感到一丝欣慰。
这时,一名侍卫指前方大喊:“吴侯,公主回来了!”
孙权也看见了,数十名士兵簇拥着妹妹孙尚香快步走来,孙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是他的无能,将妹妹丢在后面,以至于被江夏军俘虏,他快步迎了上去,“尚香!”孙权喊了一声。
孙尚香心情复杂,她望着兄长关切的目光,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泪水汹涌而出,她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孙权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问道:“你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孙尚香明白兄长指的是什么,她拭去眼泪,摇摇头低声道:“我还好,他们对我很客气。”
这时,孙权远远看见了鲁肃,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鲁肃才是他最想见到之人,他便对妹妹道:“你回宫好好休息几天,去看看母亲,她最牵挂你,天天派人来逼问我。”
说到这,孙权又苦笑道:“替我向母亲求求情。”
孙尚香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兄长放心吧!我会向母亲说清情况,这次和兄长无关,是我自己任性。”
孙权有些惊讶,他忽然感到妹妹有些变了,是我自己任性,这是他第一次从妹妹口中听到的自责,以前从未有过,他心中不由暗暗思忖,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性子有些变了?
第456章 急于求和
但此时孙权无暇多想,他急于和鲁肃交谈,便命侍卫将孙尚香护送回城,望着大群侍卫护卫马车走远,鲁肃才慢慢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