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又在为柴米担忧么?”刘璟笑着走进了房间。
徐庶连忙施礼道:“参见州牧!”
“坐下说吧!”刘璟一摆手,请徐庶坐下。
徐庶坐了下来,苦笑一声道:“刚刚打完赤壁大战,得了二十万石粮食,在江陵和襄阳两座城池中又得了十五万石粮食,从彭泽水寨得了五万石粮食,这么多粮食对支撑对江东的战役是足够了,我担心的是将来。”
“你担心将来什么?”
刘璟笑问道:“税赋不足以养兵吗?”
徐庶点点头,“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远远收不抵支,江夏一郡的税赋最多只能支撑三万军队,其余数万大军的钱粮开支都是陶家替我们支撑,今天陶胜来拜访我,告诉了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巴蜀和江东都禁止和荆州贸易了,也就是说,我们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刘璟的意料,他心中忖道:难道真是新钱出问题了吗?
徐庶又接着道:“主要是这半年来大量的物资流入荆州,已经引起巴蜀和江东的警惕了,年初时,巴蜀和江东先后禁止粮食贸易,现在所有的贸易都禁止了,我们铸造新钱,却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
刘璟沉吟一下问道:“我们就这么依赖贸易吗?”
徐庶叹了口气,“巴蜀的石炭,江东的铁矿,是我们必不可少,但我更担心粮食会出问题啊!”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但十年前荆州出产的粮食不是一样养活了十三万军队吗?”
徐庶明白刘璟的意思,过去粮食能自足,为何现在就不行了,他叹口气道:“过去确实能自足,仅襄阳一个郡就能养五万军队,南郡也能养三万军队,但问题是曹操南侵对荆州的破坏很大,虽然人口减少不多,但考虑到土地搁荒,重建家园等等因素,恢复过去荆州从前产粮量,至少须要三年时间,我就担心我们坚持不住。”
刘璟听得有些迷糊,他很了解徐庶,徐庶绝对不会为三年后的事情来麻烦自己,肯定是有很急迫的现实问题,刘璟便笑问道:“你就告诉我实话吧!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庶万般无奈,只得叹息一声道:“坦率地说,官仓里已经粮尽了,本来我认为没有多大问题,因为我们铸造了足够的钱,手上还有大量黄金,而且我们钱含铜量很高,在各地都极受欢迎,所以我想大量买入粮食。
不料陶家告诉我,巴蜀和江东都禁止和我们贸易了,使我的计划落了空,现在逃难民众开始陆续返回襄阳和南郡,正好需要大量粮食,至少到今年秋天,官府都必须赈济他们,但现在各地官仓的存粮加起来也不足两万石,已经无下锅之米了。”
刘璟这才明白徐庶的意思,他是来问自己要军仓之粮,无论是赤壁大战的战利品还是江陵、襄阳的战利品,都归军方所有,存放在夏口和武昌的军仓内,仅粮食就有三十八万石之多,但这些物资及粮食是归军队所有,和地方官府无关。
刘璟沉吟一下问道:“到九月秋收之前,你这边还需要多少粮食?”
徐庶早就盘算过粮食缺口,他见刘璟有答应的意思,连忙道:“至少要三十万石,不过我们可以用牲畜从江夏郡和长沙郡的农民手中换取十万石粮食,但还有二十万石的缺口。”
刘璟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老话,粮食不够,可以从军仓里调,但不能一次性调走,需要多少调多少,我想…两个月内粮食不足问题会有很大的变化。”
徐庶若有所思,“州牧是指江东?”
刘璟微微一笑,“不一定是江东。”
徐庶的马车离开了刘璟的府宅,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月光从车窗缝隙里射入,照在徐庶复杂的表情之上。
他还在回味刘璟最后给他说的几句话,“去年涨粮价之事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要发展,要积累实力,不仅要向外掠夺,也必须让民众适当勒紧绔带。”
“昔日秦国以七国之极弱之身,最后却能统一天下,靠什么,靠的就是掠夺民间财富,我们也要从民众手中征收财富,我们不是拿去享乐挥霍,而是要用于供养军队,用于打造兵器,用于购买生铁,荆州安定数十年,民间殷实,徐长史,我们要想办法把财富征收上来,现在可不是享福之时,等天下统一了,再给荆州减税嘛!”
徐庶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虽然他很难接受掠取民财之说,可事实上,这又是一国强盛的必经之道,很多时候真的很难两全。
从柴桑到下雉县并不远,约一百五十里,沿途丘陵起伏,覆盖着大片森林,如果昼夜行军,也就是一天半的路程,但周瑜率领的八千军队却足足走了三天,他们白天在密林中休息,夜里行军,昼伏夜行,秘密向下雉县进发。
周瑜参与了赤壁之战,他深知火油的威力,尤其对于水战,那简直就是战船的克星,可惜江东在境内寻找多年,却始终没有能找到火油,这令周瑜失落万分。
这次江东军西征,周瑜一直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一直到他听说徐盛攻占了柴桑,他的立场才终于有所松动了,他反对西征,但绝不反对夺取下雉县,那是江夏军的火油产地,如果能占领,对于江东军将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但周瑜也知道,下雉县对于江夏同样重要,刘璟绝不会留一座空县给自己,刘璟必然会在下雉县驻扎重兵。
傍晚时分,夕阳已经落山,天边的红霞已褪成了淡粉色的暮霭,天空也渐渐由浅蓝变成了淡淡的青绿色,在距离下雉县还有三十里的一片山坳谷地中,八千江东军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餐,准备天黑后启程出发。
在由数十株大树组成的树林里,临时搭建了一座行军帐篷,帐篷里,周瑜站在地图前久久沉思不语,一旁则站着徐盛和丁奉,徐盛是这才周瑜出征下雉县的副将,而丁奉则是先锋。
周瑜在思索夺取下雉县的对策,现在他们距离下雉县只有三十里,战争就在眼前,可是怎么打?怎么夺取下雉?周瑜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如果智取不成,那就只能强攻。
这时,旁边丁奉开口道:“启禀护军,上次卑职被江夏军逼退,是因快船在水中被火油焚烧,确实领教到了火油的威力,这次我们要避免从水中行军。”
“我们连船都没有,和水中行军有什么关系?”周瑜狠狠瞪了他一眼。
丁奉顿时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周瑜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强硬了,便放缓语气道:“我也知道江夏军的火油厉害,我们自然要多多防备,现在关键是我在考虑用最小的代价夺取下雉县,却苦于情报不足。”
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护军,斥候回来了,带来一名采药人,据说了解下雉县的情况。”
周瑜大喜,连忙令道:“速带进来!”
片刻,几名斥候将一名老者带了进来,这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材瘦小,但精神却十分矍铄,他进帐便跪下磕头道:“小民洪允叩见将军!”
“老丈请起!”
周瑜示意亲兵将老者扶起,又笑眯眯问他道:“老丈是哪里人,怎么会知道下雉县的情况?”
“小民就是下雉县人,以采药为生,去年被迁去阳新县,因为常在附近采药,所以比较了解下雉县的情况。”
周瑜点点头又问道:“现在下雉县有多少驻军,主将是谁,你知道吗?”
老者苦笑一声道:“小民不敢肯定,但大约十天前来了很多江夏军,估计有万把人,至于首领是谁,小民确实不知。”
周瑜又问了一些情况,这才命人将老者带下去,他走到地图前,沉思了片刻,对徐盛和丁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江夏军的主将应该还是魏延,此人丢失了柴桑,现在必然会谨慎万分,以将功赎罪,加之下雉城墙高大坚固,以我们八千兵力,想硬攻下雉县恐怕我军伤亡太大,我决定还是用一种逼的办法,逼江夏军出城作战。”
说到这,周瑜对旁边徐盛道:“文向先回柴桑一趟,告诉吴侯,我需要五十艘货船,请他立刻发船前来下雉。”
第434章 下雉危机
下雉县城池周长十五里,城高两丈八尺,皆是用青石砌成,十分高大坚固,由于城内没有了平民,下雉县实际上是一座军城,自从柴桑被江东军偷袭占领后,为保证下雉县的安全,刘璟便陆续向下雉县增兵,使下雉县的兵力达到九千余人。
下雉县的主将依然是魏延,虽然魏延失守柴桑,但刘璟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相信魏延不会再让自己失望。
夜幕已渐渐降临,魏延依然挎刀站在城头之上,注视河口方向,在富水河口魏延又新建了一座烽燧,使烽燧达到两座,确保万无一失,另外又在通往柴桑的官道上也修建了一座烽燧,以监视从陆路过来的江东军。
“将军,天色已晚了,回去吧!”旁边牙将卢进小声劝道。
魏延摇摇头,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就在这两天,江东军一定会来下雉县,我不可有半点大意了。”
“将军去休息吧!卑职也不会有半点大意。”
魏延又凝视远方片刻,便转身向城下走去,他刚走到甬道口,忽然有士兵大喊起来,“快看,三柱烽火点燃了!”
魏延蓦地转身,快步走到城墙边,他也看见了,是东面的陆路烽燧,三柱火光在黑夜中格外刺眼,这意味着发现了千人以上的军队。
魏延立刻喝令道:“鸣钟报警!”
城头上的警钟声当当地敲响了,急促的钟声敲响了全城,一队队江夏士兵杀气腾腾地奔上了城头,个个盔明甲亮、执矛拿弩,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城外。
卢进慢慢走到魏延面前,有点紧张地说道:“被将军说中了,江东军会来多少人呢?”
魏延眼中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我不知道他们会来多少人,但我很担心他们不是来攻城,而是去下雉湖!”
火油的天然油井正是位于下雉湖,有五百士兵把守,既然江东军是从陆路来,那他们就不会携带重型攻城器,这说明江东军是冲着油井而去,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不会攻打下雉城,魏延忽然想通了这一点。
他立刻回身令道:“点燃烽燧!”
很快,下雉南城头上的烽火也点燃了,这是在通知油井驻军,必须立刻对油井采取紧急措施。
可就在这时,一名骑兵从南面飞奔而至,魏延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一定是油井那边出事了,他连忙命令身边士兵道:“速去把人带上城,不准他乱喊!”
几名士兵飞奔下城,片刻将骑兵带上城,骑兵在魏延面前单膝跪下道:“启禀魏将军,火油井那边遭到敌军偷袭,士兵死伤近半,已经向西撤离了。”
果然被魏延猜到了,江东军目的是火油井,而不是城池,江东军怕自己派重兵防备,便赶在被烽燧发现前派先锋偷袭了油井,这让魏延心中紧张起来,下雉县的关键是油井而不是县城。
这时卢进也急道:“州牧不是有令,命我们在危机时直接填掉油井,现在该怎么办?”
魏延在前几天接到刘璟的命令,命令中说,如果情况危急,可直接用泥土填实油井,可现在情况是危急了,但油井却已经被偷袭,魏延不由暗骂一声,该死!
他又问骑兵道:“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军队偷袭?”
骑兵战战兢兢道:“大约五百敌军,只是弟兄们正在吃晚饭,一时没有防备,被他们偷袭得手。”
魏延暂时无心责骂,他在急思应对之策,这时有士兵禀报,“周参军来了!”
魏延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参谋军事,险些把他忘了,周参军便是周不疑,他原是跟随徐庶的长史从事,是徐庶的得力助手,但刘璟担心魏延身边无谋,便将周不疑也派来协助。
周不疑年纪有二十岁,非常年轻,而且又是文弱书生,虽然年轻文弱,但这在谋士普遍年轻的荆州并不奇怪。
关键是周不疑为人清高,而且说话一向不留情面,让人很不喜欢,也正是这个缘故,无论魏延还是其他将士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有什么事也从来不去问他,实际上就是把周不疑当做了摆设。
魏延也极不喜欢这个参军,第一天便质问自己为什么丢了柴桑,让魏延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周不疑毕竟是州牧派来的参军,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州牧的意志,魏延还不能得罪他,只得忍不住心中不悦道:“请他过来!”
片刻,周不疑匆匆走来,急问道:“江东军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魏延淡淡道:“是从陆路过来,他们的先锋已经占领了油井?”
周不疑霍地转身,注视着魏延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魏将军为什么不多派兵力驻守油井?我前天就提醒过将军,油井兵力太少,为什么魏将军不听我的劝告?”
一连串的质问让魏延哑口无言,他脸上胀成猪肝色,怒道:“州牧的命令是在危急时填平油井,现在发现了敌情,我也立刻通知油井驻军动手,有什么不对?”
“可是结果呢?”
周不疑毫不留情地质问道:“我只问结果,还不是一样被江东军偷袭得手了吗?你就算点一百座烽火又有什么用?”
魏延气得眼睛喷火,肺都要气炸了,这时卢进连忙道:“烽燧刚刚点燃,这说明敌军主力还在二十里外,现在只是五百前锋夺取了油井,卑职愿意率领一千士兵,赶在敌军主力未赶到之前,重新夺回油井,填平了它们。”
其实魏延也是这个意思,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必须夺回油井,并填平油井,这样他们坚守下雉县,才不再受油井的牵制。
但不等魏延开口,周不疑立刻否定了卢进的请求,“不能去!去了必死无疑。”
此时魏延已经对他恼恨万分,如果他不说,魏延或许会再考虑一下,但周不疑却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魏延冷冷瞥周不疑一眼,毫不犹豫答应了卢进的请求,“卢将军可立刻率兵前往!”
这一次轮到周不疑气得脸色发白,胸脯剧烈起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烽火。
下雉湖位于下雉县以南十几里外,自从发现溢出石炭油后,这里便成为江夏军的战略之地,此时,油井已经被丁奉率五百精锐夺取,而在湖的另一边,下雉县前来油井的官道两边,周瑜已率领六千人埋伏多时了。
这自然是周瑜之计,以他的行军隐秘,绝对不会让烽燧发现,但他却将计就计,派一千余人从烽燧前经过,引起了烽燧的报警,这便给下雉县守军一个错觉,认为江东军主力还在二十里之外,但周瑜却已经布下了大网,等待猎物上门。
这时,有斥候飞奔跑来禀报:“启禀护军,江夏军来了,只有一千余人。”
周瑜眉头一皱,才一千人,这似乎太少了一点,不够他填牙缝啊!不过周瑜眼珠一转,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来。
他立刻低声喝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战斗!”
树林中,数千江东军弓弩上弦,瞄准了官道上远远奔来的一千江夏军。
此时天已经黑了,道路和两边的森林被漆黑的夜幕笼罩,树林不时传来凄厉的枭鸣,令人心神不宁。
但卢进唯恐江东军主力赶到,使他夺回油井的努力失败,他心急如焚,不断地催促士兵加快速度。
当队伍经过一片树林时,忽然传来一阵鼓声,顿时火光冲天,喊杀声大作,伏兵从四面八方杀来,一支军队从树林中冲出,为首之人正是周瑜。
魏延一直在南城头注视着下雉湖方向的动静,他又不时回头望向东面的烽火,他心中也有点不安起来,江东军怎么会被烽燧发现,难道他的斥候都是摆样子的吗?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战鼓声和喊杀声,十几里外燃起了火光,魏延扶住城垛,紧盯着远处的火光,他脸色大变,他忽然明白过来了,江东军攻打油井就是一个诱饵,诱引自己上钩,他没有看出这一点,真的上钩了。
冷汗从魏延的额头流下,他现在该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如果自己这一次再失败,真的就没有面目去见刘璟了。
尽管魏延实在讨厌周不疑,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面子,急令左右道:“速去把周参军请来!”
片刻,周不疑匆匆赶到城头,他盯着远处的火光看了半晌,忽然回头对魏延道:“我们现在不能出兵!”
周不疑没有冷嘲热讽让魏延心中松了口气,他也不再敌对,问道:“为什么不能出兵?”
周不疑的性格便是清高而不善与人相处,有时候他并非是故意的嘲讽或者针对对方,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让人生厌,虽然他对魏延的态度也极为不满,但此时在危急时刻,周不疑也放下了心中的仇怨。
他对魏延解释道:“现在我们知道对方的情况,他们有多少兵力,部署在哪里?伏袭卢将军的兵力有多少?我们对面树林内有没有伏兵,这些都茫然不知,若我们仓促出兵,一旦再遭遇伏击,说不定连下雉县都丢掉。”
周不疑的解释合情合理,使魏延也渐渐冷静下来,可是…卢进怎么办?魏延又回头望向远处的火光,他心中焦虑之极。
“魏将军,不如佯救!”周不疑沉思片刻道。
魏延转身盯着他,“佯救!怎么个佯救法?”
周不疑苦笑一声,“我估计江东军会利用卢将军为诱饵,一时不会全力攻击,我们可以反利用他们这种策略,将江东军的兵力吸引过来,减轻卢进的压力,让他自己突围吧!”
魏延又低头苦思,似乎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只得叹口气道:“就依参军之言。”
第435章 决战序幕
下雉城外鼓声大作,五千军队从城内杀出,无数火把将城池照成白昼一般,喊杀声震天,魏延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冲出城门,早有江东探子飞奔去禀报周瑜。
此时江东军已从四面八方将卢进的军队团团包围,鼓声如雷,无数箭矢射向包围圈中的江夏士兵,江夏军则聚集成方阵,举盾抵抗四面八法射来的箭矢,短短一刻钟,一千江夏士兵已阵亡近四百人,连主将卢进也中箭受伤。
江东军并不着急剿灭对方,而是制造声势,吸引城内的援救,这是典型的围城打援的策略,周瑜对这一千江夏军不感兴趣,他在等待城内援军杀来。
这时,一名骑兵探子飞奔来报:“启禀护军,江夏援军杀出来了,约四五千人,为首大将正是魏延。”
周瑜大喜,他立刻对丁奉道:“我留一千军队给你,连同你的五百部属,给我就地歼灭眼前的江夏军!”
丁奉在马上躬身接令,“遵令!”
周瑜随即分兵一千给丁奉,他则率领四千余人调头向县城方向奔去,他将迎头痛击魏延的军队。
箭矢渐渐消失,江东军如狼似虎般地发动了进攻,尽管江东军攻势骤紧,但卢进还是感到了压力减轻,他的西面和南北两边都没有了江东军的攻击,让卢进发现了机会,他立刻大喊道:“弟兄们,向南撤退!”
剩余的六百士兵调头向南拼命奔逃,丁奉大急,喝喊道:“追上去,全歼敌军!”
江东军在后面紧紧追赶,一口气追出七八里,就在这时,东面的树林中忽然射出了密集的箭矢,江东军措不及防,被射倒数十人,树林中鼓声大作,一片喊杀声,只见树林中人影晃动,不知有多少军队杀出乱来。
江东军队伍一阵大乱,丁奉惊得手忙脚乱,调头拨马便逃,兴奋追击的江东军变成了仓惶撤退,直到江东军逃远,树林中才跑出来一百余人。
他们是被江东军偷袭的油井驻军,为首军侯叫做孙志,他收拢了一百余名弟兄准备撤回下雉,正好遇到卢进兵败,情急之下,孙志伪装成伏兵,救了卢进等数百人。
孙志上前向卢进单膝跪下道:“卑职失守油井,有罪!”
卢进肩头中了一箭,士兵正在给他包扎,他点点头道:“你在关键时救了我们,我会禀报魏将军,准你将功折罪。”
孙志大喜,连忙道:“多谢卢将军,另外,卑职建议趁乱夺回油井。”
卢进摇了摇头,“我们已经中了江东之计,不要再轻举妄动,等待魏将军的命令。”
“遵命!”
卢进又吩咐一名士兵去给魏延送信,他随即整顿士兵,率众离开了官道,上山前往另一座军堡栖身。
周瑜率领军队奔出五六里便发现了不对,江夏守军只在离城数里外拼命叫喊击鼓,声势很大,却没有继续行军,周瑜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围魏救赵之计,他心中大怒,急令身边一名牙将,“速率本部增援丁将军,务必全歼敌军,不准放他们逃走!”
牙将率领一千江东军掉头支援丁奉,周瑜又咬牙令道:“加快速度,不准江夏军逃回城!”
魏延只率军奔出三里便不再前进,他一面命士兵制造声势,同时紧密观察江东军的动静,不多时,一名斥候飞奔而至,急声禀报道:“江东军主力正向我们杀来,相距只有四里了。”
“有多少人?”魏延又问道。
“大约三四千人。”
魏延有些动心了,他带出五千军队,如果对方只有三四千人,那是否可以和江东军一战?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在魏延脑海里闪过,他叹了口气,烽火明明发现了敌军大队,一旦激战胶着,敌军从后方袭击自己,恐怕就完了。
他不再有侥幸之心,立刻令道:“撤回城去!”
五千人后军变成前军,迅速向城内撤离,待周瑜军队赶到城下时,江夏军早已撤得干干净净,数千把弓弩在城头对准了他们,江东军没有攻城器械,无奈,周瑜只得率军在富水对岸驻扎,等待柴桑城的船队。
次日中午,富水河口外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支由五百石货船组成的船队,大约有五十艘,首船船头上插着江东军的东吴旗,这便是孙权派去支援周瑜的船队,除了五十艘货船外,还有一千江东水军。
孙权明白周瑜的策略,就算暂时无法夺取下雉城,但也可以将下雉出产火油运回柴桑,这只是第一次试探性运油,如果顺利,就将派船大规模运送火油。
徐盛站在船头,警惕地注视着江面,他有点担心江夏水军出现,此时,他们距离富水河口已经不远,徐盛可以远远看见数里外的河口,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远方大喊起来,“徐将军,敌军船队!”
徐盛也看见了,只见北方水面上出现无数黑点,密密麻麻,足有数百艘战船,徐盛大吃一惊,立刻摆手道:“停止前行!”
江东船队停了下来,徐盛紧张地注视着远方的船队,船队越来越近,声势越来越浩大,不止是几百艘,而是上千艘,江面响起了号角声,低沉的号角声直冲天际,令人心惊胆战。
徐盛意识到,这是江夏军的主力出现了,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
他立刻命令手下道:“速去通报护军,就是江夏军主力出动了。”
亲兵跳上一艘船,迅速向富水河口驶去,徐盛沉思片刻,当即令道:“立刻调头返航!”
船队迅速调头,放下船帆,众人划桨,向柴桑城疾速驶去。
这支到来的大军正是刘璟亲自率领的八万江夏军主力,以及一千二百艘大小战船,黄忠和赵云率陆军主力在皖县全歼程普的军队,扭转了整个战局,使决战的时机逐渐成熟。
此时刘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战争准备,军队完成调集,粮草充备,各种武器物资也准备完毕,士气高涨,民众支持,刘璟亲自率领大军征伐江东军。
大船之上,刘璟站在船头远远注视江面,他也看见了远方的船队,这显然不是什么商船队,这是江东的船队,他们是要驶入富水,难道下雉县出事了吗?
刘璟心中疑惑,他此时还没有得到魏延的消息,这时,桅杆上的眺望兵大喊:“前方船队掉头逃走了!”
果然,船队掉头向南驶去,刘璟对下雉县的情况有些担忧起来,旁边贾诩笑道:“如果下雉县发生情况,魏将军必然会放鸽信通知我们,而我们是昨天中午出发,要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若有异常也一定是发生在昨天晚上,所以我们没有得到消息。”
刘璟点点头,贾诩分析得很对,应该是昨天晚上下雉县出现了情况,忽然,远方河口的烽燧燃起了烽烟,竟然是三柱烽烟,这就表示下雉县出事了。
大船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贾诩眉头一皱道:“或许烽燧是想告诉我们,陆路上的烽火点燃了。”
没有江东军从水路进攻,那么陆路方面一定出现了情况,刘璟的心中立刻担忧起来,回头令李俊道:“你速率三千军和百艘战船赶往下雉县,要小心,不要被敌军用火油烧船。”
“卑职遵令!”
李俊下了大船,率领百艘中型快船离开了船队,向下雉县方向驶去,刘璟随即下令,“不要再管下雉县,船队全速向柴桑进发!”
孙权终于得到了程普的消息,吕蒙船队返航,告诉了他一个令人万分震惊的噩耗,程普军队在皖水被江夏伏击,三万军队被击溃,全军覆没,程普只率几千残军向东败逃。
这个消息让孙权足足有一刻钟没有说出一句话,他随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柴桑城,整个柴桑内都在议论此事,各种各样的消息在疯狂传播。
有消息说江夏军继续向东进军,已和空虚的京口城隔江相望;也有消息说,江夏军已在芜湖渡江,沿溧水杀向东吴城;
还有消息说,曹操起兵三十万从合肥南下,大举进攻江东。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柴桑城内传播,人心惶惶,军心开始动摇起来。
孙权住的院子大门外,聚集了数十名文武官员,每个人脸上的显得十分焦虑,吴侯将自己关在屋里已经整整一天,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却躲避了,让众人都十分焦急。
这时,张昭从院子里出来,众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问道:“吴侯怎么说?”
张昭叹了口气,沮丧道:“吴侯还是不肯见我,无论我怎么说,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声大作,黄盖连忙将张昭拉到一旁,低声道:“城内消息传得很猛烈,军心有点动摇了,必须要吴侯出面安抚军心才行。”
张昭眉头一皱道:“吕子明再三向我保证,他已严令知情的手下不准泄露一点消息,消息怎么会传出去,莫非城内有江夏的探子?”
黄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吴侯必须要露面了,必须要安抚军心,负责军队出现逃兵,那就麻烦了,他急道:“有没有探子且先放一放,军师再去劝劝吴侯,军队要出乱子了。”
张昭也很为难,他知道孙权必然深怨自己,所以才不理会自己,若要劝,也必须让别人劝,最后是让周瑜劝,才会有消息,这时侍卫高声道:“徐将军来了!”
只见徐盛大步从外面走来,他急声道:“吴侯在哪里?我有紧急消息禀报。”
第436章 振奋军心
徐盛焦急声音引来众人一片惊愕的目光,张昭快步上前问道:“徐将军,出了什么事?”
徐盛连忙行礼道:“禀报军师,卑职在半途遇到了江夏军的主力南下,有上千艘战船,即将抵达柴桑了!”
众人一片哗然,江夏主力竟然杀来了,黄盖急问道:“那你有没有去通报周护军?”
“卑职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张昭脸色极为难看,江东军遭遇一连串的打击,实在是在太被动了,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吴侯,但形势摆在这里,不容他回避,他心中叹息一声,对徐盛道:“徐将军请跟我来!”
他又一次带着徐盛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房门口站着四名泥雕一般的侍卫,张昭走到门口高声道:“启禀吴侯,徐将军有要事禀报!”
房间里没有声音,张昭无奈,给徐盛使了个眼色,徐盛上前道:“启禀吴侯,卑职在去下雉县的半路遇到了江夏军主力,足有上千艘战船,声势浩大,卑职急急赶回柴桑,他们也应该不远了。”
房间里传来低低啊!的一声,随即只听孙权嘶哑着声音道:“徐将军请进!”
徐盛推门进了房间,张昭也想跟进去,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动,吴侯说得很清楚,徐将军进去,可没有包括他。
张昭无奈地负手在院子里踱步,他心中也有点乱,但理智告诉他,程普不过一败而已,还远没有一败涂地的程度,倒是吴侯的负气关门,有点自乱阵脚了。
片刻,徐盛从房间里走出,张昭立刻低声问道:“吴侯怎么样?”
徐盛小声道:“就是气色不太好,别的没什么,也很冷静,没有一点慌乱,命我即刻通知周护军撤回来,另外命我暂时负责水寨防御,卑职要立刻去水寨。”
张昭松了口气,看样子吴侯已经相通了,他点点头,“去吧!”
徐盛快步走了,这时,房间里又传来孙权的声音,“命黄盖将军和子敬来见我!”
侍卫出去了,张昭再也忍不住道:“吴侯,微臣有话要说。”
冷静片刻,传来孙权淡淡的声音,“我没事,军师去休息吧!外面众人都去休息,恢复正常。”
张昭呆了一下,这是把自己排除决策圈的意思,他忽然明白过来,吴侯已经选择了周瑜的主张,放弃了自己的主战,他心中苦涩,只得行一礼,默默向院子外走去。
房间里孙权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勃然大怒,他显得很平静,事实上,他并不是受程普之败打击,而是他想静下心,好好想一些事情。
孙权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后院的几株桃树,桃花早已谢去,枝头挂满拇指大的小毛桃,他成为江东之主已有数年,几年来他肩头始终压着重重的担子,他的父亲为江东打下了基础,而兄长又统一江东,建立了政权。
他站在父兄的肩膀上成为江东之主,他不甘心永远呆在父兄的阴影之下,也渴望着能超过父兄,统一南方便成为了他最大的心愿,也成为这么多年一直压在肩头的重担。
建安九年第一次西征虽然惨败而归,但他并不甘心,他一直在厉兵秣马,等待第二次机会,这次赤壁之战,曹操大败北归,江夏军再一次显示出了强大的水上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