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上官暮风一句话哽咽在半路。
女人突然张开了眼帘，就见失散多日的胞弟，一柄宽刀架在颜天宸脖颈，明亮的双目已然模糊。
男人原本光滑干洁的额头，突兀兀多出一道手掌长的疤痕，从左上的额角，延伸到右眼边缘。即使有头发遮着，仍然掩不住使人心寒。
“暮风…”念柳失神的立起身来，看着那倒触目惊心的伤口，说不出话。
颜天宸只学过些防身功夫，身手自然抵不过上官暮风。此刻表情僵硬着，抵在念柳喉间的细剑也渐渐垂下。
“别动，跟我走！”上官暮风向他低低威胁了一句，再看向念柳时，眼神骤然又软了下来，“姐，你也跟我来。”
正说着，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来。体格纤长，乌丝高束，粗布的衣裳亦遮不住她迷人的体态。
不是白芙是谁？
也不等念柳发问，白芙急急拉了她手，笑道：“妹妹好久不见，有话出去这鬼地方再讲。”
“果然是他。”颜天宸显然是认识白芙的，瞟了她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煮豆燃豆萁。三哥这次，相煎的也太过着急了吧，竟然也不避讳了么。”话里的戏谑沉着，一点不像出自个脖子上架着刀的人。
“十三王爷，小女子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芙媚眼如丝的回敬了男人，只是连念柳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揶揄与敷衍。
四个人，一个拿刀指着另一个的脖子，一个身手搀着另一个的身子，行色匆匆的坐上了晨钟寺外的黑色马车。
暮色西沉，禅房里的老僧，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
仿佛讲述那个久远的故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所以就连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视若无睹。
一个月后，南京城。
熙国皇帝颜炎烈驾鹤归西。
临终立下遗诏，死后与罪妃苏夜柳合葬一处。
全城唏嘘。
有人认为，老皇帝是由于连失了两位苏夜柳留下的皇子，痛极攻心而死。
只是众大臣都知道，皇帝缠绵病榻已久，驾崩不过是时间问题。
十三皇子颜天宸失踪；十五皇子颜逸云，身中埋伏战死南疆。
三皇子颜紫宿众望所归，成为熙国新皇。仅仅登基后的第三日，就举国大丧，为亡弟哀悼七日。
民间传说，新皇还派出一半的禁军，在南京城内外，寻找颜天宸下落。
举国上下，无不为颜紫宿的宅心仁厚所触动。
…………………………………………………
南京城内，萧条的奕亲王府。
“念柳，这是第几波来使了？”周芜晴双目无神，望着远去的皇宫使者，转头问坐在琴旁默然不语的女人。
“半月里第五次。”念柳淡淡的道，拂过琴弦，听着流水般的乐声汩汩涌出。
“你不答应紫…皇上入宫为妃，是因为王爷，还是怕人闲话？”女人有些茫然，问题也不避讳。
从前她就觉得，虽然颜逸云对念柳千好万好，女人却仿佛总是不为所动。甚至对颜紫宿的态度反而更加亲近一些。
如今颜紫宿登基一月有余，就屡屡召她入宫。面上说是为照顾亡弟的家眷，但她周芜晴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否则，他为何全然不管苏彤玉？
就连她，他也只是提及一次，婉拒之后，就不再勉强。
念柳在紫宿哥哥心中，终究是不同的吧。
被问的人，仍然低垂着眼，一声不吭。半晌，轻叹口气，立起身来走到窗边。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拒绝下去么？”周芜晴的视线追随她移动，仍然愣愣落在那一抹消瘦的背影上。
“芜晴。”良久，窗下的剪影突然喃喃的开口问，声音干干净净的，不掺杂情绪，“从此以后，我们姐妹俩就留在这王府里，陪着他，你说不好么？”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周芜晴呆住，终于眼含泪水颤声道：“那当然好啊，你在，王爷他会很高兴的。”
是高兴…还是恨呢？念柳暗暗的问着，只是那个人却无法再给她回答。
窗外，蝉鸣树端，绿正阴翳。
夏天来了。
第六十四章 皇子被囚
更新时间2009-12-14 22:12:46 字数：2987
破旧的马车轰隆隆跑在颠簸的路面，驾车人头戴一顶极宽大的草帽，帽檐遮住了半张面孔，半点看不清容貌。
随着他的一声长长的喝止，马儿在一处农家前停下脚步，呼哧喘出口气来。虽然跑的路程不算太长，但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拉车，对牲口来说，也是件苦活。
男人跳下车，正要绕到后面去帮忙，车厢里的人却已然自己跳了下来。一双小脚落在泥地上，倒还算轻巧。
“姑娘自己进去吧，我还要回城办些事情。”戴草帽的男人粗声说道，念柳朝他道了谢，转身自己向院门走去。
不等她近前，里头的人已然开门迎了出来。上官暮风额上扎一条绑带，遮住了暗褐色的疤痕，朝念柳点点头，他又警惕的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放心吧，没人跟着。”念柳握上他略有粗糙的大手，安慰着说。
对于她每周一次的“外出踏青”，周芜晴不是没有问过，但似乎对女人的说辞并没起过疑心。
毕竟只是悲恸，就足够占用她的心神了，剩不下许多精力来考虑别的事情。
屋内仍旧是简单的陈设，与外表一样的，不过是个农家小小舍罢了。任谁也想不到，就在这间看似不起眼的郊外小院里，居然隐藏着那个惊动了全城的失踪皇子。
一坐下来，上官暮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念柳随身挎来的篮子，几样喷香诱人的糕点跃入眼中，男人伸手抓一个放进嘴里，吃得甚是满足。
再次见到弟弟，念柳可以深深的感觉到他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对于发生的事，他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任她再怎么追问，也不肯透露细节。
但他额上骇人的疤纹，他明显黝黑了的皮肤和少言寡笑的表情，还是让她共鸣着疼痛。
他们是双生，有什么情绪，总是一起牵动，谁也逃不过谁的眼去。
他只说那时，当他发现所谓的来降是假，陷害是真，当他想跑想挽回局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是四面楚歌。
被逼到悬崖角落，他问那一队向他赶尽杀绝，又明显不是萧人的黑衣男人的身份。他们以为他已必死无意，洋洋得意的说他们是十五皇子的手下。
他与他们殊死相搏，终是寡不敌众，面上中了一刀后，滚落下山。
能活着，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当他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两个民间打扮的宦官，正七手八脚的照顾他。
他们说，他们是三皇子的人。
颜紫宿救了他，上官暮风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决定缄口不问，专心养伤。那时他浑身上下被捅出许多个血窟窿来，休养了几个月，才又算有了人样。
看着弟弟吃饭时难得露出几分从前的稚气，念柳心里一动，探手轻轻抚上他额际，低声问：“还疼么？”
上官暮风嘴里满满嚼着吃食，突然停顿住，半晌，含糊不清的说：“早不疼了。…姐，你做的这豆沙蒸糕，还是那么好吃，我都想了好久了。”
是真的想了好久了。那时他独自一人住在山地的茅屋养伤，除了一天两次有人送饭送药，其余的时间是连只老鼠都瞅不见。
浑身酸痛的躺在竹床上，脑子里尽是母亲父亲的样子，尽是姐姐上官寒雨唤她“弟弟”时，眼里盈盈的笑意。
一度以为他们都被害死，一度以为他在这世上已是孤零零一个，一度连活下去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当他和白芙尾随颜天宸到了晨钟寺，当他再次看到念柳熟悉的容颜，他仿佛突然又拥有了全世界，被仇恨充斥的内心，也终于又柔软了起来。
上天待他，总归还没有那么绝情。
“吃的差不多了？”念柳微笑着看他吞下最后一只煎饺去，伸手用帕子擦了他嘴角的油迹。
男人反射性的向后一躲，面容有些赧然：“姐，我又不是小孩了，还叫你给擦嘴。”
“你啊，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是我弟。”
这么说着，两人都觉得心里一暖。女人拿过篮子，取出个小笼来，“你吃的够了，我把这些给他拿去吧。”
“姐！”上官暮风原本咧嘴笑着，听她要给颜天宸送饭，倏地垂下嘴角来，“何必每次还把饭拿给他吃？简直是糟蹋粮食！就连平时送去的稀粥，都被他踢得稀烂了。不识抬举的东西，都死到临头了，还摆王爷架子。”
“你也知道他是皇子，整天粗茶淡饭的他哪吃得下去？”念柳缓缓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点轻哄的意思，“再说了，他毕竟是皇帝的弟弟，你们这样待他，就算是报恩了么？”
“本来就是三王爷…皇上叫我们把他软禁在这里…”男人低低的回驳道，突然又提高了声音：“再说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颜逸云的亲哥哥。爹爹的死，少不了他一份！”
听到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念柳原本柔和的表情突然一怔，上官暮风也有点不自在起来，垂了脑袋不再说话。
念柳索性不同他争执，兀自拿了饭食朝屋后的暗房走去。
“软禁”颜天宸的屋子，是间一扇窗子都没有的砖沏小房。屋子里头统共只有一件家具：一张单人的炕席。
颜天宸的腰部以下被点了穴，此刻正倚墙坐着。男人被念柳开门时带入的阳光晃了眼，半晌才看出来人是她，原本冷淡无神的眼中多出一抹凌厉。
念柳早习惯了他无声的逼视，并不以为然。缓缓走到他身边，放下装点心的小盒，转身就要出去。
却不想盒盖子突然从身后飞旋过来，蹭着她的小臂撞碎在墙上。裸露着的细嫩皮肤被划出一条细长的口子，霎时间渗出血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暗影里的男人突然开了口，声音暗哑，像个垂死的人。
念柳正压着伤口止血，被他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男人，才发现颜天宸的确是面有疑色的望着自己。
那副憔悴暗淡的形容，哪里还有颜天宸的样子？
“什么意思？”念柳低低重复了，似乎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他们把你…藏在这，并不是想杀你。”
“不想杀我？”男人的语调里掩饰不住浓浓的嘲讽，嗓音也清晰了许多，“他不杀我，难道留着我回去抢他的龙椅么？”
女人被他问得语塞，只能摇摇头道：“他既然一开始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毕竟…你是他的弟弟。”
“弟弟？”仿佛被这两个字触痛，男人声音微颤，冷笑两声：“我是他弟弟，逸云难道就不是？既然他对他下得了手，又怎么会对我大发慈悲？”
念柳浑身哆嗦了一下。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接受，是颜紫宿的人对颜逸云动手的事实。
三王爷颜紫宿，那么和蔼亲切，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真的下的去毒手伤害自己的血亲么？
那她呢？不是也一样对自己的丈夫举起了凶刀？
他和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说不定，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呵呵。讽刺呵。
“就算他不想杀我，你就不想杀我么？”颜天宸突然又问，眼神也紧紧锁住了出神的女人，“上官寒雨，你们姐弟两个不是都一心想要报仇么？”
男人眼中突兀的冰冷，勾起了念柳心底一丝尚未平息的痛。没法继续面对那双相似的眉目，女人再次转过身，脚步走得坚决。
“呦，这不是十五王爷的爱妾…顾大小姐么。”迎面而来的女人一见到念柳，就冷冰冰吐出一句话来，还故意的在“爱妾”两字上加重了语气，真是好不讽刺。
柳碧瑶？念柳心底一惊，抬头去看来人，可不就是她么。
女人的衣着上，终于没有了白绒绒的狐毛，维剩一团别在发髻之前，平添了几分妖娆：“你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林南他求我那么久才求到一颗解药，没想到还没等我的人送到你手上，你就找着了别的解毒法子。”
听她提到林南，初见的惊讶已从念柳心中一扫而空：“林大哥他人呢？怎么一直没见？”
柳碧瑶略带不悦的扫过她一眼，目光定在颜天宸的房间门口：“作为给你的解药的交换，他替我出去办事了。”
念柳还想再问，却被女人一扫手止住：“行了你不用问了，我们碧水教的家务事，用不着上官家的人操心。今儿个我是来探访咱们十三王爷的，没功夫与你纠缠。你请自便吧。
柳碧瑶？找颜天宸？念柳胸中的疑惑又升起一分，柳碧瑶却早擦着她的肩膀入了屋子。
白芙紧紧跟在她后头，看到念柳也是顿了一顿，想是不知道她今天回来。
“妹妹。”白芙牵了她的手，面有忧色的嘱咐道：“今天教主来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暮风。”
顿了顿，女人补充道：“这样…对你们两人都好。”
第六十五章 密林夜险
更新时间2009-12-15 18:36:50 字数：2053
念柳本是很想听听房内的男女都在说些什么，无奈白芙守在门口，那眼神，分明是不希望她在屋外久留。
索性她右臂上刚刚划出的伤口，仍在一汩汩向外涌动着血滴，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暮风刚刚出去办事了，叫你在这等他回来。”白芙的目光也落在她皮肤上的那抹血痕，颇为关切的说，“我得在这替教主守风，你去东边的仓房里，找些止血的伤药吧。”
“姐姐把他支走了么？”若是上官暮风还在，那柳碧瑶是不会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入这农舍中来的吧。
白芙仍是不动声色的望着她，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念柳转过身，走了几步，轻飘飘抛出一句：“我不明白，姐姐究竟是要做碧水教的人，还是要做三王爷的红颜知己？”
以为仍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她也不等白芙开口，就兀自朝东边走去。
却不想身后飘来白芙不是回答的回答：“那么妹妹你呢？究竟是要做上官将军的遗女，还是要做十五王爷的六夫人？”
女人步下顿了一顿。随即像是没听见一般，踏出了园子。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六次来这小院了。每一次来，也不过就是看看上官暮风，为他带一点吃食和日用；且每一回，尽管弟弟千不肯万不愿，她也同样会为颜天宸备上一份。
她不知道颜紫宿要把颜天宸关上多久，但无论如何，她不认为他会害他。
就像事到如今，她也不愿意相信对颜逸云下手的，是颜紫宿。
没有依言去寻什么疮药，女人回到了上官暮风房中，随便扯了一条汗巾，狠狠的缠在腕上。
血又渗出了一些，终于还是渐渐的止住了。
原来切肤之痛，只一点点，就可以如此钻心的疼。
那颜逸云呢？他一左一右的肩上，都印着因她而留下的疮疤。那些时候，他有多么疼，她可曾真正了解过？
从前，她总是责怪自己不够心若止水，责怪自己无法专注于必须要做的事。
如今撩动她心神的那个罪魁走了，她才真正懂得了心灭如灰的感觉。
原来只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念想，人生就能清净许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候，外面的天色蓦地就沉了下来。上官暮风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进屋，浑身上下沾着浓浓的湿气。
“姐，你还没走么？”男人一迈进屋，看到榻上坐着的女人，笑道：“眼见着就要下雷雨了，你今晚恐怕不好回去，就打扫个房间住下吧。”
念柳这才发现，原来阴沉的天色不是因得天黑，却是被乌云遮盖的严实。
索性就住在这儿吧，明天若芜晴问起，就说是郊外遇雨，来不及回城借住在农家了。
是夜。
念柳从睡梦中疼醒，只觉得右臂火辣辣的抽痛。
点了蜡烛起身，才发现是伤口处理的仓促了，竟然流出脓水来。
实在是疼的无法入睡，唯有披衣出门，摸索着去东仓寻药。
才走没几步，就听到上官暮风的屋门“吱呀”敞开，屋内闪出的影子，不是弟弟是谁？
这么晚了，他穿戴整齐要去做什么？
想到如今的暮风，由于受恩于颜紫宿而替他奔忙，念柳也不禁隐隐替他担忧，此时见他午夜出去，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抽紧。
因为没有点灯，因而上官暮风并没有发现几步开外的细弱身影，便急急迈着步子朝外头走去。念柳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究竟。
幸亏上官暮风不似林南一般修过内功，因而虽然行的快，女人小跑着也依旧能跟上。就这么远远的追了许久，就见前面的影子一闪，不知入了哪里。
等她走近了仔细看，却发现前面是一棵巨大的老树，两侧是阴翳的矮木，根本无从下脚。
他去哪了？念柳胸中一动，几乎要以为刚刚看见的不过是幻影。目之所及是一片黑压压的林木，带着雨后腥甜的潮气，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她决定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间，三个着黑衣的身影将她团团围住。
“你是碧水教的妖女？”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低低开口，一双眸子凶光毕露。
“大哥，我看这女的，不像是身怀武功的。”另一个男人接口道。
被称为“大哥”的男子没有答话，但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上下打量了念柳，又问：“看模样可真是不赖…说！你是上官小子的什么人？到底是不是碧水教的手下？”
听到他说起上官暮风的名字，念柳原本还算冷静的情绪突然有些慌张。看来这帮人，是为暮风而来，既然不是碧水教的人，那他们…
“大哥，依我看，咱们也不用跟她废话。直接带回去，用点手段，不怕她不说实话！”
男人说着，一起向念柳逼近。等到女人意识到危险，想要拔足逃离的时候，已然晚了。
念柳想要喊叫，却被男人一把捂上了嘴巴，手臂也被蛮力扭压在身后。原本就愈合的不好的伤口，似是撕裂了一般，闪过一波剧痛。
“谁？”正此时，身后的男人低吼一声，不知是被什么砍了手臂，反剪念柳的手突然松开。
念柳被他反推出去，踉踉跄跄扑到在地。也不及站起，忙回身去看。
只见上官暮风正挥舞着宽刀，与为首的黑衣男人刀剑纠缠在一起，一边打，还一边回头朝她大喊：“快跑，快！别回头！”
女人咬咬牙，她在这里，也只能是他的拖累。强忍着散架一般的无力，与右臂将要失去知觉的疼，女人爬起了身，鼓足了力气朝外面狂奔。
谁知那几个黑衣人，似乎并不热衷于同上官暮风打斗，反而对念柳更感兴趣。
当上官暮风被其中两人紧紧牵制住的时候，剩下一个就径直朝念柳追过来。
“妖女，别跑，今天我们哥几个定要逮你回去不行！”
念柳无暇向他解释自己并非碧水教的人，何况解释了，他也不会听。她只是竭尽所能的奔跑，可无论再怎么努力，终究是跑不过身怀武功的男人。
男人的剑，直直逼压近了，眼看便要插入她肩膀。
第六十六章 恍如初见
更新时间2009-12-16 21:15:16 字数：2312
千钧一发之际，念柳只觉得手臂被人拉扯，下一秒，身子就顺着那股力量没入了矮林之中。嘴巴被人紧紧捂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感觉，竟然如此熟悉。
“别说话，别乱动。”耳边有个低哑的声音警告道。
念柳就真的一动不动，浑身突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她很想回头去看看背后人的容貌，可是却连转身的勇气也没有。
追杀念柳的黑衣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弯腰用剑拨弄着树丛，“小妖女，别藏了，乖乖跟我们回去，你还能少受点皮肉苦。”
女人背后，突然伸出一柄银亮的细剑，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眨眼的功夫，就没入了蒙面男人的胸膛之中。男人完全没有预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冷剑，低哼一声，抽搐倒地。
“姐！”上官暮风解决掉一个黑衣人，另一个寡不敌众，负伤而逃。男人急急的赶过来，就看到中剑在地的尸体。
“姐，你没事吧？”拉起呆若木鸡的女人，暮风仍自担心的上下检查着，确定了她没受伤，才暗抒出一口气。
只是身上安然无恙的念柳，此时却如同傻了一样，呆呆的望着站在暗影之中，救了她一命的男人。
男人却没有看她，反倒是望向上官暮风，声音清冷，低不可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念柳没有想到，看似密布如屏障一般的林木，原来还有一处荫庇的开口。钻进去，走不了很久，一间矮小的木屋就跃入眼中。
三个人入屋坐定，念柳的眼神始终没有从颜逸云身上移开。
他消瘦了不少，下巴上的骨骼清晰可见，眉目里也阴郁了几分，浓浓的，有股化不开的愁。
是他吗？
若是，为什么从相遇到现在，他不曾正眼看过她一次。哪怕是憎恨也好，厌恶也罢，都比这样的形同路人让她来的安心。
可若不是他。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形容，无一不与她心中的那个影子重合。